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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最后的处男-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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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母的眼睛瞎了以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已经不能继续经营杂货店了,她准备把小店盘掉,去寻找儿子,只要见到伟奇一面,就了却残生。     
  这天傍晚,洛母又来到若鹃的墓前哭诉,一场暴雨夹着雷电骤然而至,洛母浑然不觉,任由风雨摧残。      
  阿贡老人经人指点,打着一把破雨伞来到若鹃的墓前,看到洛母全身湿透,仍不愿离去。洛母抚摸着墓碑一声声呼唤:“若鹃,若鹃,你醒过来啊,来陪伴我这个孤老婆子啊……”阿贡听得心如刀割,眼泪哗哗流下。     
  阿贡老人走到洛母身旁,用雨伞给她挡风雨,轻轻地说:“洛夫人,回去吧,风雨大。会淋坏身子的。”     
  洛母抬头,在雨水中,看到模模糊糊一个人影:“谢谢关心,请问您是哪位?”     
  阿贡老人:“我是白露乡的阿贡。”     
  洛母停住哭泣:“噢,原来是阿贡道长呀,失敬了。伟奇和若鹃常常提起你,说你心好,帮了他们许多忙。你从哪来?”     
  阿贡老人:“从白露乡来。”     
  洛母:“哎呀,从那么远的地方来, 一定饿了吧。 走, 回家给你做饭去。”             
  他们俩互相搀扶着返回家中。     
  经过阿贡老人的悉心医治,洛母的视力恢复了许多,能模模糊糊看见东西了。     
  洛母:“谢谢道长的医治,让我这个孤老婆子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阿贡老人:“别总是道长道长的,感觉生分。况且你也不老,何必自充老婆子。伟奇与若鹃过去叫我爷爷,你不如叫我阿贡大叔如何?”     
  洛母:“好,好。就叫大叔。”     
  过了一段时间,阿贡老人对洛母说:“你的眼睛已经有所好转,明天我就要去大雾山找我的好孙儿伟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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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母:“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也要和你一道走,路上好照顾大叔。”     
  阿贡老人:“不可不可,切切不可。你虽不是金枝玉叶,亦是贵胄之身,怎可随老道上山下山,窜溪过滩,到处奔波。况且男女有别,住宿不便。你放心,我尽快找到伟奇,尽快报个消息。到时或将伟奇带回,或与你一道前去看望。你看如何?”     
  洛母想了想说:“大叔说得在理,我就在家等候。现在我就去给大叔准备出行物品。”     
  阿贡老人:“傍晚时分我要去祭奠若鹃。你可否给我准备些祭奠之物。”     
  洛母:“好,我去想办法。”     
