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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当青春成为往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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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候的种种幻想仅仅是幻想,是完全无法实现的幻想。 
  十九岁的玉兰正是爱幻想的年龄,她想甜蜜地憧憬一些什么,可又找不到确切、有形的东西,于是,甜蜜转变为一种弥散在整个灵魂空间的淡淡的哀愁……她甚至于不敢展望未来了,任何有形的想象都是那样暗淡,她不知道内心深处的五彩云霞会不会真的飘荡到现实生活中来。 
  她希望到处都是光明,到处都洋溢着歌声。 
  她诗意地演变着想象,竭力让它明亮起来。   
  19。祸起(1)   
  正在这时,石玉兰突然感觉有人在敲门! 
  她仔细谛听,没错,是有人在敲门,是用手指在敲,但手指的劲很大,声音很大。 
  玉兰的心陡地提起来,轻轻趴到窗户上往外看。 
  门口站着三个黑黢黢的人影! 
  父亲一动不动,只有哮喘的哨音一长一短地响着。玉兰推醒父亲,带着恐怖的意味轻声说:“爸爸,有人,门口有人……”父亲愣怔着坐起来。 
  “咚!咚!” 
  “谁嘛?”没有完全清醒的石广胜问。 
  “开门!” 
  石广胜惊醒了过来,马上判断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完全不相识的人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他指了指黑黢黢的窑掌,示意玉兰躲到那里。玉兰灵巧地躲到窑掌水瓮的后面。石广胜见女儿藏好了,一边下地,一边再次大声问道:“你到底谁嘛?” 
  外面的人不再敲门,低沉地命令道 :“不许叫喊!把门打开!” 
  石广胜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门打开——他知道即使不开门外面的人也能够把门弄开。门栓刚被拉开,三个壮汉就涌到窑洞里面来了,围住了身材矮小的石广胜。 
  “你就是石广胜?” 
  “我是。”来人不做任何解释,就开始在窑洞里寻找。一个人扑向了窑掌,玉兰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嘴就被堵住了,一双铁钳似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冯营长,人在这儿!” 
  石广胜大叫起来 :“抢人了!土匪抢人了!”凄厉的声音像某种有形的东西一样在窑洞里回旋着,碰撞着,与此同时,这个羸弱的男人就像豹子一样,扑向那几个土匪,要去解救玉兰。 
  “冯营长”把石广胜轻轻地拢到怀里,用一只粗大的手堵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道:“不要闹!”说话间,就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得离地面二尺,“呼”的一下放到了炕上。石广胜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下,眼前闪现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光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世界一片漆黑,静得犹如一座坟。 
  石玉兰拼命挣扎,哭叫着向父亲扑过去,但是,另外两个人手脚麻利地用毛巾把她的嘴堵住,架着她的胳膊出了屋子。玉兰无法挣脱,也无法发出求救的呐喊,他们挟持着她,安静地走出了村子。 
  邻居家的一只黄狗感觉到了异常,警觉地跑到窑畔上,亲眼看到一群人挟持着玉兰从院门走了出来,觉得不对,就大声叫起来,声巨如豹,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整个村子如同死寂了一般——这一带常有土匪出没,人们是不管闲事的。 
  挟持玉兰的一伙人从一条窄窄的水道走到了大路上,有一个人牵了四匹马等在那里。这些人见了面并不说话,都上了各自的马。挟持玉兰的“冯营长”一蹁身坐到马鞍上,把玉兰也提了上去,放到身前。 
  “冯营长”的一只手臂牢牢地控制住玉兰,另一只手牵着缰绳,四匹马排成黑黢黢的一溜,沿着石家坪村西的大道,向北方狂奔而去。 
  野外好像比在村子里明亮了许多。一牙弯月宁静地高悬在深灰色的夜空中,它的身边漂浮着一些断断续续的流云,幻化出一道道类似于河川一样的东西,河川不断变化,好像真的有水流在冲刷。大地显得那样寂寥,所有的沟峁、树木都被笼罩在朦胧之中;一股特别温暖的软风,飘忽不定地在地面上回荡,即使骑在马上,玉兰也感觉到一种轻柔的飘拂。 
