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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涿鹿-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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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合适的角度,以保证面前这个恩主确实看见她的泪水。  
    “啊!救命!”随着这一声喊,魍魉闪电一样往后跳去,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共工的背后,趴着他的肩膀吊在那里。他一张圆圆的小脸变得煞白,缩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看红豆的动静,这个妖怪一生还从未被这么惊吓过。  
    发现自己刚刚抱住的人也只是个孩子以后,红豆也吃了一惊,小女孩失望的摇摇头,又蜷缩着身体退回墙边去避寒了。  
    共工咧着嘴傻笑,呆呆的看着红豆,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事实上过去的整个冬天,共工就在地牢里这么傻笑。而现在魍魉趁着圆月的光辉看见了他的笑容,忽然觉得这完全不可捉摸的疯子比红豆更可怕,于是他又哧溜一声跳了下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犹豫了很久,魍魉试探的伸出手扯了扯红豆不分颜色的衣服:“你是想要一个月亮么?”  
    红豆忽然抬起了头,愣愣的面对魍魉所在的方向,而后她早已失去光泽的眼睛好象忽然亮了起来,那黄瘦的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是啊,我就想摸摸月亮……你是疯子的朋友么?”  
    见识了这一变化的魍魉从此更加断言人是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他甚至觉得人这玩意活着的时候比变了鬼还要多变。不过在那个时刻,魍魉完全被一种情绪控制住了——那是红豆的快乐,最简单、最纯正的快乐和希望。  
    他除了点头什么也不能做。还有更可怕的是,他还觉得这个小野猫一样的女孩看起来长得还不错。  
    千年老妖的手停止在红豆的面前,随着他静静的冥想,周围的风声悄悄停止。魍魉眉心泛起了微弱的光,他睁开眼睛,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他又翻过手腕挽住了那个圆,一轮光华四射的明月已经在他的手中。  
    明净的光辉照得酒坊周围一片如同白昼,晶莹的雪熠熠生辉。  
    共工茫然的瞪大眼睛,他发现自己忽然不在涿鹿城了,他的身边是玉树琼枝广寒宫。  
    “给你,月亮,”魍魉轻声说,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小心一点摸哦,我要还的。”  
    就在他把月亮递到红豆怀里的时候,红豆平生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共工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红豆澄澈的双眼中映着两轮明月。  
    而在红豆的眼睛里,却看不见共工,也没有绿头发的妖怪,只有那么一轮明月,似真似幻的浮在自己的手中。轻轻的触摸着,竟只是一团透明的光华。  
    泪水忽然落了下去,泪珠化成无数小小的明月,贴在红豆的脚边滚动,月光如海。直到她手中的光华淡去,寒风又一次悄悄吹过。  
    “我看见嫦娥了,”红豆小声说,“嫦娥真漂亮。”  
    魍魉本来想说:“我只是借了月光,没敢借嫦娥。”不过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以前听说一头猪也想上月亮去找嫦娥,”红豆说,“它有一颗神奇的麦种……”  
    “后来,天帝就派了玄女去告诉猪说,如果你五十年不吃麦子,那么你的麦子就会一直堆到天上,你就可以爬上麦子山去看嫦娥了。猪最大的希望就是去月亮上看嫦娥,所以它就勒住了肚子,准备五十年不吃东西,就是一天一天看着麦子越变越多……”  
    魍魉一声不响的听故事,看着红豆的小脸上动人心魄的笑容。那种笑容让他惊讶和惶恐,竟有一种魑魅也无法比拟的灿烂。  
    “五十年到了,猪终于看到麦子堆上了月宫。它虽然很饿,可是还是努力的往麦子山上爬,就在它听见广寒宫的琴声的时候,猪再也爬不动,然后它就倒下去饿死了。就在那个时候,随着猪死了,它的麦种们也都消失了。于是,天帝再也不怕有人会爬上天宫。天帝笑着对玄女说,你看见了吧,如果它不是对月亮那么贪心……它就不会……饿死了……”  
    “猪真傻……”红豆难看的笑着。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被寒风吞没了。  
    千年的妖怪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泪水滚过他圆圆的脸蛋,和红豆的泪水汇在一起。  
    曾经的灿烂笑容,永远被留在了清瘦的小脸上……  
    早晨的逐鹿街头上,走着螃蟹一样的主从两人。  
    蚩尤长得越大,走路越象刑天,几乎都是横着走的,完全符合他涿鹿一霸的身份。可是今天的蚩尤两眼精光四射,走起路来连刑天都觉得横得太厉害了。四周的路人不敢靠近,以往追逐刑天的寡妇们竟然也只敢悄悄在远处递着秋波。  
    “少君,你这个姿势……真是豪迈,”刑天心惊胆战的试探着。  
    “那还用说?”  
