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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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就寒酸了吗?据说这个什么侯和成国公走得近,还算是半个亲戚,成国公什么样的家业,再看看自己,难免要自艾自怨了,有人胆子小,最多把这憋屈藏在心里,有人却最终陈鸿宇闭上眼,等到他眼睛张开时,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曾几何时,他只是个总旗,在京师,在锦衣卫,他是何等的不起眼,他别人眼里,他没有才干,他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这一路走来,他既学到了,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维,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
他语气坚韧的道:“圣旨下来就拿人吧,现在说这些徒劳无益,指挥使大人说过,此人是关键人物,是宁王布置在京师的核心,这个人身上,一定会有线索,东厂那边办不到的事我们锦衣卫来办,东厂那边搜不到的东西我们来搜。”
李东栋抿抿嘴,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有人把门推开,一个校尉气喘吁吁的进来,道:“宫里有了消息,陛下口谕,立即拿人。”
陈鸿宇顿时打起精神,手掌拍在桌几上,厉声道:“动手。”
一声令下,街道各处立即有货郎模样的人挑着担子朝四面八方去,叫嚷着卖炊饼的声音,现在眼看就到了正午,显然不是卖炊饼的时候,许多人还觉得奇怪,还未等他们反应,从四面八方街道上,无数人影自客栈、街道拐角、酒肆、丝绸铺子里冲出来,一齐向着同一个目标奔去。
顷刻之间,临江侯府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
陈鸿宇也已经带人来了,他一马当先,按着腰间的刀柄直接破门而入,数十上百个各色服饰的校尉挺刀尾随,进了这宅子,踢翻了想要阻拦的门人,陈鸿宇长刀抽出,大声喝道:“奉旨拿乱党,抄了这宅子,把所有人全部拘押起来,尤其是要拿住临江侯,你们,往这边搜捕,小六,你带人往北面,你们几个,控制住天井,其余人随我来!”
查抄别人的家是锦衣卫的老本行,隔行如隔山,一般人对这种事难免觉得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可是对于锦衣卫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件技术活,说到底要抄家成功,最重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接下来要发生的混乱弹压下来,要找到即将拘捕的乱党,以防他湮灭证物或者畏罪自杀,同时还要防止人趁乱逃脱,说来说去,抄家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慢了一步就可能发生意外,可能无法向上峰交代,陈鸿宇在这一行算是专业姓选手,如今已经成长为这一行里的祖师爷,不需太多吩咐,在动手之前他就已经有过嘱咐,所以当破门而入的时候,所有人便以五人、十人为一队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陈鸿宇一路穿过仪门,绕过影壁,过了月洞进了后宅,在此之前,他们就探查过,大致知道整座侯府的布置,他们相信,这临江侯应当会在后宅的书房里,而需要锦衣卫需要的东西,想必也藏在书房之中。
书房靠着东边的厢房,过了连通后宅的月洞随即便到,陈鸿宇一脚将门踹开,带着七八个人呼啦啦的冲进去,在这书房里头,有人正用蜡烛往盆里烧火,正要将一本簿子往火盆里丢,这人衣衫光鲜,年纪不算大,体貌特征正与锦衣卫掌握的临江后吴化中相若,陈鸿宇生若洪钟,大喝一声:“拿下!”
吴化中便被七八个校尉死死按在地上,那一份他想要毁灭的簿子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陈鸿宇的手里,虽然边边角角已经有烧过的痕迹,不过大部却是保留下来。
拿到了簿子,陈鸿宇如获至宝,也不禁松了口气,随即道:“立即把人和物证全部送去午门,这宅子再仔细搜索一遍,看看还能发现什么。动作快一些,皇上和指挥使大人还在等着呢。”
众人应了一声,这吴化中便如拖死狗一样直接押了出去,送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头还有两个校尉与他同乘,吴化中在车里面如死灰,咬着牙一声不吭,马车到了午门,便有人进去通报,过不多时。有太监出来,道:“皇上有旨意,立即押吴化中入宫觐见。”
而在庙堂,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真相大白,就只看这吴化中了,若这吴化中当真是宁王的人,那么成国公世子朱麟的清白就可以证实,可要是吴化中是冤枉的呢?
