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6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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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溪战败，邓愈率残部翻越黟山到彭泽县投奔岳冷秋，徽南军两万精锐，最终随邓愈逃出来的残兵不足两千。
邓愈率残部并入江州军，岳冷秋待他也重，另拨了一部戎马归他统领，但徽南军从此也就不复存在了。
“邓愈，看，浙闽军过境，我究竟是该截还是该让？”岳冷秋请邓愈到案前，问道。
邓愈脸色转变挣扎，沉吟良久，道：“要是一仗不打，不可；要是硬打，谁知道淮东军何时能将东面的形势收拾来援，奢飞熊率部从江州赶来，可要快一些……岳相要是信得过邓愈，邓愈愿领兵去石城！”
“我怎么会不信呢？”岳冷秋道，“徽南军走到这一步，不克不及怪。要有责任，我的责任更大了一些。不过真要出池州城打一仗，我不会派去，另有人选！我让陈子寿去！”
“黄秉蒿降，陈子寿是黄旧部，其家、亲族又在江州悉数被擒捉，派他率部出城，后果难以预料！”邓愈惊道。
江州被围时，就是陈子寿所部闹得要回援；江州失陷后，陈子寿等将也都将责任推到岳冷秋没有及时回援上，满腹牢骚，闹得很僵。
“陈子寿若降，我总是要担些责任的，但只要们不弃我而走，即是担些责任也无妨……”岳冷秋道。
听岳冷秋这么，邓愈却是恍然领悟。
陈子寿降了，岳冷秋正好有借口紧守池州城不出，岳冷秋为陈子寿降敌之事担责，那就担责就是，还正好不消给调去江宁担负尚书、相臣等虚职给架空起来，可以继续留在池州掌握兵权——在即将到来的宁鲁之争中，岳冷秋已经毅然决定抛却永兴帝，但也不想给淮东牵着鼻子走，唯一的体例，就是掌握兵权，并养寇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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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归路
十二月初三，浙闽军左翼西撤戎马经南陵进入九子山，从九子山间的谷道往西北临江的青阳退却；田常率所部出青阳迫近池州府治秋浦，洞庭湖大寇杨雄率水军从江州沿江而下，也于同一天进入池州境内，出兵攻夺秋浦河口。
岳冷秋遣部将陈子寿出城沿秋浦河往东南而走，欲在石城与秋浦城间的秋浦河西岸拦截浙闽军西撤戎马……
陈子寿本为黄秉蒿旧部，江州被围时，强烈要求率部回援江州，给岳冷秋强行镇压而生怨恨。江州失陷，陈子寿亲族被擒，杨雄东来池州，执陈子寿亲族随行，又遣黄秉蒿入陈子寿军中降。
陈子寿率部出秋浦城迎战，本也是岳冷秋所强遣，军卒士气降低，将领满腹牢骚。面对浙闽军中路逾五万戎马夹击，而岳冷秋率主力据秋浦城而不出，陈子寿于初四日清晨突然从秋浦河西岸的黄崖滩阵地撤走，率部突袭秋浦县南的要寨石城，率部献石城以投奢。
至此浙闽军控制九子山北麓要冲，买通西撤江州的通道，岳冷秋率部固守池州府治秋浦城不出……
秋浦河是扬子江在池州境内最主要的支流，寒冬之季，夹于江滩之间的流水也有百丈之阔，又因九子山北麓的余脉，使得秋浦河两岸的地形崎岖险峻。
奢文庄策马从临水搭设出来的浮桥度过秋浦河，眺望秋浦河两岸的山河形势，暗自侥幸：要是岳冷秋真有决心出兵拦截，即便飞熊能及时率戎马进入池州，西撤戎马也未必能赶在淮东戎马主力赶来之前，及时度过秋浦河去，岳冷秋确实是个“宁当鸡头、不甘凤尾”的人物……
杨雄及降将黄秉蒿、陈子寿等人到秋浦河岸来迎，见奢文庄过河来，齐拜倒行礼道：“拜见大都督……”
杨雄身量不高，脸颊长而瘦，他早年与长乐王罗献成齐名，是两湖五雄人物，率洞庭湖寇纵横湘潭等地，一度攻占潭州等十数县称王。但随越朝加重湘州、荆州等地的处所兵权，杨雄又被迫退到洞庭湖当湖寇。
