天痕-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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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耳边接到传音:“你吃错药了,赶快出手,你要想丢你后羿一族的脸尽管丢,这女子你未必打得过呢。”
年轻气盛的卢麒,登时给杨真激起了血勇之气,掌心虚空一抓,射日神弓已经来到手上。
碧婴仙子神色凝重,双手掐诀,一双流云飞袖随之飞舞,一片片水雾转眼凝结在身前,形成重重阻碍,面对传说中的神弓,法度从容,没有半分怯意。
卢麒遥遥看去,彷佛水波雾岚之中,一位凌波仙子凝眸遥望着他,心儿猛跳,想起杨真的警告,赶忙收敛心神,一道锐利的白色气箭凝聚在张尽的弓弦上。
飕!
箭芒瞬间破开十丈许距离,穿刺进了雾障。
彷佛一个重锤击打棉团之上,炸开厚厚的水气,罡风迸射。见势不妙,碧婴仙子娇叱一声,手上法诀连出,连打出三重碧浪青光,才抵住这一箭之势,一刹那交击她已然身形微荡,玄步错乱。
看台上一片惊呼,待看到那一箭消融无形,这才平息下来。
“这小寰天的碧澜万千诀,柔中带刚,玄清微妙,果是不凡。”看台上神鸦上人颔首轻声点评,左右闻言,无不点头称是。
“碧婴小姐,我,我怕伤了你,你还是认输吧。”在碧婴仙子严阵以待的时候,卢麒却突然收了神弓。
碧婴仙子错愕之下,身前水雾劈波斩浪一般中分而开,与卢麒直视,半晌娇笑道:“若是卢师兄怕了,也大可以认输,格格……”
说罢笑开了,水雾随她笑声颤动着重新凝聚过来,掩住了她水灵狡黠的笑容。
卢麒见对手法诀玄妙,本有几分怜惜之意,闻言陡然心头火起,手上法力凝聚,脚下步伐变幻,飕飕飕!连珠三箭,从不同角度射出。
碧婴仙子一个轻盈地旋身,如乳鸽掠波,双手连招,扬空抛出七面小旗,一团团碧色水汽在周遭炸开,顷刻之后,一片清蒙蒙当中,只剩下无数条清影在随波舞动,让人无法捕捉哪条是真身。
看台上霎时一阵喝彩声雷动,几乎都是为那碧婴仙子加油助威的吶喊声。
“这是分光玉影阵。”这次天妄真人当先叫出了名堂。
神鸦上人抚须含笑应道:“小寰天道法别出枢机,不可小视,琅琊夫妇教导了个好弟子。”
崂山剑派掌门六阳真人从旁冷笑道:“那山里来的野小子仗着一件神弓,自以为天下无敌,殊不知乃一介井底之蛙,依老道看,他就过不了这女娃娃一关。”他见左右无人反对,面上不禁浮上一丝笑意。
冷不丁的,忽有声音嘲讽道:“罗浮山无心真人真是时运不济,弟子头一场就败走,这不,脸上挂不住,昨儿就不辞而别,连后面好戏都不看了。”
这般讽刺再明显不过,崂山剑派同时头一场就是败走,且是败在六阳真人口中的野小子手上。
众人目光落在一直冷冰冰的昆仑紫桑真人面上,却见他面含戏谑,各自都暗叫奇怪,这传言中八面玲珑的老道怎么换了个性子,近日一改初到京师之状,对人不冷不热,整日心事重重的样子。
六阳真人气得脸色发青变紫,却发作不得,只能权当未闻。
看台上热闹,场中却是另一番情景。
原本神念紧锁那曼妙身影的卢麒,突然觉得神念产生了错觉,彷佛有数十个碧婴仙子,心神激荡不已。
他急转师门心法,很快平静了下来,一双虎目精芒电闪,四肢筋肉松紧颤动,如同一头豹子蓄力待发。
片刻后,他面上绽出一丝笑容,手上瞬间凝聚出一支强劲的气箭。
弓开,箭出。
气箭破开阵雾命中了其中一道人影,却见那人影奇怪的扭曲了一下,气箭冲了过去,最后出阵撞在广场的禁制上消解散掉。
微一发愣后,卢麒手上连珠箭化作一道道电光,闪击出去,道道箭光直指阵中踩着奇妙步伐的碧婴仙子无数分光化影。
分光玉影阵彷佛一面水镜一般,箭光总能轻易刺入,却每每落空,击碎的彷佛是一个个水中影子。
看台上的杨真也是一阵吃惊,连他都未曾想过用这样的阵法破解掉神弓的攻击,心下多少为卢麒捏了一把汗。
阵中一阵清脆的娇笑声传来,彷佛在嘲笑卢麒的无能。
这时,脸容渐渐坚凝的卢麒,突然之间大喝一声,踏步腾空而起,手上凝聚一道粗大的赤色箭光,飕然射出,速度出奇的慢,说是慢,也仅仅是相比之前道道电光一般的气箭。
赤红气箭破开分光玉影阵后,彷佛活物一般,陡然转折,绕着一道弧线,接连追击了数道水影,最后命中了当中一道,巨响一声,罡风炸开,水影激荡,整个阵势彷佛搅混的浊水,让人看不透彻。
紧跟着,卢麒依法施为,又是十数箭射出。在一阵频密的罡风爆炸后,分光玉影阵恢复了平静,卢麒也收弓落地,没有再出手。
一个微带喘息的娇弱女子声音恨声道:“小女子认输。”
跟着,漫天缥缈水雾消逝而去,露出了碧婴仙子的曼妙身形,“卢师兄出手真是够凶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小女子实在支持不住了,就这么回去,想来师父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
望着女子娇中带媚的清丽容颜,卢麒抓着长弓有些发傻,嘿嘿傻笑。
当!
