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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枭臣-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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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喊些人过来,或者等他们明天上路之后再下手?”
    “有几点不得不虑:林缚此人声望尚可,集云社在朝天荡北岸招募流民做工,不管能不能招上工,散米、散铜钱都是数以万计,受惠的人不少;船上列阵的武卫才有十人,观其精气神皆完足健锐,身穿手持皆精甲利器,船上还有其他船工水手四十余人,都健壮枭勇,装备怕也不会太差,我们要填多少人命才能将船夺下来?另外,林缚此人在顾悟尘眼里非同一般,西河会势必死命保他,难不成要将西河会的人一并杀掉,将江宁河帮势力得罪干净?”那个给叫作“世遗”的中年汉子说道。
    “任其嚣张过境,岂不是坠了大家的威风?”髯须汉子不甘心就这样打退堂鼓,说道,“他要是收敛些也就放他过去算了。”真叫人不甘心。
    “除了得几副好甲好陌刀外,劫下此船还有什么好处?”另一名中年汉子笑着问髯须汉子,“劫下此船就打草惊蛇了,这个林缚在江宁城中已经不能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他被杀死弃尸于石梁河中,顾悟尘势必震怒异常,石梁河两岸的局势会帘紧张起来,那笔大买卖,我们还要不要做?”
    “日,照这么说来,还真不能下手,”疤头的汉子恨骂了一声,“真是看不得狗官嚣张啊,这林缚在朝天驿散米、散铜钱多半也是收买人心,老子活了半世,就没有见过当官不心黑、狗不吃屎的。”
    “随他嚣张过去也有好处,”名唤“世遗”的红脸膛汉子说道,“内线传信过来,猎物走哪条水路北上正摇摆不定,这边当真不能有风吹草动将猎物惊走了。我们非但不能下手,也要阻止其他道上的杆子下手……”
    柳西林在船上安睡了一夜,次日林缚要孙敬堂派一艘船送柳西林去江宁,往南坐船走水路比骑马走陆路要安妥些。
    孙敬堂悉数照办,他们在上林里停留装茶货也要一两天,这边派一艘船回去到江宁才补两艘快桨船追过来也不会耽搁多少事。柳西林可是日后的江宁府东城校尉,如此人物,西河会只恨没有机会接近、巴结,孙敬堂要陪林缚去上林里,派了名大档头率领十多名兄弟护送柳西林等人去江宁,要他们沿途腥逍∷低服侍。
    孙敬堂昨夜也没有休息好,给这边惊忧到了。他猜不透林缚是什么心思,东阳船夜里明灯耀目,诸武卫值守在甲板上又披甲执锐列阵,有炫耀武廉意,但也可能引起流寇的贪心。他知道林缚在船上藏了一些精锐,但是五十余人的战力再精锐还能抵挡得了流寇蚁附式的人群袭击?
    谁也不知道石梁河沿岸的滞留流民中有多少是安分守己的。
    一夜无事,到了早上,孙敬堂也巴不得早些开船赶去上林里。林家私养的乡勇有五百余人,装备训练都还可以,算是东阳府境内少有的精锐。孙敬堂身为河帮首领,对这些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只要船到上林里,流寇、水匪再有觊觎之心,也会有所顾忌。
    孙敬堂从绳梯爬上东阳号,没看见林缚他人,问站在甲板上吹河风的赵虎:“林大人呢?”
