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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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对扬王庭,常令绘先发言端,为群僚之首。音辞辩正,风仪都雅,听者悚然。
武定初,兼常侍,为聘梁使主。梁武帝问绘:“高相今在何处?”绘曰:
“今在晋阳,肃遏边寇。”梁武曰:“黑獭若为形容?高相作何经略?”绘曰:
“黑獭游魂关右,人神厌毒,连岁凶灾,百姓怀土。丞相奇略不世,畜锐观衅,
攻昧取亡,势必不远。”梁武曰:“如卿言极佳。”与梁人泛言氏族,袁狎曰:
“未若我本出自黄帝,姓在十四之限。”绘曰:“兄所出虽远,当共车千秋分一
字耳。”一坐大笑。前后行人,皆通启求市,绘独守清尚,梁人重其廉洁。
使还,拜平南将军、高阳内史。郡境旧有猛兽,民常患之。绘欲修槛,遂因
斗俱死。咸以为化感所致,皆请申上。绘曰:“猛兽因斗而毙,自是偶然,贪此
为功,人将窥我。”竟不听。高祖东巡郡国,在瀛州城西驻马久立,使慰之曰:
“孤在晋,知山东守唯卿一人用意。及入境观风,信如所闻。但善始令终,将位
至不次。”河间守崔谋恃其弟暹势,从绘乞麋角鸰羽。绘答书曰:“鸰有六翮,
飞则冲天,麋有四足,走便入海。下官肤体疏懒,手足迟钝,不能逐飞追走,远
事佞人。”是时世宗使暹选司徒长史,暹荐绘,既而不果,咸谓由此书。天保初,
为司徒右长史。绘质性方重,未尝趋事权势,以此久而屈沉。卒。赠南青州刺史,
谥曰景。
公绪,字穆叔,浑族兄籍之子。性聪敏,博通经传。魏末冀州司马,属疾去
官。后以侍御史征,不至,卒。
公绪沉冥乐道,不关世务,故誓心不仕。尤善阴阳图纬之学。尝语人云:
“吾每观齐之分野,福德不多,国家世祚,终于四七。”及齐亡之岁,上距天保
之元二十八年矣。公绪潜居自待,雅好著书,撰《典言》十卷,又撰《质疑》五
卷,《丧服章句》一卷,《古今略记》二十卷,《玄子》五卷,《赵语》十三卷,
并行于世。
李玙,字道Вの鞒杉腿耍刮湔淹鯐敝迨浪铩8干兀⒂兄孛谖捍
玙温雅有识量。释褐太尉行参军,累迁司徒右长史。及迁都于邺,留于后,监掌
府藏,及撤运宫庙材木,以明干见称。累迁骠骑大将军、东徐州刺史。解州还,
遂称老疾,不求仕。齐受禅,进玙兼前将军,导从于圆丘行礼。玙意不愿策名两
朝,虽以宿旧被征,过事即绝朝请。天保四年卒。
子诠、韫、诵。韫无行。诵以女妻穆提婆子怀廆,超迁临漳令、仪同三司。
韫与陆令萱女弟私通,令萱奏授太子舍人。
弟瑾,字道瑜,名在魏书。才识之美,见称当代。瑾六子,彦之、倩之、寿
之、礼之、行之、凝之,并有器望。行之与兄弟深相友爱,又风素夷简,为士友
所称。范阳卢思道是其舅子,尝赠诗云:“水衡称逸人,潘杨有世亲,形骸预冠
盖,心思出风尘。”时人以为实录。玙从弟晓,字仁略。魏太尉虔子。学涉有思
理。释褐员外侍郎。尔朱荣之害朝士,将行,晓衣冠为鼠所噬,遂不成行,得免
河阴之难。及迁都邺,晓便寓居清河,托从母兄崔悛宅。给良田三十顷,晓遂筑
室安居,训勖子侄,无复宦情。武定末,以世道方泰,乃入都从仕。除顿丘守,
卒。
郑述祖,字恭文,荥阳开封人。祖羲,魏中书令。父道昭,魏秘书监。述祖
少聪敏,好属文,有风检,为先达所称誉。释褐司空行参军。天保初,累迁太子
少师、仪同三司、兖州刺史。时穆子容为巡省使,叹曰:“古人有言:‘闻伯夷
之风,贪夫廉,懦夫有立。’今于郑兖州见之矣。”
初,述祖父为光州,于城南小山起斋亭,刻石为记。述祖时年九岁。及为刺
史,往寻旧迹,得一破石,有铭云:“中岳先生郑道昭之白云堂。”述祖对之呜
咽,悲动群僚。有人入市盗布,其父怒曰:“何忍欺人君!”执之以归首,述祖
