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五好家庭(一、二部)-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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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消气。俺房里那只火腿都走油了,晚上且吃两杯罢。”
圆慧顺着台阶儿下来。笑道:“也罢,梵琳师兄是真到狄家庄上去了?”
梵琳道:“我哄你们做什么!”自袖里掏出那把钱道:“这不是狄奶奶赏的?俺那个驴背上。还有她送的米豆呢。”
圆慧道:“那会仙庵地道场,可叫你去了?”
梵琳摇头道:“俺不耐烦跟那个老瞎子一块混,且等狄奶奶娘家薛老太爷周年罢。”
圆慧其实也不大信她,想了想笑道:“俺想起来,一个方奶奶许俺两匹夏布,俺今儿不去取她明日就庄上去了。”不等和尚留她,急忙忙转了半个***去伍奶奶家,问伍奶奶:“狄亲家做道场。府上去不去随喜?”
伍奶奶勒着镶珠抹额,半靠在榻上照镜道:“怎么不去。正愁这份礼呢。少了送不出手去,重了又备办不起。”
圆慧道:“奶奶说的极是,府上尊亲,头一个狄亲家极是有钱的,不如寻一盒好伽楠香送他,却不是礼轻情谊重?”
伍奶奶道:“也要四五两银子罢?”
圆彗笑道:“俺家隔壁那个香烛铺子,有真的伽楠香,俺只说是俺买他的,顶多二两银子罢。奶奶若是觉得还便宜,就交给俺跑这一回。再添上一盒马蹄,怎么不体面。”
伍奶奶沉吟半晌,称了二两银子给她,道:“千万仔细了挑,若是假香,俺不依的。”晚间留圆慧住下,第二天圆慧走到家去,藏了一两银子,只把一两给香烛铺子,买了一盒好香回家另换了只锦缎盒子,拿纸包好送到伍家去,伍奶奶收下还给了她十个钱代茶。
伍老爷中饭时问礼可备好了,伍奶奶抱怨道:“你收了人家三千两银子,还黑心要带人家孩子吃花酒,叫人家闹了一场收回两千五。不然有这两千多两在手,什么礼备办不出来?”
伍老爷不快道:“谁叫你把银子把在手里不肯将出些与我花用。方才街口的赵裁来要钱,叫俺打发走了呢,俺们欠他多少工钱?”
伍奶奶道:“也有二三十两,芳儿菲儿的嫁衣才做得一半,还要再到临清去买布呢。”
伍老爷道:“她两个的婚事却是赔本的买卖。若是留到今日,县里那几家谁不上赶着来提亲!”
伍奶奶啐他道:“你昏了头,人家李翰林家只是穷些,若论清贵,这几个县有谁家比得上他家。若不是跟你同年,他肯把两个儿子跟你结亲?俺们多赔送些儿,闺女嫁过去头抬地也高些。”
伍老爷不语,伍奶奶又道:“明儿还要请木匠来家造床柜,明儿你在家罢。”
伍老爷摇头道:“明日方老爷家赏花不好不去的,这些俗务你看着办罢。倒是大儿子,前头订亲地陈家说要把第三个女儿再跟俺家结亲,俺没理他。”
伍奶奶忙道:“现在家里哪有那个钱。他再提,你只要嫡出的第四个,那第三地是庶出,赠嫁没什么油水的。”
且说姑子圆慧跟梵琳几个上蹿下跳好几日,也不曾挤到会仙庵里去分碗粥吃,还没到日子都借口家里有事,避到远远的亲戚家去,倒叫素姐跟巧姐耳根清净。巧姐跟素姐两家都沐浴斋了三日,方到会仙庵,拈了香磕头。在院子里排了素筵款待亲眷。相于庭夫妻头一日来,那日除薛家相家崔家跟狄家本家,别人都不敢来。第二日起,不是亲的来认亲,不是相与的来说是相与,带着一对烛抬着一张嘴来磕头吃斋的川流不息。
素姐耐着性子到第三日还不得脱身,对兴头不减的巧姐道:“这些都是亲?”
