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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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二代之茔兆,睹摧残之余。成颠沛于虐竖,康敛衿于虚器;穆恭已于
岩廊,简游情于玄肆;烈穷饮以致灾,安忘怀而受祟。何宗祖之奇杰,威横天而
陵地。惟圣文之缵武,殆隆平之可至。余世德之所君,仰遗封而掩泪。神寝匪一,
灵馆相距。席布骍驹,堂流桂醑。降紫皇于天阙,延二妃于湘渚。浮兰烟于桂栋,
召巫阳于南楚。扬玉桴,握椒糈。怳临风以浩唱,折琼茅而延伫。敬惟空路邈远,
神踪遐阔。念甚惊飙,生犹聚沫。归妙轸于一乘,启玄扉于三达。欲息心以遣累,
必违人而后豁。或结橑于岩根,或开棂于木末。室暗萝茑,檐梢松栝。既得理
于兼谢,固忘怀于饥渴。或攀枝独远,或陵云高蹈。因葺茨以结名,犹观空以表
号。得忘己于兹日,岂期心于来报。天假余以大德,荷兹赐之无疆。受老夫之嘉
称,班燕礼于上庠。无希骥之秀质,乏如圭之令望。邀昔恩于旧主,重匪服于今
皇。仰休老之盛则,请微躯于夕阳。劳蒙司而获谢,犹奉职于春坊。时言归于陋
宇,聊暇日以翱翔。栖余志于净国,归余心于道场。兽依墀而莫骇,鱼牣沼而
不纲。旋迷涂于去辙,笃后念于徂光。晚树开花,初英落蕊。或异林而分丹青,
乍因风而杂红紫。紫莲夜发,红荷晓舒。轻风微动,其芳袭余。风骚屑于园树,
月笼连于池竹。蔓长柯于檐桂,发黄华于庭菊。冰悬埳而带坻,雪萦松而被野。
鸭屯飞而不散,雁高翔而欲下。并时物之可怀,虽外来而非假。实情性之所留滞,
亦志之而不能舍也。
伤余情之颓暮,罹忧患其相溢。悲异轸而同归,叹殊方而并失。时复托情鱼
鸟,归闲蓬荜。旁阙吴娃,前无赵瑟。以斯终老,于焉消日。惟以天地之恩不报,
书事之官靡述;徒重于高门之地,不载于良史之笔。长太息其何言,羌愧心之非
一。
寻加特进,光禄、侍中、少傅如故。十二年,卒官,时年七十三。诏赠本官,
赙钱五万,布百匹,谥曰隐。
约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聪明过人。好坟籍,聚书至二万卷,京师莫比。
少时孤贫,丐于宗党,得米数百斛,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及贵,不以为憾,
用为郡部传。尝侍宴,有妓师是齐文惠宫人。帝问识座中客不?曰:“惟识沈家
令。”约伏座流涕,帝亦悲焉,为之罢酒。约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
当世取则。谢玄晖善为诗,任彦升工于文章,约兼而有之,然不能过也。自负高
才,昧于荣利,乘时藉势,颇累清谈。及居端揆,稍弘止足。每进一官,辄殷勤
请退,而终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用事十余年,未尝有所荐达,政之得失,唯
唯而已。
初,高祖有憾于张稷,及稷卒,因与约言之。约曰:“尚书左仆射出作边州
刺史,已往之事,何足复论。”帝以为婚家相为,大怒曰:“卿言如此,是忠臣
邪!”乃辇归内殿。约惧,不觉高祖起,犹坐如初。及还,未至床,而凭空顿于
户下。因病,梦齐和帝以剑断其舌。召巫视之,巫言如梦。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
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高祖遣上省医徐奘视约疾,还具以状闻。先此,约尝侍
宴,值豫州献栗,径寸半,帝奇之,问曰:“栗事多少?”与约各疏所忆,少帝
三事。出谓人曰:“此公护前,不让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逊,欲抵其罪,徐勉
固谏乃止。及闻赤章事,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遂卒。有司谥曰文,帝曰:
