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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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看来此人就是安顺土司。
而旁边的一个小女孩想必是郡主,身上配饰华丽繁复,乌亮的长发结成许多小辫披下来,辫套的银盾寒光闪闪,胸前挂着大串的珊瑚石项链,腕上则是多重嵌琥珀的藏银镯子,然而,这配饰对她来说难得真的只是配饰——她稚气未脱的笑脸上流露出那种娇俏甜美与清新自然,令那些宝石都黯然失色。
但当青离仔细看时,却不由大张了嘴,这不是百灵郡主车仗中的小女奴图图么?
后来,从许多方面她得知了事情的全貌,方便起见,还是在这里做一个整体简略描述。
不用说,图图不叫图图,她的真名是百灵,安顺土司的第三个女儿。因为年纪尚小,她对婚姻也不懂什么,进京和亲,一是父亲的诏令,二甚至可以说是觉得好玩。
前头提到过,由于消息沟通的一些不畅,明廷里并不知道川西有流寇出没,而郡主的车架又那么招摇,于是……
百灵这个小姑娘算福大命大,也不蠢,及时躲在农田的干草垛里,逃过一劫,而所有随从,都死于非命。
这是小丫头出世以来最大的惊吓了,她在草垛里躲了一天一夜,直到被农田的主人费大户发现。
费大户就是青离夜间听几个女工飞短流长时所提到的川西富户,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能发财的人,多半是有些冒险精神的,他也不例外。
他听百灵讲了情况,一个胆大包天而利令智昏的计划突然在心里油然而生。
把郡主交给官厅,护送上京,可能也有赏赐,但那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女儿成为未来的王妃呢?
反正所有随从侍者都死光了,而嫁作人妇后,连自己的父亲都要避讳见面,李代桃僵,不代白不代……
于是他筹划了一出假出殡,掩饰费小姐的真实去向。
但就像话本里有个真假美猴王故事,光有一个唐三藏,上西天见佛祖会穿帮的,所以假猴王还变出了一模一样的猴行者深沙神等人。
这是他没有马上结果真百灵的原因——他需要从她那里知道送亲队伍的人员,藏俗的礼仪等等——如果是一个非常粗俗寒酸的仪仗,云舒他们见到一定也早就起疑了。
所以,他一面对百灵软硬兼施,让她甘愿只要能活下去,在队伍里当个小女奴,并应付可能随时出现的一些状况就行,百灵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控制她达到这点不难;而另一面,他吩咐女儿,在到达京城之前,找机会除去真正的百灵,这是小女奴一路遭受那么多危险的原因所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完全不知道费小姐有私情这回事。
穆塔——他的本名不重要了,还是用这个假名指代他吧,原本是个郎中,但费小姐要他加入仪仗自然不是为了他的医术。
费小姐是个美貌的平庸女子,遇到自己本身有私情而父亲要自己冒充郡主上京的事情,完全没了主意,慌忙地去问情郎。
殊不知,这是与虎谋皮,情郎在这时,一心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哪里顾得上她的死活。
于是穆塔暂且安慰她安心上京,心里却自有打算,一路跟随,计划相机而动,例如,他也想过可以教费小姐使用黄鳝血之类的东西伪装过洞房,之后在王府里继续做他们的地下夫妻。
但可怜的费小姐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怀孕了。
于是穆塔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然后,就是青离所亲身经历的事了。
不过,青离他们并不知道死去的郡主是假的,当然更不知道在他们一家为兄弟俩奔走忙碌时,“小女奴”也开始了她的奔走忙碌。
经过这些磨难,她成长得很快,终于,她找到合适托付的地方,去把真相说了出来。尽管衣衫褴楼,孤身一人,但她本身的娇贵气质与对土司家情况的了解都是最好的证据。
接待的官员不敢怠慢,但也比较谨慎,奏请圣上,乃至通知安顺土司,都是暗里进行的。
直至昨天,安顺土司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父女相认,抱头痛哭,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以上,是事件的全局,有很多事情是青离后来才知道的,把视线拉回当时当地,百灵第一眼看到云舒,流露出小孩子的叽叽喳喳,叫着,“阿爸,就是他,就是他救我的!”
