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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铜时代的蜥蜴战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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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已然达到,我们可以作战略退却了,“等敌人骄傲已及,我们再来收拾它。”
上军将栾黡(念原)对着无处插手的大好战局心急如焚,于是高唱反调:“逃跑,那是军人的耻辱,这么多国军队一起逃跑,我受不了!我要自个往前冲”。(他是栾书的儿子,一个飞扬跋扈的活宝,因为他爸是高干)。
栾黡视野越狭隘,经验越欠缺,洞察力越短浅,就越不能承受自己的伟大,于是指挥部署军队,像一片卷动的沙尘推向天光灿烂的中原天空。栾黡一前进,晋军不得不跟着这个无事生非的家伙全员推进,于是和楚军夹颖水列阵,形成警戒对峙。
不能控制全军的智莹迁就局部鲁莽行动,硬着头皮冒险,以1/3的国家主力对抗楚军全员,这对晋国是危险了。智莹在临时搭建的木屋子里,望着老鼠钻出的墙洞忧心不已,疲楚计划发生波动,伴随而来的焦灼使他不耐烦了,好在他很快坚定了自己的既有立场,于是在军委扩大会上,深恶痛绝地批评了军内不同意见(当然针对活宝栾黡),认为疲楚目的已经达到,班师回国。
这个没有大英雄的时代也没有什么故事可讲,虚晃一枪的战事就结束了,叫做“一驾之战”。晋军基本上进退自如,保持着战场的主动权。
晋军撤退后,楚军也随之撤退。其实楚军人多,晋军人少,而楚国却放弃了渡水追击的机会。这真是我见到过的最腼腆的蜥蜴了。
平静的氛围笼罩着双双撤军以后的中原战区,平静得象一颗草生长于远古夏天,有风的时候才做一些不为人知的摇动,简单又重复,更显得寂静了。
次年,又一拨晋国人马象幻影一样在智莹的指挥下,协同以宋齐卫诸侯军队,从各自方位,滑入巴尔干平原,于郑南门外举行大规模阅兵示威,出尽风头以后,安然撤退。史称“二驾之战”。
楚国人联络秦国,千里兴兵北赴中原,等到了巴尔干,敌人的影子早已融化消失,落日照大旗,只剩马鸣风萧萧。楚军扑了个空,长途跋涉,劳而无功,最讨厌的是,这么远的路,还需要靠自己走回去,寂寞无聊,疲困不堪。此役史称“二驾之战”。
楚国人刚回到家,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情报显示,晋国动用较多兵力又发动“三驾之战”,南渡黄河,兵车又犯巴尔干,晋悼公还禁止炊事员乱砍树林,禁止多国部队侵掠百姓,下令宽释战俘,布仁度德,郑国人深受感动,表示归服晋联盟。楚国人在家里开水泡着脚说,你们爱干吗干吗吧,老子是不管了。
自古以来,不战而屈人之兵,一向被兵家视为上策。晋国两年之内三驾伐楚,着眼点在于屈敌,而不是歼灭。一驾进军的时候,晋军战斗力薄弱,双方对峙颖水,楚国竟不敢进攻。晋军撤退,楚军也随之撤退。虽然楚国联络了秦国帮手,但二驾之战时,毕竟晚了一步,无处用武。一驾、二驾,楚国两度都是随着晋军出动而出动,随着晋军撤退而撤退,旅进旅退,鲁钝无主,往返奔波,疲惫不堪。等到了晋国人“三驾”进军时,楚国已经无力周旋。
既然楚国人不来了,三驾蜥蜴晋悼公就和中原变色龙郑国,签署巴尔干和平条约,在萧鱼举行诸侯大会,晋悼公、郑简公、鲁侯、卫侯、曹伯、齐世子光亲临现场,参加会议的领导干部还有:莒国、邾国、滕国、杞国、小邾等国家和地区的君主及代表。晋悼公手执牛耳,以盟主身份发表重要讲话,呼吁全球和平与地区合作。萧鱼大会,成为城濮战后又一次“践土之盟”,晋国霸业至此再兴,时间是公元前562年,上距晋文公重耳时代六十年。而楚人只能呆在江汉地区洗澡堂里,掰着跑烂的脚丫板望中原而兴叹。
萧鱼大会回来,晋悼公领了好些纪念品, 60乘防卫用战车,进攻兵车100乘,配备一百乘兵车用的全套甲胄(每乘兵车三件,三个战斗员所穿甲胄形制不同,甲是身上穿的,胄是头上戴的),编钟两套,乐舞演员16人,三个歌星,都是郑国送的。音乐是郑国的土特产。晋悼公分了一半儿战利品给魏绛,感谢他动员全国物力打这“三驾之战”。
这时候的春秋,已经礼崩乐坏,周天子制定的“雅乐”,场面恢弘却卖不出票去,关注平普人物的悲哀和愉乐微乎其微,因而动人之处也微乎其微。传统的雅乐以鼓、钟、磐为主,是打击乐;而郑国人送来的流行乐表演,则是丝竹之音,吹拉弹唱,呜呜咽咽,很是热闹,俗称“郑卫之音”,相当于当时的港台音乐,在北方诸侯大或流行,其中最重要的是“竽”,就是东郭先生耍的那个东西。
“郑卫之音”热情奔放,节奏快,感官刺激强,就是俗了点儿,守旧的人们都反对它,但年轻人喜欢,晋悼公的儿子(晋平公)就喜欢“郑、卫新声”,师旷大爷(古代的瞎子阿炳)于是叹息说:“公室将卑乎!”
