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支教女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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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山村小学,我总共呆了三天的时间。虽然有箐的温柔陪伴,我仍然感觉极度地不适应。首先就是清洁问题。第一天来那天晚上,在楼下校长兼校工那里吃过晚饭,和箐缠绵了一会,准备睡觉。我习惯性地拿出背包里的浴衣,准备洗澡,可环顾四周,却发现根本没有洗澡的地方。箐知道我每天都必须洗澡的习惯,抿着嘴笑了一会,转身下去好半天才提了壶水来,放在她那小煤油炉上烧热才对付着让我洗了次澡。其次是空气中永远飘浮着一种奇怪的酸酸臭臭发霉的味道。偏偏我又是那种对各种味道特别敏感的人,闻到这些,都忍不住干呕,几乎食难下咽。最后一点就是对于我的到来,兼任校工的老校长以及他的家人,包括这所学校的学生,都似乎怀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敌意。
“女孩子家家的,注意点。”然后就听到箐好像低声解释着什么,我有点生气。
说这话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姓名不甚可考,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为老校长也就是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瘦。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瘦的人,170厘米的个头最多不超过40公斤的体重。假如把他的骨头和身上的皮肤刨掉,我绝对相信他全身的肉全算上也不会超过2。5公斤。牙齿焦黄发黑,头微秃顶,脸总带着那种永远洗不净的脏兮兮的颜色,一双眼睛却很有几分精神。走路的时候腰板也挺地笔直――那是因为无疑他是这个村子最受尊敬的人。这表现在这里所有的孩子,都很怕他。无论是那个孩子调皮了或者犯了什么错误,他都可以拿起藤条把那个孩子抽一顿,而且不会有任何家长来找他的麻烦。他也确实是个很无私的人,据说这所学校的所有房屋,包括箐居住的这个低矮的木制小楼,都是他的捐助。箐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到这里来的时候,他搬出了小楼和他的哑巴妻子住到教室不远的一个类似窝棚的房屋里。后来,那个女孩因为忍受不了这里艰苦的条件离开以后,他也坚持不愿意搬到已经空了的楼下。箐劝了他几次,让他搬离那个窝棚,最后却不得不屈从于他的固执。据说,箐她们没来的时候,所有的课都是他教的,听了两节箐她们的课,不晓得什么原因他就不再教孩子们读书了。转去做修补、打扫之类的杂务。即便是另一个女孩走了之后,他也拒绝教孩子们念书。所以,所有从一年级到初中的课程,全部放在了箐的身上,箐的辛苦也就可想而知。箐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辛苦,反而在说起他的时候,言语中明显带有很多地尊重。仿佛他就像一个长辈,尽管老迈,却象守护着孩子一样守护着这所学校,守护着这里的一切当然还包括守护着箐。
他也的的确确是一名长辈。
那天早上,之所以对箐这么说话,是因为他早早地把楼下的房间打扫干净,本以为我会睡在那里,但我却跟箐一个房间里睡了。让他感到很不快,一大早就对箐说三道四。箐好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解释两句以后,不再说什么。我却厌烦起来,更加讨厌这个鬼地方。三天的时间里,一直想法设法地劝箐离开,跟我回到我们熟悉的城市。可我每次提起这事情,箐都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让我很失望。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一到十三、四岁,都辍学跟父母外出打工了,很少有人能上到初中的。他们上学的目的,无非也就是多认识几个字,方便在打工的时候认识路也防备被人骗。即便如此,也只有很少几个能来上学,因为这里的人都很穷,买书的那些钱都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所以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老校长一个一个动员来的。如果我走了,没有了老师,恐怕就更没有人来上学了。我真的不忍心抛下他们,更何况既然答应了人家,中途再跑掉总是不对的不是?”
