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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首席记者-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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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的信息。工头说,这事情不敢和孩子妈妈说,孩子妈妈有病,孩子姥姥刚刚死,孩子妈妈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怕是要和孩子姥姥死个脚前脚后。

黎志坚当即给吴队长打电话。吴队长说,那次抓捕行动是遭遇性的,参与抓捕的单位很多,抓捕后看押的地点又很分散。所以那个焦明阳很有可能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他问了问焦明阳的体貌特征,然后让黎志坚等一等,他给下边各区刑警队打电话查询查询。

这之后陈化粮闹事了,黎志坚肚子里很不好受,打嗝打出烧塑料的味道,想必陈化粮制作成新米的过程中用了漂白粉,于是告辞。他留下工头的手机号码,说吴队给我回电话,我再给你打电话。工头千恩万谢,一程一程地送他。

从工棚到察哈尔街,不到一百米的路,但要穿过汪革新等钉子户露宿的那一排帐篷和简易板房。他不想见汪革新他们,于是绕回先进班组巷,走七十二蹬。他准备到老刁家坐坐,一是想这老两口了,二是想喝杯茶压压胃气。

工头说,虽然家住酸草根,但焦明阳没学习武术而是学习书法,独生子娇贵软弱,焦明阳连杀鸡都不敢看。焦明阳手上文了忍,但不是忍者帮,那个忍是他给文上去的。给儿子文忍的目的是规范儿子:被城里人打掉了牙,看一看忍字就咽下去了。对焦明阳在徒步郊游中的不冷静行为,工头咬牙切齿:当初就该把忍字文在他脸上!

走到七十二蹬,吴队长回话了。原来,抓捕焦明阳的是防暴大队,焦明阳耍了个心眼,没有报真实姓名,被抓捕名单上自然找不到他。吴队长说他已经和防暴大队方面沟通过了,对方答应交一些罚款就可以放人。

工头两眼潮湿,他问罚多少款。吴队长说两千。工头说,不交罚款认蹲,多少天?吴队长说,顶多十天八天的吧,他已经是看守所的货底子啦。工头说,知道他活着就行啦,贱人贱命,十天八天的不值两千,让他蹲,就当他晚出生十天八天。

上到七十二蹬,黎志坚遇到了拆迁办曾主任。

奇怪了,今天所有人都话多,曾主任更不例外。这次午报和新建集团的纠葛,个人受损最重的就是曾主任了,说他臭名昭著一点也不过分,能在七十二蹬视察一般地散步,还真够胆。让黎志坚想不到的是曾主任的开场白竟然是那句著名的清官语录:当官不为民做主,枉吃白菜炖豆腐。

黎志坚心里反诘:那是清官。

什么是为民做主?曾主任说,就是要代表方方面面形形色色老百姓的总体利益,而只替一部分老百姓唱高调,往往流于沽名钓誉。不客气地说,在这场拆迁办和拆迁户的矛盾中,你沽了名,你的午报钓了誉,但二期拆迁工程濒于停工。拆迁公司和开发商的损失上亿。这上亿元必然要打入售房成本,你看着,哈尔滨的房价到秋天就得上涨两成!一两个人、一两个单位、一群老百姓受益,其造成的恶果必须由更多的老百姓埋单。

他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钉子户和拆迁部门的冲突是偶然零星的。进入本世纪,拆迁办还是拆迁办,而钉子户变化了,出现了职业钉子户。一些钉子户跟着城建改造工程跑,专门购买将要拆迁的房子,然后到那里当钉子。与之同时,南方来的一些包工队浑水摸鱼,专门为这些职业钉子户私建滥建。比方说职业钉子户买下了一栋平房,一夜之间包工队就在平房之上接了一层。职业钉子户就向拆迁办要楼房的补偿金。大量的拆迁百姓也是这些包工队的服务对象,把厨房改建成卧室、把煤棚改建成厨房。百菜园要修建通往飞机场的高速路,拆迁文件还没有到拆迁办,失密了,一夜之间旱田变成水稻田,三百米的小河沟上搭了四座挢。造假证的也来凑热闹,替拆迁户改户口改房照,造假户口假房照,乌烟瘴气不一而足。

他说,有些政府部门也在拆迁工程中火中取栗,其中房管部门就大赚黑心钱。拆迁前房地照冻结期,房管部门居然给拆迁户过户,以往过户费一百,而此时是五千!道貌岸然的政府公务员有了一个第三产业:代人要拆迁款,对半分成;帮人多上一个户口,要价两万。

他说,极端形势下,拆迁办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各部门都有自行解决工作难题的机动性,拆迁办为什么不能有?政府还有个“一般性地方立法”呢。而我们的原则、范围、程序、权限等等稍有出位,轰地一声棍子、帽子上来一批,态度生硬一点点,立刻有人送你个外号。他把帽子摔到桌子上:把我叫做曾剃头,不是辱没先人吗?