特原之。自是之后,境内无盗。人歌之曰:“大郑公,小郑公,相去五十载,风
教犹尚同。”
述祖能鼓琴,自造《龙吟十弄》,云尝梦人弹琴,寤而写得。当时以为绝妙。
所在好为山池,松竹交植。盛馔以待宾客,将迎不倦。未贵时,在乡单马出行,
忽有骑者数百,见述祖皆下马,曰“公在此”,行列而拜。述祖顾问从人,皆不
见,心甚异之。未几备征,终历显位。及病笃,乃自言之。且曰:“吾今老矣,
一生富贵足矣,以清白之名遗子孙,死无所恨。”遂卒于州。述祖女为赵郡王睿
妃。述祖常坐受王拜,命坐,王乃坐。妃薨后,王更娶郑道荫女。王坐受道荫拜,
王命坐,乃敢坐。王谓道荫曰:“郑尚书风德如此,又贵重宿旧,君不得譬之。”
子元德,多艺术,官至琅邪守。
元德从父弟元礼,字文规。少好学,爱文藻,有名望。世宗引为馆客,历太
子舍人。崔昂妻,即元礼之姊也,魏收又昂之妹夫。昂尝持元礼数篇诗示卢思道,
乃谓思道云:“看元礼比来诗咏,亦当不减魏收?”答云:“未觉元礼贤于魏收,
但知妹夫疏于妇弟。”元礼入周,卒于始州别驾。
卷三十 列传第二十二
○崔暹(子达䴙)高德政崔昂
崔暹,字季伦,博陵安平人,汉尚书寔之后也,世为北州著姓。父穆,州主
簿。暹少为书生,避地渤海,依高乾,以妹妻乾弟慎。慎后临光州,启暹为长史。
赵郡公琛镇定州,辟为开府谘议。随琛往晋阳,高祖与语说之,以兼丞相长史。
高祖举兵将入洛,留暹佐琛知后事。谓之曰:“丈夫相知,岂在新旧。军戎事重,
留守任切,家弟年少,未闲事宜,凡百后事,一以相属。”握手殷勤,至于三四。
后迁左丞、吏部郎,主议《麟趾格》。
暹亲遇日隆,好荐人士。言邢邵宜任府僚,兼任机密,世宗因以征邵,甚见
亲重。言论之际,邵遂毁暹。世宗不悦,谓暹曰:“卿说子才之长,子才专言卿
短,此痴人也。”暹曰:“子才言暹短,暹说子才长,皆是实事,不为嫌也。”
高慎之叛,与暹有隙,高祖欲杀之,世宗救免。武定初,迁御史中尉,选毕义云、
卢潜、宋钦道、李愔、崔瞻、杜蕤、嵇晔、郦伯伟、崔子武、李广皆为御史,世
称其知人。
世宗欲遐暹威势,诸公在坐,令暹高视徐步,两人掣裾而入,世宗分庭对揖。
暹不让席而坐,觞再行,便辞退。世宗曰:“下官薄有蔬食,愿公少留。”暹曰:
“适受敕在台检校。”遂不待食而去,世宗降阶送之。旬日后,世宗与诸公出之
东山,遇暹于道,前驱为赤棒所击,世宗回马避之。
暹前后表弹尚书令司马子如及尚书元羡、雍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太师咸阳王
坦、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罪状极笔,并免官。其馀死黜者甚众。高祖书与邺下
诸贵曰:“崔暹昔事家弟为定州长史,后吾儿开府谘议,及迁左丞吏部郎,吾未
知其能也。始居宪台,乃尔纠劾。咸阳王、司马令并是吾对门布衣之旧,尊贵亲
昵,无过二人,同时获罪,吾不能救,诸君其慎之。”高祖如京师,群官迎于紫
陌。高祖握暹手而劳之曰:“往前朝廷岂无法官,而天下贪婪,莫肯纠劾。中尉
尽心为国,不避豪强,遂使远迩肃清,群公奉法。冲锋陷阵,大有其人,当官正
色,今始见之。今荣华富贵,直是中尉自取,高欢父子,无以相报。”赐暹良马,
使骑之以从,且行且语。暹下拜,马惊走,高祖为拥之而授辔。魏帝宴于华林园,
谓高祖曰:“自顷朝贵、牧守令长、所在百司多有贪暴,侵削下人。朝廷之中有
用心公平,直言弹劾,不避亲戚者,王可劝酒。”高祖降阶,跪而言曰:“唯御
史中尉崔暹一人。谨奉明旨,敢以酒劝,并臣所射赐物千匹,乞回赐之。”帝曰:
“崔中尉为法,道俗齐整。”暹谢曰:“此自陛下风化所加,大将军臣澄劝奖之
力。”世宗退谓暹曰:“我尚畏羡,何况馀人。”由是威名日盛,内外莫不畏服。
高祖崩,未发丧,世宗以暹为度支尚书,兼仆射,委以心腹之寄。暹忧国如
