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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个三八的男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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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哭着挡在郭天成的身前,推道:“儿子你快跑啊!别管妈!”
父亲又一脚踹了过来:“还想跑?我今天两个一起打!”
郭天成一头撞在父亲怀里,把他撞翻在地,拳头象雨点般落下:“你还想打妈?我今天要替妈妈报仇!”
一时间屋里大乱,郭天成父子两在地上滚作一团缠斗,天成的鼻血流了一脸,滴得到处都是,看起来触目惊心。母亲在边上哭着拉架,被父亲抽冷子一脚踹到地上动弹不得。
郭天成一看急了,两眼血红,大吼道:“我跟你拼了!”抓起酒瓶啪一声在桌子上打掉了瓶底,顺手捅进父亲的肚子。
父亲惨叫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肚子。
一下子屋子静了下来,只有酒香和血腥静静的弥漫。血嘟嘟嘟的从父亲腹部涌出来,从破酒瓶流进去,再从瓶口流出,滴在地上。
母亲最先从惊呆的状态恢复过来,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叫道:“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郭天成心乱如麻,头痛欲裂,抱着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唤。
父亲被伤及脾脏,还没有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因为没满十六周岁,郭天成没有重判,因过失杀人,送去劳动改造三年。
而他不幸的母亲,摊上一个嗜酒如命的老公,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这次丈夫横死,儿子居然是凶手,被送去劳改,日日以泪洗面,在郭天成劳改的第二年,病死在家里。
郭天成一直被瞒着,后一年半,母亲没有象以前那样每个月赶上几百里路来看他,倒是伯母去过几次。郭天成一直问:“我妈怎么没来?”
伯母的泪象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你妈她因为想你,身体不好,来不了。”
等到郭天成放出来了,满怀希望回到家,听到母亲一年半前去世的消息,当时就晕倒在地。
4。龙虎豹
           郭天成在坟前坐了整整一天。
在劳改所的日子其实是非常不好过的。虽然都是未成年的少年犯,没有大奸大恶之辈,但象郭天成这种老实的乡下孩子,刚进去的时候还是吃了大亏。劳改所里当时分龙虎豹和青山帮两大派,每个进来的新人给个下马威后,都要明确站队,选择一方力量效忠。
郭天成当然不会把自己混同于这些社会渣滓。当时他的住的宿舍是八人,其中龙虎豹有以三豹为首的四人,青山帮则是以军师二毛为首的三人。
被劳改的人,第一夜能睡好的很少,除非是没心没肺的。郭天成翻来覆去睡不着。
失手捅死父亲,虽然是个意外,但天成没有任何的后悔。令他不安的只是母亲。他深深记得,每次把奖状拿回家,母亲欣喜的表情,也记得母亲含泪说的话:“好好读书,跳出农门。”
而自己被判劳改三年,母亲一次次哭昏过去,送别的时候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一遍遍道:“都是妈害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改造,不要闹事,早点出来,妈等着你啊!”
郭天成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床前已经站了几个人。
“他妈的倒挺舒服的嘛,睡得那么安稳?快滚起来!”一个尖细的变声期的嗓音压低了狠狠说道。
“啊?什么事?”郭天成茫然的坐起来。啪的一声后脑勺上立刻挨了一记。
“什么事?娘的,进来了码头都不拜,你以为这么舒服的?还不快起来?豹哥跟你说话,哪有你坐着的份!”
郭天成被七手八脚拖下来,豹哥拖过他的枕头,一屁股坐上去,把脚支在枕头上,一只手舒服的抠着脚丫。左一右二三个人簇拥在他旁边,形成一个半圆,很有些压力。
郭天成得到他的死鬼父亲遗传,虽然不到十六周岁,个子已经有一米七四,比那几个一米五六的毛孩子高出一截,豹哥这么一坐低,就得仰着头看他。豹哥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看到这情况,连忙拖过被子垫高了,然后阴沉的问:
“带烟了吗?”
郭天成摇摇头。
“带多少钱了?”