金钟敲响,胜负判决即出。
两人就要分别退场,碧婴仙子忽然回首,一脸凶巴巴道:“小子,你给本姑娘记着,本姑娘下次一定会打败你!”
卢麒兀自发愣,那女子已经飘然退场,空气中隐约飘逝着一缕残香。
第二章 抉择
“小僧远自西天婆罗圣地大梵教尊者是也,久闻昆仑道法如神,小僧心动久矣,此番东来,正合与诸道印证一番,以求早日通达梵我如一之境……”
“废话少说。”杨真心中一阵莫名烦躁,打断了刚加绵延不绝的话。
“请赐教。”刚加双手合十,瘦黑的脸孔上毫无喜怒。
杨真脚下步罡虚踏,浮空而起,手上剑诀捏定,一阵蓬勃如月华的泓光从体内破出,渐渐化作无数精芒,凝成一柄插天阔剑,整个人被包裹上了一层流金光华,彷佛一团陨星光云喷薄待发。
刚加仍旧如枯木一般,低眉合十在原地,入定一般。
“紫桑道友,可识得这是何门剑诀,这是此子第二次施展,老夫分析并非道宗剑诀。”神鸦上人道出了在场诸人的疑问。
一直在出神的紫桑真人闻言脸色微变,奇异地笑道:“此子下山后似乎别有遇合,修了旁门奇术也未可。”
太一门天妄真人偏头怪道:“老夫怎么听说,萧云忘新近创了一门名为《九曜飞仙诀》的不世剑诀,在去年的昆仑峰会他门下就试过身手,只是在这小子手上与传闻中有些不同。”
紫桑真人吶然一笑,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杨真身剑合一,那道巨剑如同金阳般光芒四射,无数道重迭剑芒呈扇形展开,迅即又合并为一,倏然间冲天而起,拖过一条长长的弧光跨越长空,俯冲向了广场地面的刚加。
刚加身形如无骨鳝鱼一般扭动了一下,直直仰倒,在贴地瞬间,陡然弹了个笔直,以足跟为轴心旋转了一周,数十根绿色的粗大原木从广场地面破石而出,冲上空射向了杨真化身的飞仙剑光。
冒险主动出击的杨真,并未达到自己的初衷。
他试图激发那道隐藏的念力,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气机牵引下,他知道下方这个对手并不好对付。
一声长啸起,一剑如光轮展开,彗星炸射,瞬间将包围他的原木力柱击了个粉碎,炸出漫天的绿色青木精华。
就在他继续扑击的刹那,那些散掉的青木精华,在下方一阵声调怪异的咒语中,化成铺天盖地的漆黑荆藤,如毒蛇狂舞一般疯狂滋长,缠射向剑光。
转眼一个巨大的墨绿色藤球就在当空生成,冲腾旋转不休,内中不时放射利剑一般的光芒。
刚加此时盘膝在地,嘴皮子不住颤抖,念着短促的梵咒。
被包裹起来的杨真,此时异常难受。
四周八方五行元气平衡被青木元气破坏,换作旁人倒是无碍,偏偏他转修天巫术后,体内五行化了阴阳,阴阳化了混沌,心法玄微掌握大有不足的境况下,面对这种从未遇到的状况反受其害。
“这梵教番僧果然有备而来。”看台上天妄真人惊叹道。
“西陲外道,何足挂齿。”一声佛号后,一直孤立角落的天佛寺灵智和尚开口了,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大师所言不差,要知道……老道那师侄早把这次大会魁首视作囊中之物。”紫桑真人说着看了众人表情,火上浇油道:“道宗一意孤行,老道也莫可奈何呀。
“想那萧云忘是何等骄傲之人,老道徒儿虽比不上这杨真,但也不会差上多少……上峰有命,不得不从。”说罢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
一直老实站在后面的陆乾坤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低着眉眼不敢吭声。
