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8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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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活命,就必须撑住淮东军这一拔可能会延续到明天清晨才可能暂歇的攻势……
孙季常抑不住内心里的恐惧,周遭诸将也都面如死灰。
在樊城失陷的消息传来之际,军心虽有摆荡,但究竟结果还期待能有好消息传来。
淮东在柴山伏兵出击、切断退路的消息,由孝昌守将派人传来,信使驰到营垒前就解体似的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嚷嚷出来。
虽信使叫奢文庄以搅乱军心的名义砍了脑袋,但这么重大而卑劣的消息,即使没有孝昌信使当众嚷嚷出来,也是掩盖不住了。眼下不但全军大将领皆知,即是在普通兵卒之间,这一则消息来带来的恐惧也如瘟疫一般漫延开来。
整体战局没有解体之时,将卒有作战意志,轻易不敢后撤,除有胜利的期待外,更因为后面有严峻的军法盯着每一个人。谁不听军令而擅自退却,军法队的砍刀历来都是不认人头的。
而如今整个战局即将解体,就连叶济罗荣能不能逃脱都是未知数,谁他娘的还会去想军法如山?
防地上将卒的心理这时候是异常懦弱的,也许普通兵卒是盲目的,但中下层将领都已经能明白后路给数万淮东精锐切断的后果会有多严重、有何等令人绝望——要是有一人撑不住,哪怕是一个都卒长撑不住,先率部撤逃,都有可能引起整条防地的解体!
再有一个,即使撑到明天,谁能肯定孟安蝉就真的愿意率骑兵给大家殿兵?
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另外,而是总数跨越十万的淮东精锐像虎狼一样扑咬过来,在东线还有总数跨越三万的池州军,孟安蝉必须要所部皆战死沙城的觉悟,才有可能稍稍的挡一挡淮东军的铁流,给其他戎马争取两到三天撤到石城的时间。
孟安蝉是这样的人吗?钟嵘在铁门山会先逃吗?杨雄会在汉津坚撑到最后吗?马德魁会带点种吗?奢文庄这头老狐狸是不是已经替自己放置好退路?
此刻,在孙季常的脑海里盘旋不去: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夕阳还悬挂在树梢之上,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从照湖山到接战前垒,近十万将卒展开,衣甲兵刃反射着夕阳,叫人以为面对的是一座望不到边际的海洋。
左承幕虽然不清楚胡文穆在荆州有没有坚撑住,这时候也早就完全明白荆州就是诱燕胡深入的饵,但这时候站在照湖山之上,看着淮东军像铁流一般往敌军在白塔河…黄陂…熊家岗防地冲去,也深深的给震撼而血脉贲张:这才是有资格席卷天下的铁军洪流。
唯有对兵事了解越深,才越会给眼前铁军洪流所展示的绝对力量所迷惑、所震憾。
林缚在此之前不是没有撕开敌军防地的能力,但就是要比及敌军最懦弱的时候扑出这致命的一击,将叫仇敌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诱敌深入、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计策,都叫林缚用到极致,试问天下谁还能与他匹敌?想到中原故土今生有望复见,左承幕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左承幕虽心有赤诚,但也是炼就了铁石心肠,理解比起驱除胡虏、收复中原的伟业,荆州被当作诱饵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要不是行此计,战事拖延下来,还不晓得会有几多万人丧命于战祸离乱之中。
这一刻,左承幕叫淮东展示出来的军事力量所深深折服。
能创作发现、掌握这一支强大军力的人,无疑都是千古以来屈指可数的英雄之辈,相比较之下,元氏帝室那些无能子孙,显得滑稽、可笑……
傅青河站在左承幕的身侧,对左承幕此时的热泪盈眶,倒没有十分的意外。对左承幕这般赤诚还在的大臣,能杀了他,但不要想凭借简单的阴谋诡计能折服他,能叫他心折的唯是同等于收复河山、重铸帝国的壮烈伟业。
看着十万铁军一起向敌军防地策动最后的总攻,傅青河、宋浮、高宗庭、敖沧海等人都难抑心里的激动:收复荆襄才是第一步,但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淮东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南北战局的主动权,收复中原将是早晚的事情。
大势已成,任何横挡在这一大势伟业之前的宵早晚城市给无情的碾杀得破坏。
“胡虏南侵,山河零乱,几多故土成荒冢,几多人妻离子散,几多白骨遗落荒野,几多望河山破碎白了头,”林缚站在点将高台之上,凭栏而立,对台前的将卒振声呐喊,“又试问有几多人甘在胡虏马前驱为走狗,戮杀同胞?晓蝓全军将卒知悉:国仇家恨今日始能偿,诸将卒杀敌寇需奋力……”
林缚又手力的捶打横栏,一字一顿的再重复道:“国仇家恨今日始能偿,诸将卒杀敌寇需奋力!”
