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第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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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顺利到达隐藏惊心诀和冷心诀的洞穴之中。
在白辰浮出水面的一刹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也许,人的水性即使再好,也只是人,
在水中永远还有不协调、不适应的感觉。
脚踏实地后,白辰长长吁出一口气,没想到吁气之声竟回荡不绝。原来此刻他已到了洞
穴之中,白辰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迅速解下藏在胸前的密封火石、火绒、火烛,将它们
取出,在最短暂的时间内,将火烛点燃。
洞内无风,火苗垂直而上,毫不摇曳,当火光闪现的那一刹间,白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
的欢欣之情,惟有经历黑暗,方会明白若无阳光,生机盎然的世间将会变成怎样一种情况。
当他的双眼适应了光亮,可以观察周遭事物时,他骇然发观在离他脚边不过三尺远的地
方,有一具森森尸骨。
最初的震骇过后,白辰很快冷静下来,心中飞速转念。
他料定这具尸骨是墨门高手留下的,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外人进入洞穴之中,想到这一
点,他赶紧再向那尸骨望去。这一回他看清楚了,那尸骨的右腿骨竟荡然无存。
白辰不由大为不解,忖道:“难道此人本就是右腿残废?若是如此,又怎会被墨门派入
洞穴中寻找冷心诀与惊心诀?假如是入洞后被利刃所致,那断腿腐烂后,腿骨应仍在洞中才
对。难道,此人右腿被利刃砍下之后,就坠入了水中?”
疑虑重重,一时如何想得明白?
※※※
长江边上一个繁华的重镇,镇上有一酒楼名为“双鸭楼”,久负盛名,因楼内厨子擅于
香酥鸭与叉烤鸭而得此名,双鸭楼的香酥鸭皮色玉白油润,鸭肉微红鲜嫩,肉肥骨香;而叉
烤鸭在烤之前,又有炒盐腌、清卤渍,微火焖等工序,别具一格,故双鸭楼的食客络绎不绝,
生意兴隆。
今天中午,双鸭楼照样是人满为患,酒至半酣时,双鸭楼内一片高谈阔论。
靠西窗的桌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公差模样打扮,另一人则衣着华贵,年约四旬,
像是富贵人家,但见此人一脸谄笑,不时对那两名公差殷勤劝酒,听他称呼,那矮胖的公差
应是姓麻,而另一脸色微泛青色的官差则姓黄。
姓黄的官差小酌小饮,笑意盎然,而那姓麻的早已半醉,双眼朦胧,他拉了拉袖子,粗
声道:“刘兄放心,有我们兄弟两人在,你儿子在里面不会受一丁点儿气。”
华贵中年人便道:“如此就多谢二位了,二位义薄云天,小弟没齿不忘。”说着,他已
自怀中取出两个小裢褡,放在桌上,分别推向黄、麻二人,低声道:“二位爷在官府中当差,
颇为不易,区区薄礼,权作二位茶资,还请笑纳。”
黄、麻二人相视一眼,就将链褡接过,只一掂,就知其中数目绝非“茶资”那么简单,
当下脸放红光。
那姓黄的官差慢声慢气道:“令郎犯的是花案,这类犯人被囚于牢中,最容易被同囚欺
压,倒是那些犯红案的人,在里面颇有地位,寻常人不敢得罪。刘兄不愧是方圆百里出名的
人中俊杰,办事毫不含糊,既然刘兄够意思,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不够意思,小弟只说一句
话:若是令郎出来少了一根毛发,刘兄只管向我问罪!”
那姓刘的知道银两已起到了作用,脸上卑微的笑意退去不少,他打了个哈哈,道:“有
二位这句话,刘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姓麻的官差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个糟老头,说是个大盗,身上却毫无分文,也没
有人来为他打点打点,这糟老头却不知趣,整日乱嚷嚷,说什么……说什么他是水族中人,
日后必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这等人,活该被人揍个七荤八素!”
那姓刘的富人笑道:“多半他是被诸位大爷的虎威吓疯了,世间又哪有什么水中族类?”
