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都市电子书 > 大漠祭 >

第51章

大漠祭-第51章

小说: 大漠祭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灵官妈忽然笑道:“哟,你个老贼还留了后手呀。起外心了是不是?”老顺没作声,半天,长叹一口气。兰兰说:“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不说交不起,就是能交起,也不交了。五千块,想想都骇哄哄的。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咋也行。就算抓去,也没啥。咋也是个活。听说犯人还一星期吃几回肉哩。”说着,她笑了。

老顺思谋一阵,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也不能把你们咋的。总得叫人活吧?”兰兰说:“就是。”静一阵,老顺说:“其实,我也没有攒下啥钱。我是给你们宽心。”灵官妈笑了:“哟,说出的话,可收不回去了。拿来。天冷了,说啥,我也该缝个棉袄。那个旧的,实在不成了。里子面子都磨酥了。再穿,就成个烫毛鸡儿了。”老顺笑道:“哟,真是后悔,一句话,就把底给露了……不过,说实话,那钱还是存下的好。这么大个家,说不准啥时遇个急事。事到头了,找谁去?”灵官妈说:“不要一天放咒了。哪有那么多事?”老顺说:“我又没说这个……那个……,我是说……遇……个啥急事。”老顺越解释,灵官妈就越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个啥事似的。

兰兰说:“也该给妈妈穿一套了。多少年了,尽是灰楚楚黑乎乎的那套。养下几个墙头高的儿子,不说别的,为了顾儿子们的面子,也该穿囫囵些。”灵官妈笑了:“说的倒轻巧。我也想阔阔穿几件,可拿啥穿?拔根肋条给人家,人家又不要。算了,半截入土的人了,能遮个羞就成。还是你们年轻人穿好些。要不,明天你拿上几块钱扯块布,叫花花丫头做一个。她做的也不错呢。不要手工钱。”兰兰说:“算了,算了,我也不要。也不是没穿的。爹好不容易才攒了那点儿,谁舍得挖他的护心油啊?”说着,吃吃笑了。

老顺说:“你用就用去。我说是说,可在你们儿女们的身上还不抠馊。”兰兰说:“算了,算了。你的后音子里都没气哩。”“也就啊。”灵官妈接口道?“谁不知道你是个啬鬼。”老顺笑道:“嘿,你们都成好人了?不啬,你们咋长大的?喝风啊?农业社那阵子,一大堆娃儿们,就两个劳动力。不啬,早把你们喂狗了。”兰兰笑道:“喂狗倒好了。”

第十三章(28)

灵官妈说:“现在好多了,你们还算啥受苦。我们小时候,才叫苦。连个被儿也没有,只有一个大皮袄。清早晨,爹一去给地主扛长工,我们就得受冻。一天价饿得眼睛发昏。”老顺说:“还用得着比那个时候吗?就说前几年,农业社里,日子也不好过。苦上一年,连个肚子都混不饱。现在好咧。不管咋说,肚子能混饱。人么,还指望啥哩?”兰兰说:“你们就一天吃啊吃。人活着,就为了吃吗?”

“哟——”灵官妈说,“不为吃为啥呀?……当然,也为穿。人活一世古来稀,就为吃穿娶个妻。还想啥哩?”兰兰笑道:“那不如转生个猪呀?”老顺说:“人哪能和猪比呀?猪吃了喝了,就是睡,舒服得很,不愁吃不愁穿的。要不是怕挨那一刀,我还真想下辈子投他个猪。”灵官妈笑道:“你还说得稀罕,想当猪哩。猪是能轻易当的吗?人家那也是修的,是上辈子修下的福份。你嘛,还是受你的苦,当你的人吧。再不安分,叫你当个牛,苦上一辈子,临亡了,还得挨上一刀。肉叫人吃了,骨头里的油也叫人熬干榨尽。”老顺说:“嗬,把人说的心里瘮怪怪的。”兰兰笑了。

灵官妈说:“要说,人太对不住牛了。听说老天爷给牛封下的是一棺一椁,要很排场地发丧。人听成一熬一锅,倒给煮吃了。”老顺说:“屁。羊不也是一熬一锅吗?”灵官妈说:“人说牛是菩萨转世的,活着为人服务,犁地啦,挤奶了。死了,还把啥都贡献给人了。”老顺说:“说是那么说,可谁知道?因果报应个啥哩?为啥现在得势的尽是恶人?挣大钱的,尽是坑人骗人算计人的。受穷的,尽是本分人。”兰兰接口道:“而且,得怪病的,大多是好人。能说清吗?”老顺说:“难道天也瞎眼了吗?”