“紫桑道友所言可是句句属实?”天妄真人脸色阴云密布,无比阴沉,彷佛七月天急风暴雨来临。
“无量天尊,老道什么也没有说过。”紫桑真人一摆拂尘,继续观战。
看台上一群修士纷纷闭口不言,涉及修真界两大领袖宗门,谁也不敢轻易蹚这浑水。
事实上,此次应邀参加诸教会试的大多宗门,多是抱着陪太子读书的心态,真别有所图的,也就区区三两个门派。
昆仑派、太一门、天佛寺,两道一佛,天佛寺挑战昆仑派在中原的地位,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但却任谁也没有想到昆仑派也另有打算。
混沌化阴阳,阴阳气转太白金精,霎时,一阵金白光华冲破了青木精华构成的结界。
在危急之下,杨真逆转心诀,成功突破了刚加的青木法力界。
盘坐在地的刚加,浑身一颤,金刚怒目,梵唱一声,猛一抖玄色袈裟翻身腾空,那袈裟翻滚着黑色火焰,彷佛一张黑色天幕一般卷向杨真。
转眼杨真四周尽是袈裟卷荡的涅盘真火激荡,耳际风声呜咽,彷佛地狱勾魂之音,杀机四伏。
在空气中未散的青木精华下,巨幅的火焰随着袈裟舞荡招展,几欲吞噬一切,一道黑色影子倏隐倏现地出现,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刚加神出鬼没的遁术,让天诛无法发挥作用,毒火临身,杨真只得准备与这番僧肉搏,意动之下,周身刮起一阵罡风,将不住吞吐的涅盘真火排斥开去。
涅盘真火乃佛门心火,不伤有形之物,专克元神,但杨真已是惊弓之鸟,体内问题没有解决,哪敢沾惹分毫,再冒风险。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杨真四周闪电飞窜,幻作无数影子,在袈裟结界的掩护下,让杨真难以反击。
倏然间,一片激荡的黑幕如墙壁一般压下,杨真疾速闪退,背后杀机凛然,他一个移形换位,避开了刚加的暗袭。
顾不得许多了,杨真提聚全身功力,身形一阵模糊,以远胜过刚加的身法在极小的空间内闪躲,同时他口中一道短促的咒念吐出。
瞬息之间,方圆十丈内,连带刚加铺天盖地的袈裟和人一并凝固了身形,极动到极静转换之间,杨真已经趁机扑出,一记诛神印轰出。
金光闪耀的法印,正轰在刚摆脱定身咒的刚加胸前,他只来得及抬臂招架。
胜负即分,四面楼阁看台上沉寂了片刻,喝彩声才爆起。
紫桑真人阴沉的脸上笑容陡然扩大,各扫了左右太一门天妄真人和天佛寺灵智和尚一眼,笑着拂袖转身离去,陆乾坤紧随其后,留下一干尚在回味刚才奇诀妙法的众人。
太一门天妄真人怒哼一声,也随之拂袖而去,大会主持人神鸦上人总揽大局,不由叹息,思忖着该做点什么。
在广场上,呆若木鸡的刚加压根没想到,施出压箱底秘术仍旧惨遭落败,此行种种策划一朝落,胸中伤势压制不住,喉咙一热,一口热血喷出,洒了一地。
一阵怪笑响彻长空,“昆仑派,我大梵教记住了。”说罢,刚加晃了晃身子,袈裟一卷,腾空鼓荡远扬而去。
杨真惊怔于那无比阴毒仇怨的眼神,心底叹息一声,又胜了一场,他心中却无半分快意,心腹大患未去,恐怕又招惹了一个敌人,他准备退场离去,这时,一个声音响在耳际,改变了他的步伐方向。
“不知道前辈宠召,有何指教?”在小厅中,神鸦上人招呼杨真落坐,他却规矩地站在前面。
“当年老夫在太一仙会见过令师一面,去年昆仑峰会,老夫因故未能应约前去观礼,倒是好生遗憾,如今见到你,倒是看到了令师当年的几分风采。”神鸦上人挥退送茶的道童,挥手招了一个蒲团落到杨真脚下。
杨真也不再客气,恭敬地落坐,仔细地打量这个老道,峨冠博带,颧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