  看来这几个人对石玉兰并无恶意,那个叫“冯营长”的人也不像最初那样凶恶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奔波,石玉兰看到,月亮已经西沉了,雾很大,四周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觉到树木和田野都在飞快地向后移动着,旋转着,耳畔响着呼呼的风声。前面是一个浑圆的山峁,那里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杜梨树。玉兰依稀辨认出,这是马家梁子村北面五里地一个叫三棵树的地方,从这里往北五里,就是谷庄驿了。玉兰被放下马来,路边有一辆带车篷的马车,一匹枣红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马车旁边站着几个手持大刀的人,这些人显然是专门等候在这里的。 
  “冯营长”为玉兰除去嘴里的毛巾。 
  “你要是再闹,我还得把你的嘴堵上;要是再不闹了哩,你就像 
  新娘子一样自在……咱们走。” 
  玉兰被安顿在车上,车被枣红马拉着,缓缓地驶向通往谷庄驿镇的大路。玉兰从车篷的小窗户往外看,车子前后已经有十几个人,一律骑马,腰间挎着寒光闪闪的大刀。这些人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就像是一群哑巴。 
  车并没有在谷庄驿停留,而是从镇中央的大道穿行过去,拐到了往西北方向的道路。路很狭窄,也很颠簸,不时有灌木梢子抽打在车篷上,发出很大的响声。玉兰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记得停下来吃过干粮,也记得曾经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歇息过一会儿,然后又是没完没了的行走,仿佛道路没有个尽头似的。 
  就这样,这一伙人晓行夜宿,整整走了一天两夜。 
  第二天黎明时分,石玉兰被带到一个很大的村寨。从街道上走过,石玉兰看到,月亮已经西沉了,东方正隐隐地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雾很大,四周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觉到移动着的树木和房屋。 
  在一座黑黢黢的深宅大院门前,玉兰被小心翼翼地扶下马来,一个男人把她的双手象征性地绑缚在了身后,好像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看来他们既不相信玉兰会逃跑也不害怕她逃跑。 
  大门打开,一个年纪不轻的女人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万分惊讶,问道:“这是咋了?!” 
  冯营长说:“金花,先把人带进去。” 
  冯营长带领石玉兰走上高高的台阶,走进院门。年纪不轻的女人心神不安地跟在后面。他们走过好几进院落,最后才在幽暗的后院停下来。这个院落的五间高大正房都黑着灯,只有左侧一间厢房闪出微弱的光亮。玉兰就被送到那个房间,但是嘴仍然被堵着,两只手仍然被绑着。她浑身酸痛,疲惫地坐在一只靠背木椅上,两只眼睛暂时什么也看不清。 
  玉兰听到冯营长在院子里和金花说话。 
  “掌柜的知道不知道?” 
  “我以前跟他提过……但是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看你要惹祸了。”金花说,“就是掌柜的想要,你以为他就会同意这样去抢人家?冯坤,我看你真的是要惹祸了。” 
  “咋呢?” 
  “你这个人咋是个这?你咋就不想一想,就是掌柜的不责怪你,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不是得气死?老爷子要是怪罪下来,你说掌柜的他咋办?事儿还不是得你担着?到那个时候,你成了什么人了?哦,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就这样给抢来了?事情要是真的瞎了,我看你送都不好给人家送回去!” 
  冯坤很长时间没有了声音。 
  金花说:“事情已然成了这个样子,能有啥法子?人既然已经弄来了,你就让掌柜的看一看,他万一要是满意哩?不就没什么责怪你的了么?老爷子那边的事情,掌柜的自然会去解释……” 
  “好好好,这样最好。” 
  “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咋知道掌柜的会满意哩?你就等着招祸吧,冯坤。别以为人家叫你营长就以为自个儿真的是营长,掌柜的把民团成立起来,未必真的会让你去当营长哩!” 
  冯坤笑了,说:“谁想着当营长?就是掌柜的真让我去干,我还要酌量酌量呢——我在老爷身边整整七年了,真的就离开掌柜的去当营长?营长值多少钱?” 
  “那你这是要咋?”金花指的是冯坤为掌柜的抢回玉兰来这件事。 
  “我是为老爷着想。” 
  两个人说着话走了进来。 
  金花来到玉兰面前,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俊俏?”借助灯光,金花看到石玉兰果然朱唇皓齿,似玉生香,马上惊呼起来 :“天光光呀!真格!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女子——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么?她叫什么?” 