灵官妈说:“这可不许胡说。人又不是只活一辈子。人家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受福,是应该的。这辈子作恶事,会报应到下辈子。”老顺说:“说是那样说,可谁知道?反正,这世道,尽是老实人吃亏。莫非,这吃亏的老实人,都是上辈子作了恶不成?”灵官妈说:“我说不来。我也是听人这样说的。”

老顺翻个身,出口横气,说:“不喧了,睡觉。越喧越着气。”

第十四章(1)

(1)

这年的大年初三下了一场雪,气温骤然降了下来。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农民对于雪天,自然是喜欢的。隔窗望去,大地白茫茫一片。这时,偎在烫炕上,或睡懒觉,或谝闲传,边喝茶,边磕瓜子……那份懒散惬意,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

来看外父外母的白福却没有这份闲情。大清早一睁眼,就被糟糕的情绪笼罩了。原因是他做了个梦:女人生了娃子--是娃子,他梦里还认真地摸那个宝贝尖尖呢。忽然,一个白狐蹿过来,把娃儿叼跑了。白福大喊着醒来,把兰兰都吵醒了。兰兰问:“又怎么了?”白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说:“狐子……”

兰兰问:“啥狐子?”

“狐子把娃子叼走了……就是你肚里的这个。”白福觉得喉头很干。

兰兰笑了:“尻子没有盖严。”

白福闭了眼,回忆那个梦。忽然,他发现梦里的那个狐子竟是他几年前弄死的那个,心里一激灵,对女人说:“你……记得不?那年我弄死的那个狐子?”“咋?”“那是个白狐子。人说千年白,万年黑。那东西成精了。你想,我弄死它,它能饶我?”兰兰一听,紧张起来:“咋?”白福叹口气:“神婆说那两个死去的娃儿是人,白福把眼睛对准引弟。引弟睡得正熟,脸蛋很红。“还能是谁?”白福说,“我们屋里,还能是谁?”说着,他撕着自己头发,长叹一口气。

“你是说,引弟?”半晌,兰兰试探着问。

“不是她,是谁?”白福气哼哼说,“你不想,一生下她,两个全死了。再说,你不想想。她正是我弄死狐子后生的。你没听瞎仙喧的征西吗?苏宝童一被樊梨花打死,就钻进她的肚子,转的薛刚。后来,叫他弄了个满门抄斩。薛家几百口,一下子,完了。他的仇也报了。”

“不会的。”兰兰说,“我的娃这么乖,咋是狐子转生的?不会的。”“咋不会?”白福忽然气恼起来:“难道我白嚼她不成?你不想想,她那个精灵样子,哪像你,哪像我……我们两个榆木脑壳。你不想想,那些口歌儿,她一听就会;村里那些娃儿,哪个有她脑子灵光?”

“就这呀?那你说爹脑子好不?妈脑子好不?咋灵官脑子好使?灵官又是啥转生的?……我不准你胡说!”

第十四章(2)

白福瞪一眼兰兰:“灵官的脑子好个屁!套牛犁地,学了三天,都没学出个眉眼。好个啥?好的话,咋不考个大学?白供他十几年,白吃了几十筐烙锅盔。哪像引弟?”

引弟醒了,一轱辘爬起来,问:“我咋了,我咋了?”

“睡你的!”白福吼一声。引弟吓得钻进被窝。兰兰搂住引弟,自言自语似说:“我的引弟这么乖……”她拍拍引弟的屁股,对白福说:“我不爱听这些话,以后别说了。”

灵官妈进来,说:“大年正月的,喝神断鬼啥哩?想停了,停一会。不想停了,看打牌去。”

白福黑了脸,瞪一眼兰兰,冷哼一声,就捂了头,脑中却老晃着梦中的场面。

白福断定媳妇肚里怀的是儿子。

征兆十分明显:一来女人爱吃醋,酸男辣女;二是她进门先迈左脚,男左女右;三是他在八月十五那夜拔过人家地里的一个箩卜,没有一个裂口,反倒多出个蚕儿尖尖,极像他朝思暮想的儿子才有的那个牛牛;四是十月初一他到雷台湖去,一个神婆子一见就说他今年准得贵子——只是不好活,有人克,吓得他舌头都干成山药皮了,花了五十元钱,才买了个方子:在媳妇的枕头下放个刃口家什,像斧头或刀子,并用祭神用过的红布,做个肚兜,缠到媳妇腰上。

可他还是做了坏梦。

白福心中胀满了烟。他懊悔地想:“该干的啥都干了。红布也缠了。咋还做这种梦?日怪。”他听到女人和引弟叽叽咕咕说话,说几句,还笑,声音尖噪噪直往他耳朵里钻。他一把撩开被窝,恶声恶气说:“笑个屁!到门上笑去。”

