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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涿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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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当然,大王这一身神甲极为威武,使我想起某种动物来,”英招拍手赞叹。  
    “什么动物?老虎?狮子?还是巨龙啊?”黄帝惊喜。  
    “臣正在想,正在想。”  
    “大王,英招其实是在骂您,骂您象乌龟,”应龙躲在黄帝脚下小声说。  
    “喔,你怎么知道的?”  
    “您自己去水边照照看,您穿这身神甲能象什么?不就是乌龟么……”  
    “大鸿,你来得正好,你说我穿这身神甲是不是有点象乌龟?”黄帝不悦的看着英招和应龙,急忙问刚进大庙的大鸿。  
    “昨夜微臣领云师铁虎卫,擒拿颛顼、神农、少昊、共工四部质子于酒坊中,此外还有一名千年妖精,为臣的阳罡所破,”大鸿静静的站在那里,好象根本没有听见黄帝的话。  
    “不服不行,我手下四大神将就你最有气派,”黄帝竖起拇指道,“不过你闲着没事去抓四部质子干什么?还有那个共工,我不是早叫你们把他赶出涿鹿的么?”  
    “勾结妖邪,诽谤大王,饮酒闹事,灭我军威。”   
    “喔!那么嚣张?那你干脆把他们当场砍了算了,带回来又是麻烦。”  
    “臣原本确实如此想,”大鸿点头,“大王的心意,微臣明白。”  
    “那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没有砍呢?难道是没有带刀?”  
    “微臣的赤炎从不离身,不过当时有人持斧挡在了一众叛逆的前面。”  
    “谁?”  
    “神农部的少君蚩尤。”  
    “你不会是说你连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打不过了吧?”黄帝瞪大眼睛看着大鸿有些僵硬的脸。  
    “不是,只是我当时忽然有一个错觉,我以为我看见了另一个持斧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涿鹿城里找只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拿斧的遍地都是,到底是谁?”  
    “炎帝,”冷汗再一次划过大鸿的脸,“我以为我又看见了炎帝!”  
    “咣铛”一声,响在静悄悄的大庙中,黄帝挥戈天下的尚方宝剑砸落在地下。  
    黄帝的大屋在后土殿后,后土殿下就是涿鹿的天牢。天牢只有头顶的一扇窗,缤纷的阳光从头顶洒落,蚩尤躺在草堆上仰望一孔的天空发呆。云锦抱着膝盖悄无声息的坐在蚩尤身旁,象一尊无暇的玉石娃娃,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完了,我那时候还赞美他胆子大的来着,看这个熊样,他也是被吓得不轻,”风伯对魑魅摊了摊手说。  
    “其实每个人都害怕吧?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做梦的时候满头都是冷汗。”  
    风伯愣了一下,苦笑起来:“是啊,每个人都害怕,虽然你是个妖精,不过好象知道人还知道得真多。”  
    “妖精和人有区别么?”  
    “人会被砍头,妖精会被烧死吧?”  
    “我靠!你们别吓我了,我心肝都快跳出来了。你们被砍了还算是英雄了一把,我才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倒霉蛋,”雨师在一边发话了。  
    “雨师,你怎么也进来的?”蚩尤说,“我本来也想你没那么义气的。”  
    “义气?别傻了,早上大鸿叫我去问话,说你和云锦公主他们是不是一起的。我只听见云锦,想也没想是什么事情,马上点头说,是一起的,是一起的,结果就被扔到这里来了。”  
    “哇哈哈哈,你不是白痴吧?太昊族出了你这么个质子也真是遗祸千年了,”一个魁梧剽悍的人刚刚被踢进了大牢,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始大笑。  
    “啊!刑天,你怎么也进来了?你该没有雨师那么呆的啊!”蚩尤指着刑天,象见了鬼一样跳了起来,“现在还有谁可以送饭呢?”  