“国仇家恨今日始能偿,诸将卒杀敌寇需奋力……”便如一道道声浪,从照湖山迅速往白塔河、长轩岭等前阵军中传去。
“擂鼓、进击。”林缚挥手下达总攻军令。
点将台之前,数十樽战鼓闻令立即擂响,擂鼓将卒皆赤、裸上身,要全身的力气使将出来,将战鼓擂动如春雷在大地上滚动。
数十亲卫扈骑将猩红的战旗扛在肩头,往已经进入战场的各军打马驰去,转达总攻的军令。
这一刻,陈渍也忍不住嘴干舌燥,吐一口唾沫在手润一润手心,待亲卫扈骑驰马近前,挥舞令旗,声嘶力竭的嘶喊:“传枢密使令,着部立即进击,杀敌!国仇家恨今日始得偿,诸将卒杀敌寇需奋力!”
“进击!”陈渍拔出腰间的佩刀,往前挥刀,做出进击的指令。
长轩岭主将为张苟。
黄陂城正面的主将为虞文澄。
白塔河正面的主将为陈渍。
白塔河位于黄陂与汉津之间,只要切进防地,就能将大部分黄陂敌军都隔断在右翼,提防他们往汉水逃亡,也是直取石城最快的进发阵地。
在白塔河防地正面,陈渍为第一波进攻主力,另外,赵虎率江宁禁营及水营上岸戎马合编的两万在其后列阵。
待着陈渍所部将白塔河防地撕开,赵虎就率部随其后纵深处进击。
张季恒所部及周普所率骑营第一旅给林缚留在照湖,作为战略总预备队。
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汉水东岸的敌军撕成破坏,林缚率在鄂东的淮东军主力才有机会去追歼汉水西岸的燕胡戎马。在汉水西岸的燕胡戎马,才是其西线的真正主力,也是在中原真正大肆屠戮、欠下滔天血债的罪魁祸首。
当罗文虎为三十架精铁铸造的床弩而感慨不已的时候,不知道他看到此时在白塔河正面的淮东军步阵展开来之后有六百架精铁铸造的床弩由骡马牵引进入前阵、进入白塔河前的空地,会有什么心情?而白塔河防地之后的栅营敌军看到这六百架精铁铸造的床弩在夕阳照耀下,闪耀着慑人的光芒,会有怎样的心情?
床弩基架用精铁铸造,结构更坚固,弩箭射出的稳定性、准确性更高。由骡马牵制,精铁所铸的车轮可以随步兵在野地里强行军追敌。敌军打还击时,床弩无需撤出,可以在阵前形成封锁敌军还击的障碍带,即使弩身在战事里毁损,只要有配件,修复也容易、快速,更能很便利的改造成型辎车,拖运伤员及物资。
精铁铸造床弩,有这么多的好处,唯有的坏处就是消耗精铁量惊人。一架床弩基础重愈四百斤,六百架精铁床弩就要耗用二三十万斤精铁。且不整体铸造的难度,即是二三十万斤精铁就是战前江宁工部铁厂一年的总产量。
绞弦声咔咔的响起,密集得就恍如春后的细雨。
六百架床弩分两列错开摆放、集中在不到四百步的狭窄战线上,淮东军以往都没有如此密集的将这么多的床弩投入一个局部战场之上。
六百支精铁铸就的弩头,泛着夺命的光芒,装入弩槽。
防地里的守军似乎嗅到那致命的威胁,有意作最后的挣扎,从栅营放下吊桥,想反扑冲击弩阵。就见弩阵侧翼的军令官手里令旗挥下,六百支巨弩破空的声音一时间几乎要将耳膜撕碎,呼啸里的寒风充盈着鬼哭狼嚎的尖锐刺响,往当面的敌营栅墙遮闭而去。
栅墙之前的守兵看着巨弩破空而来,恍如巨大的乌云遮盖来,都忘却转身逃走,就看着身体给巨弩破开大洞。巨弩破空射来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数十支、上百支巨弩同时射中,一段栅墙轰然倾圮。
给弩箭群遮覆的这一段栅墙,其上以及藏身栅墙之后等着补上栅墙戍守的近两百守兵,就在眨眼间的工夫内,就全军覆灭。
有些人没有立时死去,或肩膀、或大腿,或胸腹叫巨弩洞穿,或整个人给钉栅墙上抽搐挣扎,那绝望的嚎叫,冲击着周围守军的心头,加剧他们心里的恐惧。那些将要派去还击淮东军弩阵的守兵,恐惧更甚,惊惶往身后的将领看去,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带着大家逃离眼前的死亡地带。
床弩很快重新上绞弦装箭,对白塔河正面的防地形成第二拨攻击,这一击专门封射守军欲出栅营还击的长壕吊桥。