    “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现在怎么忽然豪迈起来了,现在寡妇们都不看我,改看你了。”  
    “嘿嘿,别想骗我说。”  
    “是不是因为……昨晚云锦公主亲了你一下?”  
    蚩尤忽然打了个趔趄,螃蟹步顿时中断,回头的时候脸上竟然有点红:“不说会死啊?你不说话没人敢把你当猪卖了,你是神将哦,正大光明一点,看到了还瞎问什么?唉,这种打听别人私事的不良习惯,我都为你难堪。”  
    “其实……其实我也只是猜想,当时雪那么大,我就听见声音,或许是雨师在亲风伯也有可能,”刑天吞吞吐吐的辩解。  
    “啊?你也没有看清楚啊?”蚩尤有点失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不敢确信云锦有没有亲我……”  
    “不过少君你后来至少抱了云锦公主,也不算亏本啊。”  
    “恩,说得有道理!”蚩尤重又兴高采烈起来。  
    于是主从两人依旧仗着螃蟹步排开众人,走到了酒坊的前面。  
    蚩尤没有想到,那天早上他看见的不是云锦的笑容,也不是云锦的羞涩,而是云锦的泪水。  
    那股酸涩的泪水好象一股脑涌进了蚩尤的心里,蚩尤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住悲哀的小公主。可是他没有,他再也无力迈动一步,他就那么僵直的站在酒坊前,看雨师、风伯、魑魅还有一些喜欢喝酒的汉子默默的用柴禾掩埋了红豆瘦小的身体。  
    红豆坐在柴禾中,灿烂而僵硬的笑。  
    火点了起来,火焰飘飘。不久就吞没了红豆的笑容,然后是红豆的身体。她太瘦小,在柴禾燃烧完之前,红豆已经化作灰尘。没有人说话,风伯忽然扬起长袖,龙卷呼啸着冲向天空,把柴禾、火焰和灰尘一起带向了远方的涿鹿原。  
    云锦说:“红豆死了,饿死的。”  
    “哈哈哈哈,我手持大刀冲上云端,一脚踢飞了大鸿,不料此时黄帝的宝剑大放光芒,我双眼一晕失了先机,只得一个鹞子翻身避开,却放出一道霹雳伤了风后……”酒坊里,共工一个人大笑着讲故事,吐沫飞溅,周围没有一个人在听。  
    蚩尤木愣愣的看着共工,他忽然豹子一样扑了上去,揪住高出他一头的共工吼叫:“你真的是疯子么?红豆死了!”   
    共工歪着嘴笑了笑:“是啊,红豆是死啦。”  
    “红豆……死了。”蚩尤不敢相信的看着共工的平静。  
    “少君你不会没见过死人吧,涿鹿城里每天要死很多乞丐的,”共工嘿嘿的笑着,“他们都家破人亡了,为什么不死啊?能活一天已经是幸运了。死的人多了,难道叫我天天悲伤啊?为什么要悲伤,谁有心情悲伤啊,谁又有那么多闲工夫?”  
    “哈哈哈哈,”共工张牙舞爪的跳上了酒桌,“只见我翻身一刀,大喊:”轩辕黄帝!来啊!我跟你决一生死!‘“  
    “轩辕黄帝!来啊!让我们决一生死!”  
