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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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洪过一拍巴掌,“来人,给我将所有人犯提到这里。”
“这里?”一个谋克长抬头看眼洪过,又瞧瞧四周巨大地空场,本来这个地方是平时给犯人放风用的,地方倒是足够了,不过洪过带人到这里做什么?
阿鲁带不耐烦地叱呵道:“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劲。”
这阿鲁带可是正牌子的万户都统,他一发话,吓得那个谋克长屁滚尿流地出去押人了。
阿鲁带在洪过耳边低低的道:“洪书生,我地洪老弟,洪大爷,洪祖宗,你等下可不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
洪过笑眯眯的点点头:“你就瞧好吧。”
阿鲁带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不过看看洪过似乎没心情搭理他,也就只有委委屈屈的站到了一边去。他是都统不假,不过什么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那完颜亨的性子就不是能有太多弯弯绕的,有时候像个犟驴似的,阿鲁带跟着完颜亨久了,也就很自然地和完颜亨在性情上有几分相似。
等了下,就有震天价的呻吟和抱怨声,由小转大,最后将整个空场变成个菜市场相仿。
看着空场里站满了官,有人穿着内衣似乎是被人从被窝里抓出来的,有人勉强批了身官服,好似都很狼狈。不过,洪过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里面有人神情萎顿,有人却是精神很好能说能笑,有人干脆是木然站在一边不知想些什么。
洪过冷笑声,对着一个谋克长努努嘴:“去,把汾阳军的大小官都给我提出来。”
汾阳军的官占了这里一半多,从同知,副使,判官,到最小的五十人长,哩哩总要上百人,这么被人清理到空场一侧,很多人摸不到头脑,也不知他们面前这个一身血污的汉人想要干什么。
突然,在提刑司外响起一阵地叫骂声,洪过眉毛一挑,不等他问话,已经有个谋克长问清楚了过来回禀,竟是张汝霖得到了消息,漏夜赶过来要与洪过面谈,被提刑司门口的女真兵拦住,两下里竟然发生了争执。
洪过将阿鲁带拉到一边,自己对着几个谋克长低语几句,那几个谋克长吃惊的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上的金牌和圣旨,最终点头屈服了。洪过这才拉着阿鲁带转头向前面提刑司的正堂而去。
阿鲁带想要问洪过到底对那几个谋克长说了什么,被洪过笑着随意搪塞了过去。
此时的张汝霖正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提刑司正堂里来回乱转,见到了有如血人相仿的洪过,先是一呆,然后急匆匆的走过去抓住洪过的手,关切地问道:“改之可曾受伤?”
洪过心里撇撇嘴,自己要是受伤早去休养了,你小子还能追到这里么?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自然不会给对方难堪,也就忧伤的摇摇头,告诉了张汝霖这些血都是忠心的翟云为保护他而流地,现在的翟云还是生死未卜。
张汝霖哪里会去关心一个家将地生死,知道了洪过没有大碍,立时笑道:“改之不如去好好洗洗,顺便陪我去喝上几杯,我
为改之压惊。”
洪过淡淡的推开张汝霖的手,抖抖身上的血衣道:“今日公务繁忙,真的脱不开身啊,不如改日吧,改日洪过一定请仲泽兄开怀畅饮。”
张汝霖心里暗急,暗道你这家伙不走我怎么去救人,天知道你和那个完颜亨搞什么鬼,竟然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带着一群人跑到提刑司衙门来,如果不确定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哪有心思睡觉去。
脑子转了一圈,张汝霖故作不知的问道:“刚刚我去了下郭家暂住地所在,那庙里的和尚明明是将他们一家可怜人撵走了,竟然还将脏水泼到改之头上,说是你命令郭家人离开地,真真是可气,改之明日不要放过那几个腌和尚才是。”
洪过淡淡道:“正是我下令的,三日内,郭家人必须离开河东地界,否则,时间一过,我绝不手软。”
张汝霖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洪过:“改之说笑呢,当初湖心凉亭之中,你可是亲口对我爹爹保证过的,要留下郭家上下几十口地性命。”
“可是我没承诺自己的小命,就能任郭家人来拿。”洪过森然道:“难道郭家都把刀逼在我脖子上了,还不允许我反击么?”
