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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首席记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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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建设的居室被炸后没有完全倒塌,房顶及水泥框架还在。横贯院落牵了一根铁丝,大约是贺小贺晾衣服用的。而今铁丝上面空了,只在靠近院墙处留下一件幼儿的连体裤,大约是萌萌的。两三个月间日晒雨淋,萌萌的连体裤褪色收缩,像一只倒挂着的死鸟。

黎志坚把他的微型车停在余建设家门前,通过院墙的缺口向里面看。他发现,有人把厂房和库房原本开在院落里的门堵死了,又打破临街的墙开了两扇临街的门。他推测:厂房和库房很可能被生猪屠宰者占据了。临街窗改门,是贩卖生猪的店面。后面的屋子里说不定养着生猪或存放着生猪肉。他敲门。

里面问:你是谁,你找谁?他说我是记者,就找你。里面的人不开门也没了动静。

对峙了片刻。从胡同口走过来一个脖子短粗留平头的人,由于这个人穿着长袖衫,看不出手腕上是否文着忍。这人自称姓梁,叫梁洪畴,是拆迁公司的部门负责人。梁洪畴看黎志坚的记者证,对着太阳看,检查记者证上的防伪标识。他说,社会部和要闻部挨着吗?你和他们常见面吗?

黎志坚说挨着,但两个部门的记者早出晚归的,很难见上一面。

梁洪畴说,那就找机会多见他们几面,见一面少一面。

黎志坚呵呵地笑,他说我们之间也一样,见一面少一面。

梁洪畴说,给农民工讨薪的那个老赖克星你认识吗?黎志坚说认识,是我。梁洪畴脸色松动:找猪吗?梁洪畴打开厂房和库房门。厂房和库房之间的间隔被打通了,偌大的空间里架起了南北大铺,近百名公司员工挤在铺上睡觉。

梁洪畴说,你看他们谁像猪,谁像猪就宰谁!他把员工们轰起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临时任务:抓虱子,半小时内凑足一盘。员工们很害怕梁洪畴,顺从地坐起来抓虱子,抓不到虱子也装模作样。梁洪畴对黎志坚说,带回去炒炒吃,海查干虱子好,绿色纯天然,你们午报给海查干虱子做过广告。忘了?

黎志坚笑笑。说自产自销吧,我这人不爱吃肉。

接下来,梁洪畴带着黎志坚在街上走,连续看了十几间空房子。虽然没有发现生猪和生猪屠宰场所,但在街路上、墙根上,他多次看到猪毛和猪血。一座破败的院落里,一扇门板像黑板一样地吊在墙上。有人在门板上用粉笔写下了几排正字。用写正字来记录数字,是农民的习惯,用于收粮食和选村长。如果正字的每一个笔画代表一口猪,那么可以断定,生猪黑市场的规模相当可观。

梁洪畴对生猪交易直言不讳,他说,生猪私宰的事情是有的,但不是那样耸人听闻。

他说,为员工食堂改善生活,工地上每月都杀猪,一次杀七八口,都是由住在哈尔滨郊区的员工提供的。工地上用猪虽然价格偏低,但不上税、不检疫而且付现钱,算下来要比交给国家有赚头。公司员工都是农民出身,做起事来一窝蜂,纷纷把自家的猪弄进城里来,放在工棚床下像情人一样地养着,排班站队地等着工地食堂宰杀。养在工棚床下的猪引来了哈埠的肉贩子,他们以比工地食堂稍高的价格收购。转手批发到各个菜市场和熟肉食品加工厂。

他说,不过是七八十口猪的交易,根本形不成市场,工商卫生部门查过几次之后,私宰生猪的事情基本上杜绝了。

上述这些话,是梁洪畴和黎志坚在街上边走边说的。边走边说的中间,两人经过一处垃圾堆。垃圾堆中爆起无数苍蝇,骤然间在空中形成稠密的一团,把两个人的上半身包裹起来。黎志坚只顾用两手捂紧口鼻,而梁洪畴不捂,他抓,手在脸前凌利地挥动,走出苍蝇的包裹之后,他拍掌,掌心里死的、半死的苍蝇被拍打出去。

黎志坚向梁洪畴斜眼观察,梁洪畴体魄不大,但一律是硬骨和精肉,黑褐色的皮肤像树桩,而暴起的血管披挂在皮肤外面,像死在树桩上面的藤。根据梁洪畴走路外八字的姿势和抓苍蝇的手段,他断定梁洪畴练过功夫,其造诣不低。在武术爱好者和武术家之间。

两人又转回到余建设家门前。黎志坚随口说,见过余建设吗?梁洪畴说,活的死的?黎志坚说活的。梁洪畴说,回去照照镜子吧,你很像余建设,身高五官都像,嘴里都缺一颗下门牙。