  “她叫玉兰,”冯坤咧开嘴笑着,“掌柜的保准会满意!” 
  “这可是你冯坤做出来的事情,好了坏了跟我都没关系。” 
  “咋能没关系?我的事情不就是你的事情?”冯坤捉住金花的手,涎笑着说了句什么话,金花道:“不看啥时候。” 
  “我把这女子就交给你了噢!”冯坤要走,“我马上去告诉掌柜的,你把她给我收拾光艳一些。” 
  “还不赶紧给她松了绑去?你看把人折腾成啥哩?” 
  冯坤又返回来,把玉兰手上的绳索解开,取出嘴上的毛巾,笑吟吟地说:“女子,让你受苦了哦。”玉兰挣脱开他的手。 
  冯坤走了,玉兰听到金花在院子里说 :“你放心,我保证让她水灵灵地站到老爷跟前去。” 
  金花让玉兰坐下,给她倒了一碗开水。 
  “累了吧?先歇一歇。” 
  “好婶婶,”玉兰央求金花,“这是啥地方?为啥要带我到这里来么?” 
  金花笑而不答,只是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像是为了避免和玉兰进一步交谈,金花开始在屋子里忙活起来。玉兰发现这里烧着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铜壶,那里面的水冒着热气,靠近炉子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柏木浴盆。金花手脚麻利地把开水倒进浴盆,又兑上了凉水,在浓浓的水气中,油灯的光亮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光团,颤颤地动着。 
  “女子,你先洗一洗,回头我把衣服给你换一下。” 
  玉兰说 :“不,我不洗,你不告诉我是咋回事我就不洗。” 
  金花沉吟了一会儿,仍然决定什么都不对玉兰说。窗户纸越来越白了。“不管咋,这是好事情哩!来,玉兰,把衣裳脱了……”玉兰向后躲闪。“这女子咋了?”金花急躁了起来,“我把你伺候着,你倒这么不识抬举?” 
  就在玉兰犹豫着的当口,金花已经拉扯住玉兰——这个女人有男人一般的体魄——三下两下就撕扯下来玉兰身上的破烂衣服,然后把玉兰推到浴盆里。金花一边帮助玉兰洗澡,一边夸赞她漂亮,这时候她简直就像邻家的婶婶一样温柔,玉兰的警觉心理也松弛了下来。金花给玉兰换了一身新衣服。 
  “咱到大房子去。” 
  金花带玉兰走出厢房,往正房走去。   
  20。何人?何地?(1)   
  天完全亮了,东方的天空上散乱着朝霞,就像是一个高明的画家画上去的一样。太阳从朝霞后面射出光来,把金箔一样的光亮洒向人间,驱散了浓雾,世界一下子变得光鲜明亮起来,树木的枝条显得格外柔软,房屋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鲜明,就像被水洗过一般。各种鸟儿在树木的枝杈间正在一丝不苟地进行第一轮合唱。一只白猫停下来,向树木中间看了看,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又悠闲地从房脊上走过去了。 
  金花把玉兰带到北房,吩咐说 :“你也累了,想睡的话,就躺在炕上睡一觉。”说完,金花退行出去了,“哐啷”一声给房门落了大锁。 
  玉兰累极了,身上被挟持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她想到了可怜的父亲,不知他急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想着想着,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她困极了,可是她不敢睡,她完全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她趴在桌子上打盹,全部感官都警惕着……一群 
  怪兽拦住了去路,她又往回跑,又碰到一群,她就坐下来,绝望地哭嚎,喊爸爸,喊妈妈……她醒了。 
  房子的陈设非常豪华,全套红木家具闪着明亮的光泽,宽大的炕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毛毡,这是当地大户人家喜欢铺用的东西——从地理位置上说,洛北地区离宁夏仅几百里路程,比离省城龙翔还要近,所以这个地方保留着某些宁夏那个地方的习俗——炕上放着崭新的红绫被褥,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气,就像很长时间没有被使用了一样。奇怪的是炕竟然还是热的,这使玉兰感到很新奇——这是初春时节,天已经差不多暖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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