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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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家的账房先生原本是户部下去的,要说这记账的功夫么,也还不赖,舒家这五年的账本大多记得还算清楚。只是……”长指一动,账册哗啦啦往后翻去几页,“比起您的父皇……呵,也就是皇兄在位时,这一年的收支,显然要紧张不少。”
“啊?紧张?”天骄瞪大两只眼,迷茫道:“朕还以为他们松活得很呢,怎会反而变得紧张?”
“这一年银子的支出数量非常可观,且名目也有几个特别之处,陛下请看。”
两人在御案前一来一往地说着话,楚逢君则是径自捧过宫人们送来的茶水,一口一口啜饮起来。琥珀色的茶汤在冰玉瓷茶盏内无声晃荡,楚逢君忽地皱了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
寿王继续解说:“前几年内收支的额度较大,臣与户部尚书程羽鹤程大人核对过,那时程大人尚任侍郎,而户部的第一把手正是舒家宗主,舒仲春。加诸那时舒家的老三舒望春在鸿胪寺担任鸿胪寺卿,无论年俸还是赏赐,皇兄都不曾少过。然在皇兄退位之前,舒仲春曾害过一场大病,这才将尚书之位交出,由程大人接手。”
“那么皇叔的意思是,支出额度的变化,是因为舒家在朝中任官与赋闲的区别了?”天骄一手摸摸下巴——尽管那儿还没生出胡须来。
寿王摇头,嘴角的笑意若有所示:“不,臣认为还远不止于此。”
要知晓,十五万两雪花银,这可绝不是个小数目。
天骄思索片刻,“朕有数了,皇叔先坐下吧。”于是抬手将账册合上。
寿王重新落座,浅褐色的眸子转向楚逢君:“接下来,相爷可就又有得忙了。”
“三州学子联名上书,此事的确可小可大。到这个节骨眼上,朕真是不得不怀疑起尉迟尚漳那老狐狸辞官的心思了。”天骄扁了扁小嘴,“总之,先下令各州府抓住这些闹事学生的领头者,该弹压的就弹压,该处决的就处决。”
原来尉迟尚漳果真是自动辞官的?楚逢君蹙眉想过一阵,起身向天骄揖道:“陛下,不问缘由便如此行事,这……会否太过强硬?”
天骄冷哼:“其间缘由,莫非楚相还想不明白?若无尉迟家在背后撑腰,那些学子哪能如此猖狂?自然是那老狐狸的授意了!”
“果真是尉迟尚漳的授意么?”楚逢君垂眸,心下难掩忐忑,“臣觉得,倒说不定是其他人趁此机会,打算对尉迟家落井下石。”
“楚逢君,你是在替尉迟尚漳说情么?”天骄眸子微眯,窨黑的瞳心下有冷光流淌。
楚逢君抬袖一揖:“臣不敢。臣只是言说实情。”
“若是实情,那便拿出证据来说服朕。”天骄放下两手,“朕意已决,此事就照方才所言之法去做。朕会马上给你旨意,让文殊院协同各州府一道处理。”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女侍到了内殿门前:“陛下,两位大人,饭菜已备好。”
内殿里的紧绷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天骄正要出声屏退她们,却被寿王抬手止住。
“臣与楚相听闻,陛下还未用晚膳,这才擅作主张让女侍们热了饭菜,给陛下送来。”寿王冲御座上的小家伙微笑道:“另外,臣与楚相二人也尚未用膳呢。”
楚逢君赶紧附和:“王爷说得不错啊,陛下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怎能饿肚子呢?好了好了,你们快些架张桌子来,把饭菜摆好,可别饿坏了咱们陛下!”
天骄的小脸呼地一声红了:“喂!朕、朕不饿……”叽——
殿内登时一片安静,只听得叽叽咕咕的声音不断从御案后传来。
楚逢君淡定地抬袖掩唇:“来吧陛下,少同本阁玩什么掩耳盗铃的伎俩。”
寿王无言:“掩耳盗铃”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
“陛下、二位大人,打扰了!”菜刚摆齐,红衣内侍就从门外蹬蹬蹬跑进来,好容易缓过一口气,对楚逢君喘道:“楚……楚相,楚府来了人,说是……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急事?
楚逢君眉心再度蹙起。他转向小陛下与寿王拱手拜了拜:“陛下,王爷,臣暂离片刻。”
丹篁殿回廊的尽头处,一名青蓝长袍的家仆正在等待。楚逢君快步赶来,到了近前压低嗓音问:“小五,有何急事?”