曾主任拔顶,一根头发都没有。

黎志坚笑了:要拍照吗?曾主任也笑了:拍,发在广告版,写上:用生发剂之前。

曾主任请黎志坚吃个饭,又声明不能陪,又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元钱。黎志坚没要。曾主任说拿着吧,反正我也要两规了,大家吃炒黄豆,豁出去我老曾一个人挨崩!

黎志坚仍然不要。

第四章 绝地反击

三十五

省记者协会要搞一次培训,时间三五天,地点在五大连池。午报高层要社会部出一名记者,但社会部稿荒人也荒,抗美主任请黎志坚替社会部顶这个差,就算是为她站最后一班岗。

黎志坚答应了,和一群陌生人开一个无聊的会,符合他目前不想见人又怕孤独的心态。

出发前躲着贺小贺,他怕看见她满怀期待的眼神。

说不清是无意还是有意,手机没电了,又忘了带充电器,到五大连池之后就和哈尔滨断了联系。一周后回到哈尔滨,黎志坚得到了一连串消息。

一是钱柜出事了。钱柜老婆报案,钱柜被绑架了。刑警队介入了这个案子。民警调查了地条钢街与钱柜有往来的小老板,确定钱柜目前业务经营规模萎缩,钱柜旺铺里没有值得绑匪冒险的款项,也没有发现钱柜有什么仇人。民警们焦急地等待绑匪的勒索电话时,一家砖厂打来电话,说钱柜被扔在一座旧砖窑里。民警们找到钱柜,发现他已经被殴打得不成样子,门牙掉了几颗,舌头肿得口腔里装不下,已然说不出话来。民警们把钱柜送往医院救治,等待他能说出话来的时候录口供。

然而当夜三点钟,钱柜从医院里消失了。据医院收发室人员证实,钱柜挣扎着走出医院大门,站在门口截的士,的哥问他去哪里,他说火车站。民警们五点钟发现钱柜失踪,五点半才追到火车站。两个小时中间,去全国各地的列车有十几次,钱柜去了哪个方向很难掌握。

这个消息是小查告诉黎志坚的。小查说,警方对钱柜的关注到此为止了,没有勒索赎金和交换人质的过程,绑架案不能成立。另外,钱柜不是逃犯,警方不可能组织警力到全国各地寻找他。录不到他的口供,他被绑架的原因也很难搞清楚。他说有一点是肯定的,钱柜事件与忍者帮有关。据医生介绍,钱柜的背部被烟头烫伤,近百个烫伤痕迹组成了一个忍字。

二是从吴队长那里得知,梁洪畴已经押解回哈尔滨。

吴队长说,梁洪畴被控制的理由是伤害罪。郑州的伤害罪加上老刁的伤害罪不过两个伤害罪,梁洪畴不怕,他怕的是命案——余建设命案。所以,如果你手中握有梁洪畴涉嫌杀人的证据,那么,忍者帮会千方百计地销毁这份证据,千方百计中包括杀人害命。

他说,梁洪畴在押,且证据充分,以余建设命案为突破口打掉忍者帮,时机成熟了,像捡起一个落在地上的苹果。让这个苹果烂在果园里吧,哪个果园、哪个秋天不扔掉一些烂苹果?铁肩兄弟,要紧的是保重你自己!

三是贺小贺失踪。肖庆芸说,疯了,小骚娘们疯了,偷偷摸摸地打电话,忙里抽闲地往外跑。她说,小骚娘们出去只有两件事好干,卖淫和闹事。她说,我希望她两件事情都失败,法院判她个三年五年,她前脚进去,我后脚就和萌萌办个正式收养手续。

他说,肖庆啊肖庆。

肖庆芸明知话说过了头,但不认错,她发飚:护小了是不是?妻不如妾了是不是?她又说,小骚娘们只管出去做,做不死就回来当助理。工资按天算。有我,有丫丫和鸡雏,萌萌把妈妈给忘了,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舞蹈幼师说萌萌手大腿长,有肢体语言表现力,下半年送我就她去少年宫训练形体,抓紧补钙,十八岁长过一米八,走T台做名模!小骚娘们自卑去吧,她不过是个站橱窗的出息。

