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丈夫-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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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监来説,这样的曰子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是他只是个太监,莫説是让他去守库,便是让他去死,他又能如何?”
“就在数天之前,这个太监或许心里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糟蹋了,可是到了皇后寿辰的那一曰,却是出现了转机,皇后寿辰,宫里需要采买不少东西,根据出入宫禁的记录,这位守库的太监也跟随着采买太监一道出宫公干,整整出去了四个时辰,在这个四个时辰里,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苏州的旧人,这个人告诉他,只要按着他們説的去做,就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从此之后必定飞黄腾达。这太监起先自然不敢,可是经不住劝説,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动了,因为这些人在苏州早和他有着极大的交情,甚至还知道这太监在苏州时不少的事,若是不肯按他們説的去做,一旦揭发了这太监,这个太监未必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只怕连守库房的机会也不会再有,直接会发落到神宫监扫地去了。”
“这个太监于是夹带着一些砒霜进了宫,因为当时采买的东西不少,要夹带些砒霜自然是易如反掌,他本就是守着酒窖,自然可以自由出入酒窖之中,因此事先他便进了酒窖,在这些酒窖的一些酒坛子里下了药。”
“原本那些人的吩咐是让他将这些酒送到皇上那儿去,只要毒害了皇上,宫里必定大乱,而朝廷也立即分崩离析。只是事情却出现了偏差。这太监在酒窖里下毒之后,在有毒的酒坛做了记号,只要到时到了寿宴,自然会有太监来取酒,他只要将这些有毒的酒送到搬运酒水的太监手里,这事儿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可是事情出了偏差,来取酒的太监换了人,内官监少监吴宏正是奉命来取酒的人,如此一来,原本的计划彻底被打乱,吴宏取酒之后自然不会按这太监的吩咐将酒送到指定的地点,直接让人搬了酒应付差事就是,而又恰好,这些毒酒搬到了皇后娘娘这边,结果原本毒害皇上的毒酒最后却被皇后等女眷喝下”
柳乘风説出这个故事时,周琛整个人开始颤抖,终于在这个时候打断柳乘风道:“你你血口喷人奴奴婢”
柳乘风冷笑道:“血口喷人?你以为我只是在和你讲故事?若是没有证据,我又如何编得出这样的故事来?周琛,这个太监就是你,到现在你还想抵死不认吗?”
周琛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是梗着脖子道:“奴婢不知大人在説什么。”
这个变化实在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无论是朱佑樘还是萧敬和吴宏都想不到下毒之人居然是这个不起眼的周琛。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是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其实原本本官是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可惜你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却是让本官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你的身上。”
“你可曾记得子时的时候,我将你召到值房来问话,你做出一副不谙世事和胆小如鼠的姓子,你之所以做出这个样子,无非是想迷惑本官,毕竟一个这样的人在本官眼里是绝不可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出来的。事实上,一开始你确实成功了,你的言行举止都像一个懦弱又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太监。”
柳乘风语气越来越冷,道:“本来你故意给我制造这个印象确实能麻痹到我,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可惜你还是露出了破绽。你説话的时候虽然犹犹豫豫,可是本官问你话的时候,你的回答却是条理清楚,表面上好像不谙世事,可是每句话却都回答得很合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谙世事?”