早在三年前，奢家最初计划进兵江西时，曾联络杨雄谋江西，但奢家的西进之策给淮东的瞒天过海之计打在腹心要害处，一直都没有缓过气来，联合杨雄、罗献成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由于三年前联兵不成，使得罗献成变得心翼翼。此次奢飞熊攻江州，联络在湘潭山穷水尽的杨雄领兵来投，但罗献成担忧再一次竹篮吊水一场空；一直都缩在襄樊没有动作，使得浙闽军在秋后的战事，一直都缺少最重要的援应。
浙闽军要在江西、要在鄱阳湖迅速组建能与淮东水营抗衡的水军，仅凭借明日系已经不成了，更多的还要依仗杨雄这个外将——虽水军组建后，奢家的控制力不比以往，但形势如此，也没有良策可施。
“洞庭水军称雄两湖多年，名动天下，今观军容，名不虚传来。看来浙闽军水军都督一事，非杨将军莫属了！”奢文庄扶住杨雄的肩膀，封官许爵，又将身边的苏庭瞻拉过来，道，“庭瞻也善吊水仗，让他给杨将军当个副帅如何？”
“杨雄谨遵大都督所命！”杨雄满口应道。
如今形势，仅靠他麾下两万杂兵，势当独存，投官府，官府一来没有什么信义可讲，二来指不定什么时候江淮防地给燕虏打穿，他这点水军会给派去填战场，还不如投附奢家，以鄱阳湖为基，往西可以经营湘湖，往北攻荆湖可以跟长乐军联成一片……
奢文庄看向黄秉蒿，黄秉蒿年届五旬，与奢文庄一样，两鬓已生霜发。黄秉蒿本是江州豪户身世，李卓领兵从江西进击东闽时，黄秉蒿还只是江州一吏，负责押运江州粮草入闽援军，途中率族兵剿劫粮寇而得名，积功为江州司寇。
东闽战事息止，但从崇观九年起，江西频旱频涝，民乱纷起，在治民乱过程中，黄秉蒿才逐渐掌握江州府军，得而出任江州制置使，与赣州藩起凤，在李卓之后，并称江西双杰。藩起凤已亡于浙闽军铁蹄之下，黄秉蒿为全亲族而降，也叫人唏嘘。
这么个人物，怕难甘心雌伏，奢文庄心里感慨：也亏越帝及时弃江宁而逃，叫黄秉蒿失去守江州的决心，才受胁迫而降，否则飞熊真要硬攻下江州，伤亡必定也重，但黄秉蒿献江州而降，如今他的旧部陈子寿也率部而降，黄秉蒿的明日系戎马就要跨越两万，江州又是黄家的老根脚——这时候，奢文庄还不克不及明目张胆的削弱黄秉蒿，但要是让黄秉蒿继续占着江州，一怕黄秉蒿尾大不失落，不受奢家所制，二怕江宁再拉拢黄秉蒿投过去……
“秉蒿素有令名，我在晋安仰慕许久，今日得见，算是偿了平生一个大愿，”奢文庄朗声而道，执黄秉蒿的手臂，尤其亲热，道，“夺江西，是我平生所愿，据江西而经营湘湖，亦我平生所愿，秉蒿愿从吾志否？”
黄秉蒿到近日才晓得奢家在江宁就根本站不住脚，但已经上了贼船，悔之已晚，也晓得奢家断不会容他继续占着控扼鄱阳湖北口要冲的江州，弃江州领兵西进湘潭，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近两万子弟兵缴械给羁押在江州城里，身家性命都操在奢家手里，条件差不多，也由不得黄秉蒿挑肥捡瘦，作声应允：“谢大都督信任，秉蒿必不叫大都督失望……”
奢文庄看向陈子寿，赞道：“真是好一员虎将！”陈子寿确实是原江州军首屈一指的勇将，否则江宁遇危黄秉蒿也不成能叫陈子寿率部随岳冷秋东援江宁自守江州了！但他晓得这么的人物，岳冷秋必定也有意收拢的，但最终将陈子寿踢出来，也是晓得这人欠好收拢，他现在还要用黄秉蒿，自然就不克不及直接了截的将他麾下的勇将拉拢过来，只是将腰间佩刀解下，赠给陈子寿道，“此刀随我征战半辈子，但近年来已经无饮血的机会，可惜得很，望子寿善用之，在秉蒿麾下好好效力……”
“子寿愿为大都督赴烫滔火！”陈子寿跪接佩刀，感激道。
奢文庄亲自帮陈寿子将佩刀系在腰间，这一番事毕，才离开河堤，往石城而去。
占着石城，买通西去江州的通道，大军反而不急着西撤，拖延更长的时间，也有利彭泽、湖口等城的防务摆设……
就眼下的结果来看，浙闽军入秋之后还是告竣早期的作战目标：占领江州，控制整个鄱阳湖平原，联兵洞庭湖水寇，收附江州士族，残江宁，而大军平安西撤，但仔细去想，浙闽军所面临的危恶形势并没有获得完全的改善，反而叫淮东完全的坐大。
就算从头到尾奢文庄都明白淮东所行是驱虎吞狼的毒计，又能奈何？
陷徽州而残江宁，也简直叫浙闽军稍稍的缓了一口气，但也就缓一口气罢了……