    蚩尤无力的靠在酒坊门口的柱子上,盯着空荡荡的屋檐下。  
    刑天摇摇头,挠了挠脑袋,走了。下午的时候,风伯和雨师喝醉了,也走了。傍晚,魑魅远远的看着蚩尤和云锦站在斜阳中,忽的就随风消逝了。深夜的时候,云锦无奈的看着沉默的蚩尤,最后把自己的白狐裘围在蚩尤的肩膀上,说:“我得回去了。”  
    夜空下,十七岁的少年独自站在酒坊前,四周只有一片惨白的雪。  
    冬去春来,一季如同一眨眼,星辰旋转只是瞬间。酒坊依旧热闹,共工还在说故事,风伯和雨师拍着彼此的肩膀喝酒,魑魅坐在椽子上,云锦站在台阶下。而蚩尤,带着微微的醉意,靠在原先的柱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屋檐下。  
    周围的一切都在飞快的闪变,只有蚩尤的身影凝固在时间中,似乎从没有移动过。  
    “蚩尤,不要伤心了,也许共工说得对,人总是要死的,而且,”云锦苦笑,“红豆已经摸到月亮了。”  
    “喔,”蚩尤转头笑了笑,笑得有点苍白,“我不是伤心,我只是想到我原来问你的问题。”  
    “是么?”云锦有些诧异的看着蚩尤,他以前并非这样的。  
    “我想人为什么要死其实不重要,关键是人为什么要活着呢?就象红豆那样,为了摸一下月亮?摸到月亮,她就死了。”  
    “摸到月亮……她就死了,”云锦小声重复着垂下头去。  
    “别哭啊别哭啊,”蚩尤忽然明白过来。手忙脚乱的摸着云锦的脸蛋,“我是不小心的,云锦不要哭。”  
    “我早都不哭了,已经很多年了……”  
    一个庞大的黑影忽然笼罩了蚩尤和云锦,连椽子上的魑魅也感觉到了强大的气息而飘飘欲起。  
    可是却偏偏是温和的声音:“请问,此处可是酒坊,可招待外乡人?”  
    地方一霸的天生素质使得蚩尤立刻生出了警觉,一把把云锦拉在自己身后,小心的打量着酒坊台阶下身高一丈的魁梧战士。几乎就在同时,他的死党风伯和雨师也窜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来客。  
    因为来客实在太高大了,可以比拟刑天的身高和强壮。而且来客的魁梧并不影响他的俊美,笑的时候雪白的牙齿让人心里为之一动。  
    “靠!快把公主挡好,不要叫她看!”雨师在蚩尤耳边小声说,“这家伙笑得那么诡异,一看就不象好人。”  
    风伯整了整衣服,手里捏着龙卷的风诀,正想上去问个究竟,却被一阵尖叫打乱了脚步:“刑天,原来你在这里!”  
    “哇,刑天你好没良心,想得我心都痛了。”  
    “刑天你怎么瘦了,你们少君不给你吃饱么?区区一个质子还敢虐待属下,有没有王法了?”  
    “刑天,看我跟你们家风伯少君要个公道。”  
    “别开玩笑,他们家少君不是叫雨师么……  
    ……  
    就在风伯雨师同时打起寒战的时候,魁梧的大汉卷着烈烈狂风冲出了酒坊,刑天如一头惶恐的大狗熊,拖着大群的莺莺燕燕,身后还有一排踩烂的桌子。  
    “少君,风紧啊,老虎来了!”  
    “老虎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在外乡战士面前丢尽了面子的蚩尤怒从心头起,悄悄伸出了右脚。飞奔的狗熊就绊在那只脚上,翻滚着落下台阶砸在了那外乡人的身上。  
    两声惨叫,刑天和那个年轻战士一起从地上窜了起来,刑天心惊胆战的看着停在他背后的寡妇们,而寡妇们水灵灵的眼睛却落在了那个年轻战士的身上。战士惶恐的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一片寂静,寡妇群中传来的幽怨的叹息声。  
    蚩尤和云锦忍住笑对看了一眼,云锦悄悄吐了吐舌头。  
    刑天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紧紧攥住了那个战士:“你救我刑天一命,来世当粉身碎骨相报!”  
    战士茫然的看着刑天真诚的眼睛:“不知这位壮士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命的?”  
    “你只要站在这里就好……”  
    话音未落,刑天已经卷着狂风消失在小街的一个拐角处了。  
    一个俏丽的寡妇整了整素色长裙,袅袅婷婷的走到了战士的身边,揽住他的胳膊柔声问道:“不知这位英雄从何方部落而来,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啊?”  
    战士不敢推开她的身体,更不敢看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只得满脸冷汗的赔着笑问蚩尤:“原来轩辕部民风和我们夸父族如此不同啊……敢问我应该如何是好呢?”  
    蚩尤干咳了一声,略带惋惜的说:“其实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据我这十一年看来,只有高大魁梧的才见得到这样民风。”  
    “那究竟我该……”  
    蚩尤更加惋惜:“如果你跟刚才那个大个子一起跑或许还有希望,现在这个处境,我也无可奈何了。”  
    “啊!”战士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扫过周围寡妇闪闪发光大大眼睛,心有领悟的说,“红日终于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那个夸父族名叫红日的战士昂首挺胸,一股无可抗拒的斗气冲天而起,战士巨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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