姓黄的官差叹了口气,道:“碰上这种人就算是倒霉了,整日吵得烦心,那一把老骨头
又挨不了几拳几脚,照我说,最好犯事栽在我们手中的,都是那些……那些……哈哈,娘们
儿。”
他本待说最好栽在他们手中的都是有钱人,却立即想到与自己同桌而坐的就是个富人,
立时改了口。
那姓刘的富人也不以为意,又为那两个官差添了酒,你来我往,又喝了半个时辰,方摇
摇晃晃离开双鸭楼。
两个官差到了街上,与姓刘的作别后,向西而去,他们当差的地方是在城中,离此镇尚
有十来里路。
两人走到镇外,两脚飘浮,想到怀中银两可以喝若干美酒玩不少女人,顿时浑身毛孔无
一处不是通畅舒泰,兴之所致,二人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挨着靠看云窗而坐,偎着抱着月枕枕乐,听着数着响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
足,情未足,夜如梭……”
正当两人哼得曲不成调之时,那姓黄的歌声忽地戛然而止,呆呆站立原地,仿若被施了
定身法一般。
他的伙伴正待拉他,却听得他失魂落魄地道:“那……那边……”
那姓麻的官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但见前面十丈远
处有一黄花女子亭亭玉立,宽宽丝绒带系着细腰肢,楚楚动人,迷人至极。
两人的酒意已被这绝世佳人的美艳惊走,双眼却更为朦胧,恍恍惚惚不知今朝今夕。
甚至,他们心中竟无法升起一丝邪念。
正怔神间,忽地眼前—花,那女子突然已近在咫尺,那如兰如麝的幽幽香气让麻、黄二
人心神一荡,以至于不会思索她是如何自十丈开外掠到他们身前的。
“你们的银子挣得倒是轻松得紧。”声音如莺燕,几近天籁。
麻官差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方回过神来,他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手足无措,慌
乱地道:“什么?银两?这个……”说了半天,方略略清醒了些,心中飞速转念:“她为何
提到银两?莫非她有什么人也在牢中?”
想到这一点,顿时眉飞色舞,大觉有机可趁,又忖道:“只要她求我,哪怕就是将我的
银两全给了她,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让我亲上一口……不,摸上一摸……”
“啪”地一声脆响,麻官差心念未了,脸上已重重挨了一个巴掌,嘴中顿时有了咸味,
麻官差“啊哎”一声,吐出两颗牙齿。
那女子冷冷地道:“竟敢对本姑娘挤眉弄眼?说!那自称是水族中人的老头是什么模
样?”
那姓黄的官差怒道:“娘们儿,你敢……”
只吐出了五个字,姓黄的官差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呼声,仰身便倒,喉间出现
了一个血窟窿,血流如注,身子抽搐了几下,很快毙命。
那姓麻的官差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身子亦如筛糠般哆嗦起来。
那女子冷声道:“我就是水族中人!”
麻官差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不关小的事,那老头……不……那位大爷并
非小的直接看管,小的……”
“你只须告诉我那老头的模样。”那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很冷,彻骨的冷。
“是,是,那位大爷颇有些年岁了,模样有些奇特……”
“不用说了,一定是他。”那女子道。
“一说便知,小姐果然绝顶聪明……”麻官差还待再说下去,那女子已冷哼一声,纤手
微扬,一缕劲风倏然划空而出,麻官差连哼都未哼出一声,立时气绝身亡,他与其同伴一样,
喉间血流如注。
※※※
鱼双泪已瘦得不**形,不过二个多月,他仿若已苍老了二十年,此时,他如一只奄奄
一息的老猫般,蜷缩于一个角落中,身上的多处伤势已开始糜烂。
“妈的,这老头怎么还不死,现在老子揍他,连拳头都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痛!”一个粗
哑的声音道。
“大概他还在等着水族中人前来救他吧。”一人话刚说完,立时引来一阵疯狂的大笑。
忽听得铁门一阵咣当乱响,“哗”地一声被推开了,一名狱卒出观在门前——是送饭的
时间到了。还没等他开口喊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的躯体重重倒地之声,一惊之下,他猛然
回头,只见眼前一个人影一晃,他的胸口一痛,哼都没哼一声,就已如稻草般倒下了。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牢中囚犯齐齐一惊,目光全投向这边——鱼双泪是惟一的例外!