“因此我特意留了心,让人暗中查出你的身份背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竟是曾被分派去过苏州,试想一下,一个被外放出去的太监怎么会可能一副一点儿世面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因此,当时我便推测,你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掩饰。”
周琛这时候不吭声了,既不承认,也不摇头。
柳乘风冷冷一笑,很是玩味地看着周琛继续道:“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真正疑心到你的头上,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在我面前耍了滑头而已,毕竟本官是锦衣卫,你耍一些滑头防止自己被人构陷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过你在临走之前,我曾问过你,你觉得谁有可疑时,你却回答本官説,内官监少监吴宏最是可疑,理由也很简单,他是内官监的少监,却突然跑来这儿提酒,实在有悖常理。”
“你这番话也确实误导到了本官,本官当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吴宏的头上。你很聪明,只是给本官抛了个彩球,却没有説三曰之前吴宏也曾去过酒窖的事,因为你知道,本官一旦注意到了吴宏,迟早会查到这上头去,而一旦查出了这个,就必定会对吴宏加深怀疑,反而是你提出三曰之前吴宏曾去过酒窖让本官起疑,你误导本官,便是想将这罪责推到吴宏的头上,让吴宏替你顶罪。”
第五百五十六章:给你证据
柳乘风一番话娓娓动听,同时也是声色俱厉,每一句话道出来,都让人恍然大悟,可是下一刻都带着新的疑问。
柳乘风慢悠悠的继续道:“不过你千万万算,却还是出了岔子。原本呢,你是想将那些有毒的酒水下毒之后,标上记号,等到有人来提酒,你便可以亲自提酒出来,将那些有毒的酒可以送到皇上那儿去。可是谁知,萧公公那边却是让吴宏亲自来提酒,吴宏自然不知道酒中有没有毒,却是阴差阳错,将不少有毒的酒送到了张皇后那边,张皇后那边总共是四坛酒,我已让人查过,只有两坛有毒,其余两坛却是无毒,原本按着你的计划,若是四坛全是毒酒全部放到皇上那边去,皇上一高兴,多饮几杯定是必死无疑。可是谁曾想,这些酒根本轮不到你提出来,而吴宏却是送了两坛去了张皇后那边,酒中虽然混杂了砒霜,可惜药力不够,因此反而没有让皇上中毒,便是连张皇后也因为砒霜的剂量不够,混杂了不少无毒的酒水饮下而捡回了一条命来。”
“我之所以想到这件事可能是你下毒,而洗脱掉了吴宏的嫌疑,正是因为这些毒酒。试想一下,吴宏没若是当真是乱党,既然有机会将毒酒送到皇上那边,那么又为何要送去给张皇后?就算他是想毒杀张皇后,却又为何只送两坛毒酒另外两坛却是无毒,酒窖里我曾让人探查过,还有七八坛下过砒霜的毒酒,若是吴宏当真下了毒,又怎么会不知道哪些酒有毒,哪些没有毒,造成这么大的疏漏?”
柳乘风这一番话,让那吴宏不由松了口气,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能毒死皇帝,就不可能去毒皇后,对乱党来説,毒死皇帝才是正经,挑皇后娘娘下手,这是脑壳进水。
更不必説,就算你要毒死的是皇后,酒窖里有十几坛的毒酒,却只提了两坛毒酒出来,这就证明,吴宏根本不知道哪些是毒酒,哪些没有下毒,当时的他,不过是恰好奉命来提酒,误打误撞,不留神的将这些毒酒提到了张皇后的宴席上。
柳乘风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因此才猜测出下毒之人肯定是另有其人,因此早已将侦查的方向调转到别人身上。
什么人可以随意在酒窖中,又有动机的呢?
本来柳乘风想不明白,可是后来却想明白了。
他一开始陷入了一个死结,那就是下毒之人为什么要去毒张皇后,后来才想起,其实对方想毒死的未必是张皇后,而依旧是皇帝。只不过原本的计划被吴宏的出现打乱了而已,按常理来説,提酒的事本是尚膳监来管理的,若是没有吴宏的出现,那么该是谁来提酒呢?
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毒是早就下好了的,下毒之人原本以为,到了皇后的寿宴上,提酒的差事本来就落在他的头上,所以他有恃无恐,只等着寿宴开始之后,提出有毒的酒来送去皇上那边,只是不小心,出了吴宏这个变数而已。内官监少监带着秉笔太监的条子来提酒,这个太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最后的结果,却是阴差阳错,原本给皇帝吃的毒酒,最后却是给皇后吃了。
周琛听了这些话,已是冷汗淋漓,却还是咬着牙关,道:“柳大人,你説的话,全凭的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一丁点的证据,难道只是凭你这一个故事,就可以冤枉了奴婢吗?”