奢文庄将忧虑压在心头，与杨雄、黄秉蒿、陈子寿等人欢欢喜喜的驰马进入石城，举宴前暂邀众人到公厅歇下，田常手里执一封密函，凑到奢文庄耳畔，道：“固城密报，淮东军有一部戎马初一日即过茅山，沿青山河、弋阳江北上，怕二公子来不及度过弋阳江，是不是由末将……”
奢文庄抬起头来，视线落在空处，良久才言：“算了，飞虎若能撤出来，我会对他有交待；他若撤不出来，也是奢家对大家的交待……”
中路在青阳还由苏庭瞻率一部戎马断后，左翼也将有万余精锐从南陵撤入青阳，但从青阳到弋阳江口，要往东走近两百里路；要是这时候从青阳调兵东进，接援右翼残部撤过弋阳江，很可能会给追上来的淮东军主力缠住——近年来，奢家明日系精锐已经损失了太多，已经再也经受不起大的损失了。
田常不再什么，有时候必须要有舍弃，要是他人都能牺牲，独奢家子弟牺牲不得，大都督以后还怎么收拢人心？心想要是二公子能单身西逃，还是能逃出来的。
奢飞虎于十二月初二日拂晓时分，与余文山、罗文虎等将率明日系戎马六千余众，出挹江门西撤，为拖延淮东追兵，弃降卒两万余以乱江宁。淮东军除水营一部沿江追来但行进缓慢外，并没有戎马从江宁标的目的追来。
奢飞虎率部昼夜到弋阳江口，昼夜奔行一百五十余里，行速不成谓不快，探马报前路戎马西撤所搭设的浮桥还在，奢飞虎心头松了一口气。
即使离青阳还有近两百里地，但只要过了戈阳江，九子山丘壑连绵不断，将一直延伸到江州境内。即使这时还有淮东军戎马追赶过来，六七千戎马分离进入九子山撤走也容易。
奢飞虎催促戎马快行，但到弋江阳东岸，却见江对岸弋江城里黑烟如柱，直冲云宵，守城的数百浙闽守军已经给淮东军打溃，百余残卒正夺路而逃，而浮桥对岸，数百淮东骑兵将卒正严阵以待，弓箭都撤下来拿在手里，箭簇在冰冷夕阳下闪着寒芒……
奢飞虎骑跨在马背上，心沉如水，竟然是慢了一步，归路就这样给截断了。
这时只见对岸的淮东军押着七八名穿浙闽军兵服的俘卒上来，赶到浮桥边，竟用弓箭驱赶这七八人过江来。
余文山等人不知何故，怕是淮东军奸细伪装，忙派兵卒过去将来人截下，带到跟前来，却见来人背心各用血迹书写一字，合起来成共八字，为：“奢飞虎弃众独逃处”！
看到这八字，奢飞虎一口血喷出来，摇摇欲坠将要栽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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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江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余文山与部将急忙将奢飞虎扶住，拉住缰绳，要他莫中淮东的激将计。
浮桥虽在，但在淮东兵卒夺下弋江城，又在江对岸站住阵脚的情况，直接强攻极为晦气。他们立即往南走，从弋阳江上游甚至青山河沿岸寻找浅滩涉及而渡，也要远比此时强渡要有利很多。
淮东进入弋阳江西岸拦截的戎马，也就万人左右；淮东后路主力要赶过来，怎么也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在两到三天的时间里，淮东就万余戎马，还无法在弋阳江西岸布下天罗地。
不过情势也很显然，要是青阳、秋浦标的目的没有戎马过来接应，淮东占据弋阳西岸的地形优势，他们六七千人想到都顺利撤入九子山，不成能，必定要有所舍弃……
“……”奢飞虎转回头看向身后随他西撤疲惫不堪的将卒，眼满血色，悲声道，“他们皆浙闽子弟，我将他们弃下，有何面目独见浙闽父老？”
“东弋有堡，可以暂守之……”罗文虎道。
他们据堡以守，只要青阳标的目的有一支精锐来援，将淮东军压制在弋江城里，他们就能平安的度过弋阳江西撤。
“……”奢飞虎摇了摇头，对已经西撤到青阳的戎马，再往东走，等他们赶到弋阳江口，恰也是淮东后路主力赶来之时；淮东水营即即是逆流行舟，也能在两日后赶到弋阳江口。弃江宁城而不取，就是要避免跟淮东军决战，郑明经以半数戎马断后，也是要保存实力。这时候又怎么可能再为这边六七千人，在晦气的条件下跟淮东大战一场？
岳冷秋率兵固守池州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