  傍晚,阿贡老人和洛母来到若鹃墓前,先把坟墓周围的杂草细细清除。阿贡老人把斑斓鲜花编成的花环套在墓碑上,再在墓前铺开一叶白布,放上一包五香花生米、一包五香豆、一包小点心,点着了一把香,又烧了元宝,点了一对蜡烛。然后跪在地上,再拿出一瓶烧酒和小杯子,斟上些许酒,慢慢地喝了一口,缓缓地说:“若鹃,我的好孙女,我来看你来了。我从高高的白露山寨走来,一步一瘸,一颠一簸,历尽艰辛,好长时间才来到大理,渴望见到你灿烂的笑容噢,我的好孙女。谁知晓,等待我的,却是一方冰冷的碑石。人世间,最悲痛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内中又以祖送孙为甚。呜呼,我心也碎裂,梦也碎裂,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语,我向谁倾诉这一腔悲怆?如果上苍要惩罚,何不惩罚我这无用之老夫,却去撕碎一个娇柔纤弱之小女子,天理何在?” 阿贡老人老泪纵横,悲痛至极。这时,天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一只子规在啼叫,越发显出坟地的孤寂和苍凉。     
  阿贡老人又喝了一口酒说:“阿贡老人今年七十有三矣,一生未婚,无子无孙,从不知天伦之乐为何物,自从去年白露乡中遇到你与伟奇,仿佛上天派来一双玉女童男,声声爷爷,处处关切,融化心田之冰霜,拨开脑海之阴霾,令枯木逢春,心花怒放。吾永不忘怀:你纤纤玉手,细心梳理老人之白发,深怕触痛了爷爷,那轻柔,那细腻,如绵绵之流水,如冉冉之浮云;你曾记否:爷爷童心大起,以彩色斑斓之野花编成花环,戴于孙女之头上,你娇嗔作态,声声‘爷爷真坏’,然则心中窃喜也。你来到清泉之畔,借泉水作镜,细细端详,那神采感动得老人热泪盈眶,感谢上苍赐给如此美好的一双孙儿孙女。始知原来天伦之乐乃世间之极乐也。”     
  阿贡老人再喝一口酒:“阿贡爷爷乃道教中人,原本应该给孙女设置道坛,送孙女至西方瑶池,又想,我孙女如此美丽善良,定是天上哪颗星宿下凡,体察人间苦难,如今又回仙界。我梦中仿佛听到丝弦之音,伴送花环装点之金色马车,随彩云飘去。我仰望天际,细数银汉中之繁星,有一颗最亮、不断闪烁之星星,定是我孙女向我眨眼。我盼望,孙女啊,我真的盼望你再来到我之梦中,再给爷爷梳理一次头发,再掏一次耳孔……”说到这里,阿贡老人双手拍地,以额碰地,泣不成声:“若鹃,我的好孙女,我好想你啊……”     
  洛母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她强忍悲痛说:“阿贡大叔,你要节哀,别哭坏了身子。明天你还要出发呢。”     
  阿贡老人:“对,对,我不哭,我不哭……若鹃,明天我还要去找你的傻弟弟,我怕他心地太憨、太直、太善良,要吃亏。保佑我一路顺风,早日见到伟奇,再回来与你相会。”     
  1958年春,洛伟奇来到大雾山劳改农场,接受劳改教育。大雾山劳改农场靠近中缅边境,山高林密,方圆几十里,专门接收那些罪行不太严重又无法量刑的人。这里有吸毒者、卖淫者、流氓犯、偷越边境者,逃亡地主、小偷小摸者,戴帽右派等等。     
  大雾山劳改农场的场长戴自强,是转业军人,对人和气,生性诙谐,但原则性特别强。他第一次见到洛伟奇时严肃地问:“喂,你真的叫洛伟奇吗?这个名字有点怪,有点像前苏联的一个作家伊万·洛维奇。喂,你和伊万·洛维奇是亲戚吗?”     
  “嘿嘿,不是。”     
  “我看也不像,因为你的鼻了长得不够大。喂,你知道什么是右派分子吗?”      
  “嘿嘿,不知道。”     
  “真是稀里糊涂犯错误,我告诉你吧,右派分子就是当班长喊口令‘向左转’,你却向右转。人家奔左走的时候,你却奔右走,你是班中一分子,所以你就成了右派分子。明白了吗?”     
  “嘿嘿,不明白。”     
  “我再问你,你档案上说你是个大土豪、大地主,我看你岁数不够大嘛,怎么称得上是大土豪、大地主呢?你家有很多地吗?”     
  洛伟奇肯定地说:“嘿嘿,没有,一分地也没有。”     
  “你家里的亲戚有很多地吗?”     
  “嘿嘿,以前我爷爷有很多地,在我十岁时我爸给输光了。”     
  “你十岁时是哪一年?”     
  “1942年。”     
  “解放后你家定的成分是什么?”     
  “城镇贫民。”     
  “真是稀里糊涂犯错误。喂,我再问你,你知道大猩猩为什么会变成|人吗?”     
