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28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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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谁呢?”陈太忠终于抬起头来,抽出一根红彤彤的香烟点上,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发问,用的还是北崇普通话,“你说谁呢?”
“说你呢,怎么给领导服务的?”马强眼睛一瞪,心里这个火儿就别提了,李强跟他呲牙也就算了,李强的跟班居然也呲牙,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我奈何不了李强,还奈何不了你这小跟班?他指桑骂槐地训一句,“长了眼睛出气的?”
陈太忠微微一笑,伸手就去抓酒杯,李强可是吓坏了,赶紧伸手抱住了他,“太忠……太忠你别冲动。”
“太……太忠?”马强登时就愣住了——不吭不哈的这年轻人,会是陈太忠?
“喂,你干什么?”就在这时,小方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领导呆坐在那里,李书记死死地抱着自家的跟班,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眉头一皱,厉喝一声,“以为这是阳州?”
“朝田又怎么样?”陈太忠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手腕一抖,酒杯冲着小方就飞了过去。
不过李书记知道他的能耐,猛地一搬他的身子,那酒杯啪地就砸到了墙壁上。
“老李你差不多点啊,”陈太忠哈哈一笑,看李强一眼,“放手……想一想陈正奎。”
“你说过,你今天不说话的,”李强还就不放手,抱着他的身子跟他讲道理——小陈这人毛病很多,但是你跟他讲道理,他就要先说明白,才会再做其他。
不得不说,李书记是看穿了陈区长,陈太忠心里这个火,是没办法说的,但是听到这话,他还要辩解,“我本来就没想说话,这不是马书记非要说我没眼色吗?我就给一点眼色……让他看一看。”
他俩在这儿折腾,马强冷眼旁观,这货敢管李强叫老李,那定然是陈太忠无疑了,可是这一时间,他也羞刀难入鞘,“小方,叫保安。”
“你是真想惹事儿?”李强听到这话,也着急了,一扭头看向马强——对上陈太忠,你叫保安……就算叫警察来,有用吗?
所以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对方是省委常委了,“马书记你喝得有点多了。”
这话听起来是不敬,其实是提示对方,你要冷静——陈太忠把这一条街的保安打趴下,也就是伸一伸手的事,这时候你装什么的大瓣蒜?
“倒是,我喝了不少,那今天就这样吧,”马强愣一愣之后,沉着脸缓缓点头,“说话有什么不合适的,李书记和陈区长……咱们理解万岁。”
“你说我好几次了,要我理解万岁?”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对方,他的两个膀子,还被李书记死死地箍着,“我背着人,从来没有说过你……行,咱们来日方长。”
“那你一定要跟我说个长短出来了?”马强脸一沉。
他嘴里一直在说,不在意陈太忠,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
别的不说,马书记也是前一阵大会的恒北代表团代表,知道地北的单永麒没来,是因为被陈太忠祸害了——这是地北代表团的人自己说的,他当时就当个笑话听。
单永麒是地北的党群副书记,地北省的第三号人物,比马某人的位置还要高。
这样的人,都栽到了陈太忠手里,要说马强一点不心虚,那也是假的。
“我稀罕跟你说话?”陈太忠哈哈一笑,“我跟省军区谈合作,你多什么的事……看来以后,你肯定是要在这件事上为难我了,那你等着我找你吧。”
“莫名其妙,”马强哼一声,站起身来,离开这个是非场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
离开之后,他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说不得拨个电话给利阳市委副秘书长——这是他省委党校的同学,两人关系尚可,现在他已经是省委常委,而那位还只是正处。
不过他是跟线儿的,总是越跟越窄,关系虽然不少,信得过的真的不多,这也是人在官场的无奈,并不是级别越高,关系就越多的,下面人敬畏的是你的权势,真到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发现,级别越高,越是不好找到帮忙的人——大约这就是高处不胜寒了吧?
他拨电话过去,那同学肯定喜不自胜,然后他就了解一下苎麻收购的情况——朝田也有苎麻的嘛,最后……顺便问一下陈太忠的风评。
睚眦必报吗?压了电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就是这么个词,就是说,那货真的可能是怀恨在心了?
