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拚却醉颜红-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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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天蓝拿腔作调地说:“是这样,我在临城有很好的工作,只不过男朋友在外地,参加活动只是出于无聊,所以我希望这次和我一组的客人不要有临城人,将来大家场面上还是要见的。”肖越浅笑道:“是这样,李小姐真是当之无愧的新新人类,放心好了,肯定是一次让你刻骨铭心的记忆。”
花样百出
楚天舒紧紧盯着电视,又是好笑又是心惊,他只知道贝克斯应该会有一些身份暧昧,就像肖越当年那样的小姐存在,没想到搞得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花样百出。而且,为什么会是肖越,贝克斯在全国有二十家,为什么这么巧肖越会来三江?真的只是巧合吗?楚天舒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确定自己没有说一句出格的话,有一件出格的举动。凝神继续看时,只见电视上出现了一个野外的画面,峰峦叠起,密林丛生,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溪水边有一丛篝火熊熊燃烧,篝火边铺满了大约几十平方米的虎皮,楚天舒不解其意,只听天蓝的声音说:“由于活动当天是元旦,本应有六个人参加的这期活动只有两人参加了。大家现在从画面上看到的就是活动地点:洪荒时代。这是一个人工模拟的原始社会场景,整个场所占地约一千平米,全部中央空调,置身其中十分舒适。很快活动就要开始了。”
镜头里走进了一个上身赤裸,下身仅围了一块兽皮的男人,脸部做了马赛克处理,看不清楚。楚天舒忍不住想,天蓝此刻穿的是什么呢?这孩子也太玩命了,他知道贝克斯的背景和实力,要摁死她就像摁死一只蚂蚁,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见兽皮男人并没有往前凑,只是在离镜头不远处的虎皮上席地而坐,和天蓝聊的也属正常范围内的话题,楚天舒稍稍放了心。欠身到茶几上拿水,忽听甄倩啊的一声惨叫,忙抬头看去,看到画面上多了另一个兽皮男人和一只装在玻璃柜里的猴子,猴子的脑袋被固定在玻璃柜外边,头盖骨已被掀开,雪白的脑浆正在慢慢蠕动。楚天舒一阵恶心,他从书上曾经看过有活生生虐食猴脑的记载,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如此残忍,如此毫无人性的事情存在,而且就存在于他楚天舒为之骄傲的三江,存在于他称之为三江招牌的贝克斯。真是奇耻大辱。只见后来的兽皮男人用银色的餐具盛出两份放到两人面前的虎皮之上,男人拿起小勺吃了一口,又要喂天蓝,被天蓝闪开,男人哈哈大笑:“女孩子胆小更可爱些。”接着是猴子大颗大颗掉眼泪的特写。
接下来就是生烤活鱼,活剥穿山甲等镜头,从兽皮男人进镜头起,就再没有天蓝的解说,只有一个个血淋淋的画面,在一只穿山甲被活生生剥掉外壳露出柔软的身体的时候,画面里忽然传来天蓝的同期声:“让他们下去吧,咱们聊会儿天。”兽皮男人笑道:“不忍心了?好,古人千金买一笑,我用万金。万金易得,佳人难求。”忽然一只手掌按向镜头,楚天舒心惊肉跳,只怕穿帮。却听天蓝道:“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想先去下洗手间。”男人纵声大笑,然后是黑场,电视上打出字幕:按照活动安排,接下来参加洪荒之梦的成员们就开始淫乱活动,此时,记者借口离开了现场。
楚天舒和甄倩长长出了一口气。崔燕出现在屏幕上,主持道:“记者天蓝在完成这次特殊的采访后,对我说,在动物被虐杀的时候,她忽然后悔做这期节目,这些动物是因为她而被虐杀的,而当时的自己只能远远的坐在一边,尽管感同身受着动物们的痛楚和无助,却无力制止这一切。但是观众朋友,如果我们有任何办法可以不牺牲这些动物而获取这些证据,如果通过正常的渠道可以制止这些行为,我们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我只希望,这期节目中被虐杀的动物是这里的最后几只,人类早已从洪荒时代走向文明,今晚之后,洪荒之梦可以醒了。明晚三江新闻见。”
楚天舒抓起电话拨通何伟:“看电视了吗?对,通知市公安局,电视台,报社三十分钟之后,市政府常务工作会议室开会。做好行动准备。”
