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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对面是何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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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看来,李希特在心里对雷霆说道,你的故事堪称寓言,而我便一定是那则笑话了。 
  一切都结束了。这句话里真的是饱含汗水和血泪。但在李希特看来,雷霆的人生堪称完美,堪称荡气回肠。而他自己的人生,尽管费尽周折,梦想却还是凝结在缠成一团的面条里,只剩下零钱的抽屉里,李想想的学费里,如一幽怨和愤恨的眼神里。 
  他已经山穷水尽,生无可恋。 
  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武侠世界果真是金戈铁马而来,却只停留了片刻,便呼啸沧桑而去,留下的是清风、明月和漫天的粉尘。当这一切消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在怀疑曾经有过的醉里挑灯看剑,箫声低处相思,那么真实地存在过。所有的绮丽和情怀是否温暖过他的往生和心田?还是从一开始就淹没在浩渺的时间和庸常里从未发生? 
  或者说他的生命已经完结,继续纷乱的繁忙只不过是一场皮影。他为什么不可以快乐而去? 仿佛这个念头犹如一句密语,他的眼前突然门户洞开。 
  时间和生命全部都静止了,一切的嘈杂都在感知之外,他变得通体透明,卸去了所有的负累。 
  这时候他感觉到一道强光从远处射来,在一阵冷风的吹拂下,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逆光而立的人竟然是雷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双眼像两汪湖水,清澈而透明,对他有着无尽的感召力。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雪剑长箫》的主题歌声,那歌声分明唱着:再认笑眼千千,就让我像云端飘雪,以冰凉轻轻吹面,带出一波一波缠绵。留人间几回爱,浮生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未问是劫
是缘。歌声由远至近,渐渐充满了李希特的整个世界。 
   
  二十一 
   
  当敲门声响起,李希特的身体才陡然一颤,人仿佛从深梦中惊醒。他不知自己何时已经站在灰楼六楼的阳台上,默立良久。 
  他的神情看上去异常平静,嘴角和眉梢还带着一丝喜悦。 
  许多时候。我们常常以为重压之下,人的意志终是要崩溃的,但其实这种时刻,人会失去思维,理智,判断,逻辑概念,信仰或者兴趣,但未必会轻生。反倒是心累得久了,一旦想到离去之后的圆满和轻松,或许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欣慰与迷狂。 
  他望着细雨下灰蒙蒙的城市,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想到这一切跟自己已经毫无关系了,他有一种酒后微醺的快意。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他走过去开门,是李想想。李想想的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他进门之后说道,是我妈让我来看看你。李希特道,是来看我狼狈的样子,还是让我还钱?李想想心里有气,忍不住道,我们让你还钱你还得上吗?李希特冷笑道,果然是来要钱的,我告诉你我没有钱,我又没有吃喝玩乐,挥霍浪费,投资本来就是有输有赢,实现梦想也是一种投资。 
  那你的责任呢?你的担当呢? 
  别跟我说什么责任和担当,我受够了,跟一张无期徒刑的判决书有什么两样?!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你们不幸跟我在一起,就只有认命。 
  也许是李希特理直气壮的语气激怒了李想想,他火道,那你替我们想过没有?我们就不是人吗?我们就没有梦想吗?我们一家三口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织假发,再织三辈子能挣出这些钱来吗? 
  除了钱以外,你还知道什么? 
  这钱理应分成三份,可是你花掉了我们的额度。妈妈也许愿意,但是我不愿意。这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来就是要跟我谈额度的吗?你的生命都是我给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个问题。李希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还用鼻子哼了一声。李想想盯着父亲好一会儿,也用同样轻蔑的语气说道,像你这么自私的人谈什么琴心剑胆,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是在嘲笑我吗? 
