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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女帝生涯-第246章

小说: 女帝生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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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悯咳嗽了几声,继续对他道:“我走之后,雁儿会扶柩归乡。若是日后他有些运道,侥幸会考得中。还望你提携一二,也算是全了你我两家的情谊。”
    “表哥放心。”陆诏肃穆着脸,郑重承诺,“我必会照顾雁儿。令他继承父志。”
    “不。”杜悯摇摇头,“不必强求。他若有那个能力,就入朝做个闲散官。若没那个本事,在乡间度日也就罢了。我虽为他父,教导他的时日却不多。这孩子心性是好的,只是不大机灵。位置放的太高,对他未必是好事。”
    陆诏微微惊讶:“闲散官?表哥,雁儿读书读的挺不错的,你怎可委屈了孩子?”
    杜悯淡淡一笑:“这孩子心眼死,处事一板一眼。将来若是真的被重用了,和你唱起对台戏可就不好了。”
    陆诏恍然大悟。杜悯这是在告诉他,杜雁不知道他和叶初阳的秘密,将来朝堂上或许会因为政见不合与他起纷争。当下笑道:“这是什么大事。我还能和小孩子家计较吗?表哥,你也太过小心。”
    杜悯含笑点头:“你这般想自是再好不过。现在想来,我是愧对孩子,平日对他无暇教导。竟让孩子读成了死心眼。”
    陆诏沉默了一会儿,道:“表哥放心。我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
    杜悯叹了口气:“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将雁儿托付给你。你只是,太心急了些。”
    “心急……”陆诏垂眸片刻,嘴角带上嘲讽的笑:“表哥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生你的气。”杜悯缓缓摇头,正经了神色:“你和婉儿不适合,非你一人之过。”
    陆诏顿时惊愕:“表哥此话当真?”
    杜悯的表情很镇定,也很豁达,带着释然的笑意:“当真。”陆诏心急,叶明净的心却是静的。陆诏和婉儿不合适。难道叶明净和他就合适?他何必生气。只是可惜,有些事,他等不到看的时候了。
    陆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表哥是真的看开了。他幼年失怙,杜悯便是长兄。和杜婉闹到如此地步非他所愿。杜悯的威胁他固然不怕,但杜悯原谅他了,心下却是异常欢喜。说了许多会照应杜雁的承诺。
    之后的时日,登门探病的人很多,杜夫人都一一打发了。杜悯的身体一日一日的坏下去,精神好时,他最爱坐在窗前的暖榻上,和杜雁说些家常话。时不时会隔着玻璃看看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杜雁看在眼里,也不敢多问。那些登门探病的,大多数客气的婉拒了。有些人却是拒不了,也不能拒的。比如内阁首辅林珂,内阁大学士于光恺、张奉英、以及翰林院的亲近官员等等。杜悯也都强打着精神接待了。这些人逗留的时间不长,谈话的内容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每当来一位客人,到最后父亲都会让他出来送客。每一位客人都会善意的摸摸他的头,感慨几句。他每次都是强忍住悲伤,恭敬有礼的送这些朝中大员离去。他知道,父亲这是在托孤。
    到后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少。父亲依旧每天凝望窗外,像是还有重要的客人未到。杜雁暗中算了算,却算不到还有谁没来。直到某个阳光和煦的清晨,来了一位女子。杜雁才知道父亲一直等着的是谁。
    叶明净来杜府的那天,穿的是微服。只带了冯立、计都和几个侍卫。没有用皇帝仪仗,一来是不想让杜悯外出迎驾。二来,杜悯只是皇子的老师。叶初阳和叶融阳已经公开来看过了。她再大张旗鼓的去探望,反而过犹不及。杜悯一不是首辅,二不是重臣。廖其珍致仕时她都没上门去过。去探望儿子的老师,置她自己的老师于何地?