最后,她干脆对我撒起娇来,扭我的鼻子,咬我的耳朵,耍赖一样要我答应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我无奈,也不愿意用她对我的爱来要挟她——那样做太过于残忍,是我所不想看到的——只好答应她的要求,跟她说好到下一任老师来替换她的时候,再接她跟我回去。
三天后,我跟她挥手,向着她和老校长渐渐没于夕阳下的身影,道别。
“你会成为我丈夫的,是吗?”箐把我的双手放在她的胸前,问我。
流泪满面。
上 离开的时候
十六
箐总是这样,在我亲吻、拥抱她的时候,轻轻地喃喃对我询问。对此,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答复。因为那时候,我正急切地享受着箐光滑的肌肤上的颤栗,以及由触觉所产生的感官上的快感。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会这样问我,难道是在怀疑我感情的真挚,还是不相信眼前的真实?也或许她也并不是真正需要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只是对未来的一种担忧,这种担忧,恰恰是我所给予她的。我唯有拥她入怀,紧紧抱住,让她听我“咚咚”的心跳,来感觉我对她爱的强烈。
自电影院回来的第二天,我给箐就打电话的时候,她就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我,我问她是什么,她又说非得当面问。第二天恰巧赶上我们学校开始罢课,学校方面为了防止事态的扩大,请来了警察封锁了校园,她进不来我也出不去,直到第四天后,她竟然突破了警察的封锁,跑来找我。
学生闹事的起因是因为女生浴室发生的一起打架斗殴。我们学校的男女浴室的大小是一样,可由于学校男生和女生比大概是6:1,女生浴室那边就显得地方很空,学校就把女生浴室对外开放,增加一点收入。平常到没什么,可那天去洗澡的人特别多,自许为主人的女生们等得不耐烦了,冲进去跟人抢喷头,结果打了起来。挨了打的女生跑到男生寝室楼,叫来她们的男朋友以及男朋友的朋友,大约一百多人堵住浴室的门,只要不是本校的,就是一顿暴打。那些挨了打的女人哭哭啼啼地找来了她们的丈夫、家人,拎着棍子等各种武器,冲进校园挨个搜查打人的男生,混乱中又把几个没参与的男生给打伤了。于是学生们以“安全得不到保障”为由闹腾起来,在十几个一贯的要求上进学生会主席带领下,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愤青们,先是在校园内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然后串联起来开始罢课。
我不认为学生运动有什么不好,但这次学生们做的,的确有点过份。学校方面已经保证不再对外开放女生浴室,负责被打伤的学生医药费等。还向司法部门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抓到打入凶手,追究打人者的法律责任。但那些上进分子和愤青们以为抓到了学校的软肋,又把不着边际的学校内部的腐败问题牵扯进来,提出一揽子狗屁不通的学校改革方案,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反正不用上课了,我就跑去看剑他们打牌。奇怪的是一向喜欢挑头闹事的剑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不过他到是非常开心,因为可以名言正顺地不上课了。
“这帮人全他妈的垃圾,不就是他们的女朋友挨了打,为了哄女朋友才挑头闹腾,学校一动真格地,他们准得当缩头乌龟。”剑说。
一个全国闻名的高等学府,几千名学生闹起罢课,对校方来说恐怕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情。学校领导坐不住了,两次和学生代表协商未果的情况下,为了防止事态的进一步升级和发展,学校请来警察进入校园维持秩序,并贴出了布告,凡是再闹事的学生,一律开除。跟剑说得一样,罢课没有持续太久,布告贴出的第二天早上,罢课理论上仍然在继续的情况下,那十几个积极求的上进分子,却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在教授点名的时候,很大声地答“到”,唯恐教授漏喊了他们的名字,给他们光辉的档案里,记上一笔。
箐进来的时候正是警方刚刚介入,为了安全起见封锁最严密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她是如何突破警方的封锁跑进来的。当时正在绿园的凉亭那里看书,看着她从夕阳里面向我跑过来,心中升腾起一股想抱她的冲动,看看左右没什么人,就一把抱住她。她跑得太急了点,气息有点喘,拿起我的手放在胸前,直直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你会成为我丈夫的,是吗?”