  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是恨你。李想想眼中的泪水无声地奔涌而出,冲着李希特哇啦哇啦地嚷起来,从小到大,我都羡慕别人的父亲,因为你就是家里的一个影子。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关心过妈妈,你就是妈妈的另一个孩子,比我还小。我从小就知道要迁就你,要让着你,你知道吗?你是我和妈妈最大的负担。如果没有你,我跟妈妈可以过得很好。 
  李希特呆呆地看着儿子,他的眼神分明在问,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李想想却是目光犀利,犹如武侠世界中的绝世高人,初出场时从不见大刀长戟,身手非凡,倒只露出浑身生涩,与万丈红尘格格不入。到后来显现高强,却连眼神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 
  那目光也分明在说,你去死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说快,便如电闪雷鸣,白驹过隙,一切只在一瞬间。如果说慢,便如同跳高运动员的慢镜头影像,滞缓的助跑,渐渐升腾的飞身一跃,俯卧式的滚落,动作连贯而完美。 
  当李想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李希特已经俯冲下去,倒在了灰楼的六楼之下。 
  如一赶到医院,手术室大门外的走廊上,两排长椅空落落的只坐着李想想一个人。李想想浑身是血,目光呆滞,像个废弃的机器人一样。见到母亲,他缓缓地站起来。 
  如一也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她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话。从手术室出出进进的医护人员,身穿白大褂,口罩遮住了半截脸,先已经用眼神拒绝了所有的问题。如一的目光一直在无助地追随着他们,但是捕捉不到任何一点关于李希特的信息。 
  半晌她才恢复意识,她问李想想道,我叫你去看看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李想想没有说话。如一伸过手去摇了摇他,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李想想低声道,我说你去死吧。如一的眼睛都瞪大了,她了解儿子,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她还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他是你爸爸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如一小声地恶狠狠地说道。李想想的脸上显现出红色的指痕。但他毫无反应,一言不发。 
  手术进行了十个小时,后来医生说,幸亏四楼住户家里的窗户上有雨篷,一楼还有一个自行车棚,伤者掉下来的时候得到缓冲,最终滚落在地。如果是垂直落体,必死无疑。 
  医生还说,病人人院的时候已经出现瞳孔放大,呼吸也一度停止了七到八分钟。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李希特主要是重度颅脑外伤,颅内出血造成血肿,脑疝已经形成,刚才的手术就是开颅止血。另外病人身体多处骨折,也进行了接治。但病人仍在极度的危险期中,随时有可能死亡。 
  医院方面下达了病危通知单。 
  手术后的李希特被直接推人重症监护室,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如一看见李希特被纱布包裹得面目全非,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重症监护室里的各种仪器铁骨林立,医护人员像机械车间的工人,在其中穿行,而李希特只是刚刚拼接完毕的零件,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 
  监护室外面的走廊里,当然不是如一一个人,他们都是来探视重症患者的病人家属,监护室里的病人也大都像李希特一样受到各种仪器的监控而毫无声息。人多的地方都会有些吵吵嚷嚷,尤其有一堆看着像家庭成员模样的人,居然不时地轻松讲笑。如一看了他们一眼,很难理解这是一种什么心情。本来,她觉得自己跟李希特已经是恩断义绝,但一见到他这副模样被推进监护室,眼泪还是汩汩地流了下来。 
  那些遥远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纷至沓来,重重叠叠。却原来这个跟她已经没有关系的男人,其实并没有从她的心中走远,一时的怨恨根本不敌岁月的积累和留痕,这种旧账本一样的东西原来就叫感情。 
  第二天晚上,李希特就开始出现脑水肿,脑干被挤到一边,生命中枢受到威胁,他出现高烧和肺部感染等并发症,切开的气管时时冒出血泡。 
  监护室每天的费用要一万多元,转眼间就把如一洗劫一空。 
  如一打电话给甘笔,希望他能够买回编织大王手工社。但是甘笔确实没有钱,当初如一给他的几万块钱早已花光了。甘笔说,他最近的创作灵感十分活跃,做出的成品需要以公司的名义拿出去参赛,如果能得奖也是一件财运滚滚的事,他只比如一更希望手工社是自己的公司。无奈现如今钱包比脸还干净,真是领教了钱的伟大。如一心急火燎,没工夫听他闲扯,不等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到底小美妈还是如一的好姐妹,听说如一家里出事了,当然全力以赴地帮忙出力。如一日夜守在医院,小美妈来给如一送饭,她还是那个风格,很快就跟监护室外面的那些人混熟了,成了一个包打听。 