    既然是微服,杜夫人等明知她是谁,倒也不好三跪九叩的行大礼。只能深深的福身,用最恭敬的态度带她来到杜悯的房间。
    杜悯穿着整齐,靠躺在暖榻上,见她来了,于晨光中微微一笑:“陛下,臣身患有疾,不能给陛下行礼了。”
    “惜之不必多礼。”叶明净微微有些恍惚,杜悯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不像一个臣子,反倒像是对着一个来探病的朋友。惊讶之余,她也微微一笑,对着冯立使了个眼色。冯立便拉了拉计都的衣袖,带着他退下。杜夫人一看,也知趣的带着儿子杜雁退下了。
    人都走完了,叶明净方在暖榻的对面坐下,道:“惜之,从殿试至今这许多年,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不讲究君臣之礼。”杜悯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带着一副最恭敬不过的臣子面具,宠辱不惊、喜怒皆无,仿若不食烟火。而现在,他竟然脱去了这层面具,叶明净不可谓不惊讶。
    “陛下。那是因为臣是陛下的臣子。为人臣子者,怎可在君前放肆。”杜悯眉宇柔和,微笑而道。
    “是吗?”叶明净扬了扬眉,敲敲扶手:“让朕想想。朕还是太女的时候,也见过惜之。惜之对着朕,好像也是恭敬疏离啊?”
    杜悯笑:“陛下记性真好。”他咳了两声,舒缓了一下气息,道:“陛下,臣初次见陛下时。陛下虽做男装打扮,臣却未眼拙,知道陛下是女儿身。男女有别,自是该恭敬疏离。之后在衡山,知晓了陛下的身份,乃未来之国君。更应恭敬相待。难道臣做错了?”
    “没错。”叶明净随着他的叙述,也回忆起了往事。久远的记忆再度翻开,往日的细节在今日看来尤为可笑。陆诏汲汲进取给她出主意,杜悯在远处悄然观察,杜婉天真娇憨,眼里只有一个表哥,薛凝之被敲碎幻想,如梦初醒……
    “可是惜之。时至今日。朕依旧是君,卿依旧是臣。”她笑意流溢,肩头跳动着细碎的阳光。
    杜悯唇角轻勾,浅浅眯了眼睛,无奈的道:“臣时日无多了,便想着,放肆一下或许也不要紧。”
    叶明净讶然,杜悯竟然还会说笑话?“惜之,朕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她没说的是,这样的杜悯,褪去了恬淡冷静的外壳,竟如同一块故旧的玉石被重新打磨抛光,隐隐绽放出晶莹华彩。比之陆诏也不遑多让。
    杜悯从背后的迎枕下取出一本手札递给她:“陛下,这是臣整理的一些琐事心得。陛下留着瞧瞧,就当解闷。”
    叶明净接过,刚翻看了两页就吃了一惊,随后快速的翻页直至末了,笑意顿失:“惜之,你忙死忙活了一年,为的就是这个?”
    这本书内容涵盖很广,将历年叶明净与他闲聊时提到的治国政略,都一一完善予补充。从南至北,从大海到草原,所有合理不合理的,都给予了阐述。合理的,补充细节,甚至有完整的规划。不合理的,详细说明了何处不合理,或是绕道而行,或是另想他法。字字句句,详尽严密。看着这一行行清隽的笔迹,叶明净可以想象,眼前这人是怎样的在日光下,烛光下伏案书写。又是怎样的于晨风中、星月下思绪满怀。怎样一点点的查找资料,怎样一点点的翻阅旧例。
    “惜之,你想做诸葛亮么?鞠躬尽瘁……”她想笑着调侃,语声却带着一丝呜咽,最后四个字怎么也说不下去。
    杜悯捂着帕子咳了几声,依旧浅笑:“臣可不是蜀相,当不起陛下谬赞。只是一家之言,或许还有些缺失。陛下日后发觉,可别怪臣。不过,怪也没有用了,臣听不见。”
    叶明净哽咽住,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杜悯此举,已经不是普通的为臣之道。而是一种国士相报。君以国士相待,臣以国士报之。可她自问,并没有待杜悯多好。值得他这般不顾性命的完善她随口而出的理想。
    “惜之。”她怔怔了半晌,才无力的道:“你,可有何心愿?朕定替你办到。”
    杜悯微微浅笑,眸光如星:“陛下今日能来看我,就够了。”
    叶明净一阵气闷,只觉心绪烦乱:“惜之,你这般无欲无求,你叫朕,你叫朕如何相报。”她咬了咬牙,艰难的道:“这些,只是朕随口道来。惜之,朕不想骗你,你的这些举措,朕可能完成不了。不过你放心,即使朕完成不了,朕之后的君王,也会替朕完成的。”
    杜悯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恬淡的笑容:“无妨,悯的本意也不是万载基业。为博陛下一笑而已。陛下无需烦恼。”
    叶明净苦笑:“惜之不必安慰朕。”
    杜悯笑了笑,眸光微闪:“陛下若过意不去,悯倒是有个请求。”
    “哦?你说。”叶明净精神一振。
    杜悯又咳了两声,笑道:“陛下今日既然微服来访,可否让悯将陛下当做旧友,平辈相称,清茶相待,手谈一局。”
    “当然可以。”叶明净欣然一笑,迅速换了称谓:“只是我的棋艺不好,惜之可别嫌弃。”
    “不会的。”杜悯微笑,从榻上的小几桌子下取出棋盘、棋盒摆好。顿了顿,轻声问:“澹宁,欲执何色?”