虽然山西人征服了郑国,但从郑国拉回的战利品,又从文化上征服山西。山西人越来越喜欢“郑卫流行乐”。文化借助军队的马蹄来传播,希腊文化之与罗马也是如此。 
“三驾”之后第二年,为政31年的楚共王死于盛年了(我们“蜥蜴战争”是从楚共王接班时开始写起的,到现在已有白云红叶31年飞渡)。
回忆楚共王的一生,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十岁的时候,爸爸楚庄王就去世了,没教会他当恐龙的要诀。回忆楚共王的一生,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十岁的时候,爸爸楚庄王就去世了,没教会他当恐龙的要诀。但是,10岁即位的楚共王当国君非常努力认真,在鄢陵之战,他亲自登上危险的巢车观察敌情,发明了“甚嚣尘上”的成语,接着又在战斗中变成了独眼龙。但是他毕竟缺乏经验,继鄢陵之战失利,东边殖民地也被吴王寿梦抢去好些,水军也被吴国人打散,最后在“三驾之战”他把中原霸位彻底交还晋悼公。
楚庄王在天有灵,一定会悲惨地说:我生下的是恐龙蛋,孵出的却连蜥蜴都不如兮!
楚共王也深深自责,愧对先人,辱没社稷,临死前他要求,给我谥为“灵”或者“厉”也行。大夫们不说话,他就反复重申,迫使大夫们接受,然后在凄惶悲怆和无穷遗憾中,升上天堂找他爸爸去了。
楚共王时代,楚工匠在铸铜工艺中发明了分范合铸法和分铸法,率先使用失蜡法,焊接技术也大放光彩,已掌握锡焊、铜焊、铅锡合金焊。而“失蜡法”工艺是拿易熔材料 (如动物油、黄蜡) 制成艺术品模子,多次浇淋泥浆,涂上耐火材料,使其硬化,制成铸型,再经烘烤化蜡,使蜡油流出,然后浇注铜液,铸成结构复杂的青铜器。失蜡法开创了世界铸造工艺新方向。楚国还能以镂空手段铸制纹样繁复的青铜器部件,林林总总,都领先于同时期代表欧洲顶尖水平的希腊文明。正在奥运会上比赛跳高的希腊人,虽然也是处在青铜时代,但他们的青铜工艺只够铸造形制简单的兵器,精美复杂的生活祭祀器具,是不会的。
楚国不但物质资源丰富,皮毛、鸟羽、象牙、犀革输往国际,而且楚国人打仗都能玩命,两湖民风强悍,属于“九头鸟”,但他们战略上总输人一筹,这也难为了楚共王,敌人太狡猾了。(当时北方人如晋人狡猾,南方人如楚人直爽,后来北人南迁,习惯才改过来。所以楚人战斗力还行,战略和战术上显得刻板。)尽管楚共王本人有强烈要求,大臣们在他死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共”的好字眼。赫赫楚国,抚有蛮夷,奄征南海,如此威风的国度,楚共王成绩还是主要的,难道不应该有美谥吗?楚王知错知改,觉悟可贵,人有一念之善心,尚且可以成佛,楚王谥为共,不亦宜乎。
楚共王临死请求谥自己为“灵”一事,传为美谈,体现楚文化一种严厉精进精神,仅此一项好处,楚共王成为春秋十二大蜥蜴之第四——独眼蜥蜴。
楚共王还懂经济学,有过“楚人亡弓,楚人得之”的名言,折射出商品经济大市场的观念。(楚共王有一次丢了个弓,他却不肯去找,他说,楚人丢的,楚人拣了,有什么好找的。看来楚人人风古朴,很有点原始共产主义味道。)
楚共王闭上自己的“独眼”的时候,按道理别人是不该去趁丧打劫的,但是,吴王寿梦的儿子不理那一套,出兵袭楚,被养由基设下三道埋伏,杀个大败,寿梦的一个孙子遭逮。养由基以此向旧主献上一份迟来的爱。但是,养由基不久于追击吴国人的战役中,孤军深入,陷入埋伏,被乱箭射死(跟亲爱的楚共王预言一样,逞一技之长,必死于一技之长)。也许,“禁止养由基放箭”的命令,竟是楚共王爱惜他。《三国演义》老黄忠中埋伏的死法,是不是罗贯中临摹养由基的啊。 
吴国挨打以后,哭着找晋老大,要求报仇。晋悼公不管,说:“你趁人家新丧出兵,该!”
