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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温瑞安-纵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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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位茶客。
    一名书生。
    铁手却因而愤怒了。
    一向都很沉得住气的他这回是真正的、深深的震怒了。
    原因是,这本是武林中的仇杀、江湖上的恩怨!
    但这杀手的首领却杀了一名无辜的人!
    一个老百姓!
    所以铁手出手再不容让。
    狗口杀手一旦斫翻了书生,便发现原来铁手、龙舌兰、陈风、麻三斤谁都没中毒,谁都没真的倒下。
    他几乎是即时的萌生了退意。
    他要想退走之念一起,但却发出了尖啸:
    这啸声正是下令:
    攻击!
    他下令那二十名杀手一齐攻向铁手!
    一一惟有这样,他才能走!
    一个杀手,定必要狠。
    不狠也不能当好杀手。
    所以他一刀就斫翻了一名毫不相干的书生。
    他出刀一向狠。
    出手也狠。
    他对对手当然狠。
    就算对手下也狠。
    ——否则,他哪还可以当得了一样狠心杀手的头头!
    他是够狠他的人甚至比他的刀还狠。
    可惜他遇上的是铁手。
    铁手办案有一个特色:那就是不是极为棘手、不是狠角色,他还真不愿出手。
    狗口一走,铁手就截住了他。
    狗口口中发出狂啸,一刀斫下。
    刀破空。
    破风。
    刀势回旋破势而至:
    刀斩快风。
    快刀斩风。
    风快刀斩。
    斩刀快风。
    这一斩、比风快,比招快,甚至比刀光还快、比快还要快!
    这一刀劈向铁手脑门,活像要把他劈为两段才甘心、才情愿,才心甘情愿!
    对那么快利、犀利、锋利的一刀,铁手只不情不愿的双手一张,然后一合。
    就这么一下——
    他就在刀锋只差一粒米大的缝隙就斫着他之前先行拍住了刀身。
    挟住了刀身。
    狗口发狠一挣。
    不动。
    再力挣——
    脸都涨红了:
    刀仍不动。
    刀就嵌在那儿了。
    这一把风快锋快的缅刀,就像是天生就镶在那几的,且像是镶了五、六十年了:
    它就像一直都在铁手的手里。
    狗口突然做了一件事。
    他霍地翻身、掠起、舞刀——
    这是他两次对付铁手以来,用了两招,也一气弃了两次的刀。
    这是他平生未遇之耻。
    首逢之辱。
    但也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飞身、长探、急跃于飞瀑上。
    他要趁黑以飞瀑作掩饰,以图遁身。
    但铁手又霍然出现在他身前。
    瀑前。
    湍流已溅湿了两人。
    狗口还未落定,也没喘定,但已拔刀。
    他这回拔出一把白色的刀。
    纯白。
    白如瀑布,瀑出一团白芒。
    在黑夜的飞瀑中、谁也分辨不出他手里拿的,究竟是刀,还是飞瀑?
    却听铁手语音悠然的道:“宝刀不可轻用,壮志不可怠忽:”他双手里还挟着敌人那一把斩风快刀,“你弃了一次刀,又弃一次刀,在保命一节上,你弃得对,弃得好;但在斗志上,你这样一弃,还打什么?拼什么?”
    “你只敢对他人狠,对自己却心软得很,连刀都握不住,算什么杀手?你还是放手吧,真正放下了刀,收了手,才有望保住你自己的命和残生。”
    铁手人在瀑里,盯着迸溅急流中的那一把刀和待刀的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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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倒冲上天的瀑布
    黑夜。
    在西天那儿沾一点残阳余晖。
    白瀑。
    在瀑花那里还有一截是白刃。
    狗口盯住他那身着玄衣、整个人在急瀑飞流里沉甸甸如铁似石的敌人。
    他当然不会无故弃刀。
    他手上的刀,是他目下唯一的希望。
    ——若早知道这酒里烛内的毒都毒不倒铁手,他才下会贸然发动这次的狙击,以致自投罗网。
    他加入这杀手组织,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逃避四大名捕的追缉——一旦加入了“杀手和尚”集团,就有办法找到掩护,躲过任何追缉。
    自己干吗还去捅这马蜂窝?
    尽管他手上的人多,这次组织里也派出最多的高手来配合袭击!
