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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天可汗-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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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以官健为名设营修法,让它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杜暹道:“定不负晋王之托。”
    薛崇训点点头不再言语,杜暹起身告辞时,他也没留,唤人送客。杜暹走后,房间里就剩下薛崇训和站在一旁的三娘,不过三娘一向容易被忽视,他便自顾沉思。
    过得一会儿,白无常跑进来了,春风满面活泼的模样让沉郁的气氛顿时一改,她笑问:“薛郎还记得刚才我弹的那曲子么?”
    薛崇训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在洛阳那道观里第一回见你,就是听的这曲子,对了宫里头的鱼立本对它评价很高。”
    “不是还有玉清么?”白七妹的笑容慢慢消失,“好像很久没见过她了,不知过得如何。”
    薛崇训道:“她不就在大明宫?明日一早我要去见母亲大人,你跟我进去看看她罢。”
第七十八章 镜子
    太平公主每隔几天就会在紫宸殿与重臣专门见面,薛崇训今早进宫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儿。不过他去得比较早,就先去承香殿单独见太平公主,顺便也可以带着白七妹见见她的“老相好”。她们俩人是早就认识的故交,其中的微妙关系薛崇训有所察觉,不过他实在不在乎这种事,反倒是不少士大夫好男风那一口感到有点厌恶。
    她们的关系在薛崇训这个旁观者看来,玉清可能更在乎一些,白七妹恐怕挂念的多半是以前被玉清照顾帮助过,交情友谊甚过其他。总之是很难扯清,薛崇训也就懒得过问。
    他和青袍打扮的白七妹一同来到承香殿欲见太平公主时,正巧出来接待他们的人就是玉清。玉清忽然现白七妹也在,顿时愣了一愣,神色为之一变。
    但见此状,薛崇训便正经说道:“你们姐妹原是故交,许久不见定有话要说,玉清便留下与她说话,我自己进去见我母亲。”
    白七妹亲热地走过去携起玉清的手,笑嘻嘻地说道:“玉清姐姐想没想我呀?”不料玉清一把就甩开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道:“现在你还来找我作甚,从此你我并不相干!”
    此时薛崇训刚走到门口,听得这口话心道:也难怪玉清平日对我如此冷落还仿佛带有一丝怨恨,原来是还念着白七妹的旧情。他想来就有点好笑,就算没有我,太平公主恐怕早和她扯不清了。
    他微微摇摇头,径直走进了宫殿,只见太平公主正坐在铜镜面前让宫女们给他佩戴头饰,头也不抬地说:“一会儿要去紫宸殿,你既然来了便和我一起去吧。”
    薛崇训恭敬地抱拳道:“是。”
    太平公主端正地坐在那里,用挑剔的目光仔细审视着铜镜里的每一个细节。薛崇训见状心道在铜镜里敲得仔细还真需要点眼力才行,反正他觉得照铜镜是十分模糊。
    他站了一会儿就轻轻说道:“儿臣请旨朝廷新设一马军,将士从各军挑选,为突厥之战作些准备,母亲大人可否赞同?”
    “我听说过这事儿了,你不是还派人去过军器监要做甲胄?”太平公主头的目光没有丝毫改变。
    被她提前知道已在薛崇训的意料之中,太平公主的党羽甚众,而薛崇训又是她特别关注的人,稍微大点的事她可能没有不知道的。
    太平公主又淡淡地说道:“你都开始办的事儿了,现在又何必问我?”
    薛崇训一听心下一愣,忙躬身道:“若母亲觉得不妥,儿臣立刻取消此议。”
    话虽这般说,实际上薛崇训现在完全有和太平公主对抗的资本,很多可以无须她的赞同。上回她刚重疾康复时,神策军调到京师就是一次影响平衡的对抗,结果以相互妥协让步告终,造成的后果便是薛崇训完全有了树立一党的资本,可能万一生急剧矛盾之时他还有武力优势。但薛崇训一直避免与太平公主产生权力矛盾,凡事都尽量依从她的意思,她也同样如此。于是母|子俩的关系并不单一,有相互依存甚至依赖的感情,所以才有很多次的妥协让步;也多少有些矛盾,毕竟**权下的二元政|治本就存在难以调和的一面。
    这回扩军之事,一方面是为突厥战争做准备,另一方面太平公主也轻易能预见到是薛崇训嫡系军队的又一次扩张,从远处着眼会再次影响平衡。也难怪她的口气里透出些许不满。她肯定看重母|子感情,同时也是一个不愿舍弃权力的女人。
    太平公主叹了一口气道:“你既已决定的事,我怎好让你在臣僚面前失了威信?就这样罢。”
    薛崇训用无比真诚的神态说:“儿臣谋事虽常不顺母亲之意,但如若有一天您觉得我已离心,可随时收回我的一切,我定然心甘情愿绝不会有丝毫怨言。”
    太平公主忽然正色说道:“亲王本就不该干政,我现在就让你罢免一批人,然后搬到入苑房那边去享乐爵位照常,但不许与朝臣来往,如何?”