“五块钱。”
“五块钱?”豹哥跟左右的兄弟互相看看,爆发出低低的笑声:“五块钱有什么用?还不够一条烟呢。”
郭天成站在黑暗中,厌恶的看着豹哥—那其实也只是一个半大的毛孩,唇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绒毛。豹哥惬意的在郭天成的枕头上搓着他的脚,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刺鼻的鼻味,仿佛能看到许多细小的黑色泥垢簌簌的落下来。
豹哥把手放到鼻子边上,深深闻了一下,慢慢的道:“拿出来吧。”
郭天成站着没动。
“豹哥叫你把钱拿出来你听见了没有!”呼的一声,左边的人一脚踹在郭天成的肚子上。
郭天成捂住了肚子,腰弓得象虾米一样。这跟他父亲平时给他的拳脚教育不一样,踹的力度,方位狠毒无比,钻心的疼痛,根本站不直,心跳得简直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没想到,疼也这么难耐。
右边的人也踢出了一脚,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什么力气,但却让郭天成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踢在了小腿上。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油皮,蹭一下火辣辣的疼,皮肯定是破了,第二天也一定会出现青色淤痧。
“你们凭什么打人?”郭天成心火噌的冒上来,大声的质问道。
“凭什么?这是规矩。你以为牢是那么好坐的?乖乖把钱交出来,会打得轻些。不然你就看着办吧!”
郭天成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扑上去狠揍,想起母亲叮嘱的“好好改造,不要闹事”又忍住了。
豹哥见郭天成没反应,命令道:“上大份。”
左右三人等的就是这句,猛的扑上来将郭天成压倒在地,拳头雨点般落下来。
郭天成护住头脸,心里愤慨无比。为什么在代表法治的地方,还会明目张胆的发生这种事?
“打人了!来人啊!”郭天成大声叫了起来,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总应该有人管的吧!
豹哥冷笑一声:“没用的孬种,还呼救呢?告诉你,没用的!想死得更快是吧?成全你!”
两个手下用枕头紧紧捂在郭天成的头上,另一个人狠狠的用脚踢。
豹哥站起来,把全身骨骼弄得辟啪乱响:“这么大的个子,还叫救命,啧啧!”
接过手下递来的包着棉花的铁棍,豹哥一下一下实在的夯了下去。
“让你叫,啊?让你不听话,打死你个穷鬼!”
几十棒下来,郭天成疼得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紧紧蜷着的身体也无力的渐渐松开。
“把枕头拿开,免得捂死了他。”豹哥命令道。
新鲜的空气涌入,郭天成憋得快爆炸的肺总算缓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郭天成瘫软在地,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豹哥凑近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脸:“记住了,在整个所里,龙虎豹说了算,在这个宿舍,就是我豹哥说了算!”
末了一口浓痰吐在郭天成脸上,豹哥拍拍手道:“下课,睡觉!”
郭天成躺在地上,感觉到脸上的痰冰凉的爬行,仿佛昆虫行走的细细地痒着。在全身难忍的疼痛中,这样的屈辱更难让人忍受。
一定要报仇!
一只手拿着柔软的手帕伸了过来,替他擦着脸上的汗和痰。
郭天成吃力的睁开眼,只看到一个黑影。
“我是二毛。你不该大声叫的。进来的新人,都要过这一关,下马威嘛,可重可轻。你喊了也没用。教官们忙着打牌,没空理你。你要不屈不挠的闹,这时候吵到他们,给你关禁闭都不算什么。”
还会用不屈不挠的成语呢,郭天成对二毛多了一些好感。
“来,我扶你上床,不然天亮了,值勤长官又该说你睡觉不老实,要罚做苦力的。”
挣扎着爬上了床,郭天成对二毛充满了感激。劳改所的水还真深,若有二毛这样的朋友,想必会更快的理解这里的生存规则吧!
5。我错了
           第二天出操,郭天成挣不起来,躺在床上。教官过来查看,喝问:“怎么回事!”
郭天成道:“豹子带人打的!”
教官阴阴的问道:“你确定?”这个教官长着一张马般的长脸,眼睛三角型,脸色因多度抽烟而显得发灰,巧的是,他也姓马。
郭天成掀起自己的被子,展示他身上腿上的伤痕:“这都是原来没有的,是昨天豹子带人打的!”
马教官凑近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全省文明劳动教养学校里面,发生了打斗?而且是几人打一个?”牙齿缝里全是黑黄的烟渍,一股烟臭味扑到郭天成身上。
郭天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是的。”
马教官道:“你确定不是自己掉下床摔到的?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有打斗的记录,我们的文明标兵会被拿下来,全体教官每月会少三元的文明奖?”