他们看到门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美丽如梦的女人的身影。
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在这阴森、污秽,泛着腐朽气息的地方。本不应
该有这样的身影出现。
“鱼双泪!”
一个动听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牢中回荡开来。
一直在半昏半睡中的鱼双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量,突然一蹦而起,仿佛他根本
没有受伤,当他看到门前那美丽的女人时,一种狂喜之情立时掠过他的心头,他在心中狂呼: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扑通”一声,鱼双泪已然跪下,颤声道:“笑姑娘,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干
涩嘶哑,不堪入耳。
那女人正是被水依衣称作“笑姐”的女子,她与水依衣一样,也是以“水”为姓,名为
莜笑。
水筱笑淡淡地道:“你起来吧,自己走出去。”
鱼双泪依言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虽然这是监牢重地,但水筱笑让他走出去,就绝不
会办不到。
水筱笑转而对狱中其他人道:“你们全都得死!”她说得很慢很轻,却仍是极为冷酷,
让人无法怀疑她所说的一切即将成为现实。
一刻钟后!
一刻钟后,城中一片大乱,无数兵卒在街上飞驰而行,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尖锐的传警
笛声响彻上空,很快众店家已纷纷打烊,闭门不出,街上顿显空荡,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在四
空回响,所有的重要路,皆有兵卒把守,刀出鞘,箭在弦,如临大故。
因为,有人强闯狱牢,杀狱吏三名,狱卒十余名,犯人七名,救出一名在押大盗。
而此时,鱼双泪与水筱笑已在城郊外一个土岗上。
鱼双泪将白辰如何被救,自己又如何被人押入牢中,一一诉说出来。听罢,水莜笑脸上
更显凝重,她沉声道:“你如何知道求死谷中有你需要的‘不眠草’?”
“老朽遍寻深山幽谷,从未见过‘不眠草’,正因为如此,老朽方迟迟不能成功,二个
多月前,老朽在采药时偶遇一位老药农,老朽看他药篓中的药皆非寻常之药,心想也许此人
深谙药道,便与他攀谈,一番交谈,果然如此。他说他采药数十年,很少有他寻不到的药,
却有四味药他无法采到,‘不眠草’就是其中之一,并说世间虽有‘不眠草’,但只怕永远
也不会有人能得到它,因为‘不眠草’所在之处,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老朽求药心切,听他
说到‘不眠草’,赶紧追问,他只好说了实情。原来‘不眠草’只在求死谷和宫廷重地方可
寻到,宫廷重地守卫森严,要想得到‘不眠草’那是不可能的,而求死谷却一向为世人避讳,
也绝不可轻易接近,故有此说。”
“而后.你就用那小子的离别钩去求死谷换来了‘不眼草’?”
鱼双泪道:“正是。”
水筱笑沉吟了良久,倏地眉头一跳,轻声道:
“也许,你上当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药农想必也应是求死谷的人。”
鱼双泪一惊,脱口道:“怎会如此?”
水筱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与你已无任何关系。”
鱼双泪脸色微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笑姑娘,老朽为水
族试药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水筱笑如剑芒的目光将他下边的话生生逼回,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应该知道水族乃
战族一支,身分隐密,绝不可轻易外传,而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不惜向外人大肆宣扬,
已是死罪!本姑娘找到你,只是要让你永远闭嘴,不再使水族受损,不过,现在你倒又为本
姑娘提供了一条线索,也许,水族可以找到数十年来水族一直在寻找的一些人!”
鱼双泪对水筱笑的手段十分清楚,他知道此时求饶毫无用处,当下苍白着脸道:“笑姑
娘,杀了我对水族大业亦有不利之处,还望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