    “呸,少君你要相信我还是聪明的,大鸿一问我,我马上说我不认识蚩尤,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刑天一屁股坐了下来,懊丧的说,“可是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指望魍魉送饭要等到来生了,他现在一定坐在大街上哭呢。”  
    “唉,猜对了一半,你师兄哭是在哭,不过不是在大街上,”蚩尤叹口气,伸手从大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抓出了一个绿头发圆脸蛋的孩子,一把扔给了魑魅。  
    魑魅凌空抄住魍魉,只看见魍魉全身画满了镇妖的咒符,活象一个圆圆脸蛋的小猴子,正捂着脸哭:“呜,好悲惨,这次又要死人了……”  
    “不光死人,傻瓜,而且死妖怪,”魑魅摇着他问道,“你怎么也被抓来的?”  
    “大个子说没有关系的时候,背了个袋子……”  
    “啊?”  
    “我就在他背后那个袋子里……” 
第十二章  如果有明天
           雪,无边的雪。  
    回首,我站在无边的雪原上,身后没有脚印。  
    我从哪里来?  
    这样一片白茫茫,无论天空还是大地。为什么,那么冷啊……  
    水滴打落在我的头顶,温热而粘稠。我抬头,那是一串鲜红,红得象要燃烧起来。  
    他身高一丈,散发如狮,被斩断双臂双腿的身躯依旧魁梧。小小的木笼把他包裹起来吊在雪花飘舞的空中,血已经染红了木笼。  
    “你又来这里了?”那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有笑容。  
    “我……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害怕么?”他沙哑的声音似乎很温和。  
    “有一点点。”  
    “很多年了,还在回忆么?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如果害怕,就不要回忆,这些本来就不是给小孩子看的。”  
    “你痛么?”  
    “马上就不痛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打你?”  
    “等你长大吧,”木笼里的人说,“也许你长大就会明白。”  
    “我已经长大了,我十七岁了。”  
    “可是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个孩子。”  
    我低头看脚下,镜子一样的冰里,还是一张孩子的脸,然后血模糊了冰面。  
    “等你懂得愤怒,你才真的长大了。”  
    鼓声,撕裂天空的鼓声……我怎么听见了鼓声?寂静的雪原上只有我和他,谁在击鼓?  
    抬起头,四周忽然满是人,人们头上系着鲜红的稠带。我看见他们象着远方的山颠振臂欢呼,山颠上有灿烂如云霞的黄衣飘拂。在这欢声雷动的一刻,我抬头看木笼中的他,我忽然发现他的整个面目都是模糊的。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在记忆中失去了,除了那双眼睛,清晰得让人恐惧……  
    锋锐如犀角的眼睛。犀牛角可以刺穿一切么?那双眼睛应该可以吧?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山颠自始至终。他沉默的凝视,神色凶恶得象要吃人。一种我那时无法理解的东西在他全身每一寸肌肤下搏动,我担心那种东西会放肆的撕裂他的身体,会爆炸。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可怕?  
    “大夸父!今日是你的死期!”黑红的胖子持着黝黑的砍刀,站在了他背后。  
    人群的欢呼声更加热烈,他们穿着华贵的服装,佩着神器或者宝剑,成千上万来观赏人头落地的一刻。大夸父……他应该是坏人吧?不是坏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狂喜的看他死去?  
    红绸,那些是喜庆的红绸,围观的都是夸父族么?连他们也那么喜悦的看见自己的王被砍下头颅?  
    “大夸父,你是坏人么?”问话的瞬间,我觉得自己还是五岁的孩子。  
    他没有回答。  
    刀终于举起来了,人群在一瞬间静到了极点,然后鲜红染上了天空的惨白。血泉全部冲上了高空飞舞的战旗,随风凄厉的飘扬,一滴一滴,缓慢的垂落在尸体上。而巨大的头颅则滚落在高台的角落。  
    头颅离我那么近啊,我想躲避,却已经晚了。我避不开那未曾熄灭的目光,也避不开目光下闪烁的泪。我回头,身后是一个头系红稠的少年。  
    山颠上灿烂的人影扬起了手,万众欢腾,少年随着所有的夸父族人一起欢呼。  
    我被淹没在喜庆的洪流中了,可是我的心里怎么会冷?是不是因为我在少年的眼角边看到了泪光,一模一样的泪光,就象大夸父。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盛装结剑,系着喜庆的红稠,跋涉千里,兴高采烈的来观看邪恶的王人头落地。可是他为什么哭泣?那真是快乐的泪水么?我为什么想要陪他一起哭?  