楚天舒坐在常务会议室自己的位子上,手边放着一块表,这是他和市直各局的军令状之一,各局局长必须常年二十四小时开机,保证通讯畅通。召开紧急会议时,允许请假,但决不允许迟到,迟到五分钟以内检查,十分钟以内通报,十五分钟以上就不用来了,直接换副局长来。楚天舒刚宣布这个规定的时候,上上下下一片哗然,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搞形式主义。楚天舒诚恳的跟局长们解释:“重要性我不想说了,大家都知道。我要强调的是军中无戏言,我自己能做到的,相信对大家也不是难事,希望不要有人以身试法。”楚天舒的这些规定倒也不仅仅为了严肃纪律,三江地处内陆,生活节奏不快,人们向来也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定好八点开会,有时真能拖到九点去,身上都带着手机,就是想不起来打个电话请假,人人都觉得理所应当,无可不可。反映到工作上头就是办事效率低,办公制度就像一纸空文。楚天舒知道自己有时候抓的过细,但是这些细节就是一个城市的形象,就像一个人衣履光鲜,忽然一口痰吐在大街上,其素质之低无可遁形。中国开放以来,因为缺乏时间观念,因为办事效率低下,因为铺张浪费大吃大喝,因为这些观念上的落后损失了多少投资,带来了多少教训,数不胜数。楚天舒觉得,现代化的城市先要有现代化的观念,观念不变,一切接轨都是新瓶装旧酒。
二十分钟后,与会人员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贝克斯的新闻,楚天舒一眼看见天蓝和摄像悄没声息地溜着墙边进来,找个角落坐下,立刻大声叫她:“天蓝,这条新闻做得好,像个新闻的样子,铁肩担道义,辣笔著文章,没看出来小姑娘有一副侠肝义胆!”。一屋子的眼睛齐刷刷的顺着楚天舒的目光看过去,天蓝见受了表扬,胆子大起来,摆摆手说道:“您别说肝啊胆啊什么的,我听着就要……”做呕吐状。大家想起画面中的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想笑又笑不出来,心下恻然。开发区公安分局局长问天蓝:“你的偷拍机藏在什么位置了?”天蓝面露窘态,道:“做成胸花别在身上了。”楚天舒想起最后一个画面里一双大手捂向镜头,顿时明白了当时是什么场面。动物检疫局的局长说了一句粗口,没有人再问。
楚天舒的麻烦事
三十分钟整,秘书才匆忙赶到,楚天舒略觉奇怪,询问地看了他一眼,秘书伏到楚天舒的耳边道:“楚市长,您的电话。一个女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您,马上就要通话。”说着把手机递给楚天舒。楚天舒有两部手机,最常用的那部有时候自己拿着,有时候就交给秘书拿着。另一部则是须臾不离身边。楚天舒见是常用那部,知道没有什么大事,但听到说是女声,心中一动,生怕是麦微找他有什么事情,对何伟说:“你跟大家安排部署一下,我接个电话,咱们就出发。”边走出会议室边接通电话。
一个女声说:“楚老板,我是肖越。”
楚天舒沉声道:“对不起我在开会。”
肖越轻笑了一声:“既然楚市长一点都不念及旧人之情,那肖越也就实话实说了。我知道楚市长现在在调兵遣将,但是,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小小贝克斯算不得什么,但要动动它也不是三江能办的了的事。我劝您还是尽早鸣锣收兵,免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楚天舒大怒,说道:“好!那你就试试。”马上把电话挂断。刚走两步,手机又响了起来。楚天舒想也不想,接通电话就说:“请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让雷耀邦找我。”
肖越柔声道:“楚市长,肖越不会说话,惹您生气了,肖越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您并不是太清楚,怕您做出来的事情以后会后悔呢。”
楚天舒脑筋飞快的转着,他不清楚肖越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虚张声势,拉虎皮做大旗自不必理会她。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必须让她在此刻打住,在这个时候,自己已经骑在虎背上了,她说得越多,自己知道的越多,将来也就越被动。想到这,楚天舒道:“肖小姐,你背着雷总干的这些事情,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我想,清除了那些腐烂的,肮脏的东西,对贝克斯的长远发展是有好处的。”
肖越笑道:“厉害。好,那我恭候大驾。顺便说一句,三江贝克斯的洪荒之梦不属于雷耀邦管,全国唯此一家是这样。”
楚天舒挂断电话,快步走回会议室。何伟正在安排行动计划,见楚天舒进来,说道:“基本上就是这些,看楚市长还有什么指示?”楚天舒戴上手表,环视了会议室中的每一个人,道:“出发。”