“相爷,这是半个时辰前青衣公子飞鹰送来的急件。”家仆立马将袖笼子里的一轴纸条双手奉上。“小的不敢耽误,去金家问过,又说您尚未回来,这才直接送进宫里来了。”
“做得好,有劳你了。”一面说着,楚逢君一面捋开纸条。
只一眼,便叫他愣在原地。
第七十六章 枫陵王妃(3)
暂且不能入城,于是方家一行只能乖乖待在驿馆内,等候霜州府的通关命令。WWw。百无聊赖的尉迟采跟着方宿秋在驿馆外的小镇上逛圈圈,直到午饭的时间才返回。
谁知刚踏进驿馆大门,便见不甚宽敞的前院内堆满了人。这些人还颇为默契地分成了两拨,一拨着统一的褐色棉袍,另一拨则是清一色的蓝。两方各据院一侧,相对而立。
更默契的是,两拨人手上都拎着棍棒等武器若干。
尉迟采瞪圆了眼:……哦哟,这是这是——群殴?火拼?
见势不对,方宿秋拽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问:“小菜,这怎么回事啊?”
“这个你都不懂?这分明是要干架了呢。”尉迟采反手捉住小公子的胳膊,将他拖到自己身后:“咱们现在可不能上前去。过来过来,咱们躲远点围观。”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是说……”方宿秋一脸憋屈的猪肝色,小指头戳戳蓝色阵营一方的为首者:“那个、那个人,不是师爷嘛?”
“欸?”顺着方宿秋的指尖看去,尉迟采嘴角猛地一抽。
果、果然是八撇胡师爷!
于是她悻悻地往门柱边缩去,嘴上没骨气地悄声道:“这么说,是方家的和那群刚住进来的人叫板了?我看这阵仗,人家……人家该不会是黑社会吧?”
静默片刻。
两人汗颜着再退两步,把自己藏进门柱后头。
只听院子里的骂战开始了。
蓝方:“哎,我说这伙房就一个,要吃大家吃,你们几个兔崽子凭什么把伙房给占了?”
褐方:“嘿,小子!你可知小爷什么来头?……还敢跟小爷抢伙房。呿!”
蓝方:“管你丫的什么来头!咱家老爷这午膳还没用,待会怪罪下来,小心去圣上跟前参你们一本!”
听到这里,尉迟采开始暗自抹汗:天骄还管你们吃饭?虽说是虚张声势,可也得讲个谱。这这这、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褐方继续:“圣上能奈何得了我家主子?哼哼哼,那圣上就是个小毛孩儿,我家主子往他跟前一站,他就得叫我家主子一声‘姑姑’!”
蓝方怒了:“喝!姑姑又怎地?我家老爷就是圣上他姑爷!”
褐方群情激愤:“嗷嗷嗷——”
蓝方不甘示弱:“吼吼吼——”
方宿秋直看得浑身冒冷汗,扭头瞧瞧小菜,却见这姑娘脸色阴沉,平日里温婉可亲的杏眸,此时却是两只森寒刺骨的冰窟。
“……小、小菜?”伸去的手还未触到她肩膀就缩了回来,方宿秋连苦笑的力气都快给吓没了:“小菜你别激动啊,他们只是嘴上吠得厉害……”
“这是人身攻击啊人身攻击!”尉迟采银牙咬得咯咯响,“他们知道什么?天骄是小毛孩儿又怎样?他就是能坐在龙仪殿上你们奈他何!”说着她抬起胳膊,一捋袖子就要冲出去。
方宿秋眼明手快捉住她的袖摆:“别冲动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这姑娘,怎么转眼就炸毛了?
“这群猪脑子,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尉迟采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块墨玉令牌,这是象征着尉迟家最尊贵之身份的权杖。“就算尉迟家现在被天骄镇着,这玩意也还该有几分分量才是吧!……”
“小姑娘,莫急。”
一道轻柔悦耳的嗓音落下,一只手掌也随之覆在了尉迟采的肩头。尉迟采瞪眼转头,气汹汹的态度在瞧清那人脸容后瞬时软化。
“英、英气美人?……”憋了半天,她才吐出这个自作主张的称谓来。
美人弯眸微笑,视线却是定定凝在尉迟采手中的令牌上。
察觉到美人的注视,尉迟采回过神来,立马将令牌藏去背后,脸蛋迅速涨红。
美人并不言语,亮闪闪的秀目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她松开盖在尉迟采肩头的那只手,皓腕轻翻,白生生的手掌慢慢展开,摊在尉迟采眼前。
呜,好强大的气场……
尉迟采咬了咬下唇,只得乖乖把令牌交出。墨玉搁在白嫩的掌心,令牌上的阳文映着天光再无遮掩。美人仔细看过了正面,纤指一动,令牌翻了个身背朝上,亮出底面的一行小楷阴文。
方宿秋也好奇地凑上来:“哇,好漂亮的令牌!”