郭天成有些迷糊。这跟他被打有关系吗?他眨了眨眼,说:“我确定是豹子带人打的。”
马教官呼了一口气,道:“看样子你需要好好想想。回忆一下。”
就这样,不识大体的郭天成被关了三天禁闭,一天只供给一杯水,一个馒头。因为受伤的地方感染,关禁闭期间,郭天成发起了烧。
在黑暗的小房间里,闷,而且热,珍贵的水分从郭天成每一个毛孔变成热腾腾的水气蒸蒸而出。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涨涨的一跳一跳,而两端太阳穴如针扎般剧烈的疼,令郭天成忍不住呻吟,一张嘴,又有许多潮湿的水气随着呼吸散在幽暗中。
很快郭天成的嘴巴就干裂,第一天晚上就缭起了泡。没有药物,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任何的支援,郭天成躺在破烂小床上,恍惚间觉得那不是床,是船,漂流在漆黑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远离喧嚣的人世,无尽的危险在深不见底的海洋中潜伏着,仿佛要随时吞噬了他。
黑暗中有簌簌的翅膀扑动声,带着风,蟑螂在各处搜寻,最后陆续集中到床头放的馒头上。一开始郭天成还挥手去赶,但后来连挥手的力气都没了,只好听之任之。然而落在他被子上的蟑螂也不少,一只甚至在熟睡中爬上了他的手臂,足上带的刚毛一路带着奇痒,夹着微微的刺痛,郭天成恐惧的一抖把蟑螂吓跑,无声的泪在脸上奔流。
第二天,郭天成就陷入了昏迷状态,做起了无边的恶梦。梦里他跋涉在沙漠中,太阳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沙漠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烤得发热的空气向上袅袅升起,令近地的景象扭曲流动。
郭天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脚下松软,根本用不上力。太阳炽热,沙子滚烫,每一次呼吸,热风带着砂子无情的通过他的鼻腔,咽喉钻入他的肺,原本潮湿的带着粘液的腔道瞬间被烤干,砂子狠狠的刻下划痕,令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为艰难。
累,却无法停下。一停下,流沙将把他陷住,同时饥饿的感觉也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胃里象有一把生锈的小刀在缓缓的割着,令他蜷起了身子。
忽然间,仿佛进入了绿州,绿树掩映,奇花异果长满路旁,一个湖出现在前方。清澈的湖水荡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泉水叮咚着流入湖中。郭天成奔过去,将头扎在水里,又仰起头,把水滴入口中。
可惜在这美好的一刹那,郭天成猛然惊醒了。他还在那个狭小的禁闭室,室子里飘着汗味,尿骚味和浓重的霉味。
而在他的唇边,竟然湿湿的****的有什么东西在舔着!郭天成大叫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不慌不忙的爬向床脚,消失在黑暗中。
很快郭天成又跌入第二段梦境。在地狱般的高台上,郭天成被铁链捆在木桩上,熊熊的地狱之火在边上烤着,从毛孔流下来的液体已经发粘,那不是汗,仿佛是从身体里烤出的油。
母亲捧着一个蓝花瓷碗,柔声道:“铁蛋,来,喝水吧!”
父亲突然幽灵般出现在母亲的身后,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猛的向后扯,蓝花瓷碗掉到地下摔得粉碎,水蜿蜒着渗入了地底。
父亲的头上长出角来,牙齿也慢慢的长长,伸出嘴外,狰狞的笑着,眼睛中忽然流下血来。
郭天成拼命的挣扎,却被铁链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他想喊,嘴巴却被堵上了,发不出声音。
剧烈的挣扎中,郭天成醒了过来,又回到老鼠和蟑螂横行的小小禁闭室。
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从此得到了解放,这对郭天成,总算一个小小的安慰。
到第三天从小黑屋放出来的时候,郭天成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强烈的光线令他眼睛刺痛,整整两个小时睁不开眼,一直流泪。
二毛用棉签给他嘴唇补着水,悄声道:“你怎么那么傻,这种事,每个新进来的人都会遇到,教官从来不管的。反正已经发生了,你何必多事?你加入我们青山帮吧,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郭天成没说话,点滴的凝聚着水份和能量。
三天后,郭天成向三豹发起了冲击。结果是他躺在地上,添了数道新的伤痕。
马教官暴跳如雷,问道:“谁先动手的?”七个人都指着郭天成。
最厉害的惩罚闭禁闭已经用过了,这次动的是私刑,郭天成的手心被打了二十尺。
那是用茅竹做的三寸宽的大尺,不是十分硬,啪的一声下去,却痛入骨髓。
按规距,打一下,挨打者要大喊一声:“我错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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