巧姐笑道:“管他是不是,素菜能要几个钱?到底是爹娘脸上有光彩的事。”想起来又道:“小翅膀头一天来磕了头,这几日都不曾来,使人叫他来待客,也叫俺哥歇歇。”立使了人去叫小翅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群魔乱舞(上)
却说调羹头一日带了小翅膀到会仙庵,还不曾摆她姨***架子,偏一个丁妈妈早在门口候她,径领着她去后厨跟柳嫂子并煮酒等人一处督厨。调羹想到前头去打转,那丁妈妈搬个板凳坐在厨院门口,无论谁出入都要从头瞧到脚,倒叫出入的人都心虚,觉得自己就是个贼。是以家人们虽不喜丁妈妈,为着夫人把她抬的高高儿的,敬她比敬调羹更甚。调羹在家也是享用过了的人,叫她跟昔日同僚柳嫂子一处做活,她肚里就窝了一团火。在外人看来,一个先老太爷的妾,又是灶上出身,在厨院里再是平常不过。素姐跟狄希陈在明朝过了十来年,到这一二年拿捏住调羹这种人的脾气,见了面行个礼就把她丢开手,自是眼不见心不烦。调羹去了一日,一个客没见着,觉得受到冷遇,第二日就装累病了在家歪着。小翅膀要去会仙庵寻小全哥他们玩耍,调羹哪肯给他和素姐亲近的机会,道:“庵里人多,又是吃素,俺们在家烧好的吃罢。”又许替他做绸缎衣裳,收了麦还带他到府里去耍,小翅膀就肯了。
巧姐使的人到县里去叫小翅膀,叫了两回都不来,素姐道:“且叫丁妈妈去叫。”果然丁妈妈出马,不消半个时辰回来,车上就跳下个老老实实的小翅膀。丁妈妈领了素姐的吩咐,寸步不离看着小翅膀。
狄希陈中午款待县里的大人们,唤小全哥小翅膀和明柏三个出来见世面,众人免不得要赞几句,当不得小翅膀辈份大,头一个先夸他聪明怜俐。小翅膀到底是个孩子,得一县父母夸他,心里灌了蜜一样甜,只是席间拿筷子动杯盏都比不得小全哥跟严明柏端庄优雅,起了好胜之心,酒过三巡退下来,自个跑到素姐处说:“嫂子,原来吃饭也有这许多规矩,快教俺跟小全哥一般吃饭。”
巧姐觉得他有点出息了,倒不似从前那样嫌他,露了笑脸道:“调羹本是个不懂规矩的,哪里教得来孩子,不如叫你家的丁妈妈照管他罢。”
素姐摇头道:“已是在伍亲家家了,怎好意思叫她又搬。也罢,且叫丁妈妈隔两日去教你半日罢。”又问小翅膀:“嫂子听说你家先生去年岁考不好,另替你请个先生使得不?”
小翅膀点头道:“其实俺想跟小全哥一处念书,只是俺娘不肯。”
巧姐的笑脸霎时又收了起来,不快道:“外头供桌上的才是你娘呢。”
素姐忙揽过小翅膀,笑道:“俺也是姨娘生的不是,只要自己尊重,谁敢小看你!嫂子有没有叫过亲妈叫娘?”
小翅膀本来还有三分不快,叫素姐拿自个举了例子就不闹心了,笑问道:“为什么要叫妈不要叫娘。”
素姐想了许久,自个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道:“世人都是这样呢。当了外人你叫错了,人家要瞧不起你的。你乐意人家小瞧你吗?”
小翅膀笑道:“俺不要,俺要考进士当大官,跟俺哥一般买田买大房子。”
素姐点头道:“那可得好好读书呢,哥哥嫂子离你远,你千万听丁妈妈的话罢。”
小翅膀点点头,拨脚想跑,丁妈妈在边上咳嗽了一声,又站回来跟嫂子姐姐道了别,方去寻小全哥玩。
严明柏因过十来天就要考试,走到哪里都不肯放下书本。小全哥攒着一把劲要明年一鸣惊人,两个离了席都抱着书本躲在老尼姑住的院子里苦读。夏荷在边上服侍茶水,见小翅膀来了,忙道:“紫萱她们在后厨里帮忙里,那里玩去。”
小翅膀道:“凭什么把俺跟女人们归做一堆,俺来寻侄儿一处读书。”
夏荷因他瞧不起女人,故意道:“说到读书,你还不如俺呢,俺两个比一比,你胜过俺才许进去。”
小翅膀在家都是调羹捧的高高的,除了先生就是他识的字多,那先生为了这个闲馆,还时常闭着眼夸他,他就不晓得自个的斤两,挺胸道:“比就比,俺能比不过你一个粗使丫头?”