他每一小时给贺小贺打一次手机,但不通。

四是艳姣受害。

前天晚上,几名海查干人到红袖添香,点名要贝贝出台。妈妈桑说贝贝不在,一个月前就不知去向。海查干人又让艳姣出台。妈妈桑说艳姣可以出台,但不能走台。海查干人坚持要把艳姣带走,说我们领导要亲自嫖她。说着说着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动起手来。红袖添香的保安拿着砍刀和警棍,又是在家门口,竟然被几个赤手空拳的海查干人打得落花流水,眼睁睁地看着艳姣被带走。第二天,一辆三叉戟把奄奄一息的艳姣送回红袖添香,姐妹们把她送往医院,杜平凡又把她从医院接出来,送到江北的一家疗养院治疗。

他去江北看望艳姣。出发前,他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铁肩记者吗,之后再不说话,只是咽唾沫和喘粗气,再之后挂机。

看来电显示,是一部手机,尾号是1747。这个尾号很好记:波音747。

他给1747打过电话去,对方不接听。可以排除这个电话是来自忍者帮的恐怖电话,恐怖电话一般不用手机。他认为这个电话是某位心理症患者或者是即将轻生者打过来的,这种电话他经常接到。

车开过东江桥,他才接到了一个合格的恐怖电话,还是上次在水道路跟踪他的那个忍者:整死你!说不定在哪一天。他回答说,本月三十一日吧,那一天我没有日程安排。

本月是小月,只有三十天。

梁洪烈开恩,没有伤害艳姣的脸。杜平凡掀开蒙在艳姣身上的被单,泪流满面地对黎志坚说,看看你看看,梁洪烈那个暴君在姣姣身上做了些什么?

黎志坚说暴个屁君,性虐狂而已。他轻轻地给艳姣盖上被单,为自己,也为贺小贺向艳姣道歉:对不起。他知道,梁洪烈折磨艳姣,是给他和贺小贺做个样子看。

杜平凡给艳姣找了个工作,到哈市郊区的一个小镇去做城管。他说,养好的身上的伤就去报道。先签个三年的合同,三年中间抓住个给领导使钱的机会,合同可以续签十年。艳姣不去做城管,她说她不习惯被别人管。杜平凡苦口婆心,劝艳姣要考虑长远,目前倒是可以从事自由职业,但拼掉了青春怎么办?晚年怎么办?艳姣说就不考虑长远,三十岁之前当小姐,三十岁找个阔佬做姘,我这种人不会有晚年,所以用不着考虑长远。

黎志坚也劝艳姣去做城管。他说,就算你不会有晚年,但你父母已经到了晚年,第一步在哈尔滨站住了脚跟,第二步才能接父母来东北团圆。

提到父母,艳姣用被单蒙住脸,在被单下面哭个细水长流。杜平凡对黎志坚咬牙切齿:受伤的应该是你的贝贝,结果是我的艳姣。

黎志坚说我该死,我该死!

百感交集的时候,那个1747又打来电话,这一次比上一次的四个字多了三个:铁肩记者,救救我。之后又咽唾沫和喘粗气。

黎志坚说,有病你打120,想死你打110!

从江北疗养院到东江桥,要经过左一片右一片的菜地和渔场。黎志坚的车左一次右一次地被菜农和鱼贩拦停,不得不买一些菜和鱼。买鱼的中间,他向鱼贩要了一些鱼苗和一些泥鳅,他把这两样东西装进矿泉水瓶里,准备带回去给萌萌玩。车在东江桥堵了两个小时,堵车的中间,车里被晒得像烤箱,瓶子里的鱼苗已经半死不活,而泥鳅很欢势,依然能够在水瓶中翻江倒海。

他接到了抗美主任的电话,通知他立即到报社来,执行一项救命工程。

原来,1747给黎志坚打电话之前,先把电话打到了报社。电话是抗美主任接听的,是她把黎志坚的手机号码告诉给了1747。她要把社会部所有采编力量动员起来,跟踪报道轻生者的信息,现场挽救轻生者的生命。类似报道社会部曾经做过,挽救了一名怀孕打工妹,挽救报道获当年全国好新闻一等奖。她把这个想法向高层汇报,同时向高层要两样东西,一是版面,二是黎志坚。高层同意,并把这次新闻报导命名为救命工程。

抗美主任说来吧,救我的急,救那孩子的命。

高层定下的工程,不承认调转和休假甚至不承认生病,所以黎志坚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调转车头开向报社。途中,1717改打电话为发短信:铁肩记者,我想见你。

黎志坚回短信:殷切期待着。

1747回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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