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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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就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说什么要趁早带她进城。听到这里,尉迟采很是纳闷:不是说刺史换了人,要进城还得等命令么?为何突然又说能进城了?……
“你们几个,还不伺候咱们的长千金梳洗打扮?”
枫陵王妃一声令下,候在屋内的四名紫衣女侍立马大步上前,两人将尉迟采脱至一半的外衣干脆利落地扯下来,另一人接过她怀里的衣裳,剩下的一人则抖开崭新的雪白中衣给她披上。身前二人也各自捣鼓起来,系腰带的系腰带,理袖边的理袖边,丢下一个两眼茫然的“长千金”呆立原地。
于是转眼之间,这位长千金着装完毕。
枫陵王妃在一旁指挥若定:“赶紧给她上妆。记得要画得淡一点,可别出了这门就叫人瞧不出模样来。”
被架上梳妆台的尉迟采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大声哀嚎:“王妃您答应过我要保密的!”
“是呀,本王妃答应替你保密的可是你的真实身份。”枫陵王妃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快活,“或者长千金觉得那不用保密了?”
……不愧是赤英尧他娘亲,两人一样腹黑!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云髻高挽妆容精致的尉迟采终于被四名女侍运出了内室。
“嗯……还算不错。”一番严格品鉴之后,枫陵王妃点头认可了她的装束。“来,先与本王妃一道用早膳吧。”
外间已备下了几碟郡王府自制点心,菜粥热好了盛在玉碗里,米粒晶莹剔透,菜叶翠绿欲滴,香气袅袅滋味诱人。王妃径自牵了她的手落座,便有女侍上前来替二人布菜。
王妃一手执起玉勺,轻柔搅动碗里的热粥,正要入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旁侧的女侍道:“还是先把药端来罢。”
“是。”一名女侍应下,躬身施礼后退出屋子。
药?她要喝什么药?
尉迟采一面想着,一面偷眼瞅向枫陵王妃的发髻——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枫陵王妃当真是气质出众,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式都格外养眼。
“……我梳的是凤朝云髻,长千金应该听说过才是。”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王妃勾唇浅笑,抬手将鬓边垂落的散发拢去耳后,随着她的动作,腕上两只红翡玉镯轻巧滑落。纤纤五指不沾阳春水,似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竟隐隐有些透明的意味。
都快做奶【—v—】奶的人了,皮肤居然还是这么漂亮,保养之道必定十分高杆啊。
尉迟采暗自替她鼓掌,又见王妃美眸略微睁大:“你怎么不吃?”未等尉迟采回答,她轻声笑了:“莫不是害怕这粥内有毒?”
“啊,那倒不至于……”尉迟采撤回视线,瞄着桌上一碟一碟玲珑精致的点心:“就是觉得这些菜做得好看,不忍心。”
“呵呵呵……丫头,你真有趣。”王妃抬袖掩唇,眼中带着三分揶揄之色:“本王妃还担心,这些小玩意你早就在尉迟府吃腻了呢。”
是在提醒她要做回长千金么?
尉迟采垂下眸子,不再拐弯抹角:“……王妃,既然尉迟家知晓我是假冒的长千金,你现下将我扮作她,又有何用呢?”
“知晓真相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王妃的小指扫过嘴唇,嫣红衬着粉白,端的是赏心悦目。“听说你失踪之前,在霜州待过一阵子。想必这儿有些人,你也是认得的吧?”
尉迟采眼中一动:莫非……她要拿自己的突然出现来做敲门砖?
霜州刺史已非邵显云,这招真能奏效?
见她眸底有异色飞快闪动,王妃柔声笑道:“你很聪明,想必此时你心中已能将本王妃的打算猜出个七八分……”顿了顿,“若诸事顺利,要不了多少日子,你就能重新回到帝都了呢。”
“回到帝都?你要送我回去?”尉迟采瞪眼扬眉:总觉着不大可能呐……
反倒是枫陵王妃吃了一惊:“怎么,你不愿意回去?”