其实这一刻,马书记心里挺委屈的,他觉得怀恨在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一个正处跟一个省委常委呲牙咧嘴,谁该在意,谁不该在意,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不过,某些人是不能用常情来忖度的,他静下心来想一想,又抽了两支烟,才最终下了决心,“小方,帮我给李强拨个电话。”
他还是放弃了找马飞鸣告状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惊动一个政、治局委员,有点不划算,目前事情还不太严重,只是大家有了点口角,合作的路也没堵死。
至于说陈太忠试图动手,那也是因为他先找碴——这怎么跟别人说?还不够丢人的。
第4124章 名正言顺
李强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马强很痛快地表示,“今天中午大家喝酒了,所以各抒己见,有争执是正常的,下午接着谈,我在这里表个态……不会让你们阳州吃亏。”
“阳州吃点亏无所谓,北崇不肯吃亏,”李强干笑一声,“我这个市委书记,真的很难当啊,就是老鼠钻进风箱,两头受气……”
此刻的陈太忠,正跟康晓安在一起,中午的飞机没走成,总算是傍晚和夜里还有,今天周日,省会去首都的航班还是很多的。
两人正说聊一会儿,就要往机场走,不成想李强的电话又过来了,年轻的区长接起来一听,登时苦笑着冲康总一摊手,“二马又让去谈,真是……有没有搞错?”
“不是这样吧,”康晓安听得也是呲牙咧嘴,“还要继续改签?”
抱怨归抱怨,可是他也知道,事情扎堆的时候,领导的事情必须放在第一位,李强是陈区长的直接领导,马强则是省党委的领导。
所以除了抱怨,他也只能感叹自家的运气不好了,“还说趁着周日没事,赶紧走人呢,要不是看着你接的电话,我真的会怀疑是你忽悠我。”
去首都一事,陈区长并不着急,着急的是康晓安,他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把小陈忽悠过来了,不成想遇上如此的麻烦,“今天要是走不了,明天也得走啊。”
“还是争取今天走,”陈太忠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才果断表示,“没有诚意的话,说再多也没用,真要有诚意,也就是一根烟的工夫。”
“那我也豁出去了,就在门外等你,”康晓安一咬牙,这一趟的融资,关系到海洲电厂的建设速度,实在不能放松。
“真是想骂人啊,”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不过,他想骂的不止是马强,他都有骂孙淑英一顿的心思——你不是说,你都已经搞定了吗?好吧……起码最难的你都办了不是?
但是为毛我就感觉,最难的你都留给我了呢?
年轻的区长怀揣着一颗怨怼的心,半个小时之后,他再次见到了马书记和李书记。
这次谈话,是在离省委不远的一家茶社,陈太忠就像中午那样,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任由两个领导在那里说话。
但是这次,马强不会再忽视他的存在了,虽然马书记还在强调,这个开发,应该由朝田人来主导,而这个费用,也从每亩三十万,升到了每亩八十万。
要说这每亩八十万,价格还是低得很,但是马强这次强调了,你们跑下多少地来,我们就用这个价钱支付你劳务费,买地的费用不包含在内。
换句话说就是,陈太忠若是能跑下六百亩地,坐着就干落近五个亿,当然,阳州和北崇怎么分账,就不是马书记要考虑的了。
这个条件,真是好得出奇了,马强也不想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但是没办法,他倒是想少给呢,阳州根本不跟他谈,就是一门心思自己开发。
李强听得都有点心动,一分钱不花就赚小五个亿,如若按投资买地盖房,回头卖商品房来算,很可能赚到二十个亿,但是收益太慢,而且前期的投入巨大。
未来五六年间,辛辛苦苦地赚二十个亿,跟现在直接拿五个亿相比……相差并不是很大。
不过李强心虽然动了,却是不能完全相信马强的话,别看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万一不给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三五百万或者三五千万,而是三五个亿。
而且这个房地产开发,是陈太忠要搞的,他也不能替小陈做主,应承下这种事来,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发问,“那这个钱……是通过什么形式给阳州,财政拨款吗?”