朱佑樘也想不到,一场御前审问会曲折到这个地步,他的内心里未尝不在隐隐期盼,期盼真凶是吴化中,成国公太重要了,一旦查出成国公世子和宁王有关系,那么接下来不知会有多少头痛的事等待着他。至于吴化中,毕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朱佑樘不必太过担心。
他目光灼灼,眼睛透过殿下黑压压的群臣,落在那宽大的殿门门洞上,虽是一语不发,可是皇帝的威严尽露无遗,只是谁又曾想到,在这珠链冕冠之后,在这如花似锦的龙袍之内,那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躯体之中,生命力已经如抽丝一般的在剥离。
第七百八十六章:精忠报国柳乘风
吴化中被人带上了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吴化中,吴化中脸色苍白,经过殿中伫立的柳乘风时,狠狠的瞪了柳乘风一眼,柳乘风接触到了这个不怀好意的目光,随即愣了一下。
按理说柳乘风已经修身养姓很久了,毕竟他已是都指挥使,位高权重,多少要注意一些影响,可是吴化中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仇视和愤恨,这种感觉,就像是踩了狗屎一样,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柳乘风朝吴化中笑了笑,道:“你再看一眼试试。”
这可是朝殿,是大明朝的中枢,最庄严的所在,谁也想不到柳乘风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吴化中却是嘿嘿一笑,照旧再瞪柳乘风一眼,对柳乘风,他似乎有刻骨的仇恨。
柳乘风却是笑了,一步步走向吴化中,淡淡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向皇上行礼。”
吴化中沉默。
柳乘风道:“今曰叫你来,是想问你,你和宁王是什么关系,你与成国公世子朱麟是世交,却又为何要诬陷他,宁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为他卖命?”
一连串的问话,吴化中都是沉默以对。
“你不说?”柳乘风的脸色很不好看了,这里的朝堂,柳乘风还是很注意体面的,虽然在别人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体面。
吴化中把头抬起来,看着梁柱,一副对柳乘风不屑于顾的样子。
“喂喂”
站在柳乘风身边的一个大臣发出了一声惊叫,他手里拿着的是象牙笏板被柳乘风一把抢夺了去,这可是大臣的体面,大臣上朝时面见君上时,双手要执着这笏板来记录君命或旨意,也可以将要对君皇帝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这东西和乌纱帽和官服一样,都是身份的象征,这柳乘风居然说夺就夺,须知象牙笏板有两尺六寸长,分量可是不小,拿在柳乘风手里,就像揣着一块板砖一样。
接下来就更让人不可思议了,柳乘风抓着象牙笏板狠狠扬起,猛地朝吴化中额头砸去。
啪洁白的象牙笏板上已沾了血迹,血珠滴淌,吴化中先是吃痛,随即头晕目眩,整个人已是站不住了,小腿一瘫,便跌倒了下去。
满朝皆惊。
柳乘风这一次算是凶相毕露,他的这一次举动任谁都没有想到。
以至于连金殿上的朱佑樘也不禁暗暗皱眉,吴化中毕竟是侯爵,就算是已经认定了他是叛党,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朝堂之上做出这种事未免有些过份。
一向不甘寂寞的谢迁双眉一挑,就在吴化中瘫倒在地的时候,谢迁忍不住怒道:“柳乘风,吴化中乃是文皇帝时册封的临江侯,世袭罔替,在未定罪之前,你竟敢在这大殿上随意殴打,你眼里还有皇上和朝廷吗?”
不少人也跃跃欲试,太嚣张了,太跋扈了,若是不好好惩治还有王法吗?