在七十二蹬小区,他期待的群情激愤的场面没有发生,花坛边含饴弄孙的老年人、棋牌室里赌小博的闲散人员,提到黑市场的事情都吞吞吐吐片片段段。

他坐在第七十二级台阶上,居高临下观察黑市场,像显微镜下看小动物内脏一样地清晰:两条街之间的房子被拆除,变成了一条街。风把一些装垃圾用的大容量塑料袋从垃圾堆中分离出来,鼓动着它们在空荡荡的街面上游走,像是一群觅食的黑猪和白猪。

这时候,一只纸折成的小飞机降落在他前面的第七十级台阶上。他拾起小飞机看,小飞机的两个翼展上写着两行字;欲入猪穴得猪子,今夜子时等老刁。

他转回身向七十二蹬临街的楼房看,他断定老刁一定躲在哪一个窗口后面看他。他先叼一支烟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把纸飞机点燃,再用纸飞机点燃香烟。他边吸烟边沿着七十二蹬缓缓地向下走,其间深沉地咳嗽,他要让老刁和七十二蹬其他居民看到他的坚定与自信。

手机响了,他没看来显就响亮地自报家门:午报,铁肩。

来电话的是黎志坚爱人,叫肖庆芸。

黎志坚的父母是比知识青年早下乡十几年的支边青年。他出生在倭肯河。倭肯河从小兴安岭流出来,流入三江低地,消失在海查干大沼泽。一是倭肯河上号的水质比海查干好,二是他毕竟是两个哈尔滨人结合的产物,所以他身材高挑、骨骼匀称,牙齿也不发蓝。

十七岁那年,他的外祖父在哈尔滨电机厂退休,他顶替接班,进入电机厂学徒。他和肖庆芸在同一个班组里学徒,师傅是肖庆芸的爸爸。老肖当时带了三个徒弟。除黎志坚和肖庆芸之外,还有一个徒弟叫杜平凡。而今杜平凡出息了,不平凡了,在临江区工商局任市场科科长。

老肖大大死于一次工伤,被机床里飞出的一块铁击碎了肝。死前老肖横躺在害死他的那台机床下,肖庆芸、黎志坚、杜平凡跪在他身边哭,老肖拉住肖庆芸的手,指指黎志坚,又指指杜平凡。

此后不久,老肖的老伴也死于肺癌。做了三年孤儿之后。肖庆芸到独身宿舍找黎志坚哭哭啼啼,说咱俩搞对象吧。黎志坚说,怎么不选杜平凡?肖庆芸说,讨厌他的破车嘴。

杜平凡话多,绰号杜破车。

杜平凡落选后仅仅难过了一阵子,有破车嘴的人不会难过很久,他们很容易就会把难过给说出去。在料理了老肖的丧事、老肖老伴的丧事之后的第四年,杜平凡又料理了肖庆芸和黎志坚的婚事。

黎志坚在婚姻选择上虽然处于被动,但娶肖庆芸的当时他并不后悔。肖庆芸失之妩媚但富于刚健,五官端正脸色微红,两条浓且长的眉毛贯通起来,醒目而张扬。那时候她身材细高笔直,春秋时常穿一件红风衣,因此工厂里的男青年称她为流动红旗。

流动红旗,人人争取。

结婚后黎志坚自学成才,考取哈埠一座大学读专科,此后又到北京广播学院进修新闻,通过招聘考试进入媒体工作。而肖庆芸下岗了。黎家当时有两套房子,一套是黎志坚在午报买断的楼房,在黑列巴巷,另一套是肖庆芸家的老宅。肖庆芸卖掉老宅,用卖房子的钱做启动资金,把老肖在笨狗街留下的一处房产翻修改造,以下岗工人的名义办起了一家汽车旅馆。旅馆的客户定向很明确,笨狗街上的小商小贩、江北进城的菜农、长途运输的卡车司机,还有一部分房子出租给农民工临时家庭。

旅馆就叫做肖庆芸旅馆。

肖庆芸有钱后不像女暴发户那样穿名牌和煲电话粥,而是像男暴发户那样喝酒和酒后吹牛。老公在媒体,是她吹牛的一个亮点。她爱交际、花钱不抠门、常为小商小贩们打抱不平,所以很快就在形形色色的人中间有了威望,被尊称为笨狗街肖老板。

遗憾的是家中没有孩子,原因在肖庆芸,她的子宫位置不正当,排卵方面也有问题。近几年,肖庆芸不再天南地北地寻找受孕的偏方,她准备领养一个孩子。黎志坚同意,但提出要领养个女孩,一个家庭不应该只有男性。