    他大悔。
    ——他当然不是对自己过去的作为而后悔。
    他悔的是为何要接下这桩任务!
    他狠狠地盯往他的敌人,龇牙咧齿道:“你怎么知道蜡烛里有毒!?连掌柜的小伙计都给烛毒毒倒了,你们怎么不倒!?”
    虽然瀑声大如密雷,铁手平和的语音依然干和的传来:
    “你没看见烛一烧,我们头上的蚊蝇都纷纷落下来吗?它们就是给毒死了,看了又焉会不防?”
    他顿了顿又稳实地道:“何况,送烛来的既不是温掌柜的,也不是小伙计小欠,刚刚我问过了:这‘崩大碗’店里没这个人。”
    狗口已不清领上的是瀑雨还是汗水,嘶声喊道:
    “那你们又从何得悉店里茶客是我们的人!?”
    铁手平心静气的道:“这个时候还有母女在此地茗茶饮酒,也未免太离谱了!再说,那毒烛毒倒了虫瞭蛾蝇,他们却宛然没事,总是会家子吧?而且,我们佯作中毒倒地时,他们也禁不住喜形于色,怎教人不生提防?”
    他在此时居然还恭维了一句:“何况,阁下是‘杀手和尚’集团里最多刀手杀手的一支,这点素有闻名,我等当然不得不多加留神了。”
    狗口狠命的盯住铁手,露出他白森森的尖牙:”你到底想怎样!?”
    铁手只和气的道,“抓你归案。”
    狗口吼了一声:
    “我要你狗命!”
    只见他这咆哮一声,唾液喷溅得就算在激流急瀑里依然零星可见。
    铁手笑道:“别激动,可你有狗命我没有。”
    狗口大叱一声:
    “杀!”
    他出刀。
    刀自白瀑出。
    他这一刀已全力以赴,用尽全身、全心、全面的精神气力,尽汇这一刀上,要一刀劈杀大敌铁手。
    他这把刀也得来不易。他是狙杀了法源寺的百忍禅师才夺得的。这原是忍的刀。
    这把又有一个名字,就叫“白刃”。
    这是一把很白很白、很好很好、很利很利的刀。
    而他是一个很狠很狠的杀手。
    他大叫一声:“杀!”其实是下了个命令,所以,先下手出刀的,是团团包围住瀑布水帘中的铁手那二十名刀手。
    二十把刀,分不同角度,由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招式。分了前后两批攻向铁手!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分成前后两批,当然不是削弱了自己的力量,而是避免了大多人一齐出手,会抵消了自己的力量,分批出手,使敌人应接不暇、力尽神疏,便有可趁之机。
    这些杀手在这顷刻间已结成了刀阵。
    定好了战法。
    ——敌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双手。
    一双手能应付十张刀吗?
    就算能,他们仍胜券在握,因为:
    他们还有十张刀。
    就算对手真的能空手应付得了,二十把刀,他们也有恃无恐:
    因为还有一柄刀——
    百忍之刀。
    ——狗口的刀。
    忍是为了什么?
    忍是为了有朝一日的振起。
    百忍呢?
    百忍是为了总有一无能:不飞则已,一飞则天:不鸣则已,一呜惊人。
    要是忍为了忍而忍,而不是为了他日/将来/以后的奋发而忍无可忍仍然忍、忍人之所不能忍,那“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狗口当然不是这种人。
    他忍,是为了要系人。
    他忍住一时不出于,是为了伺候时机一击必杀。
    ——现在这时机已至!
    他在瀑布中刺出了一刀:
    谁也分不清那是水花、白瀑、还是刀!
    连自己也分不清楚、敌人能不着他的刀、不挨这一刀、吃他这一刀吗?
    铁手呢?
    他双拳能敌十、不、二十、啊不、二十一张刀吗?
    这生死之际,铁手却做了一件大为出人意外的事。
    他先不接刀。
    也不接招。
    那一掌拍在水帘上。
    一一打在瀑布挂落的水流里!