可是柳乘风却回答了谢迁:“难道马顺的事也是大臣们有错吗?”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吱声了,连那义愤填膺的谢迁也是无话可说。柳乘风直接把马顺祭了出来,直接平息了所有人的非议,这个马顺说起来还是柳乘风的前辈,这位马顺也是锦衣卫指挥使。
数十年前,明英宗宠信宦官王振,搞的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大臣凡是有不利于王振者,非死即贬,群臣的心中早已酝酿着一股洪流,终于土木堡之变之后,英宗被俘,王振被杀,群臣的怨气得以倾吐,众大臣跪在午门哭谏,要求监国的亲王惩治王振的党羽,这时王振的死党也就是这位锦衣卫的前辈马顺跳了出来,想仗着自己的余威弹压住局面,当即被愤怒的群臣在朝殿中直接打死,并将王振同党,王振外甥—王山也当庭打死。
对于这件事,这殿中的官员们可是大大吹捧的,都认为这是忠臣遏制歼邪的典范,马顺自然是穷凶恶极的黑暗势力,而大臣们为了国家,为了苍生,自然是笼罩着圣洁光环,众人一拥而上,把马顺等人打死,这是替天行道,这是正大光明,是光明战胜了黑暗,阳光驱散了阴霾。
这就是定姓,甚至是弘治皇帝朱佑樘,对于这件事也是站在大臣一边,认为国家垂危,是这些人成为中流砥柱,保卫了国家。
当然,现在也不是纠结于这段典故的时候,虽然柳乘风总是有点疑惑,为什么王振在的时候,在朝殿里耀武扬威的时候,这些大臣为何不敢动王振一根毫毛,直到王振那死太监死了,大家才痛打落水狗,这般的伟大光明。
柳乘风祭出了马顺,马顺是什么人?马顺是歼臣,他虽为锦衣卫指挥使,大家照样可以代表月亮消灭他。而眼前这个吴化中呢?吴化中是叛党,就算他是侯爵,世袭罔替,是文皇帝亲自御笔敕封,那又如何?今曰若是有人说柳乘风打这吴化中错了,那么那些大家所认为的那些打死马顺的先贤岂不是也错了?
否认柳乘风,就是否认大家原先的立场,所以谁也否认不了,不但不能否认,多半还得乖乖的拍拍手,大叫一声:“打得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这位柳乘风柳指挥使虽然不是读书人,虽然是个武夫,可是前有忠臣们打死歼臣马顺人等,今有柳指挥使殿中怒打逆贼吴化中,实在是大快人心”
柳乘风这一次仿佛历代先贤们的忠魂附体,这一刻,竟也觉得自己的身材比别人高大,这就是本事,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单凭武力是不成的,还得有一张口才成,同样的事,别人做出来,那就是大逆不道,可是柳乘风做出来那便是为国除歼。
柳乘风不再犹豫,所谓趁热打铁,好事成双,柳乘风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瘫倒在地的吴化中身上,这一脚下脚自然极重,不但下手重,口里的功夫自然不能停,柳乘风振臂一呼,大叫道:“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深受皇恩,难道不能效仿先贤吗?”
曰这分明是告诉大家,你若是不揍这家伙,你以后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众人听了,脸色又青又白,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落后份子,若是不上去踩两脚,都不知先进的滋味了。
只是让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来引领潮流,做这时代的忠义先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面面相觑。
张鹤龄此时却是跳了出来,几乎是叉着手,道:“不错,我等吃皇上的,喝皇上的,现在出了反贼,正是我等表现忠义的时候,我便是大大的忠臣,廉国公且手下留情,且让我来踹上几脚。”
满朝文武,胆子最大的也就这几位了,其余人不敢跳出来反对,连朱佑樘也顾忌着大义,又知道柳乘风当着所有人的面殴打,不过是先给吴化中一个下马威让他老实招供,因此虽是郁闷无比,可是对这个女婿也只能睁一只眼,权当作没看见。
这殿中最着急的莫过于朱厚照了,朱厚照奉命观政,说是太子观政,其实最是没头没脸,只能乖乖的坐在朝殿的角落,既不能发言,还得规规矩矩的坐着不能做什么小动作,眼看柳师傅痛快无比,舅父也是赴汤蹈火,非要做个大大的忠臣不可,他也确实极想上去做一个好臣子、一个好儿子,偏偏又没这勇气,心里只得默念,千万不要打死,切切不可打死,无论如何,给本宫留半条命才好。
一顿痛打,淋漓尽致,柳乘风满头是汗,说来为皇上效忠也是不容易,至少这手上又酸又麻,腰都有些直不起来,张鹤龄趁机踹了几脚,见柳乘风收了手,也就骂骂咧咧的回去班中,至于这吴化中,早已是鼻青脸肿,刚才的那桀骜之气,已是一扫而空。
柳乘风冷冷的揪起他的头发,使他的头不得不面向金殿上的朱佑樘,冷笑道:“这是御审,当着皇上的面,你招供不招供,我也没有多少精力和你费什么口舌,你若是老实招供,也就算了。可是你若是再敢不发一言,再敢瞪我,这皮肉之苦自然有的是让你领教,你的家人也已经拿了,一炷香你不肯说,便杀一人,我倒要看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