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铃-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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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情是找不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从秦卫夫的眼中,她知道了他的心,丧妻之人膝下又有二子,看到一个清雅如笪奴的女子,自然就会动心。而笪奴也想留下来,伴着高山流水、清风明月,一世平淡,与世无争。也许,在南宫菂那里得不到的温馨、真实、家的感觉,在这里她都能得到。
“爷,爷,我们找到七夫人了。”
“什么?在哪里?”
“爷,有人在焦山曾看到七夫人和云断。”
“就她们俩?”
“还有一个男子,背着七夫人。”
“男子?背着她?”南宫菂的眼马上冷厉,“她受伤了?”
“没有。但七夫人看起来很虚弱。属下已打听过了,从一开始,那男子就与她们在一起。”
好啊,笪奴,你竟敢与人私奔!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在枫林处,他看到有三个人,而她却说他看花眼,敢情在那时她就与人暗通款曲了?也许更早。他还在奇怪,一个女子怎能清淡无争至此,原来是她心中已另有他人了,才会在南宫府中无欲无求。
笪奴啊笪奴,你好高明,竟能骗过在生意场上如猛虎恶狼的我。想我一生富贵,别无他求,对什么女人都不动心,惟独对你情有独钟,你却置之不理,最后竟然还敢背叛我。
“来人,备马。”南宫菂黑着脸大声吩咐。无论她在哪,与谁在一起,他都要把她捉回来,她休想他会放过她。这一辈子,她是别想逃开他了!
秦卫夫上山打柴,云断进城采购,笪奴与梦残留在茅屋中。秦薪卿那孩子看梦残耍过一套功夫,很是仰慕,一直缠着他要学武功。梦残拗不过他,便教他习武,秦苹卿觉得好玩,也跑去加入。笪奴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
她这一生求的就是这份平凡。
当南宫菂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的笑,却刺得他的心在滴血。在南宫府七年,无论他为她做什么,都不曾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而如今在这山间,看那个山野蛮夫教两个小毛头习武,却能轻易地让她笑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种她发自内心的真正笑容,是穷极他一生也求不来的。
顿时,妒忌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策马向前。
马蹄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他的出现让笪奴僵住了笑脸。她不该如此大意的,明知道南宫菂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还留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如今,被他找到了,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笪奴依然坐着,直视着他的双眼,还是一贯的平静。也许,自己是注定了一生都没有幸福的,该来的躲不掉,倒不如坦然面对。
梦残早已挡在她前面,把她护在身后。这举动无疑加剧了南宫菂心中的怒火。
就是这个男人,笪奴为了他宁肯放弃一生荣华、放弃南宫府女主人的地位、放弃他——南宫菂。恨意涌上了他的双眼,此时,无须任何语言,她眼中的毅然与坦然,已告诉了他她的决心。
第二十八章
他手一挥,剑光闪烁,一场恶斗是免不了的。
南宫菂武功不弱,梦残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缠斗之时,南宫菂的手下已逼近笪奴。梦残飞身扑向她,一个剑花,扫落几根树枝,而笪奴已在他背上了。
南宫菂的眼更为阴沉了,“好身手。”
梦残一躬手,“你也不弱。”
“把人交给我,我留你个全尸。”
梦残哼笑一声,“那你就踏过我的尸体来取吧。”
“很好。”他话未落,身已起。他运剑如风,刷刷两剑,直刺到梦残的面前。梦残身子一旋,轻轻闪开,取出一把大刀在手,凝神而待。
这时,笪奴开口了:“梦残,放我下来。”
“不行。”
“梦残,你背着我是无法打赢他的。”
“您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梦残活了这三十几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南宫菂,我还怕他不成?”