    这是玩笑?薛崇训不动声色地说道:“母亲如决定这样,并无不可。”
    太平抬袖遮住下脸大笑了起来,然后拉住他的手抬头柔声说道:“你的心我难道我不明白么?”
    薛崇训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太平公主又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一道去紫宸殿吧。”
    薛崇训忙躬身扶她从塌上起来,靠得最近的时候轻声提道:“儿臣非贪恋权势,只是如果有一天万一母亲精神不济亦或失势,今上等重掌大权,他们会如何对待母亲?又会如何对待母亲的身后事?”
    太平公主眉毛一挑,看了他一眼默然无语。薛崇训又淡然低声说:“如果我的一切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您又如何能像现在这样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想想武家兄弟或李家较为亲近的人,谁又能让母亲如此上心呢?”
    “你……”太平公主沉思了片刻。这时只见一群奴婢进来接她了,他们俩的谈话便放了下来。
    二人出了承香殿便在前呼后拥的盛况下高调地乘坐御辇去紫宸殿,大殿上几个朝廷重臣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能在内廷面见太平公主的朝臣,都是可以参议军机的人,这次诸位议的最多的事儿就是突厥战争,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一向都是中枢特别重视的事。拟对突厥用兵的朝议在这个小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外面的人却很难察觉到朝廷的动向。
    在这种场合薛崇训很少言语,但今天却一改常态,站在殿上大声说道:“突厥人曾欲图谋母亲大人的性命,此仇决不能勾销!”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大臣的口,没有人再敢提有没有必要动战争,能说的就只有怎么动战争。
    薛崇训向回顾周围道:“唯有用大唐铁骑夷平突厥汗国全境,方能消心头之愤。年初与突厥人议和,只因时机不到,我们不图一战一役的得失,欲图者,灭其国!”
    最后的三个字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让人们什么谏言都说不出来了。过得一会儿张说才站出来说道:“突厥人如此对待殿下,便是辱我大唐朝廷,臣等附议晋王。”兵部尚书程千里也说:“突厥汗国兴起后,不臣之心日渐,单于都护、瀚海都护几名存实亡,不再受朝廷管治,甚者年年威胁边关军民,殿下如能一举收复诸地,实乃丰功伟绩。”
    太平公主问道:“可议出大略来了?”
    薛崇训忙进言道:“唐军能战,不过在战术上应慎重周全,北出阴山地形气候不熟,可借各邦各羁州之力联合进攻。特别是铁勒诸部,长期受突厥汗国压迫积怨很深,如与之联兵,不仅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更能借助他们对草原的经验获得有利战机。”
    太平公主点头道:“铁勒是除突厥以外的突厥系游牧族的统称,应有许多部落。”
    程千里马上如数家珍地说:“禀殿下,铁勒主要有九姓十三部,所居瀚海府范围,如今回纥瀚海都督府分崩离析,各部分散,在长安也未有使臣,又远在突厥北方,一时要分别联系上却是有些困难。”
    薛崇训上回正想这事的法子,听程千里提起便问道:“程相公可有法子?”
    程千里面有难色:“恐怕只有从安东都护府绕道进入瀚海,只是道路迂回要多费些时日。”
    薛崇训道:“来回道路遥远,事不宜迟,政事堂即可密遣使者快马赶到安东都护府,让他们联络铁勒主要部落,再护送到唐境议联兵之事。”
    程千里看向张说,张说道:“我等今日便急办此事。”
    这时薛崇训才意识到自己在太平公主面对号施令,忙转身躬身道:“母亲大人以为这样办怎么样?”