末了,美人嘴角轻勾,美眸若有所思地睨着尉迟采,伸手递还令牌。
尉迟采却不敢接。她垂着眼帘抿唇不言,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要怎样蒙混过去。
“我听说,你失踪了整整一个月呢。”美人径自对尉迟采笑道,“你瞧,就这么一个月,你的二叔被免官,你亦被褫夺了封号……这会,总算是愿意回来了?”
尉迟采嘴角抿得死紧,仍旧不开口。倒是一头雾水的方宿秋发问了:“小菜,这位夫人在说什么呀?什么免官封号的?”
美人抬袖掩唇轻笑出声:“这位小公子真是可爱……呵呵呵,还未请教小公子姓名呢。”
被美人点名称赞,方宿秋两眼亮晶晶:“我、我叫方宿秋!您叫我小方便是!”
美人悠然颔首:“小方公子,这位姑娘可是住在贵府上?”指尖瞄向僵在一旁的尉迟采。
“是,小菜是我的侍女。”方宿秋立即解惑。
“哎呀呀,侍女啊……”美人的眉梢抖了抖,似是在憋笑。“让我赤国最尊贵的千金做你的侍女,小方公子真是好福气呢。”
自知身份已暴露,尉迟采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上美人的双眸:“敢问夫人芳名?”
“按照辈分么,你该称我一声姑母。”美人探手拖过尉迟采的胳膊,略微使力,让她把手伸出来。墨玉令牌放回她的掌中,美人慢吞吞笑道:“或者,叫我枫陵王妃罢。”
*****
咚!
这已是面前这位危险源大人今日第十七次捶桌了。文净悻悻地睨着自家主子,看他一遍遍将某张纸条揉成团再一遍遍把它捋平了,可见此人心理活动十分激烈。
过了半晌,危险源大人将案头的茶碗拿起。文净心惊之下连忙脱口大呼:“主子别摔!这碗可贵着哪!”
“……”危险源侧过头来,一泓俊美至极的轮廓陷在柔和天光里,表情却是相当无奈:“本阁没说要摔它——茶凉了,去换一盏。”
“……哦。”我以为您又要拿古董出气。文净腹诽着接过茶碗,转身正要往屋外去,却听见背后传来喀啦啦的木料碎裂声。他脚下一顿,回头瞥去一眼……
果然,那张千金难求的古董紫檀木八仙桌已变成了一堆破木头,而危险源大人满脸愉快地端坐在侧,一点肉疼的表情也不见。
待文净端了热茶回来时,正见危险源大人面带微笑地转动着脚尖,狠狠碾踩一块无辜的木头碎片。
看不下去了……文净几欲抚额:“主子,为了一个女人,您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嘛?”
“对啊,的确是不值得。如果她是真死透了,本阁自然乐呵呵的。”楚逢君踢开那块木头碎片,俊颜上的笑容愈见狰狞:“可她让本阁乐呵了半天,居然又活过来了!”
文净将茶盏搁在远离危险源的花几上,不知是疑惑还是故意撩拨:“哦?您很乐呵么?我看没找着昭仪的那几日,您郁闷得跟吞了千百只苍蝇似的……”
话音未落,就见楚逢君两眼森冷直直瞪来:我用眼神杀死你!
两人沉默片刻,只听楚逢君轻声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还活着,不过是为夜枭们平添狙击目标罢了。那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文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不容易知晓人还活着,您这为难自己又是作甚?”
“……我何处为难自己了。”楚逢君抹了把脸,仰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文净偷瞧着他的表情,闷声笑道:“呿——您不是挺喜欢那位昭仪的么?”
“……”一丝可疑的绯色爬上危险源大人的脸颊,“胡说。”
“只不过,您觉着她不是您原本属意的那一人,所以不敢承认。”见他总算是消停些了,文净才把茶碗取下来,走去他跟前。“主子,说句您不爱听的……您是真的喜欢那位‘尉迟家长千金’吗?”
尉迟家长千金,非是那位昭仪,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