为降低注意力,一路上,楚天舒和何伟都没带车,所有人分坐两辆依维客中巴。何伟对楚天舒说:“接到您电话以后,我先让市局派人悄悄把那个洪荒时代包围住了,我想电视台一播,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楚天舒点头:“好。”扭头问天蓝:“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新闻线索?”天蓝直视楚天舒,微笑道:“Secret。”楚天舒无法,只得对何伟说:“明天给他们电视台台长打电话,以后我的活动不要让这个记者参加了。”天蓝知道是开玩笑,嘻嘻笑起来。楚天舒道:“你别笑。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天蓝忙摆摆手,道:“我是在想,楚市长这一段就不要忙别的了,净忙着扫黄打非了。”天蓝此言一出,车内众人大是尴尬。楚天舒猛地想起那两封匿名信的事情,贝克斯的事一出,几乎把匿名信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一看众人脸色便知道,已经都传开了。天蓝的话虽然鲁莽,但却恰好借机了解一下舆论对这件事是怎么反映的,想到这里,楚天舒爽声一笑:“那就别偷偷摸摸议论了,告诉我,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老百姓知道了吗?都怎么说的?”
天蓝忍笑道:“那我就说了啊?您千万做好思想准备,不能听好话听习惯了,真话就听不进去了!”
何伟紧张地提醒她:“没有根据的话别乱说!”
楚天舒摆摆手:“没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说。”
天蓝换了一种口气,用三江当地话学道:“大家说,这种事要是换了别的领导,一人一口吐沫把他淹死。既然是楚天舒吗?想花就让他花去吧,人家刚来三江的时候,小伙子似的,看看这两年把人家老的。”
众人哗地笑了起来,一起看向楚天舒,楚天舒又是好气又是感动。他知道,写匿名信的人的目的达到了一半,老百姓真的相信了他们的谣言,以为自己确实有那种事情,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三江人对他居然有那么大的包容,这是一个民风纯朴、观念守旧的城市,当时那个副县长出事的时候,人们表现出来的是鄙夷和厌弃,然而当同样的谣言出在他身上时,三江人却马上表现出毫无原则地偏袒,像老百姓常说的护犊子那样护着他,这是他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的。
天蓝接着说:“大家还说啊,这花事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这说明咱们楚市长啊,跟那些人比,没有人家那么深的城府。”
这话细一琢磨就有点意思了,楚天舒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老百姓的智慧真的已经到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地步,尽管这件事是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但严格地说,花事他并非没有,而恰恰就是他这个所谓的高手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个完美的形象。楚天舒突然对那个写匿名信的人没有那么愤怒了,就像耶稣对人们说:你们哪个身上没有罪的,可以拿石块砸那个妓女。所有的人都退下了。既然自己在这件事上做不到百分百的问心无愧,那么也就不要在意别人拿这种事做文章。至于城府什么的,自然是在暗指任远重,难道两院的围墙是透明的吗?如果这些说法是真的,那么匿名信之事已经毫无意义了。
被动的局面
他看了看何伟,俩人四目相投,心意相通。何伟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天蓝你们新闻记者怎么引导舆论的?”
天蓝道:“新闻记者既有责任让上情下达,更有责任让下情上达,这才能起到朱总理说的:群众喉舌,政府镜鉴的作用吗。”
何伟道:“别拿朱总理压人,朱总理让你到处传播谣言了?”
这话有些重了,天蓝委屈地道:“真正传播谣言的人抓不到,就说我传播谣言……大家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就是别说楚市长不是那种人,不会干那种事,就算偶尔有个一次半次,大家还是一样对他。”
何伟恨其不争地摇摇头,暗想:“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