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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7章

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第5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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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飞到,马上骑士长弓箭壶全黑甲胄黑布蒙面,只有两只眼睛熠熠生光,身材虽不高大,剽悍沉稳之势却全然不似蒙骜方才所说的“未冠少卒”气象!场中不禁便是一阵哄嗡,觉得今日煞是怪异,两个考手竟都是蒙面出场,神秘兮兮不知有何蹊跷?
“外场开启——!骑士上线——!”
号令一起,黑红白三骑便走马来到一道白灰线前一字排开,校军场南边的高大木栅隆隆拉开,马前宽阔的黄土大道便遥遥直通外场。所谓外场,便是马道出校军场之后的一片百余亩大的圈墙草地。骑士须得在这片草地跑得三大圈射出十箭而后入场,全程十里,中靶多且第一个回程校军场者为胜。
“起!”令旗呼啸劈下,战鼓隆隆大作,三骑便风驰电掣般飞了出去。
骏马展蹄,呼啸呐喊便如雷鸣般骤然响起!校军场之内三骑骏马几乎是并驾齐驱,飞出外场,遥遥可见黑色闪电已经领先两马之遥,其后便是一团火焰飞动,最后才是一片白云。黑骑领先并不为怪,要紧的是王子成蛟的东胡飞骑。此马身材高大雄骏鬃毛长可及腰,大跑之时鬃毛飘飘如同天马御风,雄武之美当真举世无双!“纸上谈兵!王子政毕竟不行也!”“胡马飞龙!成蛟得胜!”场中人海叹息加着惊诧便嚷嚷成了一片。声浪沸腾之际,红马成蛟率先开弓,一连三箭射出,人海又是一阵呐喊呼啸。
“红骑成蛟,三箭三中!”遥遥呼喊从外场迭次传入校军场。
“黑骑少卒,三箭三中!”
“快看!白马上前了!”场中一片惊呼。
人众屏息注目,便见身材并不显如何高大雄骏的阴山白马骤然如飓风般掠过红马,其灵动神速直如草原飞骑,蛰伏马背的少年骑手突然拈弓开箭连连疾射。场中一班以目力骄人而此刻自愿做“斥候”者便大叫起来:“至少五箭四中!绝非三箭两中!”
“白骑嬴政,五箭五中——!”外场司马正式报靶声随风传来。
“哗——!”犹如疾风掠过林海,整个校军场都骚动了起来。马上疾射能连发五箭已经非常惊人了,能五发而五中虽匈奴骑射也是极为罕见,这王子嬴政神也!
“黑骑四箭三中!”
“红骑三箭两中!”
便在声浪复起之时,人海“斥候”们突然一片惊呼——外场情势突然生变,白马长嘶一声飞跃一道土梁时人立而起,少年骑士树叶般飞出了马背飘落在草地——全场顿时屏息寂然!便在场中人海与王台君臣不及反应之间,那片树叶竟然又神奇地飘回了马背,白马又飞掠草地追了上去!远远地,人们都看见红黑两骑已经射完箭靶折向回程,而那片白云却还在第三圈飘悠。终于,白马骑士挺起了身子,搭起了弓箭……
“黑骑三箭两中!”
“红骑四箭三中!”
“白骑,五箭两中——!”
随着外场司马悠长的报靶声,白马又飓风般逼近了回程的黑红两骑。恰在进入校军场马道的刹那之间,阴山白马一片柔云般从黑红两骑中间飞插上来,堪堪又是三马并驾齐驱,全场声浪又一次震天动地般激荡起来。及至三马在司令台前勒定骑士下马,人海却骤然沉寂了——王子嬴政一身甲胄遍染鲜血,连背后长弓也是血迹斑斑,脸上却是灿烂的笑着!
“王子政能否撑持?”蒙骜耸动着白眉走了过来。
“战场流血,原是寻常!”王子政的声音有些谙哑。
“中途惊马,差得三箭,是否输得不服?”
“此马尚未驯好,骑士之责,嬴政认输!”