    叶明净顿时一怔,片刻后释然一笑:“好久没人称呼这字了,朕,我都快忘了。”
    杜悯安静的凝视她,又问了一遍:“澹宁,执何色?”
    叶明净手下一抖,差点打翻棋盘。她匆匆起身:“我,我持黑子就好。这儿没茶,我去外面催催。”裙裾一摆,飞快的冲出门。
    “砰”她反手将房门在身后一关,心脏狂跳。大口大口的吸气。远远的,冯立见她出来了,躬身上前询问:“陛下?”
    叶明净吸了两口气:“去,泡两杯茶来。啊不,再弄个炉子进来炖水。”
    冯立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儿,杜夫人亲自带了下人将一应茶具送到,却见叶明净依旧站在门外。愣了愣,笑道:“陛下,茶水送来了。”
    “哦。”叶明净面无表情的让开,“放进去吧。”
    杜夫人和冯立皆是一头雾水,两人走进室内,只见窗明几净,杜悯斜靠在榻角,榻上摆了小几,几上放着棋盘。他手持白子,轻轻摩挲。嘴角带着温温的笑意,眉眼柔和到似要融化。
    难得见到丈夫有这么好的心情,脸色也比昨日好了许多。杜夫人心下大为放松。利落的指挥了下人将茶水摆放好,又炖了一壶热水在红泥小炉上,放到屋角去烧。冯立试探的问:“大人,屋里可要留个人伺候?”
    “不必。”门口传来清晰的女声。叶明净脚步蹭蹭的走进:“东西放下,你们都出去。离此地三丈外候着。”
    冯立心下一凛。三丈外的距离,这是在暗示她不想让人听见屋里的谈话。当下应诺:“是。”
    门再次关上。叶明净走到杜悯身边,目光扫了扫他明显好过刚刚的脸色:“我在窗户外看见了,亮闪闪的是什么?”
    杜悯叹了口气:“没什么。”
    叶明净盯住他,他静默了一会儿,忽的一笑,摇摇头,从身下取出一个布卷。叶明净拿过展开,青色布卷中插着一排粗细不一的金针,在阳光下闪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叶明净胸口微微的起伏,将布卷卷好扔下:“用完了就收好。”回身坐到他对面,“不是要下棋么?下吧。”
    杜悯又是一笑,眸间的光彩不再掩藏,柔声道:“澹宁,持黑子者先行。该你先。”
    叶明净的手又是一抖,刚抓入手心的一颗黑子掉进棋盒,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又是一抓,随手往棋盘上一放:“你棋艺怎么样?”
    “尚可。”杜悯回答。
    叶明净又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那就是不错了,让我五子。”
    杜悯笑道:“为何?”
    “不为何。”叶明净似恼羞成怒,烦躁的敲了敲桌子,声调略高:“你倒是让不让?”
    “让。”杜悯叹息一声,“自然要让。”
    “啪啪啪”叶明净又一连摆了四个子,收回手端起茶盏:“该你了。”
    杜悯对着棋盘沉思了一会儿,放下一颗白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起来。叶明净是有名的臭棋篓子,她讨厌下棋时动脑筋,随手看着顺眼就放棋子,即不管有没有陷阱,也不为后手考虑。随心所欲。一般来说,和她下棋结束的都会很快。可到了杜悯这儿,下了半天竟然成了角逐之势力,黑白棋子势均力敌。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惜之,原来你是国手。”
    杜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何以见得?”
    叶明净摆下一颗黑子,也端起茶啜了一口:“我棋艺不好,也对此不感兴趣。故而很少下棋。下赢我很简单。下输给我也很简单。险险的输给我一目半目的机灵人也有过。可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将一盘棋的时间拖延如此之长,黑白子还在角逐。”她放下茶盏,轻叹了一声:“成日里这样动脑子,就不累吗?”
    杜悯也叹了口气:“原来你不喜欢下棋。那你喜欢什么?”
    叶明净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喜欢下棋?”
    杜悯拈起一颗白子,细细摩挲:“小时候,总是生病。看书和下棋是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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