“不是不愿,只是我有事还未办完,所以……”想到答应过长千金的话,尉迟采转开眸子,撇了撇嘴:“所以或许我还会在霜州待上一段时日。”
枫陵王妃轻哼一记:“小丫头,你要知道,今日你同我一道前去州府,这‘尉迟家长千金现身霜州’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回帝都。届时只怕要不要回去,也由不得你了。”
说话间,紫衣女侍已端了一只海碗步入屋内。
“王妃,请用药。”
尉迟采探头一瞧,登时被这药碗中黑糊糊的药汁弄得食欲全无。
不仅颜色难看,坐在旁边还能嗅到一股子酸不溜丢的怪味道。她抬起小手轻轻在鼻端扇了扇,这个动作引来了王妃的注视。
“……怎、怎么了?”为何用这种悲摧的表情盯着我?
王妃似是在斟酌着什么,半晌:
“昨儿个听你提到太祖妃……你曾在宫中住过,与那位太祖妃舒宛,应当算是十分熟悉的罢?”
“是,还算是蛮熟的。”尉迟采眨眨眼,对这个问题感到颇为意外:“太祖妃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从前我还见她吐血来着……您怎会问到她?”
听到这里,王妃悠然扬起唇角,却是道:“快些用膳吧。”
而后,仰脖将这碗药汁一饮而尽。
第八十章 身世,那就是浮云~(3)
——你已经忘记了你们的婚约吗?
如是质问,让楚逢君忽然察觉到心底没来由的慌乱。wWw、
自从尉迟尚澜去世,他离开幼小的尉迟采,成为楚家大公子之时起……他便不再对这个婚约抱有任何幻想。
要娶尉迟家长千金的那个男人,是赤国皇室的九王赤允湛,而非楚逢君。
只要他还做着这楚家长子,那么他就不可兑现这个诺言。
重新以九王的身份走进皇宫?逆天之罪,只怕他还未踏入龙仪殿,便已被十二卫乱刀砍杀、乱箭射死。
尉迟尚漳能将冒充了十三年九王的尉迟绯从御史台顺利带走,必是以另一个替死鬼来交换尉迟绯的自由,所以直到现在——人们所知的那位“九王”,还在御史台接受秘密审讯。
那么,他楚逢君又是谁?楚家当真存在这么一位大公子么?
“听好了赤允湛,是你不愿保护她。她失踪也好、死去也好,全都是你的错!”
尉迟绯的指尖快要戳到他的鼻尖:
“若她还能再回来,我会代替你——九王——护她一生。”
……
“楚相,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龙仪殿的最高处,天骄帝的视线无声刺来,将这个位列文臣之首的中书令瞧了个仔细。楚逢君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垂首躬身向小陛下一揖:“……是,臣失礼了。”
天骄的指尖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动:“楚相若是身体不适,不如这就下去休息罢。”
“回陛下,臣并无大碍。”楚逢君再揖,又听天骄淡淡哼道:“那么方才朕所问的问题,你可听清了?”
楚逢君还未开口,殿中一干朝臣倒是慌了神。
自打从霜州回来后,天骄帝一直心情不豫,无论永熙宫的宫人们怎样想着法子、变着花样取悦他,可都不大管用。回想起从前上朝时小陛下偶尔露出的孩童笑脸,现下坐在御座上的这位,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如今楚逢君不慎拂了逆鳞,饶是他位列中书,恐怕也少不得给小陛下一通折腾。
“臣未听清,请陛下责罚。”楚逢君沉声道。
闻言,天骄又是一声冷哼:“责罚?你倒是学会给朕摆谱了……朕问你,恭、临、昱三州学子联名上书之事,你调查得如何了?”
楚逢君面无表情,保持躬身的姿势:“回陛下,事不过两日,臣暂且未得到任何回报。”
小陛下却是微微一笑:“……楚逢君,你是在责备朕不该过问么?”
这这这、这哪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小羊羔子?!
一众朝臣登时着了慌,纷纷敛裾跪下,口中高呼:“陛下息怒——”
天骄抿紧了嘴角。
好容易觉着楚逢君不那么讨嫌了,这厮居然又来同他抬杠!朕不过就是心急嘛。
还有那帮朝臣啊,这会居然还乖得紧,朕一个字不对劲立马就跪下来嚷嚷着让我息怒,不过是皱个眉头……回想从前,就算朕再怎么凶再怎么嗷嗷叫,也不见现在这么管用的呀。
莫非、莫非是昭仪的在天之灵在保护朕?
想到这里,天骄的眼底涌起大片水雾来,鼻尖也有些发酸。
……可她终究不是真正的尉迟采。
她骗了朕呢。
“回陛下,臣不敢责备陛下。”楚逢君直起身子,剑眉一挑:“臣业已派出人手下至三州查察,然不过两日,那几位大人尚未抵达目的地,又怎样向臣回报呢?”