那些在壕桥前拥堵在吊桥前准备进击的守军有千余人,给弩箭覆盖后,就像会打塌一大只角,近四百人给直接钉杀在吊桥后的空地上。更有甚者有三四人同时给一支弩箭洞穿,如此残暴的厮杀,马上叫余者解体,完全失落臂军法队的压制往后逃跑以避开给弩箭封射的死亡地带。
敌军的还击通道不止一处,但出栅营越过白塔河向淮东军队策动还击的两股敌军看上去那样的薄弱、那样的可怜。
陈渍站在观望整个战场的巢车之上,对出栅营还击的敌军未予理会,前阵只有旅将李白刀派出甲卒上前拦截,将其坚决的杀溃。
陈渍要整体指挥在白塔河之前展开的两万淮东精锐,有序的、平缓的,向前推进。利用床弩、蝎子弩,将河对岸栅墙之上的守兵压制住,利用铁甲辎车,掩护己方的弓弩手接近白塔河之前,将更密集、规模更广的箭雨射入敌营。将数十座壕桥车推下白塔河,形成直接迫近到栅墙之前的通道,再接着洞屋车、冲车跟上去,破开栅墙,或者直接将折叠梯车直接从白塔河南岸搭到北岸栅墙上,形成直接攻入白塔河北岸的进兵缺口,以坚决的、无法撼动的决心,将白塔河正面的防地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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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夜下血流
破开的黄陂东城门,给烧起的大火映照得十分的丑恶。'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在淮东重型抛石弩的集中轰砸下,黄陂东侧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訇然倾圮,崩开一段段的宽数丈、十数丈不等的缺口。
守军没有体例再守城墙,孙季常在亲卫的蜂拥下,往城内退去。
“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白塔河、熊家岗不成能支撑得更久?”纪石本浑身浴血的过来跟孙季常汇合,将身边的扈卫撇开,零丁走到孙季常身边,压着声音劝他。
“怎么撤?”孙季常不是不想撤,但在夜色之下退却,只会引起全军的解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不是不清楚,要想保住麾下军力,必须撑到明天天亮,道,“再撑一下,只要孟安蝉派骑兵从两翼打出去,应能压制住淮东军……”
“两翼白塔河、熊家岗岌岌可危,听奢文庄都两次派人去孝南催促孟安蝉出兵,都未见孟安蝉理会,怕是孟安蝉想先逃,”纪石本道,“要是两翼先撑不住,要是孟安蝉先逃,我们两条腿,可跑不过他们四条腿!”
“可是……”孙季常仍无法下决心。
“没什么可是了;”纪石本道,“难道孙帅还想保住戎马不成,我能逃出性命就谢天谢地了……”
夜色已浓,战场之上厮杀似乎也变得凝固,血泊也变得暗淡。
从床弩、蝎子弩、冲车联合撕开的栅墙缺口前,壕桥车、折梯车搭出进兵通道,淮东甲卒以都队为单位,坚决的从缺口突入敌营。无一例外,在最先突入敌营的甲卒阵列之前,都有数辆穿甲力士推动而走的覆铁辎车向敌军在营垒里组织的懦弱防阵横冲直撞。
淮东军在辎车上覆铁甲,是用来提防敌军重甲骑冲击的,栅墙后的敌营步兵怎么能承受住覆铁辎车的冲击?而在覆铁辎车之后的淮东甲卒见敌防阵给冲散,便果断冲出搏杀。
精铁所磨砺的锋利刀刃,即是厚有数毫的铁甲片也能轻易斫开;十数柄陌刀自上往下奋力叙劈而下,恍如十数道闪电击来,即是铁甲防阵也会在瞬间给撕开,何况给覆铁辎甲冲散的敌卒。马上的头折肉裂,血流成河,在陌刀阵下,侥幸得脱的十数敌卒屁滚尿流的撒跑后退,却将后背丢给破空而来的劲弩……
将一拨拨敌卒撕得溃散不堪,杀得伏尸盈野,待有敌卒组织起有序的阵列反扑过来,淮东甲卒则往覆铁辎车之后收缩,等后续的友军继续突出来,以频频杀出、收缩再杀的战术动作,将敌军在北岸有序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