    太平公主不动声色道:“就按你说的办,并无不妥。”
第七十九章 苍茫
    河套西受降城谯楼上,殷辞正站在箭垛后面眺望南边的五加河,夕阳的光辉让河面的水闪闪亮。、m/F/x/S、n/e/T/殷辞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胡须长了一些,本来很白的皮肤也黑了不少,北方的阳光不会让人觉得火辣,因此站在太阳底下感觉不大反而容易把人晒黑。殷辞看起来便更加老练成熟了。
    这时一个高壮的武将走了上来,在殷辞身后抱拳道:“末将拜见将军。”
    “宋校尉来了。”殷辞转过身淡淡地说道,“随我进来,有躺差事让你跑一趟。”
    名唤宋校尉的武将便应了一声,跟着殷辞走进了谯楼。殷辞自在正北的座位上跪坐下,宋校尉站于下。殷辞又屏退了左右,才开口说话:“宋校尉的武艺好像不错。”
    殷辞坐的这个位置以前张仁愿坐过,薛崇训也在这里呆过,木板的缝隙中也许还有凝固的血迹,陈旧的建筑中默默记载着许多往事。
    宋校尉道:“上次与突厥人在阴山南对阵,末将一人斩级十二,刀法还过得去罢……不过不能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殷辞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平时不爱练刀枪,只好读几本书。是这样的,明日有件事让你去办,办完回来西门的两个团就归你率领。”
    宋校尉一喜,忙问:“将军请放心,纵是登天之事末将也全力办妥!”
    “也不是难事。”殷辞沉声道,“李适之明天要去中诚,你带一队人马护送过去。”
    宋校尉面上一阵轻松,笑道:“就这么一件事么,也太容易啦。现在胡马从不过阴山以南,整个河套平安无事,送个人去中城也就是跑一趟路的事儿。”
    “不过……”殷辞神色一凝低声说道,“五加河水深,兴许李适之会‘意外’落水,当然你只是保卫他不受敌军攻击,意外落水这种事是没有责任的。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将军的意思是在路上把李公子给宰了?”宋校尉问道。
    这些武将老是把话说得太直接,不过殷辞也习惯了,也很干脆地点点头:“你的武艺我倒是放心,不过要用用心,把事儿办干净些。那李适之刚立过功,朝里的晋升调任还没来,平日也找不到什么让人们信服的罪状,我便不能公然杀他,只能找我信任的人来办这事。和你同去的士卒别让他们知道,就你一个人心里明白就行,找个恰当的机会。清楚你的差事了么?”
    “末将得令!”宋校尉爽快地抱拳坦然应道。至于为什么要杀李适之,他却不问,武将的性子显然没文臣那么多弯弯绕绕,杀人升官,如此而已。
    ……次日一队人马便离开了西城往东而行,公家的人马进出本是常事,没什么注意。倒是车上坐的一个白衣少年有点惹人注目,在这边陲之地,实在很难见得如此俊朗的翩翩公子。他正是西城颇有名气的李公子李适之,一身飘逸的白袍,腰间玉佩宝剑,举止之间说不出的潇洒。
    人马顺着五加河一路向东,沿途水草丰沃,茫茫草原天大地大。李适之取下酒壶仰头大喝了一口气,高声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个武将问他:“李公子唱得是什么歌?”
    “铁勒歌。”李适之道。
    宋校尉接着搭话:“调子不怎么好听。”
    “你不懂。”李适之笑道。
    一行人慢慢地在草原上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便停下安营扎寨休息。军士们各忙各的,有的去砌牛粪升火有的去提水有的搭帐篷,随行的马匹牲口也要照顾,将士们平日里干活过日子和牧民们没啥区别。不过李适之这样的贵公子自然是不用做那些活的,他的手指白净恐怕从来没做过。
    宋校尉走了过来说道:“李公子随我来,我有话要说。”
    李适之毫无察觉,毕竟一路的都是自己人。他便跟着宋校尉翻过一个小草丘来到了五加河边上,问道:“宋校尉何事?”
    宋校尉看了一眼李适之腰间的光鲜宝剑,轻蔑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爽快地说道:“李公子得罪了,您自个跳河里去罢。”
    李适之脸色顿时一变,宋校尉正想他会问“为何”便显得有点不耐烦,不料李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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