晋国人这一年也在办丧事(公元前560年的丧事真多啊)。晋国执政官,“三驾之战”的指挥官智莹先生在胜利的第二年即辞世,病因不详,可能是他从前在楚国蹲9年监狱期间落下了关节炎。
27岁的晋悼公命令,由范匄(范宣子)继任元帅。但是范匄推辞,说中行偃年资长,于是中行偃做了元帅。一看元帅们带头谦让,活宝栾黡等人也赶紧谦让,谦让的结果是把赵武推为上军将。
晋国的元帅,从隙克、栾书、韩厥、智莹一路下来,各领风骚十来年,很有“民主内阁首相制”的味道,大家轮流坐庄,不搞干部终身制,这种好传统保障了晋国国力一直最强,它持续走下去也许就能形成西方封建时代(近似春秋的分封社会)的贵族议会制度,行贵族民主政治,最终成为近代平民民主制度的前身。可惜后来法家的强化王权的皇权专制社会走势,改变了它的走向。
少壮派新任元帅中行偃(荀偃)简历如下:
中行偃,原名荀偃,是荀林父的孙子,爹爹做过步兵新军将,叫“中行将”,以官职为姓,改姓“中行”,成为未来晋国专权六卿中的一姓。
中行偃和范匄(范宣子)都是少壮派,曾经吵闹着攻打逼阳,久攻不下后又要放弃,挨了元帅智莹的几案砸脑袋,最后好歹攻下来了。
中行偃的历史贡献是创造成语“马首是瞻”,指挥了对秦“迁延之役”和对齐“平阴之战”,前者无功而返,后者大有斩获。
“迁延之役”是中行偃受命之初,对秦组织的长途奔袭战。就像晋国在拼命拉拢吴国一样,楚国也跟西垂秦国派脱,楚共王甚至娶了秦景公的妹妹,用意显然是节制晋国。
一看秦晋之好,改成“秦楚之好”了,晋国人象挨了一个耳光。三驾之战,秦国人策应楚军作战,晋国内部舆论哗然,中行偃遂率领多国部队,向西300公里,攻击秦国,时间是三驾之战之后,晋悼公十五年。
他们度过陕晋大峡谷中南北流向的母亲河——黄河,翻越拔江而起的对岸高山,又跋涉多天,来到达秦川平原泾水(就是“泾渭分明”的那个泾水,不过估计现在这两条河都污染了,都不分明了)。
诸侯多国部队却不肯渡泾水,霁雪他乡树,春灯独夜船,在这陌生的黄土高原,雨夜霜晨里,容易着凉。诸侯大军踟躇不进。其实,那时侯的黄土地,到处是森林和可爱的动物,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叔向同志做了很多说服工作,鲁国和莒国人才答应渡河过去(叔向终于出场了,这小子太能说,属于长舌男,呵呵)。
不料这时候,秦国人在泾水上游放毒,诸侯军马,被“西毒秦景公”给毒死很多——投毒的剂量很大,被水稀释一遍,居然还能毒死人,可见也是天山冰毒级别的剧毒,或者是使用了致病微生物(泾水就是“泾渭分明”的那个泾水,不过,估计这两条河现在都污染了,都不分明了)。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生化武器。
诸侯国军一边拉肚子一边走到了陕西泾阳,斗志低靡,想跟秦国人讲和,老毒物不愿意,元帅中行偃没办法,向怨声载道的士兵发出指令:“明天早上起早点儿啊,鸡鸣而驾,唯余马首是瞻!” (成语出处)。
前三军元帅栾书的儿子栾黡,听了以后一撇嘴,说:“这算什么鸟命令,一点儿作战计划都没有,更谈不上缜密布署,就听你的,跟着你的马头乱走?你算什马东西!我的马头偏要向东。”
说完,这个活宝栾黡(就因为他爸是高干),带了自己的下军,拨过车辕,开回晋国老家去了。
元帅中行偃给晾在一边,苦笑了一下,说:“都是我不好。大军掉头回去。别在这儿现眼了”
车马轰隆轰隆都掉头回家了。
秦国人把这次虎头蛇尾的晋国奔袭战,戏称为“迁延之役”。中行偃也确实瞎指挥,什么唯你马首是瞻,拿我们三军六卿当玩具兵啊。
(但是栾黡的一个弟弟有志气,说我们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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