    “孙当家找我有什么事情?”林缚从尾舱走出来,双手托着青袍的下襟,想仔细不让脚踩着。
    “林大人,这南风正盛,我过来问一问,何时启航?借着这风头,我说不定能赶到上林里吃中饭呢。”孙敬堂说道。
    “我找孙当家有件事商议一二,”林缚说道,“这岸上饥民也多,都面黄肌瘦的,我这船上还有几十石米压舱,消孙当家能派两个兄弟给我用,船上的压舱米就留在渡口,让他们跟岸上借个地方煮米施粥,赶着我们回航时再将贵会两个兄弟接上船。”
    孙敬堂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十石米在渡口施粥,也接济不了多少人,只会将附近更多的流民吸引到渡口来,也没有太多的好处。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孙敬堂虽然觉得麻烦些,还是找来两名兄弟,又亲自上岸与渡口的税吏、哨官知会了一声,告诉他们林缚仍江东按察副使身前的红人,防止他们欺负西河会留下来施粥的两名会众。
    在野人渡拖延了许久,林缚他们才启航,也没有一气赶往上林里,在中途停了片刻,孙敬堂在后面漕船上看着周普、曹子昂等共有四人从后面骑快马追上来~阳号吃水深,没有码头无法紧靠近堤岸,就看见周普等人靠近也不唾,提缰策马,四匹骏马高高跃起先后直接从河堤纵跳到东阳号的甲板上。孙敬堂看着船舷距河堤差不多三丈多远,要单纯在平地上纵马跳跃这么远的距离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不加唾的纵马从河堤跳到船上,东阳号船宽也不过两丈多些,能纵马上船,说不定稍不注意控制不住马势又让马从另一侧冲下船去。周普是林缚的贴身随扈,骑术精湛不算奇怪,但是曹子昂是流民首领给举荐当上的里长,在河口几天也没有见过他骑马,却知道他的骑术也如此漂亮。
    看见周普与曹子昂骑马追来,孙敬堂下意识就以为是河口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紧急通报林缚,他心里也未免有些紧张。
    林缚知道周普与曹子昂骑马追来惊动挺大,他见孙敬堂望向他们这边,笑着说道:“也真是不让人嗜逍∷低,河口屁大的事情都要追过来让我头疼……”也不跟孙敬堂说什么事情,就与周普、曹子昂进船舱商议事情。
    孙敬堂也不疑其他,他就算怀疑又能怀疑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们得到信就让车船送我们到北岸,河口那边暂时让人去将小鳅爷从龙江船场喊回来暗中帮协景中。我们路上骑快马没有耽搁,在野人渡与乌鸦见了一面。昨夜野人渡酒家诸人,打探得其中一人为吴世遗,是洪泽浦富陵湖水寨的头领,其他数人也不尽是富陵湖水寨的人,暂时无法尽知他们的身份。我猜测洪泽浦的诸多势力已经暗中联合起来了。”曹子昂坐下来喝了口茶,喘定甫定,就将与乌鸦吴齐交换所得的情报告诉林缚,林缚有办法通过灯火与乌鸦吴齐进行简单的信号传递,不到万不得已,吴齐与手下密报隐藏在暗处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也这么猜测,”林缚说道,“才发急信让你跟豹爷赶过来商议。”
    “富陵湖域水深不及丈,夺千石船无用,”曹子昂说道,“换成是我,也会将秦城伯当成猎物。我们已经知道你在野人渡的疵,是打算浑水摸鱼吗?”
    “能不能摸到还是两说啊,”林缚微微一叹,说道,“我担心这边的水浑掉,天下危局将更艰难啊……”
    石梁河、洪泽浦虽然通不了大船,但是两百石载量的乌蓬漕船通过甚是便利,一直以来都是南北漕运的主要通道之一,重要程度仅次于维扬府境内的白沙河诸水系。洪泽浦一乱,不仅江东郡北部东阳、淮安诸府都将陷入乱局,这一条漕路断了,维扬府境内的漕运压力将更大。当世天下并不存在林缚尤逍∷低中的大运河体系,漕运是诸水系并举,到中段才集中到会通河里,前朝也无人在维扬府(今扬州)修筑大运河。
    “洪泽浦的这潭水势必要浑掉。虽说聚闹渔户散去,官府暂时也未追究,但是有清匪前车之鉴,洪泽浦的诸家势力就不怕官府日后清算旧账?若是洪泽浦诸家势力真如我们所推测的那般已经暗中联合起来,就如同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之势。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洪泽浦也定然要乱,除非此时能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兵马调入洪泽浦稳定局势……”曹子昂说道。
    “……”林缚点点头,洪泽浦诸家势力已经秘密串连,谁退出都有可能向官府出卖别家,都绑上了战船,谁不会允许别人退出的,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这种事就无法停止下来。秦城伯只是他们看中的一个猎物,要不然在缉盗营陈韩三部调入淮安之时就闹事了。
    曹子昂、周普等人对陈韩三及其部众恨之入牙,也恨不得洪泽浦诸家势力能领导渔民、船户起事,借刀将陈韩三及其部从灭掉。
    天下大势如此,林缚也无能为力。就如曹子昂所说,要稳定洪泽浦的局势,除非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调入洪泽浦威摄,这也只是苟且之计,无法彻底的将官民之间激化的矛盾解决掉,更何况就算李卓也无权将江宁水营半数战船调入洪泽浦稳定局面。
    “也无法管太多,秦城伯在江宁三载,刮取民脂民膏无数,不管如何,要先将鱼儿引入洪泽浦总不会错。”林缚说道。
    事实上,秦家仆役近千人,精锐随扈武士有四五百人,此次都会随秦城伯离开江宁北上。就算秦城伯北上完全不借助外援,要不是洪泽浦诸股势联合起来,还真没有哪家或哪几家有能力啃下这块硬骨头。
    林缚昨夜如此炫耀武力,一是要小股流寇知难而退~阳号所藏精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林缚也不怕洪泽浦上单股的水寨势力跑出来抢船〓是试探洪泽浦诸家势力有没有联合成一起。
    秦城伯为防盗,将数年来收刮的银子铸成千两一只的大银球,据说有没有八百只也有六百只,其他珍宝古玩无数,这次秦城伯卸任北上随行要带走的财物将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要是洪泽浦的水寨、渔民、船户诸势联合起来将秦城伯当成猎物,林缚越是嚣张过境,越是会安然无事,诸多俭已经表明洪泽浦诸家势力已经秘密勾连起来再举大事。
    再说以东阳知府沈戎之能,多半也觉察到洪泽浦的异象。要是沈戎真相信洪泽浦渔户聚闹风波真过去了,在柳西林给调走后,他何必多此一举的将东阳府军一部精锐秘密留在石梁县?