家,以天下为己任。世宗车服过度,诛戮变常,言谈进止,或有亏失,暹每厉色
极言,世宗亦为之止。有囚数百,世宗尽欲诛之,每催文帐。暹故缓之,不以时
进,世宗意释,竟以获免。
自出身从官,常日晏乃归。侵晓则与兄弟问母之起居,暮则尝食视寝,然后
至外斋对亲宾。一生不问家事。魏、梁通和,要贵皆遣人随聘使交易,暹惟寄求
佛经。梁武帝闻之,为缮写,以幡花宝盖赞呗送至馆焉。然而好大言,调戏无节。
密令沙门明藏著《佛性论》而署己名,传诸江表。子达拏年十三,暹命儒者权会
教其说《周易》两字,乃集朝贵名流,令达拏升高座开讲。赵郡睦仲让阳屈服之,
暹喜,擢为司徒中郎。邺下为之语曰:“讲义两行得中郎。”此皆暹之短也。
显祖初嗣霸业,司马子如等挟旧怨,言暹罪重,谓宜罚之。高隆之亦言宜宽
政网,去苛察法官,黜崔暹,则得远近人意。显祖从之。及践祚,谮毁之者犹不
息。帝乃令都督陈山提等搜暹家,甚贫匮,唯得高祖、世宗与暹书千馀纸,多论
军中大事。帝嗟赏之。仍不免众口,乃流暹于马城,昼则负土供役,夜则置地牢。
岁馀,奴告暹谋反,锁赴晋阳,无实,释而劳之。寻迁太常卿。帝谓群臣曰:
“崔太常清正,天下无双,卿等不及。”
初,世宗欲以妹嫁暹子,而会世宗崩,遂寝。至是,群臣宴于宣光殿,贵戚
之子多在焉。显祖历与之语,于坐上亲作书与暹曰:“贤子达拏,甚有才学。亡
兄女乐安主,魏帝外甥,内外敬待,胜朕诸妹,思成大兄宿志。”乃以主降达拏。
天保末,为右仆射。帝谓左右曰:“崔暹谏我饮酒过多,然我饮何所妨?”常山
王私谓暹曰:“至尊或多醉,太后尚不能致言,吾兄弟杜口,仆射独能犯颜,内
外深相感愧。”十年,暹以疾卒,帝抚灵而哭。赠开府。
达拏温良清谨,有识学,少历职为司农卿。入周,谋反伏诛。天保时,显祖
尝问乐安公主:“达拏于汝何似?”答曰:“甚相敬重,唯阿家憎儿。”显祖召
达拏母入内,杀之,投尸漳水。齐灭,达拏杀主以复仇。
高德政,字士贞,渤海蓚人。父颢,魏沧州刺史。德政幼而敏慧,有风神仪
表。显祖引为开府参军,知管记事,甚相亲狎。高祖又擢为相府掾,委以腹心。
迁黄门侍郎。世宗嗣业,如晋阳,显祖在京居守,令德政参掌机密,弥见亲重。
世宗暴崩,事出仓卒,群情草草。勋将等以缵戎事重,劝帝早赴晋阳。帝亦回遑
不能自决,夜中召杨愔、杜弼、崔季舒及德政等,始定策焉。以杨愔居守。
德政与帝旧相昵爱,言无不尽。散骑常侍徐之才、馆客宋景业先为天文图谶
之学,又陈山提家客杨子术有所援引,并因德政劝显祖行禅代之事。德政又披心
固请。帝乃手书与杨愔,具论诸人劝进意。德政恐愔犹豫不决,自请驰驿赴京,
托以馀事,唯与杨愔言,愔方相应和。德政还未至,帝便发晋阳,至平城都,召
诸勋将入,告以禅让之事。诸将等忽闻,皆愕然,莫敢答者。时杜弼为长史,密
启显祖云:“关西是国家劲敌,若今受魏禅,恐其称义兵挟天子而东向,王将何
以待之?”显祖入,召弼入与徐之才相告。之才云:“今与王争天下者,彼意亦
欲为帝,譬如逐兔满市,一人得之,众心皆定。今若先受魏禅,关西自应息心。
纵欲屈强,止当逐我称帝。必宜知机先觉,无容后以学人。”弼无以答。帝已遣
驰驿向邺,书与太尉高岳、尚书令高隆之、领军娄睿、侍中张亮、黄门赵彦深、
杨愔等。岳等驰传至高阳驿,帝使约曰:“知诸贵等意,不须来。”唯杨愔见,
高岳等并还。帝以众人意未协,又先得太后旨云:“汝父如龙,汝兄如虎,尚以
人臣终,汝何容欲行舜、禹事?此亦非汝意,正是高德政教汝。”又说者以为昔
周武王再驾盟津,然始革命,于是乃旋晋阳。自是居常不悦。徐之才、宋景业等
每言卜筮杂占阴阳纬侯,必宜五月应天顺人,德政亦劝不已。仍白帝追魏收。收
至,令撰禅让诏册、九锡建台及劝进文表。
至五月初,帝发晋阳。德政又录在邺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