  如一的脸上愁云密布,她对小美妈说道,我知道你有钱,你一定要把钱借给我。小美妈道,我借我借。但是看到李希特的现状,又听到医生和其他的病人家属都说李希特肯定植物。她把如一拉到一边道,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吧,小心人财两失。 
  如一冷冷回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拔掉所有
的管子看着他死吗?小美妈道,我可没这么说。如一道,你还不如这么说呢。小美妈叹道,好吧,我借给你钱就是了。如一道,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还有儿子。 
  说到李想想,他已经正式退学了。不光是家里没钱交不上学费,还有他必须和母亲一道照顾父亲。家里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本不可能全部丢给母亲一个人承担。系主任在电话里也很同情他的遭遇,答应给他保留学藉一年,但是李想想心里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如果在那个细雨霏霏的下午,他没有去灰楼六楼,而是在家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校,他的人生还会如此这般地陷入泥潭吗?这是李想想在家庭变故之后反反复复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也许这就是快意恩仇的代价。 
  退学的当天,李想想心里难受,一个人在江边坐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只见家门口有一个黑影,走近时才看清是母亲站在门外等他。医院监护室的走廊晚上九点钟就上锁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才开。见到李想想,如一在黑暗中抱住他失声痛哭。她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即使没有李想想,那个死鬼也是会跳楼的,可是儿子既然去了,为什么没有拦住他反而还推了他一把?难道他们三个人的缘分就是彼此折磨吗? 
  而且这一回,她就像抱了一截木头,李想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甚至李想想都没有回抱母亲,反而是呆立了一阵,然后慢慢推开了她的手。如一知道,李想想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李希特在重症监护室里坚持了八天,其中不知多少次徘徊在鬼门关口,都被医生抢救回来。但同时也烧掉了十万块钱,医生说他现在暂时度过了危险期,至于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都还是未知数。与其躺在监护室里烧钱,不如搬到普通病房等待奇迹的发生。 
  如一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住进普通病房以后,李希特全部的护理工作,百分之百地压在了如一的肩头,她要为他清理排泄物,擦澡,翻身,为了防止褥疮的发生,还要无休无止地给他按摩。白天如一还要上班,只能叫李想想陪伴父亲,如一下了班就往医院赶,换下李想想,开始了繁重的护理工作。晚上,如一在病床边上打开一张折叠床,陪住在李希特的身边。 
  有时夜深人静,如一也会拉着李希特的手,跟他说一些陈年旧事,她总觉得李希特是听得见的,希望那些陈年旧事可以唤醒他的记忆,令他从沉睡中苏醒。后来她给他读《射雕英雄传》,老实说她从来对武侠小说都不感兴趣,这次读起来也会为某些章节激情澎湃。但是任凭你出尽百宝,折腾出花来,李希特都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知觉和反应。 
  如一也问过自己,这个男人跟自己还有一丁点关系吗?她对他的这一番苦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她就是不能不管,就是不能抛下他走开。她看不到这里面还有什么爱,屎,尿,异味,像搬运工一样给他翻身按摩,常常是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沉重的经济压力,噩梦一样的现状无时无刻不侵扰着她,而且前途茫茫根本看不到希望。每当她倒在折叠床上,她的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的关节是不痛的,甚至呼吸都觉得费力。 
  病房里的灯始终亮着,但她的内心里却是一片漆黑。坚持不难,但是坚持的结果有可能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又怎能说不难?她感到巨大的无力感,完全失去了方向。她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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