“可是我不想你们有人受伤啊。”他们两人,一个是从小护着她长大忠心耿耿胜似亲人的护卫,一个是离了人却离不了心的爱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受伤,都不是她所乐见的。
笪奴那说不出口的话,梦残懂。跟了她那么多年,她的心思全在他的眼里,离开南宫菂,他知道那是她最痛苦的选择,她强忍着椎心之痛不让人发觉,只是他又怎会不知呢。可是在他心里,南宫菂是配不上尊贵如女神的笪奴的。
“您不要再说了。我的这条烂命早就是您的了,今日就算是死在此地,我也要保护您的周全,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您的一毫一发。”
他们的对话让南宫菂怒火中烧,只见他凌空跃起,舞了几个剑花,霎时间,剑气四射,就如同千万点寒星当头洒下,他的剑直直地刺向梦残,又狠又准。
梦残横刀当胸,一阵断金切玉之声,刀剑在空中相交,但见剑光错落,剑气纵横,几个回合下来,梦残的刀缺了一口,南宫菂的剑裂了一道缝,看来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两人相对而立,眼睛直视着对方,而笪奴此时在梦残背上,心如油煎,甚为着急。看这情形,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南宫菂一生叱咤风云,怎会忍受自己的小妾逃离自己?所以他不捉回她是绝不会罢休的。当初,逃出来之后若能永远地离开他,该多好,然而现在被他找到了,她除了认命地跟他回去,还能怎样呢?
她看着南宫菂眼中的怒与恨,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南宫菂要誓死捉她回去,梦残是誓死也不放她回去,两人的固执都不是她劝得动的。倒不如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谁先倒下算谁输,她除了在心里为他们祈祷,也别无他法了。
笪奴趴在梦残的背上,缓缓闭上双眼。任刀光剑影周身笼罩,她一动不动,眼也不眨。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第二十九章
这一战斗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梦残满身是血地闭着眼,南宫菂也是一身狼狈。
她轻轻跳下梦残的背,梦残想捉住她,但也许是因为伤得太重,竟拉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南宫菂。
“不要——”他对着她的背影狂喊。
笪奴停住了,在梦残与南宫菂之间。她回头望着梦残,两颗泪顺颊而下,“梦残,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云断。你带着云断走吧。从此,海角天涯,处处可为家,没有我的拖累,你们会过得很好的,而我……”她回身看着南宫菂,微微一笑,“我有我的坚持。我们是不同路的。”回到南宫菂的身边,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也许他会打她会骂她,甚至会杀她,然而那些都不重要了,至少她知道他曾经为了她拼尽全力,这——就够了。
“梦残,再见了。”说完,她径自走到南宫菂带来的人那边,上了马车。南宫家的车夫在南宫菂眼神的示意下,驾车而去。
“不。”梦残想追上前去,没想到才跨出一步,心口一阵绞痛,吐了一大口鲜血倒下。南宫菂走上前,蹲下身子,他知道,现在只要轻轻一掌,他就能要了他的命。这个男人竟能拐走他的爱妾,可见必定不同凡响,从他的武功可以看出,他也算是一个高人。而刚才,他拼死也要保住笪奴的决心让南宫菂忌妒得快发疯。笪奴为了他而离开他、为了他而不顾一切、为了他而流泪心痛。他求了七年,一直都得不到的,这个男人却能轻易得到,他不甘心。
南宫菂想起笪奴刚才的泪,他一阵心痛。笪奴何曾如此待过他!