  “嘿嘿,不知道。”     
  戴自强严肃地说:“大猩猩因为劳动就变成了人。总而言之,你要好好劳动,早点变回人。这个地方树林大,什么鸟都有,你可不要跟着瞎扑腾,有什么事要及时向我报告。走吧。”     
  洛伟奇在劳改农场的任务,就是种植橡胶树和割胶。天不亮就得起来,劳动量非常大,每个人都得完成每天的定额,完不成晚上还得加班。由于劳改农场地处亚热带雨林区,很适宜种植橡胶树,而学农艺出身的洛伟奇,对种植橡胶树独具匠心,所以他种的树苗成长快,割的胶汁也比别人多许多,很快就被农场领导看成种植行家。同时,因为他关心农场建设,经常提出改进意见,所以常常受到戴场长的表扬。对洛伟奇来说,最大的折磨是粮食不够吃,每人每天粮食定量是一斤二两,他这样的大个子,哪够吃呢?白天劳动时还可以找点野果点补点补,晚上睡觉前往往饥饿难忍,难以成眠。这时,他只好以思念来消磨时间。每天晚上,劳改犯们三四十人睡两排通铺。夜深时分,人犯个个睡得烂熟,不管人们说梦话、咬牙、打呼噜或翻身发出的声响,都挡不住洛伟奇追寻往日的时光:一会儿,他回忆起高兴的事,便不由得格格而笑;一会儿,他回忆揪心的事,就呜呜而哭。每天仅仅能睡三四个小时。但第二天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劳动改造中来。他盼望早日结束这刻骨的思念,回到心爱的人的身旁。             
  除洛伟奇外,同室三十多个犯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当中,一个名叫孔宪仁的极具威信,岁数最大,三十二三岁,自称是孔子的第七十二世孙,大家都称他孔哥。劳动之余,同室的犯人都围在一起听他大摆龙门阵。他们还偷吸大麻叶。洛伟奇知道,大麻叶中含有大麻酚,吸食后会产生兴奋和幻觉,容易上瘾,是一种毒品。为这件事,他来到戴场长的办公室。     


  戴场长笑着说:“伊万·洛维奇同志,大家反映,你劳动表现不错啊,照这样干下去,你很快就会摘掉帽子,回大理吃气锅鸡了。”他咽了一大口唾沫接着说:“气锅老母鸡实在香……伊万·洛维奇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伟奇:“嘿嘿,今天找场长,是因为我发现场里有人偷吸大麻叶。大学时老师讲过,大麻叶是一种毒品,对身体有害。”     
  戴场长:“有人吸食大麻叶?是干部还是劳改犯?”     
  洛伟奇:“劳改犯。”     
  戴场长想了想说:“你反映这个情况很好,说明你心中有集体。我也看见过有人吸大麻叶,但是不知道大麻叶是有毒的。上头明文规定不许吸鸦片,但没有规定不让吸大麻叶。现在是国家困难时期,大家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劳动量又这样大,许多人抽不起香烟,野地里摘些树叶晒干了当烟抽,随他们去吧。你就当没看见算了。”     
  洛伟奇:“知道了。”     
  在农场,洛伟奇和谁也不交朋友,独来独往,有活就干,没活时就坐在大树下或在宿舍里翻阅英汉词典背单词,深怕说错话或者做错事延长了摘掉右派帽子的时间。只有和睡他旁边的小豆子还说得上话。小豆子今年十七岁,瘦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面孔,平时不大说话。有一天,小豆子问洛伟奇:“伟奇大哥,听说你是右派分子?”     
  洛伟奇点点头。     
  小豆子又问:“伟奇哥,右派分子是怎么回事?”     
  洛伟奇就把戴场长的“右派妙论”活学活用起来:“右派分子啊,就是当班长喊口令‘向左转’,我却向右转。人家奔左走的时候,我却奔右走,我是班中一分子,所以我就成了右派分子。明白了吗?”      
  小豆子摇摇头:“不明白。”     
  洛伟奇:“我也不明白。那么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小豆子嘻嘻一笑:“不好意思说。”     
  洛伟奇:“事都犯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小豆子:“我因为馋,偷了生产队长的狗,被生产队长发现被送来的。”     
  洛伟奇惊讶地:“偷一只狗也不算什么罪呀。”     
  小豆子:“坏就坏在我偷狗时恰巧碰到我姨和生产队长胡搞,我笑出声来了。”     
  洛伟奇:“这也不算什么罪呀?你不会求你姨说说情吗?”     
  小豆子:“是我姨坚持让生产队长把我送来的,说我坏了她的好事。”     
  洛伟奇笑笑说:“我明白了。这叫‘大义灭亲’。”     
  有一天小豆子对洛伟奇说:“伟奇大哥,孔哥要带我们到缅甸那边去,你去不去?”     
  洛伟奇:“怎么个去法?”     
  小豆子:“逃跑呀。”     
  洛伟奇:“到那边干啥子?”     
  小豆子:“孔哥说,过了河那边就是金三角,那边土地肥沃,气候适宜,种鸦片没人管,三年就发大财。娶媳妇,买洋房,开小车,富了去了。”     
  洛伟奇:“他怎么知道的?”     
  小豆子:“孔哥以前就在那边生活。前不久回来探亲被朋友出卖,才关进这里来的。”     
  洛伟奇:“你跟他们去吗?”     
  小豆子:“我想去。也想让你和我们一块去发财。”     
  洛伟奇摇摇头说:“我不去,大理有我的妈妈和姐姐,我想她们。我希望你也别去。鸦片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了瘾就惨了,想戒也戒不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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