    他这一掌打在瀑布间,顿时水花四溅。
    水花成箭。
    成剑。
    每一串水花就像在这刹瞬之间骤然结成了尖冰。
    十支水“剑”,刺向那十名挥刀攻至的杀手。
    双拳的确难敌十把刀。
    可是铁手却一下子多了十支“冰剑”。
    这十名刀手既没想到铁手会有这一招,也没意料竟有这一“箭”。
    在他们的刀还未斫着目标之前,十个人都已着了“剑”,中了“箭”。
    跪地、仆倒、滑落深潭。
    同一时间,铁手双手一挟,又挟往住了狗口刺来的那一刀。
    狗口大力挣动。
    挣不动。
    他全力抽刀。
    抽不动。
    水依然流,瀑布依然挂落,他依然弃刀。
    也只好弃刀。
    这是他跟铁手交手以来,第三次的弃刀。
    三次都过不了一招,就弃刀。
    铁手夺得了刀,审视了一下,脱口便道:“好一把黑道上的白刀!”
    然后向剩下十名持刀攻又不是、退又不是的刀手叱道:
    “还不先下去把你们的朋友救上来!?”
    这十人才如梦初醒。
    但没有人救人。
    ——杀可毕竟是杀手,他们只善于杀人,不擅救人。
    这十人马上退走。
    没有人再听令。
    ——性命毕竟比任务更重要。
    一生里容或有无数任务,许多命令,但命却只有一条。
    一个人只一条命。
    实际上,狗口也无意要发令。
    他自己第一个就溜。
    ——如果他不是正发现了一件“奇事”的话!
    这“奇事”就是。
    铁手忽然劈出两掌。
    ——他刚才对付十名刀手也只不过是出了一掌。
    而今却运气吐声、双掌齐出!
    他不是打向人。
    而是批向瀑布。
    然后,“奇事”便出现了。
    那偌大的、万马奔似的、九百驾战车连着马鸣一齐翻滚而下似的瀑布,突然,顿了一顿,停了一停,止了一止,然后,完全的、反向的、惊人的那瀑流竟倒冲上天!
    ——这是什么瀑布!?
    ——这是何等力量!?
    这力量儿可五流合一、飞湍直下的急瀑变作倒冲上天!?
    “一气贯日月”!
    狗口和尚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这就是传闻中最浑厚、霸道的掌力:
    平地起风雷,
    一气贯日月!
    ——可是瀑布只是流水的一记伟大的失足,又不是一个活着的敌人,铁手以“一气贯日月”打它作甚?
    狗口迅即明白了原因:
    因为他听到了铁手正在放声高喊:“陈兄、麻三哥,请下潭,里救人呆好?”
    原不他以绝大真气、耗损至巨的托住住了急流飞瀑,为的就是,救人。
    救的还不是普通人。
    而是杀手。
    还是刚刚暗算过他,杀过他的杀手!
    ——你说这是不是件“奇事”?
    其实世上也许根本无所谓“奇人”、“奇事”,只不过,很少见过有这样的人,便成了“奇人”,很少发生这样的事,就成了“奇事”。
    实际上一个救人的人,只是一个正常的人,也只是一件人本就应该做的事,可是,因为少见,大部分的人都当作是“奇人奇事”了。
    于是,赚够了钱的人以九牛一毛来捐捐学堂、起起药局、派派济品、帮帮罪人,也成了名噪一时、人人惊疑的善长仁翁:而官做得够大的,只要为老百姓说说话、搂搂肩、遇灾遭难时拍拍屁股去视察一下实情民情、这都全成了好官好青天好老爷了。
    难怪,在杀惯了人的狗口和尚眼里,铁手竟在此时此境,以绝大的真气耗尽抵住瀑布救敌人,是一件何等不可思议的事了!
    当然,他也立即悟出了一点。
    一个要害!
    ——铁手可能不会游泳!
    要不然,他也不必花那么大的力气来独力托住瀑流,还情急气急的唤人去救潭中的人了!
    狗口大师顿时十分奋慨。
    他终于发现了:
    这看似无敌的、没有破绽的、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可将之击倒的敌人,原来是有要害的、有罩门的!
    铁手以内力托住瀑布,使之停止不流,这无疑要比十场大战力博还要耗损真气。
    他大呼,希望有人能救水中浮沉挣扎的杀手、可是却事与愿违:
    陈风正以一人之力,堵住那十名想分头杀出遁走的杀手。
    要不是他的“敦煌排印掌”一出手如排出倒辉,排涌而出,若以一人之力使这十名刀客杀手一个也逃不了,那还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他以一敌十,可以。
    且还稳占上风。
    因为他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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