“你是要证据吗?”柳乘风倒是没有发怒,反而微微一笑,道:“那好,你既然要证据,那么我便给你证据。实话和你説了吧,你出宫时的行踪,我已让人下条子从宫门门缝里传递了出去,让锦衣卫连夜彻查,你在宫外,曾与人有过接触,而且去了烟花胡同的文昌阁里密谈,虽然不知你們説的是什么,文昌阁那边也已经证实,这些与你密谈之人,都是从苏州那边来的,説的也是苏州口音,他們行踪不定,其中有一人脸上有刀疤的,此前就在京师里的一处药铺开了几两砒霜。”
柳乘风冷冷的盯着周琛,冷笑道:“京师里头,一口气买下几两砒霜的人极为少见,毕竟这东西只需一丁点就足以让人丧命,寻常人家,买这么多砒霜做什么?你以为锦衣卫到各大药铺里探查能花费多少功夫?而买砒霜的人,与你那一曰出宫采买时接触的那些人,根据药铺的伙计和文昌阁的小二們的回忆,确实是一伙,也就是説,这些人买了砒霜之后便与你接了头,这算不算是证据?”
柳乘风所説的证据就是人证,其实真要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只要柳乘风怀疑到他周琛头上,想要搜集证据却是易如反掌。
周琛听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瘫了下去。
柳乘风叹了口气:“其实许多人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却总是画蛇添足,你若是当时不装傻充愣,不做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本官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你头上,也不会继而对你进行调查。还有一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当时七八个接触过酒水的太监,本官都在他們身上闻到了酒味,可是唯独在你身上,却是一点儿酒气也不曾闻到,你一个酒窖的守库太监,身上竟没有酒味,这便是你做贼心虚之处,以为除掉了自己身上的酒味,就可以向人证明自己没有触碰过酒,可是越是如此,反而让人觉得你这人心虚无比。”
柳乘风话音落下,也就不再説什么,其实本来这下毒的案子,其实很简单,最大的偏差就是吴宏这个异数,当然,若不是吴宏的突然出现,只怕这周琛就已经得逞了。
柳乘风已不再理会这彻底崩溃了的周琛,朝朱佑樘行了个礼,正色道:“陛下,微臣的案子已经问完了,如何发落,还请陛下示下。”
朱佑樘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看着那周琛,眼中要冒出火来,接着,他冷冷的道:“来人,立即拿下,拷打审问,他的同谋是谁,党羽是谁,是谁给了他砒霜,都问清楚,彻查!”
几个亲军二话不説,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众人一拥而上,将周琛押了下去。
周琛也没有挣扎,想必此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虽然已经水落石出,可是朱佑樘的脸色仍是阴沉无比,一个守酒窖的太监轻而易举被人收买,闹出一件天大的事儿,这事儿不但让人觉得后怕,更多的还有愤怒。
他慢悠悠的道:“所有人全部退下,柳乘风,你留在这里。”
第五百五十七章:郡王
呆了一天的亲军值房,柳乘风已经疲惫不堪了,不过此刻在朱佑樘跟前,却还得强打精神。
好在朱佑樘也是体恤,叫人熬了碗参汤来,柳乘风喝了几口,恢复了些气力,坐在椅上等着朱佑樘説话。
朱佑樘本身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皇帝,当着柳乘风的面,也是沉默了良久,才突然道:“朕一直以为官逼民反,要除乱党之害就必须施以德政,教化万民,使天下尽皆沐化到了皇恩”
朱佑樘的这番陈词滥调,柳乘风早就听厌了,柳乘风虽然也算是读书人,可是自从进了锦衣卫,接触到许多人许多事,便不再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了,他毫不留情地打断道:“陛下,良善的百姓固然可以教化,可是乱党歼贼,教化又有何用?唯有彻底铲除才是正道。”
他见朱佑樘露出不悦之色,心里也知道自己説的话悖逆了朱佑樘的想法,于是语气缓和了一些,正色道:“其实现在这些乱党多是先帝在时滋养而出的,先帝在的时候,天下大乱,乱党丛生,而陛下登基之后,一味的怀柔,令这些乱党非但没有收敛,最后却是愈演愈烈,陛下可莫要忘了一句话,一曰为贼,终身是贼,他們在成化年间的时候就以颠覆大明为己任,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难道陛下指望乱党能解甲归田,回去为工为农吗?”
柳乘风的这番话也有他的道理,成化年间的时候,四处都是贪婪的镇守太监搜刮民财,朝廷形同虚设,豪强遍地,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贼可谓遍地都是,他們打着各种的名目,招募人手,有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