    想到这里,林缚意识到一个问题:早就意识到洪泽浦异状的沈戎会不会也有意纵容秦城伯卸任后北上走洪泽浦回钟离县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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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迷局(三)
    东阳府虽说只有石梁县这一块狭长飞地嵌入江宁、维扬、淮安三府之间,但是控扼石梁河要津。沈戎早就觉察到洪泽浦势态有异,要不是林缚在路上与柳西林遇到,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沈戎在石梁县秘密布置一部精锐。
    林缚将突然闯入脑中的念头说给曹子昂他们听,大家细思来,当下石梁河沿岸的局势竟然更像是东阳知府沈戎有意纵容。
    “他这是为哪般,也想浑水摸鱼捞一笔?”赵虎问道。
    “沈戎不会贪这财。”林缚摇头说道,沈戎为从四品知府,是实权派官员,要捞银子实际比顾悟尘门路要多,不会冒这个险,实际上沈戎为官还颇有清廉之名。
    “他与秦城伯有私仇?”周普问道。
    “说不定有,”林缚说道,“但是我更担心他别有用心啊。”林缚没有见过沈戎,对他的尤逍∷低都是别人交耳所传,对他实在没有准确的认知。
    “什么用心?”大鳅爷葛存信问道。
    “这些年来,沈戎一直是主张整编府军的官员,他在东阳做了一些事情,也有一些成绩,但毕竟受到的阻力很大,无法真正的实践他的主张。再一个,沈戎在朝中党争里属于骑墙派,哪派得势就倒向哪派,虽这些年官运亨通,为政也有佳名,实际上很难得到真正的重用要是不怕用最恶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基于以上两点,也足以让沈戎纵容秦城伯走石梁河、洪泽浦水道了。”林缚说道。
    “啊……”听林缚这么说,大家都倒吸了一凉气,要是真相跟林缚所推测的一样,沈戎最终的目标竟然是要纵容洪泽浦的渔民、船户举事叛乱好给他有平叛建功、整编府军的机会。沈戎在东阳知府任上多大的功绩都不可能比成功平定一场数万人规模的叛乱来得更耀眼。
    “他这是玩火啊。”曹子昂说道。
    林缚点点头,深以为然,说道:“也许沈戎打心底就瞧不起洪泽浦的渔户能成什么大事、成什么大气候……”
    秦城伯从江宁守备将军位上卸任后加封辅国将军,乃从一品大吏,东南诸郡再没有位阶比他更高的官员了。洪泽浦诸家势力打劫秦家船队,不管成不成功,都会以此为标志正式举事,这几乎是能肯定的事情。
    一旦给洪泽浦诸家势力得手,谁知道他们会从秦家船队获得什么好东西?秦城伯私藏兵甲必不在少数,数以十万计的银钱也会使洪泽浦诸家势恋力大增。但不管怎么说,江淮一带虽说流寇不绝,但是长期以来都没有什么成规模的民乱,也难怪沈戎与其他地方官员轻视水寨势力,他们却忽视了一个问题,年节后滞留在洪泽浦’梁河以及朝天荡北岸的流民人数要大大的多过往年,这也是极不稳定的因素。
    林缚直觉得头隐隐的痛,并不是谁都能信步闲庭的看着天下大势在眼前逐渐崩变的,因为会有无数人的性命与血肉填进去,但是天下大势如此,已经不是人力能挽回了。
    林缚给顾悟尘写了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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