“尚未驯好你便敢用做考校坐骑?”蒙骜大是惊讶。
少年嬴政笑了:“不打紧,它只是怕过大坎。”
“王子胆略尚可也。”蒙骜第一次些许有了赞许口吻,当即对台上君臣座席高声报了骑射之考的定论:王子成蛟十箭八中,王子政十箭七中,少卒考手十箭八中,成蛟胜出!转身便吩咐各方准备搏击考校。大约小半个时辰,中军司马报说各方就绪,蒙骜便高声宣布了搏击考校之法:仍由原先少卒与两王子做剑术搏击,每场三合;两王子不做剑术较量,只以对少卒战况论高下。宣布完毕三人进场,俱是秦军短甲装束,只是少卒依旧黑布蒙面,平添了几分神秘。
第一场,成蛟对蒙面少卒。此少卒身材并不高大却是异常厚实,右手一口阔身青铜短剑,左手一张牛皮盾牌,十足的秦军步卒气象。成蛟却是一口形制特异的精铁剑,长约两尺有余,青光凛然闪烁。战国之所谓精铁者,钢也。其时铸铁成钢之工艺尚没有青铜工艺纯熟,钢铁兵器之打造质量也不稳定,上好的精铁剑要铸得两尺以上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不能如青铜兵器那般大量制造。惟其如此,秦军之大路兵器依然是青铜制作,真正的精铁长剑只是大将与贵胄武士们才能拥有的。这便是成蛟精铁剑的特异处。当然,成蛟的盾牌也是上佳品象,光盾面那一圈闪闪发光的铜钉便比蒙面少卒的盾牌钉稠密了许多,一看便是王室尚坊精工制作。如此两人一进场,四周人海便是一阵纷纷喟叹。
“公子请。”少卒剑盾铿锵交合,行了一个军中校武礼。
“战无常礼。”成蛟微微冷笑,蹲身一冲身形便似一步又似两步地飘然滑到了少卒身前三尺处,左手棕红色盾牌当先一出,精铁青光便倏然到了少卒胸前!少卒早已扎好马步,长剑刺来之时并未出剑截击,却是左手那面已经变得黝黑光亮的皮盾迎住长剑一带一抹,长剑刃口恰恰便卡在了稀疏的盾牌铜钉之间,只听呛啷一声长响,少卒黝黑皮盾后甩的同时,成蛟也随着盾牌带抹长剑的弧形力道猛然前冲,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恰在此时,少卒大盾一回,几乎跌倒的成蛟又骤然钉在了原地,借势稳住了身形。少卒说声方才不算公子再来。成蛟不禁恼羞成怒,大吼一声便抢步直刺。少卒不躲不闪,短剑出手猛击盾牌,黝黑盾牌忽地一声直撞长剑。成蛟直觉长剑如刺岩石,虎口一震长剑几乎脱手飞出,便在此时,那面黝黑的皮盾竟连绵推进直撞胸前,嘭地一声,成蛟便撒开两手结结实实跌了出去……如此威猛干净的步战,引得万千国人的喝彩声浪几乎淹没校军场。成蛟还要爬起来再战,却被蒙骜沉着脸喝住,转身又对少卒吩咐,说说他败在何处?教他知道甚叫步战!
“先说兵器。”毫无少年嗓质的浑厚声音从蒙面头盔下响起,“公子长剑虽然锋锐,却是太轻。市井侠士用之尚可,万马军中纠缠厮杀,着着都是死力气,如此轻剑根本经不起大力一击。还有这华贵盾牌,铜钉铆得密密麻麻,一看便是公子自己主张。实战盾牌铜钉稀疏且露出盾面半寸许,用处便在锁卡敌方剑器矛戈。铜钉稠密固能使敌方兵器滑开,然更使自己无法着力。我这军盾可一击带你长剑,你却不能,缺失大半便在这中看不中用的盾牌。”
“战法之失何在?”成蛟一跃而起拱手请教。
“公子所学搏击,显是游侠剑士所教,多轻灵利落却少了根基功夫。战场拼杀务在沉雄。譬如一个盾牌马步蹲下,若经不起三四支长矛刀剑的同时猛击,便算不得一个秦军锐士。毕竟,战场之上,一对一的较量只是最轻松的活计了。”
“成蛟谨受教。”少年王子深深一躬,显然是服膺了。
“王子有此番气度,也不枉输得一场也!”蒙骜罕见地笑了笑。
中军司马走来一阵耳语,蒙骜思忖片刻点头。中军司马便举起了手中令旗:“王子政轻伤无碍,搏击第二场开始——!”
隆隆鼓声又起,少年嬴政大步走到中间圈中站定,右短剑左皮盾于秦军步卒一般无二,甲胄上下血迹斑斑,却是精神抖擞毫无委顿之象。再看入场蒙面少卒,一口短剑在手依旧战礼一拱:“公子请。”少年嬴政冷冷道:“足下兵器不全,不足成战。”蒙面少卒道:“公子负伤出战,我少得一盾方见公平。”嬴政摇头道:“校武公平假公平,战场公平真公平!足下无盾,嬴政不战。”蒙面少卒慨然一拱:“公子所言合乎实战,小卒深以为是!”转身到场边执定黝黑皮盾再到中央,一招手便扎好了马步。
“杀!”少年嬴政大喝一声短剑直进猛砍。
蒙面少卒只将黝黑皮盾一挺,短剑便结结实实砍在皮盾之上。只听嘭地一声大响,蒙面少卒岿然不动,少年嬴政却钉在了原地无法连番再击。原来,久经战阵的秦军老皮盾都是皮质蓬松,日每风吹雨打矛戈交击,三层牛皮几乎膨胀得两寸多厚,短剑猛击如砍进树干一般被猛然夹住,未经战场者不明就里一时发懵,才有这短暂僵持。便在这瞬息之间,少年嬴政一步退后右手趁力一带,短剑脱开皮盾夹裹的同时人已凌空跃起,盾牌左砸短剑右刺猛攻当头。蒙面少卒皮盾上扬短剑斜出,盾击盾剑迎剑,嘭锵两声大响,少年嬴政便重重跌翻!