青离猛地松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
接下来,好像有铁门打开的声音,好像有圣旨宣读的声音,全在青离耳边肤浅地滑过,她只知道一件事:云舒不用死了,云舒不用死了!
“快谢恩哪!”太监等了半天,不耐烦地说道。
云舒脑袋歪着,眼睛只看着青离,一脸梦游状态地谢了恩。
然而,青离心里那块大石头刚要落地时,又一把叫人拽到喉咙口。
“阿爸,我要嫁他!”郡主娇甜的声音在狭窄的牢房里很响亮。
青离先一蒙,接着脑袋里绕了两绕,想起来,郡主本来要嫁的襄王世子也是个短命的,就一个月前郡主还在路上时,突然一病不起,翘脚了。
但郡主既然来了,多半还是不要空空回去为好,可能土司的意思,想让郡主自己挑一个王室公子,继续这和亲的意思。
“他?他怎么行!”土司连惊带气,吼起来,“一个小捕快,就算……”
“不管!我喜欢谁就是谁!”百灵赌气地打断爹爹,跑过去蹲在跪着的云舒面前,拉着他手道。
“不行!”
“哼!”小丫头没有再用言语,而是用行动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决心,猛地往前一凑,笨拙而激烈地吻住云舒因为发呆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青离头晕,外族的男子女子果然都比较彪悍,即使这曾经看似柔弱的郡主也一样。
不过也不奇怪,此一时,彼一时,做小女奴时孤立无援旦夕不保的低调与瑟缩,本来就不是众星拱月娇生惯养的美丽郡主身上该有的东西。
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对她来说是多么奢侈的话,为什么人家可以轻松说出来。
哦,当然,因为那是土司的女儿啊,而且出众地美丽,从小,她大概完全不用考虑对方是否也会喜欢她。
不过或许吧,青离看看自己的样子,衣裳上鼻涕眼泪花的一堆,眼睛想必也肿得桃儿似的,整个人在角落地跪着,而郡主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好像散发着光芒的月亮一样——她的自信是有根据的。
这些念头划过青离脑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侍从立刻上去把百灵拉开了,小姑娘还在踢腾,叫着,“阿爸硬不同意,我做出事来,看你脸面往哪搁!”
真是勇猛而娇纵的小丫头……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土司的话也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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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日分量的更新~~~因为怕起不来,提前放了~~桃僵的故事还有两章一折腾,呵呵
九十九章 癫狂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西汉'无名氏《鸡鸣》——
“青离,别这样,别这样,咱慢慢想办法。”
“圣旨都下了,还有什么办法好想。”青离甩开他,背过去不作声。她真是不明白,老天爷为啥就这么不待见她跟沈云舒。要不她别扭,要不他闷扛;好容易借个机会两人都表明心迹了,他又要上法场了;好容易他死里逃生,又叫别人给指定了。
“你看看你,以前还恼我畏畏缩缩,这会儿倒是你不战而退了。”云舒急道。
青离差点又落气话,但话到嘴边收住了,这事上她生的是老天爷的气,不是云舒的,实际上他在能表达想法的地方,都已经坚决表过态了,她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有火,就摔怄气的话出去,让他在负担这个事件的同时,还要额外负担她的情绪。
在这一点上,青离也算成长了些吧。
于是她顿了顿,用尽量柔和的语调,道,“那你想怎么办?”
