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龙梦蝶-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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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乘火打劫,要引得段延庆走火入魔,除去一个厉害的对头。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说道:“某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丁春秋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罢!”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去。但他究竟修为甚深,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那就糟糕了!”但左手铁杖仍是一寸寸的向自己胸口点了下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行振作,此刻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心下暗暗焦急,却是束手无策。苏星河格于师父当年立下的规矩,不能相救。慕容复知道段延庆不是好人,他如走火而死,除去天下一害,那是最好不过。鸠摩智幸灾乐祸,笑吟吟的袖手旁观。段誉虽然功力深厚,却不会那佛门狮子吼一类的功夫;再说段延庆是他们一脉的死对头,旧恨新仇不可胜数,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出手救援也是万万不能的;何况,罗素也没有让他采取行动。王语嫣于各门各派的武学虽所知极多,但丁春秋以心力诱引的邪派功夫并非武学,她是一窍不通了。叶二娘以段延庆一直压在她的头上,平时颐指气使,甚为无礼,积忿已久,心想他要自尽,却也不必相救。邓百川、康广陵等不但功力全失,且也不愿混入星宿老怪与第一恶人的比拚。
这中间只有南海鳄神一人最是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了过去。丁春秋拍出一掌,道:“去罢!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是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飞,但被丁春秋软软的一掌,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南海鳄神双手接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之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一推,以便挡架。但是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将虚竹放在地下。
丁春秋发了这一掌,心力稍弛,段延庆的铁杖停在半空,不再移动。丁春秋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段延庆,我劝你还是自尽了罢,还是自尽了罢!”段延庆叹道:“是啊,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自尽了罢!”说话之间,杖头离着胸口衣衫又近了两寸。虚竹慈悲之心大动,心知要解段延庆的魔障,须从棋局入手,眼见段延庆双目呆呆的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我来解这棋局。”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往棋盘上一搁。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虚竹睁眼一看,不禁满脸通红。
“菩提树下,白衣大士!”罗素嘴巴微张,轻柔的声音犹如平地炸雷,成直线的钻入段延庆的内心灵魂。轰隆,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反复在段延庆的脑海里回放,居然,所有人居然都看见天下第一恶人流泪了。
第七十章 破局
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玄难摇头莞尔。范百龄虽在衰疲之余,也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小师父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将虚竹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 段延庆大叫一声,从幻境中醒觉,眼望丁春秋,心道:星宿老怪,你乘人之危,暗施毒手,咱们可不能善罢甘休。丁春秋向虚竹瞧了一眼,目中满含怨毒之意,骂道:“小贼秃!”段延庆看了棋局中的变化,已知适才死里逃生,一是出于虚竹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而是因为有人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惊醒了自己的心神。四下寻望,片刻即确定了对象,但他心里却感到迷糊不解,也有隐秘被得知的惊恐。不想其他,情知丁春秋挟嫌报复,立即便要向虚竹下手,寻思:少林高僧玄难在此,谅星宿老怪也不能为难他的徒子徒孙,但若玄难老朽昏庸,回护不周,某自不能让小和尚为某而死。
苏星河向虚竹道:“小师父,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虚竹赔笑道:“小僧棋艺低劣,胡乱下子,志在救人。这盘棋小僧是不会下的,请老前辈原谅!”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他叫做聋哑老人,其实既不聋,又不哑。此刻早已张耳听声,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
虚竹合十深深行礼,说道:“老前辈……”苏星河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何用?先师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飞扬,虚竹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许,虚竹早已筋折骨断,死于非命了。虚竹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举眼向玄难瞧去,盼望师伯祖出头,救他脱此困境。玄难棋艺不高,武功又已全失,更有什么法子好想?