便在全场雷动喝彩之际,少年嬴政大吼一声掠地而来,短剑横砍盾牌翻滚直攻下路!蒙面少卒大出意料,原地一个纵跃短剑拦下的同时,双脚也被滚地而来的盾牌砸中,未及跃开便踉跄倒地……
“停!”蒙骜怒声大喝,“校武有回合,不许偷袭!”
“上将军请勿责难公子。”蒙面少卒拄剑站起肃然一躬,“公子虽失校武节制,实战却是猛士上乘战法!公子既视校武为实战,不许我以其伤让其兵,便当以实战较量待之。战场搏杀,秦军锐士轻兵哪个不是带伤死战?此合小卒输得心服!”
“敢问足下,”少年嬴政一拱手,“盾夹剑时为何不反击?”
“实不相瞒,”蒙面少卒也是一拱手,“盾迎短剑,是试公子力量。我见公子并非神力,又想试公子应变之能。寻常新手,盾但夹剑便不知所以。公子能于瞬息之间趁力脱剑再行猛攻,实非我所料。”
“那是说,你若当即出盾反击,我便没有当头攻杀之机?”
“正是。”
“既然如此,嬴政输得心服!”
“敢请指教。”
“我原以为足下迟钝不识战机,既是有意考量,自然服膺!”
蒙骜哈哈大笑:“迟钝不识战机?你以为他是蠢猪宋襄公么?”说罢大手一挥,“还有一合如何比?公子自己说!”
“角觝如何?”
“小卒奉陪!”
蒙骜点头,中军司马一声宣示,场中便山呼海啸般欢呼呐喊起来。
角觝者,后世之摔跤也,相扑也。战国之世,角觝是各国民间最为风行的搏击游戏,称谓说法也各自不同。山东六国的雅言叫做“角抵”,庶民百姓却呼为“胡跤”,说得是此等搏击术原是匈奴胡人传入。秦国也有文野两种叫法,雅言叫做“角觝”,其音其意与六国雅言“角抵”相同,语意本源却是不一。山东之“抵”,取人徒手相搏之象。秦语之“觝”,却取兕牛以角觝樱蟆!痘茨献铀瞪健吩疲骸靶茴贾跃鸩钆V杂h樱!币蛔种睿浔驹从镆狻G毓揭笆袢粗焙粑傲条印被颉鞍眭印保∑涫纸挪⒂每此芙痰拱淼怪蟆N骱鹤莆敖堑窒贰保笤甲源顺晌梢越牍⒌墓凵陀蜗贰:笫浪卧背浦跋嗥恕被颉罢印薄G孛鹬螅虾笠嵴纷又怯h得以“相扑”之名风行日本流传至今,成为中国古老角觝术的活化石。此乃后话。
赵秦两国胡风最重,两个大国中都有许多戎狄匈奴部族化入,徒手搏击的角觝之风更是浓烈,老少男女耕夫走卒尽皆以之为强身之法。这生于赵国其母又是赵女的王子嬴政既要与蒙面少卒比试角觝,在赵必是胡跤高手无疑!秦军将士中更是盛行角觝撂跤,这蒙面少卒也未必不是一流斗士。若是兵器较量,许多人还须得内行解说才能清楚。这角觝撂跤却有一样好处:热闹好看,谁撂倒谁谁绊倒谁谁压住谁不得动弹,一目了然虽三岁小儿也看得明白。正因了如此,万千人众比看骑射兵器大是亢奋!
“角觝开始!三合两胜!”中军司马令旗劈下鼓声大作。
少年嬴政与蒙面少卒已经尽去甲胄,人各光膀子赤脚,惟腰间一根板带勒住一条宽大短的本色布裤进入场中相对伫立。鼓声一起,两人便扑成了一团。一个翻滚起来,蒙面少卒箍住了少年嬴政后腰,只要发力,一举撂倒少年无疑。便在此时,只见少年身形似侧似滑,两手后抓对方衣领,蹲身拱腰一步前跨,猛然发力大喝一声,蒙面少卒竟一只口袋般被重重摔到身前!
“撂倒!王子政万岁——!”全场声浪铺天盖地。
“再来!”蒙面少卒一声大吼,间不容发地一个翻滚两手抱住少年嬴政两腿猛然一带,嬴政仰面跌翻在地。蒙面少卒随身扑上,两手死死压住对手两只胳膊,少年嬴政三次滚身竟无法脱开!
“撂倒压住!少卒万岁——!”
中军司马一声呼喝,两人重新站起。少年嬴政俨然一个老练的胡人跤手,踮着步子向蒙面少卒逼近。便在嬴政一扑之时,蒙面少卒两手闪电般一翻扣住了对手两只手腕猛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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