“要不我直接去找郡主说清楚?”云舒说。
“郡主自小众星拱月的,恐怕她接受不了你说不喜欢她,再说,现在圣旨都下来了,大约也不是郡主想改就改的。”青离虽然着急,头脑却还冷静。
“那,要不去跟土司说我心中另有他人,年纪大的总是过来人,想也不愿意女儿受冷淡。”
“他只会以为,反正他女儿是做正室的,大不了你多收个小妾就解决了。”
云舒陷入沉默,因为青离说的确是有道理。
正一筹莫展间,门房来报,秦尚书来访,叫云舒去前厅见客人。
“非得见我吗?有老爷和夫人在不是?”云舒推托道。
“听说专门有东西要送二少爷的。”
“那我露个面就回来,再一起想办法。”云舒看推不掉,转向青离,柔声道。
青离点头,但实际上心中颇为悲观。就算不来这个客人,他两个对着面,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也许,除非云舒突然伤残或死掉,他跟百灵郡主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当然,这话她哪敢说,好像她希望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不惜他伤残死掉一样。
算了,别太贪心。她宽慰着自己。
在大牢里那时候,她不是想,只要他活着,她用命来换也在所不惜么。而现在,至少她不用死。
牛女,白蛇,梁祝,那些传说中的感情都没有好的结局,她又凭什么想要呢。
而且,她还不是什么好人,就算瞒过云舒一世,也瞒不过自己的心,要是她这么顺心顺意的,天下不是没有报应这回事了么?
这样胡乱想着,青离硬把脸上的肌肉堆积成一个笑容,对着镜子看看,觉得自己是看开了些。
然而,一眼瞥见神龛上已经燃至底部的檀香,她心中又不可抑制的有些焦躁起来,因为已经过了顿饭功夫,云舒还不见回来。
不会让人联合起来一劝就妥协了吧?
想到这个,她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觉得放下了呢,如何竟又如此矛盾。
不过,她还是信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想最后一个知道。
没想到,才一出屋,跟一个慌慌张张的丫头一下撞个满怀。
丫头站起来,也不顾因为撞人的没规矩而道歉,而是大叫着,“不好了!二少爷疯了!不好了!!”,一径跑远去。
青离吓了一跳,忙跟着被惊扰起来的众人一起跑去。
原来,秦尚书早走了,云舒却没有回头去找青离,而是无端端跑到柴房里去了。一个粗使丫头为了晚饭去抱柴火,他却突然跳出来拿刀砍人——至少那丫头是这么说的,青离听到这些时,心里还在乐,好好的人哪能说疯就疯,八成这是云舒想出来的办法吧,如果是这样,他这次的表现倒还真不错。
但当她走到柴房门前时,心一下凉了半截。
老远地,就有一种熏天恶臭从那里传出来,后头诸多下人都掩住了口鼻。
待推开门,她禁不住一阵眩晕。
“秋老虎”依旧发威的大热天里,柴房中间点了一堆火,云舒围着一堆破棉絮坐在火旁边,汗珠游蛇一样从身上滑下来,嘴里却不停含混不清地叫着“冷!冷!”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那种秽臭的氛围下,青离清楚地看到他旁边的柴堆,甚至衣服头脸上,都有大团淡黄色的、粘腻呼呼的东西,而他还痴痴傻傻地笑着,用衣袖在脸上抹来抹去。
在那一瞬间她想呕吐,但更多的是惊愕和心酸。
明成祖当年也装过疯,如果被识破有性命之虞,都没有做到这种程度——只要是正常成人,对粪尿之物都有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排斥,想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厌恶的神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不会真疯了吧!?
“云舒,云舒!是娘不好,你醒醒,娘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醒醒!”张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着,几次不顾秽恶想扑过去抱着小儿子,都被下人连劝带架地拉开了。
“我就说你个妇道人家没见识的。”沈烈风虽然没哭,也语带痛声地斥责道,“本来忽生忽死,大悲大喜的,儿子魂魄都乱了,你还在那一步赶着一步的逼他,没事才怪呢!”
总捕头说得没错,本来大悲大喜之际,人就容易精神错乱,而之后外界又联合起来给他那么大压力……青离站定着,由最初的不敢相信,到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那么,关键是,在这事实面前,她要怎么办。
怔了一怔后,她决定走进房去,因为人群皆低头掩面,以避秽臭,越多人躲避他,他才越需要人照顾。
她是鼻子特别敏感那类人,觉得臭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痛,但还是硬撑着,走到云舒跟前去蹲下来,而那家伙就像幼儿一样看着她呵呵傻笑。
疯了,也好,没人跟她争一个疯子吧。
只要能够交给她,她会尽全力去给他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