兰兰说:“不爱听,你出去呀。谁又挡你来?爹早就出去了。这会儿,要不是天阴,太阳都到半天了。”

白福握了拳,很想扑上去揍她一顿,但因在她娘家门上,暂且忍下这口气。再说,自己也确实不想睡了,就穿了衣服,胡乱洗把脸。

出得门来,雪光耀目。树上也结了朵朵雪花。风冷嗖嗖吹来,直往骨缝里刺。身子渐渐冰冷了。白福把衣襟裹紧,深一脚,浅一脚,咯吱咯吱,进了北柱家。

北柱家早已喧闹起来了。炕上坐满了人,似在挖牛九赌钱。猛子也在那里咋呼:“抓!放心抓!这么好的牌,不抓,还等啥?”猛子旁边是狗宝。一见白福,狗宝的神色很古怪,像微笑,也像嘲弄。白福觉得他在嘲弄,心中有股气腾起,很想揍人,便对猛子也带了气:他竟然和狗宝在一起,哼!

第十四章(3)

因过年,抓计划生育的松了,凤香便回家了,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她一下下把麻绳扯出老长,扯出一缕缕超然物外的嗞嗞声。见白福颠个脸,便用下巴点点脚下的小凳,示意他坐下,问:“听说兰兰伤了胎气。不要紧吧?”白福说:“不要紧。”凤香说:“那个疯子,还咬人呢。”抿嘴笑了。白福望望她嘴上的几处伤痕,也笑了。这一笑,腹里积蓄了一早晨的不快消失了。

凤香望望屋里人,压低声音说:“过完年,听说又要抓。小心些,最好躲出去。听说高沟抓了九个,抓上就往手术台上按。没治。”白福哼一声。

炕上挖牌的人忽然哄笑起来。猛子大声说:“嘿,咋着哩?我估摸人家有两副鱼子。你还不信,硬抓,硬抓,老沟滚大了。”北柱说:“驴屁。你明明叫我抓。我本来不想抓。”猛子直了嗓门喊:“这么好的牌,不抓,饶了他了。要不是他有两副鱼子,还钻了尻子了?”

凤香努努嘴,说:“瞧,就这样子。头都聒麻了。”说着吼一声:“悄些成不成?再嚷,到院子里玩去。”猛子说:“你烦了,到院里去。”凤香说:“哟,我的家还由不了我了?你还硬三霸四的。”猛子说:“你再说!再说叫五子把舌头咬下来。”凤香扬起鞋底,在猛子的背上狠狠扇了几下。猛子夸张地哎哟几声,说:“打是亲,骂是爱。小心北柱吃醋。”凤香笑道:“那我就多亲几下。”又结结实实扇几下。猛子滚到炕角里直哎哟。

北柱笑道:“我也希望五子把那块喂猫儿的肉咬下来。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脑子都聒麻了。”转头问白福:“你不摸几把?想摸就来。我可不中了,再输,就搭上女人了。”狗宝问凤香:“听见没?再输就该你上了。你当然方便得很,裤带一松,就当钱。”凤香道:“成哩,成哩,你舔也成。你能说出,老娘就能干出。”人们都笑了。

白福说:“你们玩,我没那个心思。”北柱说:“放心玩,今日有酒今日醉,管他明日喝凉水。有啥放不下的?不就是没个娃子吗?有娃子能咋样?能生下,生他一个。生不下,也不管他。吃照样吃,玩照样玩。”狗宝接口道:“就是。活人嘛,该松活的时候,就松活一下。”说着,望了白福一眼。

这一望,自然是和解的表示,但白福心里仍不能原谅狗宝,便不理他,对北柱说:“我还有些事呢。”“啥事呀?”北柱道:“老天爷叫老子们休息呢。”凤香劝白福:“想玩的话,就上去玩去,反正也是玩艺儿,又不是大赌,没啥。”白福摆摆手说:“不,不,我真有事呢。”顺势出了门。

(2)

凉风水一样泼来,洗尽了北柱家留在心头的一点喧闹,白福感到了清爽。地上白茫茫的,很刺眼。天空灰蒙蒙的,还有零星的雪花在飘。白福很喜欢踩到雪上的感觉。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强有力的。其他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猥琐。

第十四章(4)

走一阵,他又想到那个梦,浓烟又从心里腾起。真是糟透了。那话题简直成克星了,一出现,脑子便灰了。

一条黑狗从巷道里蹿出,吓了白福一跳。后面跟两条狗,一条白狗,一条花狗,像追姑娘的小伙子一样兴奋,旋风似远去了。白福一阵怅然。他想,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