看看洪过全身上下的血污,张汝霖长叹一声,按照当初张浩与洪过的协议,郭安国必须死,但是,在郭家不来威胁洪过的前提下,洪过可以放过郭家其他上下几十口人。现在洪过遇刺在前,自然不能怪洪过用什么霹雳手段报复。不过,虽然心里认同了洪过的说法,张汝霖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虽然那孟蛇是郭安国心腹,但是也不排除是他个人要为上司报仇,与郭家并无干系。”
洪过看看强辩的张汝霖,冷笑一声没有开口,他真懒得与张汝霖再多说下去。
那边张汝霖讨了一个大没趣,不得不换个话题:“改之真的能保证郭家安全?”
看着一脸紧张的张汝霖,洪过忽然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灿烂,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额头,一边道:“在汾州境内,我自是保证郭家无事,出了汾州我也是鞭长莫及了。”
张汝霖总感觉洪过这话有些问题,可转念一想,那洪过纵然依仗了完颜亨的兵力,在汾州权势滔天,可在完颜亨的触角伸不到地地方,洪过也一样是力所不及,如此看,这洪过倒也说得是实话。
洪过见张汝霖似乎没事了,立即转身要向后院走去,张汝霖哪敢放走了他,立马拉住洪过急急问道:“改之今夜还有何事?”
洪过也不隐讳的道:“奉命全权处置提刑司一干人犯。”
张汝霖大吃一惊,他以前听说过洪过得到完颜亨信任,谁能想到竟然被信重到如此地步,连处置汾州所有官员这件大事,完颜亨都能放心交给了洪过,这要什么关系才能做到如此放权啊?又一想到那些他准备捞出来的张浩门生故吏,他连忙扯住了洪过的衣袖,脸上堆出笑容道:“改之,改之,我们商议下可好?”
就在这时,后院隐隐传来了临死前的惨叫声,张汝霖脸色变得煞白,“改之竟然在用极刑?”
别说是张汝霖了,连一边从未吭声的阿鲁带脸色都变了,这些官都是汾州的重要人犯,按照程序是应该提交刑部和吏部,最后由皇帝完颜亮亲自勾决才可以行刑,现在洪过竟然要自己就宰人?
洪过木然点点头,抖抖手上地圣旨,意思很明白了:完颜亨有全权,自然不必再走以前那套程序。
张汝霖再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将洪过拉到一边,用最低的声音道:“改之救我,那些官员之中也不全是贪赃枉法之徒,有些只不过是被人蒙蔽而已,这些人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洪过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汝霖,拉着他向着正堂的书案走近几步,尽量远离了阿鲁带,这才低声道:“仲泽兄既然说话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出名字吧,我让人去后面提人。”
那张汝霖登时眼睛一亮,他从没想到洪过如此好说话,昨天他死缠烂打的与完颜亨交涉都没太多进展,今日竟是在洪过这里来个满堂红,一下子,洪过在他眼中的形象再不似刚才那样可怖,反是变得非常可爱起来。
洪过一边听着张汝霖报出人名和官职,一边冷眼看着张汝霖满是兴奋的目光,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种近乎残暴地冰寒。
张汝霖可没注意到这些,他一连串报出十来个人名,最大的是提刑司的四品副使,这些人有的是张浩地门生,有人是与张汝霖私交极好又在他那里使钱的,所以张汝霖才会有如此动力来捞这些人出苦海。
洪过点点头,对着那用期盼目光看着他地张汝霖道:“仲泽兄稍等,我让人去看看。
”
随即,洪过的声音陡然提高许多:“都听到了没有?”