当此情势,只有硬起头皮,正要向苏星河求情,忽听得一悦耳声音说道:“聪辩先生,这局棋让在下替那小师父下吧!不知可否?”罗素一脸自信的坐在苏星河对面,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虚竹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至于罗素横插一脚,却是不予追究了。
虚竹客气的向罗素道谢,罗素抱拳回礼,静等着提示。待苏星河应了黑棋后,那声音又钻入罗素耳中,“平位二八路”罗素不加思索的再将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此子一落,只听得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知道,这珍珑破解有望了。可惜,如果自己精通棋艺,何必要搞得这么麻烦,还欠下了恶贯满盈一个人情,罗素对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气恼。她本不想夺人之美的,但段誉宅心仁厚,给了提示仍旧失败了,她不得不厚着脸皮架势十足的冒充高手。显然,段延庆即使心有疑惑,忿懑仍然给自己提示,在外人看来罗素可是落子如风,心思敏捷。
适才段延庆沉迷棋局之际,被丁春秋乘火打劫,险些儿走火入魔,自杀身亡,幸得虚竹捣乱棋局,才救了他一命。他见苏星河对虚竹厉声相责,大有杀害之意,当即出言指点,意在替虚竹解围,令他能敷衍数着而退。不想,被罗素钻了空子。可是数着一下之后,局面竟起了大大变化,段延庆才知这个珍珑的秘奥,正是要白棋先挤死了自己一大块,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而一旁段誉既恼且惊,恼恨自己心肠太过软弱,以至素妹提醒了自己破釜沉舟也没有当回事,惊奇素妹平日里就是一副臭得不能再臭的棋,这会怎么妙着不断?带着疑惑他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有人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段延庆善于腹语之术,说话可以不动口唇,再以深厚内功传音入密。因此身旁虽有好几位一等一的高手,加上段誉一心查探,竟然谁也没瞧出其中机关。
段延庆的棋术本来极为高明,当日在大理与黄眉僧对弈,杀得黄眉僧无法招架。这时棋局中取出一大块白棋后再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处处掣肘,反而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了。鸠摩智、慕容复等不知段延庆在暗中指点,但见罗素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
玄难喃喃自语:“这局棋本来纠缠于得失胜败之中,以致无可破解。虚竹这一着不着意于生死,更不着意于胜败,反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脱……”他隐隐似有所悟,却又捉摸不定,自知一生耽于武学,于禅定功夫大有欠缺,忽想:聋哑先生与函谷八友专鹜杂学,以致武功不如丁春秋,某先前还笑他们走入了歧路。可是某毕生专练武功,不勤参禅,不急了生死,岂不是更加走上了歧路?想到此节,霎时之间全身大汗淋漓。
段誉想不通透的事情立刻抛开不想,一面注意丁春秋、鸠摩智的动向,一面也是时不时的多看王语嫣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段誉看也不看王语嫣,反倒是他不正常了。
慕容复佳人陪伴,可心思全在那盘棋上,此刻不断的想:如今这棋某也极有把握,可当初某虽然不在意棋子,可也没有自闭退路的勇气。那小和尚自杀自己一大块棋子,某也耻笑于他。不想这稚嫩小子居然从中看出了生机,是个厉害人物,不得不防啊。慕容复信念电转,把罗素划在了危险的位置,没有发现此人自己早已见过,而且轻松的战胜。
那边罗素听从段延庆的指点落子。眼见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传音道:“下上位七八路!”罗素依言下子,她对弈道虽所知甚少,但也知此着一下,便解破了这个珍珑棋局,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公子天赋英才,可喜可贺”避世三十载,他一时不察,误把罗素作男子。“承蒙先生礼让!”罗素是靠钻空子占得的便宜,心里并无多大的喜悦,只是一阵的解脱,总算处理了一个托油瓶了。苏星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公子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两人又是一番寒喧。
“小娘子,你现在可告知你为何知道。。。。。。”段延庆的恩报答完了,问明事情后就是有怨报怨了,倒是光棍的很。“镜花水月,到头成空。痴迷权位,骨肉相残!”罗素心情很好,不小心就透露了点机密给段延庆知道。其他人见罗素有胆子跟天下第一恶人耳语,吃惊不已,段誉差点就要动手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路过叶二娘时,罗素也轻轻的说道,余下的,她就管不了了。
“段公子,看来你对那位公子关心的紧!”慕容复见识了段誉的实力,起了拉拢的心思,现在这棋局不是自己破解的,那高手就成了他的目标。“多谢慕容公子关心,舍妹一向的胆大包天!”段誉不经意的一句话,倒让慕容复有些发呆了,差点忘了,他是与萧峰那契丹狗贼拜得把子,距离,又稍稍得拉开了点。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公子,请进!”罗素知道破门而入就可以见到无涯子了,但是她不想单独进去,还有个人必须跟着她一块进去才行。“前辈,不知在下可否与同伴一同进去?”罗素不慌不忙的问道,那淡定从容的气质令苏星河十分的满意。“这。。。。。。”苏星河显然很为难,但罗素也要试试,看有没有希望打破规矩,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