黎志坚在讽刺肖庆芸,讽刺她越来越明显的男性化倾向,近来他对她的称呼也简化了,简单地称她为肖庆。这一点肖庆芸认可。本来应该用于孕育胎儿的营养,似乎被截流了。她强健有力,器官上也有问题,本来就很硬的乳房越来越硬,功能上等同于胸肌。每天早晨照镜子她都很担心,担心胡须在夜里冒出来。

最近,肖庆芸在旅馆的院落里办了一向洗车场、一间汽配店、一间足疗馆。在正在开展着的工商行政大检查中,市工商局接举报得知了这一情况。派员到旅馆给肖庆芸送来了限令整改通知单,要她关闭这三家店中店,并缴纳一大笔罚款。

肖庆芸在电话中向黎志坚表示:店中店可以暂时关一关。但罚款不能交。交罚款很没面子,她宁可用比罚款多几倍的钱去行贿。她说,给杜破车拿些钱,让他三天之内把事情给我搞掂!

还是说摆平吧!黎志坚说,搞掂我听不懂,我的外语水平低。

肖庆芸之所以没有直接给杜平凡打电话,是因为她和杜平凡的关系近来有些小障碍。出现障碍的原因在她,在于她酒后吹牛,吹嘘她和名记者准青梅竹马不过瘾,又吹嘘她和区工商局平凡科长是光腚娃娃,同时把杜破车的雅号传播到工商户中间去。

而黎志坚和杜平凡年轻时的友谊保存至今,吃吃喝喝之外,事业上也互相帮忙。杜平凡在工商局挑头做的几件形象工程,比方“商家自律宣传周”、“科长商户结对子”等等活动,他都亲自采访,之后都在显著版面上做了报道。杜平凡在事业上对他的帮助也很大,采访中遇到走不通的地方,有杜平凡帮忙就通了。

挂断肖庆芸的电话,他赶往临江区公安局户籍处,调看了七十二蹬小区户籍册,户籍警肯定地对黎志坚说,七十二蹬小区包括老白党胡同,无人姓刁。

途中,他拨通了杜平凡的电话,说今晚请杜平凡吃个饭,地点在北来顺。

第一章 山雨欲来



现在是下午三点,去北来顺最早也要五点钟出发,黎志坚利用这两个小时浏览午报的新闻热线网。这是午报编辑记者、各战线通讯员、报料人和热心读者共同经营的网站。网站里的信息很多、很杂,有些甚至很搞笑,其中大多数信息不能见诸报端。正是由于网站里的空气活跃,所以经常有一些不能见报,但十分真实的信息冒出来。他看到了不下十条与老白党胡同拆迁有关的信息。

一条信息中,简单地介绍了海查干拆迁公司。

海查干拆迁公司老总姓梁,叫梁洪烈,海查干人。十几年前,梁洪烈与其堂弟梁洪畴在海查干秘密地组织了一家复仇公司。该公司的打手们手腕上都文着忍字,故当地人称该公司为忍者帮,称打手们为忍者龟,称二梁为龟头。梁家是武术世家,半个世纪以来,海查干地区的武术锦标多为梁姓人夺得。梁氏武术会馆,是忍者帮的公开活动场所。

海查干大沼泽中盛产小叶樟,小叶樟是上等造纸原料和饲草,当地三分之二人口是草农。海查干小镇海内外草商云集,草商中最大的一家是大连四海草业,四海草业驻海查干办事处主任姓金,因财大气粗,海查干人称金主任为金疙瘩。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世界范围内原料草涨价,金疙瘩联络其它草商,对海查干地区原料草实施垄断,仍按近年来的最低价收购。草农中的大户们气愤不过,联合起来雇请忍者帮替他们向金疙瘩讨说法,谈判代表是忍者二梁。

当时的梁洪烈刚刚二十岁,梁洪畴不满二十,两个毛头小子会谈个什么判,说不上三句话就骂人,骂人之后被金疙瘩的保镖给轰了出来。

此后第三天,金疙瘩的两个儿子双双被绑架。金疙瘩不敢报警,携妻子带巨款去赎人,结果。一家四口人竟然在海查干大草甸子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没有见到金疙瘩一家人的尸体,当地警方一时间不能以绑架杀人立案,只能以失踪案调查。警方曾对二梁留滞审查,但苦于查无实证,无法将二梁刑拘。二梁被放回后不久,相继离开海查干地区。

一桩骇人听闻的绑架杀人案,因保护了草农的利益,在当地竟被传为美谈,忍者二梁竟然成为当地问题青年的榜样。问题青年们不打算像父辈一样地割草,也不想上大学,而是要做二梁那样的铁血杀手。

梁氏武术会馆是打手的集散地和磨练营。会馆设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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