天骄的嘴角抿得更紧了。
昭仪,楚逢君真的很厉害。你教我啊,该怎样反驳他这句话才好?
……是啦,朕承认这是朕的错。
朝臣跪了满地,偌大殿堂,静得像是没有人。
“……不过,陛下心系朝事、巡牧万民的精神,实在令臣感动万分。”忽然,楚逢君话锋一转,面色竟也缓和了不少。“只要三州令史一有消息,臣必当即刻呈报于陛下。”
此言甫出,首先抬起头来的人是金庭秀。
楚逢君这家伙……竟然会先示弱?
天骄亦是瞪大了两眼,一副“你在逗我玩吧”的表情。
接着,群臣呆眼。
“怎么,陛下不满意?”楚逢君略微歪了脑袋,精致的嘴角扯开一丝笑影。
……
于是自这天起,帝都众家无一人敢再挑战天骄帝之龙威。
*****
此时的霜州府东城门。
两匹通体赤红的骏马拉着一辆深紫帷幔的马车,很不低调地横在城门前。
“王妃,您可得记住您答应过我……”“丫头你真啰嗦,本王妃是那么没记性的人么?”
……完败。尉迟采悻悻地垂下脑袋。
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乖乖待在马车里,本王妃这就下去与那些驴脑子周旋。”
话音未落,便见枫陵王妃掀起帘子步出车厢,就着女侍们的搀扶跳下马车去。厢内亮过一瞬,而后再度归于昏暗。不多会,只听厢外传来一阵骚动。
接着是女侍的柔嗓:“王妃,人到了。”
什么人到了?
止不住满心好奇,尉迟采抬手掀起侧面的窗帘——
唰!车外一人迅速将帘子扯下,同时一道冷冰冰的命令钻来:“给本王妃安分点。”
知道啦,安分点……她就是想看看热闹嘛。
忽然,有士兵的重靴声向着马车方向靠近,待靴声消失,王妃开口了:“将军,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放我等入城?”
“王妃稍安勿躁,待新任刺史大人下令放行即可。”
车内的尉迟采一面听着,一面慢慢蹙起眉来:
这男人的嗓音……好生熟悉啊。
“不过,我这儿可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与我一样也正急着入城。”只听王妃若有所指地笑了,“将军不卖我的面子也就罢了,可是若不卖她的面子,只怕……呵呵呵。”
“王妃您就别为难末将了,末将也是依令行事啊。”熟悉的嗓音似是在苦笑。
“唉呀呀,莫要这样快就回绝嘛,将军。”王妃笑得十二分愉快,“不如先瞧瞧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是谁,而后再做决定,怎样?”
……自己果然是被用来做开门钥匙的啊。尉迟采撇下眉毛,欲哭无泪。
靴声再起,却是走得更近了。那人狐疑道:“是大人物?”
“是不是大人物,将军瞧过便知。”车帘略微动了动,一只模糊的手影映在帘布上,接着是王妃带笑的声音:“将军,请看。”
呼地一记轻响,帘布被全部掀起,豁亮的天光大大方方钻入车厢,落在尉迟采的脸上。
因为忽然而至的光亮,她抬手略略一挡,正见车门处探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逆光而显得有些阴沉。
尉迟采眨了眨眼,突然捂嘴指着这人叫起来:“谢、谢将军?!”
车外的谢忠愣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似地跟着她眨了眨眼,而后……
“鬼呀——”
……
……
“随随便便就说人家是鬼,这也太过分了吧。”
马车上,尉迟采垂头丧气地嘟哝着——刚到赤国时也是这样,平白无故地就被人家当做长千金的鬼魂抓来顶缸,没想到过了半年,她居然还是这种待遇。
坐在对面的谢忠苦笑不迭:“实在对不住啊昭仪,末将、末将真不是有意的……”
“这‘昭仪’二字,谢将军如今可莫要乱说啊。”枫陵王妃悠然勾唇,“她现在,已不是昭仪了。”
“是,末将也听到了消息,说是陛下褫夺了您的封号……唉。”遭到对面尉迟采的眼神攻击,谢忠暗暗擦了把汗,勉强笑道:“口误、口误。其实若非是昭……呃,怎么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