    “你高兴么?”我问他。  
    “是啊,我高兴,”他流着泪大笑,“大王英明神武,叛王罪有应得。看见他死了,我真高兴……”  
    一切都消失了,我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独自面对那颗不曾瞑目的头颅。  
    愤怒么?为什么愤怒呢?  
    蚩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头顶的小窗上洒落融融的细雪,在一窗微光中,凌乱如夏夜的流萤。云锦担忧的凑上去看他,蚩尤的睡眼有些木愣,两人彼此望了一会。  
    “做噩梦了么?”  
    “又下雪了……”蚩尤说。  
    “是啊,涿鹿总是下雪,穷桑的冬天都没有这么长……”  
    “一直是这样,十二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看见一片大雪。”  
    “你不是六岁来涿鹿的么?”  
    “五岁也来过,那一年是轩辕黄帝东南凯旋,诛杀叛王大夸父的盛典。”  
    质子和妖怪们已经在天牢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漆黑的天牢里,唯一可以看见光的地方是头顶的小窗,风伯曾想数着小窗从黑变白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是他很快放弃了,一日又一日,计算起来很可怕。蚩尤只觉得天气渐渐变冷了,最冷的时候应该就要到了,那么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一个冬天。  
    蚩尤闲着没事只好和隔壁的云锦透过小孔悄悄说话。魍魉和刑天天天赌石子,赌累了就去睡觉,醒来又继续赌,刑天居然也开始赢了。被符咒压制了妖气的魑魅远远的坐在角落里,平静的梳自己的似水青丝。而风伯和雨师躺在同一堆茅草上,从开始的吵闹到后来的沉默。  
    “风伯,你说大王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不是准备春天杀?”  
    “我觉得春天杀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一个个杀还是一起杀。”  
    “一起杀多好,好歹不用害怕。”  
    “是啊,”雨师枕着双手笑,“我还可以装得勇敢一点让云锦看看。”  
    “要不是云锦,你也不会不明不白的被扔进来,还不后悔啊?”  
    “其实我是后悔啊,我后悔得要死,我可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掉……”雨师低声说,“不过砍头的时候,我还是想勇敢一点给云锦看。”  
    “大个子,你怕不怕死?”  
    “我?”刑天仰头呆呆的想了一会,“我应该是不怕的,至少死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天天烦我了。”  
    “不是那些寡妇吧?”蚩尤在一旁插嘴说,“我以为你很喜欢寡妇们天天找上门来烦我们的。”  
    “有命活的时候被烦也就算了,现在快没命了,想想不被烦也很好的。”  
    “刑天……你喜欢过那些寡妇么?”  
    “喜欢啊。”  
    “一下子喜欢这么多?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我们一起住了十一年,还没听你说那么离谱的梦话呢。”  
    “其实,”刑天说,“她们也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说话,让她们靠着哭,至于是谁她们也不是很在乎。要是少君你很有耐心,愿意陪她们,她们也会靠着你哭。反正有人陪比自己孤单要好,所以她们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们……”  
    黑暗中的蚩尤忽然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看着懒洋洋的刑天,听着他说话时候那似笑非笑的味道。刑天却没有看蚩尤,他自顾自的摸了摸自己胡子拉茬的下巴,似乎是自嘲说:“很久没人给我剃胡子了,小家伙,猜猜我手心里有几个石子?”  
    “七个,”魍魉忽然回头对着墙壁说,“魑魅,我们也要死了么?”  
    “是吧,你想哭现在趁早。”“不想哭,”绿头发小妖怪摇了摇头,“就是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修了长生的。”  
    蚩尤忽然抱起魍魉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魍魉,如果能活着出去你有什么愿望么?”  
    想了很久,魍魉说:“我想长大,我一直都想长大,我一千年前就是这么小,现在还是这么小,真想知道长大了以后是什么感觉啊。”  
    “真没追求的愿望,你要想长大,就先学我说,”刑天不怀好意的笑,“出去就要先找个漂亮姑娘乐上一乐。”  
    “那你听我说完啊,我长大了就要娶魑魅乐上一乐……”  
    只听见风伯和雨师那边穿来咣铛一声响,然后是两声哀号,原来这两个家伙被惊吓过度,从茅草上一起蹦起来撞到了脑袋。  
    “哦?这个理想听起来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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