夏荷随手取来本书,却是《诗经》。这个是素姐无事时拿出来给丫头们讲过的,夏荷也晓得些,忙翻出一首来问小翅膀:“绵绵瓜,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你且把这几句讲给俺听听。”
小翅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结结巴巴道:“这说的是一个人家里种了许多瓜,才长出来是黑的……”说了一半编不下去,夏荷已是笑得东倒西歪。连丁妈妈那一张万年不变的黑脸都在笑。
小翅膀恼了,道:“那你说给俺听。”
夏荷笑道:“”是喻子孙绵延不绝之意,不是说人家种了许多瓜。”
小翅膀红了脸道:“俺先生就是这般说的。”
丁妈妈硬梆梆道:“你先生胡说,枉你读了这几年书,还不如人家夏荷。”
他们三个站在院子门口说话,小全哥跟明柏都抬头看了一眼,各自埋头又去背书。小翅膀比不过夏荷,急忙拿着《诗经》跑去扯小全哥的袖子道:“小全哥,你且把这节说给俺听罢。”
小全哥无奈,拉他到一边说书。妈瞧见了喜欢道:“俺
舍人,要模样有模样,学问好,性子又温厚,就是做了。”
夏荷不接她的话,倒了三钟茶送过去,又另拿了个梵文钟倒了大半钟递给丁妈妈道:“丁妈妈也歇歇呀,小全哥他们酒席上只怕没吃饱,俺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可吃的。”径直走到素姐跟前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小翅膀今儿问小全哥书。”
素姐笑道:“丁妈妈的功劳。”
巧姐道:“不离了那位姨奶奶哪里能成材料。俺想起来就恨的牙根痒痒。”
素姐晓得巧姐从头一天调羹进门就不喜她,只是小翅膀到底是狄员外的骨血,小翅膀不满地打滚时,对他还有三分怜爱。因道:“厨院里在做点心,小夏荷且去捡盘儿给他们送去,另叫煮酒拾两盒,回头小翅膀跟丁妈妈回去,一人捎一盒罢。”
小梳子因素姐跟巧姐对小翅膀都比从前好,心中害怕,等夏荷去了,忙走到素姐跟前跪下道:“俺不做方才的点心。”
这等没头没脑的话倒叫素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不会。”小梳子忙红着脸退了出去。巧姐本在看庵里一本缎面佛经上的竹花,听主仆两个打哑迷,奇道:“你们这是唱的什么戏?”
素姐道:“姨娘从前问俺讨小梳子呢,小妮子不肯。”
巧姐道:“一个丫头子,给他也罢了。到底小翅膀身边有个正经人跟你贴心,不是正好。”
素姐笑道:“她自个不肯呢。给人家了,哪里还跟你贴心。”
巧姐也笑道:“如今的女孩子们个个心气儿都高,与咱们倒是桩好事呢。”
素姐微微点头,想到明儿要舍馒头,问巧姐道:“只怕没有客来,明儿施斋饭,且去厨院瞧瞧罢。”
巧姐不肯动,只笑道:“俺这阵子只是腰酸,软软的犯困,嫂子自去罢。”
素姐走到几步,才想起披帛还扔在椅子背上转身来取,突然想起道:“不是又有了罢。”
巧姐微红着脸点头道:“有两个月了,滑了好几胎,不晓得这个能不能保得住。”
素姐偏着头想了想,才笑道:“你且歇着罢。”先走到仓房处,龙氏上不得台盘,只在仓房里帮着称米称面,看秋香登记礼物,也是闲得发慌,看女儿进来,跳起来伸手笑道:“这个蜜蜡手串极好。俺怕混忘了,带在手上等你来看。”
素姐看了看,笑道:“我却是不爱这个的,妈若是喜欢就收起罢。到了俺手里,三不知就送出去了。”又道:“俺记得还有串儿玛瑙的,秋香找了来。”
龙氏道:“使不得,那个可贵,你留着送人罢。”将蜜蜡手串从手腕上脱下,揣到袖内道:“这个俺想着送这庵里的主持,昨儿晚上跟她同宿,老师太说的好因果呢。今晚上你也来听听?”
素姐哪里听这个,忙道:“俺还有事呢。”忙忙的扶着小梳子到厨院去,路上一个眼生的丫头擦着小梳子经过。素姐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来是哪个,到了厨院,又瞧见一个年轻媳妇子笑嘻嘻在井边洗白菜,也是不认得。素姐就猜是这两个是巧姐带来的人。回去问巧姐:“方才你那个丫头呢?俺看她朝这院里来了。”
巧姐道:“俺只带了十五六个人来,都是三四十岁的媳妇子,哪里有丫头?”
素姐:“奇了,怎么我瞧见有两个眼生的,难道……”沉吟半晌拍案道:“是贼!且叫人守严了前后门,不许出入。小梳子快去跟老爷说。”
小梳子忙跑到前边厢房寻狄希陈。他跟薛如兼两个送走了知县,都在榻上歪着醒酒,听说闹贼,都爬起来问:“捉到没有?”
小梳子将前事说了一遍,狄希陈想了想,笑对赶来的来贵道:“休要惊动里边念经的,你带十来个人把所有的人都叫到前边院里,只说今儿赏打家人。关上门,一间一间屋子去搜人。”
来贵领命而去,薛如兼急的跳脚道:“若真是混进来贼,可是麻烦呢,只怕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