就在正堂中央的屏风后传来答应声,当张汝霖和阿鲁带还有些发呆时候,一串脚步声已经是消失了。
张汝霖感觉有些不大舒服,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等待的功夫感觉正堂气氛有些压抑,只得没话找话道:“改之,只给三天时间,我怕郭家人没可能走出河东地界啊。”
宋金时候的河东南北两路,包括了后世的山西大部,以及河南陕西甘肃地部分地区,汾州又是在河东南北路地域的正中间,如果真用走地,别说是三天,就是十三天怕是都走不出去。
洪过轻笑下:“我早替他们计算好了,从州城出去直接上船,入汾水后顺流而下,几日内就能出河东进入陕西。到时候他们去哪里我就不管了。”
张汝霖听得似乎蛮合理,也是点点头,忽然,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不等那传话的人出现,惊慌失措地声音已经是传过来:
“不不好了,几位大人,那十几个人,刚才都被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首发
第一第一百一十六章 河东狂人
——
一个精致的宋国青瓷茶杯,被人狠狠砸在地上,当时迸裂成了无数块碎片。
可是,那个摔杯的人兀自不解气,指着面前站立之人骂道:“你是猪啊,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出来,平时的书都读到哪去了,还敢回来要我出头帮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痴儿子,还把这件大事交到你手里办。”
那个被骂的人一身青缎面儒衫,手上一柄镶着金边的折扇被他攥的青筋毕露,脸色铁青着垂头不敢说话,这人可不就是张汝霖么。
就在几天前那个长刀之夜,张汝霖本以为一切都大功告成了,他父亲交代的人可以一个不少的捞出来,谁想到,那洪过竟然是先下手为强,将所有他要救的人抢先砍了脑袋。当即,张汝霖就撂下脸色摔门而去,他要去找完颜亨理论,到了行辕才知道,完颜亨早在个多时辰前,就带着马队离开了汾州城。
张汝霖气得暴跳如雷,偏又在汾州拿洪过无可奈何,惟有带上随从急匆匆赶回太原府,他要搬请老子张浩出来,对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让张家在汾州丢掉的面子重新捡回来。
一路上,渐渐冷静下来的他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洪过一开始并没马上要杀那十几个人,可是当张汝霖找到洪过要捞人时候,就在那提刑司大堂的屏风后面,也站着一个人,将张汝霖念出来的人名一个不少的记录下来,然后去后院抢先下手,甚至有可能,是张汝霖这边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后院就挥刀砍掉一颗脑袋,张汝霖说完话,后院已经是杀干净了,至于那随后的禀告,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张汝霖这叫一个悔恨啊,怎么就轻信了洪过这个王八蛋二百五穷鬼书生,生生断去了他们张家在河东地大部分班底,失去了在河东提刑司的亲信,张家在河东的威信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立时就是一落千丈,再要修补起来怕是难上加难。
回到太原府的总管府后宅,张汝霖已经是做好准备要被老子狠狠修理,是以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任由张浩骂个痛快。等到张浩骂够了,张汝霖才小心的开口:“父亲,那洪过不讲信用,不顾情面,如果就此放任了他,我们张家日后还要如何在河东立足,在大金国立足,更何况是我们张家祖上就是渤海大族,这大金国地渤海人可有一多半看着我们家呢,现在要是不声不响的放过了那个穷书生……”
啪——
张浩扬手给了张汝霖脸上一个脆生地。“废物。我们张家这次丢人丢地还不够么。被一个布衣书生削面皮已经够寒碜了。难道还要张家发动所有力量。去对付一个布衣书生?你不觉着丢人。我还觉着没脸见人呢。
”
这个巴掌将张汝霖一下打醒了。是啊。那洪过虽然现在气势汹汹。可说到底并非官场中人。只不过是个布衣书生而已。这个书生偏又势力大地不可思议。现在已经在汾州一手遮天了。不要说汾州。怕是整个河东南北路都没人敢去触洪过地霉头。
要想收拾掉这个洪过。张家就要利用家族在渤海人中地威望全力施压。给刚登基地皇帝造成压力。迫使完颜亮去放弃洪过。可是。这样一来。张家被洪过一个书生欺负过这件事。可就是天下皆知了。而且为了讨回面子动用这么庞大地人脉资源。只去收拾一个穷书生。玩到最后。怕是张家没找回面子不说。还要沦为整个大金国所有人地笑柄。张家地威望真就一蹶不振了。
张汝霖突然全身惊悚不已。敢情。洪过是早算计到了这些。抱着个大家同归于尽地结果。才敢如此削张家面皮。如此想来。这个洪过实在太疯狂了。
张汝霖不知道地。在后世。对洪过这种行为有个专业称呼:光脚不怕穿鞋地。
想通了这些,张汝霖犹自不甘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