他突然一把捉起昏迷的梦残,扔上马背,然后他也跃上马,飞奔而去。
他要把这个人捉回府去,好好地折磨,以消心头之恨。
他的马很快就追上笪奴的马车,笪奴并不知道梦残也被捉来了。她坐在车内,一路无言。神情是一贯的清淡,没有气、没有哀、没有怕、没有哭叫喊骂,自始至终,她都是平平静静的,就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南宫府,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她知道,从她踏出府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笪奴的病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想这一路日夜兼程地赶路,她受了凉,又病了起来,整天不是咳嗽就是发烧。而梦残还在昏迷中。对这一切,南宫菂一句话都没有,只是为他们请大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对于笪奴,他既没有责问她,也没有怒骂她,看到她病,他没有关怀一声,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回到南宫府时已是黄昏时分,下人看到他们回来了,都忙着备茶备饭。笪奴拖着一个病身子,站在大厅中,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所有的摆饰还是那么熟悉,一点也没变,但却已物是人非了。想起临走时,梦残说看到南宫菂进了妓院,她忍不住一阵心酸。现在的南宫府,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第三十章
南宫菂的眼光冷冷扫向她,一路上没跟她说过半句话的嘴这时终于动了:“你应该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难道我就受得了?笪奴又觉得一阵心痛。他可以责问她,可她却不能,因为他是南宫家的主人,而她卑微得如蝼蚁。如果可以,她也想问问他,为何决定要娶她了,还要那么对她,逼得她只能心碎离去。
“我的女人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那关我什么事?等等。笪奴霍地抬起头,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他该不会在说她吧?他以为她离开他是因为别的男子,他误会了她与梦残的关系?
四目相接,他的眼中有怒,她的眼中有痛。
他气她,他那么爱她,为何她还要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想着她在别人的怀中,他的怒火更烈了。
她气他,她那么爱他,为何他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之后,还要来误会她?想着他对自己的欺骗,对自己的不信任,她的痛楚更深了。
笪奴别过头不再看他。他是不可能知道她的爱与自己心中的痛的。
南宫菂直盯着她,连看他都觉得厌恶吗?为什么?他对她付出了一切,而她却还是那个样子。他的爱就真的那么廉价吗?任人丢弃任人践踏。
从她进府的那天起,他就在付出,而她呢,不是逃避,就是无动于衷。
他是前世欠下她的吗?他受够了。
看着她依旧冷淡的脸,他决定了:既然这么多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那么空等下去也只是徒劳无益,那他还不如放弃。
可是,一想以后的日子都没有她,没有她的清冷玉铃相伴,他就一阵心痛。别过头,不想让自己的怅然落入她的眼,他闭上眼,吸了口气,“来人。”
“奴才在。爷有何吩咐?”几个仆人立于门外。
“把七夫人关入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进出。”忍着椎心的痛,南宫菂大声命令。
笪奴一震。
为什么?笪奴幽怨地看着他,却没有反抗,任人把自己带走。
这就是自己爱上的男子?
南宫菂的眼光直追着笪奴走的方向,人跌坐在椅子上。既已决定不再有她,为何还会心疼她那楚楚可怜却强装坚强的样子?为何?
地牢
笪奴坐在墙角,全身蜷缩得像个小虾米。她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儿时的她,在众人的宠爱下骄纵得近乎霸道,只是还不至于无理取闹。偶尔会耍点小脾气恶作剧,所有的人都笑着包容下了整个的她。记忆中的皇帝伯父完全没有半点脾气,总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她说什么就听什么,把她宠上了天。当时比她早出生的八皇子琮老是被她欺负,但他从不敢告状,因为所有人都向着她。那段年少无知的岁月好遥远。
第三十一章
但是,人一长大,以前的一切就全都变了,昔日总是笑嘻嘻的伯父,竟会抄了她的家,如今他也已在黄泉之下了。昔日哭哭啼啼的小皇子,如今也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了。而昔日骄横的她,竟会成为南宫府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妾,不但全无往日的威风,如今更成为阶下囚。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命?
她非常清楚,只要她想,马上就可以重新做她的公主,可以回到她所熟悉的过去。只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温室里的小公主了。
公主?公主的权势确实大。但作为一个皇室公主,她必须按规矩生活,一切都由别人操纵着。为了公主的身份,她得压抑下自己的喜好,不能够想怎样就怎样。说不定,她哪天说错话做错事,又会被皇帝再次抄家。
外人眼中,公主是如何得好。在她眼中公主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百姓。
公主,充其量也不过是那些冗杂的皇室规矩中养的一个小木偶。
笪奴轻叹了口气,由怀中摸出一个布包,一层层地打开,锦帛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几块碎玉。当年马车堕下悬崖,大多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