“财政拨款不可能,”马书记摇摇头,心说你何必拿这么弱智的问题来为难我?“我既然能答应你们,就肯定有办法支付,买地的钱都付得起,不差这一点。”
一边说,他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一眼陈太忠——欠别人的钱也就算了,这家伙的钱谁敢欠?
他已经想好了大致的支付方式,此刻不解释,一来是不方便,二来嘛,他身为省委常委,矜持一点也是应该的。
“嘿,”李强笑一笑,心说你跟我扯这个犊子,实在没意思,怎么给钱都不敢说句痛快话,于是他清一清嗓子,“那你买地打算花多少钱?我们去跟省军区协商。”
“他们只要肯让出这块地,其他都好说,”马强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们有了意向,具体我们会跟他们协商的,就不劳烦阳州的同志们了。”
这个回答,自是针对阳州人可能做的手脚去的——你们谈个好高的价钱,然后朝田买单,你们可以上下其手……真当我们是傻瓜?
“要我说,买地就花不了几个钱,”李强见马强说得直接,他也直接回答,“如果我们收购到可置换的土地,置换之后再卖给朝田,一亩也能赚两百万,何必要你这八十万?”
马强登时语塞,他拒绝阳州人谈价,听起来似乎是地方阳州人,实则……他也打着置换的想法,十几个亿转让金给省军区,就算朝田敢给,省军区敢要吗?
这么多钱,起码要经过大军区点头,也入不了省军区的账,所以省军区更可能的是象征性收点钱,然后提点别的要求,比如说置换土地,再给省军区搞一些建筑和设施。
这些事情,马强心里有数,只不过话不能明说——否则阳州人就觉得更亏了,所以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强调,朝田是要跟省军区买地的,做出“我们成本不低”的心理暗示。
那大家算计利润的时候,也是在“买地”这个基础上,买地要是花不了太多钱的话,这块地开发出来,甚至可能赚得到三十个亿。
但是他不说,李强却点了出来,那马书记也只能面对现实了,他愣了好一阵,才咂巴一下嘴巴叹口气,“李书记,既然你说得这么明白,那我也就直说了……”
说到这里,他又瞥一眼陈太忠,语重心长地发话,“你们实在不想跟我合作,那也无所谓,但我不得不强调一点,没有我的明确支持,有太多麻烦事儿会缠上你们,杨市长那一关,就不好过,朝田没做成的事情,让你们阳州做了,他心里会好受吗?”
马书记摸起一根烟来点上,算是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又说,“就算我愿意帮你们说话,帮着说一次两次可以,招呼打得多了,别人还以为我怎么回事呢。”
这才是马强的终极杀器:你别以为我跟你谈合作,你就吃了多大的亏,阳州人在朝田搞房地产,先天就不足,对市政府来说,也是几近于打脸的行为。
这还真是纠结了,李强听到这话,索性看一眼陈太忠,“太忠你别闷坐着,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
“那就一亩八十万吧,”陈太忠也摸出烟来,散给李强一根,还帮领导点上,“不过朝田跟省军区谈不拢价钱的话……这个钱不需要我们退吧?”
“小陈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强侧头看他一眼,要不说这干部到了副省,就是不一样,中午的冲突,他只当没发生一样,和蔼的语气中,不失威严。
“省军区认的是我……们阳州,”陈太忠清一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们一定要跟省军区单独谈,那谈不拢的话,不能怪我们,在朝田,朝田人有主场优势,在省军区,那就是我……们的主场,你们想谈拢,也许代价会非常高,但你们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力不够,就克扣我们的佣金,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李强听得嘴角一撇,心里暗暗发笑,你小子还真狠,直接想卷几个亿走了,翻脸不认账啊。
当然,他知道小陈的话,是针对马强刚才的话去的,马某人既然明说,朝田人会为难阳州人,陈太忠就告诉对方——撇开我们,你想跟省军区谈置换?门儿都没有!
小陈这做事方式,硬是要得,李强甚至开始考虑,以后跟别的地方谈合作的时候,是否也要把小陈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