我愣了一下,本来以为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要当面问,却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专门跑过来问这个问题。我没有准备,甚至感觉她的问题有点好笑,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回答,只好嘴里嗯嗯着敷衍。她看了我一会,头慢慢地垂了下去,然后两滴泪珠从她眼睛里滑出来,砸到地上。看着她哭了,我有点发慌,赶忙紧紧抱住她,不知怎地,突然很是难受。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我不能给她一个答案?
我爱箐,我不允许箐长时间地离开我,把教那里的孩子读书作为目标。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那是我父母从小给画好的一条直线,我必须沿着这条直线走,不允许有任何偏差。即便是我深爱着的箐,也不允许。我也同情那些没学上的孩子们,也不反对在一定程度上对那里的贫穷给予帮助。可如果让我放弃我的生活,损失我的爱情为代价的话,我绝对不愿意。这不是我的义务,也不是我们的责任。所以在与箐约定的时间一到,我就迫不及待赶去那里把箐接回到我身边来。
对于箐的离开,老校长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是默默地把各家送来的那些诸如山核桃、花生、栗子之类的东西给箐归拢,打包,帮箐收拾行囊。箐有些伤感,一直拒绝接受这些村民质朴的情感。但老校长和他的哑妻仍然固执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放进箐的背包里,面无表情,神色冷漠。第二天早上,我和箐刚刚打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小小的院落里站满了人。几十个孩子成排站立着,身后是神情肃穆的老人。见到箐出来,老校长苍凉被刻意托长声调的声音立刻回响在整个山村。
“跪!”
孩子们齐刷刷地跪下。
“礼!”
孩子们的头磕到地面上,身后的老人也颤巍巍对箐尽量弯下腰去,对箐行这最高的礼节——这或许是他们最尊崇的礼节,也是他们表达自己感情的最直接的方式。是啊,除了贫穷,他们一无所有,唯有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箐这一年来对他们的帮助的感谢。面对这样的礼仪,箐哭了,我为此动容,赶快和她一起下楼,试图把跪在那里的孩子拉起来。但是,没有用,他们就好像钉子似的钉在那里,根本拉不动。
两跪六叩,中国最传统的拜师礼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但我娇小柔弱的箐何堪能承受如此沉重的负累?
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拉住箐的手,强制性地带她离开。老人们目送我们远去,孩子们却一直在后面20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我紧紧拉着箐的手往前,不敢有丝毫地停留,也不敢回头看他们留恋的眼光。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和他们这里所有人的角力,如果我一旦停下或者放开箐试图挣脱的手,那么我的箐也许将选择永远留在这里,我的生活将会万劫不复。
我输不起
上 一只想做狼的羊
十七
它是一只羊,普普通通的羊。所有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会说它是羊以外的另一种动物。它身上的器官都能证明,它的的确确是一只羊,这是它的宿命,它无法改变。
跟所有的羊一样,如果它愿意,它可以做一只看似快乐,无忧无虑的羊。享受那些带着露珠儿的绿草,得到主人细心的照顾。但它不愿意,不愿意过那种看似幸福实际上却任人宰割的生活,所以它极度厌恶吃那些青草和主人备下的精细的草料。因为它跟所有的羊都不同,至少它认为它的的确确和羊有着根本上的不同的。
因为它是一只想做狼的羊!
它要吃肉,
为什么羊不能跟狼一样吃肉呢?为什么羊就只配吃那些毫无营养的草!?它问所有的羊,但那些羊们根本就不屑于回答它的疑问。它们都忙着吃,忙着把身体长得结实健壮,忙着用头上尖尖的角打架。所以它不再问,孤独地躺在角落里,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它们的忙碌。幻想着它能象一只狼那样用尖利的牙齿咬开别人的喉咙,幻想着让鲜血流进它的喉管。但在让它感到幸福的幻想破灭的时候,它就必须体味那种悲哀、空虚与难过。
它见过狼。
真的见过。是它一岁的时候,一贯让它尊敬的主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然疏忽了封闭的栅栏上的一个破洞,到了晚上,那条守护羊群的狗,也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跟母狗跑去幽会去了。半夜时分,羊群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狼,闯了进来。
狼们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