“怀情不尽曰隐。”故改为隐云。所著《晋书》百一十卷,《宋书》百卷,《齐
纪》二十卷,《高祖纪》十四卷,《迩言》十卷,《谥例》十卷,《宋文章志》
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于世。又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
寤,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高祖雅不好焉。帝问周舍曰:“何
谓四声?”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遵用。
子旋,及约时已历中书侍郎,永嘉太守,司徒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免约
丧,为太子仆,复以母忧去官,而蔬食辟谷。服除,犹绝粳粱。为给事黄门侍郎、
中抚军长史。出为招远将军、南康内史,在部以清治称。卒官,谥曰恭侯。子实
嗣。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昔木德将谢,昏嗣流虐,惵惵黔黎,命悬晷漏。高
祖义拯横溃,志宁区夏,谋谟帷幄,实寄良、平。至于范云、沈约,参预缔构,
赞成帝业;加云以机警明赡,济务益时,约高才博洽,名亚迁、董,俱属兴运,
盖一代之英伟焉。
卷十四 列传第八
◎江淹任昉
江淹,字文通,济阳考城人也。少孤贫好学,沉静少交游。起家南徐州从事,
转奉朝请。宋建平王景素好士,淹随景素在南兖州。广陵令郭彦文得罪,辞连淹,
系州狱。淹狱中上书曰:
昔者贱臣叩心,飞霜击于燕地;庶女告天,振风袭于齐台。下官每读其书,
未尝不废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见疑,贞而为戮,
是以壮夫义士伏死而不顾者此也。下官闻仁不可恃,善不可依,始谓徒语,乃今
知之。伏愿大王暂停左右,少加怜鉴。
下官本蓬户桑枢之民,布衣韦带之士,退不饰《诗书》以惊愚,进不买名声
于天下。日者谬得升降承明之阙,出入金华之殿,何尝不局影凝严,侧身扃禁者
乎?窃慕大王之义,为门下之宾,备鸣盗浅术之余,豫三五贱伎之末。大王惠以
恩光,眄以颜色。实佩荆卿黄金之赐,窃感豫让国士之分矣。常欲结缨伏剑,少
谢万一,剖心摩踵,以报所天。不图小人固陋,坐贻谤缺,迹坠昭宪,身限幽圄。
履影吊心,酸鼻痛骨。下官闻亏名为辱,亏形次之,是以每一念来,忽若有遗。
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沉阴,左右无色。身非木石,与狱吏为伍。此少卿所
以仰天搥心,泣尽而继之以血者也。下官虽乏乡曲之誉,然尝闻君子之行矣。
其上则隐于帘肆之间,卧于岩石之下;次则结绶金马之庭,高议云台之上;次则
虏南越之君,系单于之颈:俱启丹册,并图青史。宁当争分寸之末,竞刀锥之利
哉!然下官闻积毁销金,积谗糜骨。古则直生取疑于盗金,近则伯鱼被名于不义。
彼之二才,犹或如此;况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将之耻,绛侯幽狱;名臣之羞,
史迁下室,如下官尚何言哉!夫鲁连之智,辞禄而不反;接舆之贤,行歌而忘归。
子陵闭关于东越,仲蔚杜门于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实,
亦当钳口吞舌,伏匕首以殒身,何以见齐鲁奇节之人,燕赵悲歌之士乎?
方今圣历钦明,天下乐业,青云浮雒,荣光塞河。西洎临洮、狄道,北距飞
狐、阳原,莫不浸仁沐义,照景饮醴。而下官抱痛圜门,含愤狱户,一物之微,
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则梧丘之魂,不愧于沉首;鹄亭之鬼,无恨于灰
骨。不任肝胆之切,敬因执事以闻。此心既照,死且不朽。
景素览书,即日出之。寻举南徐州秀才,对策上第,转巴陵王国左常侍。景
素为荆州,淹从之镇。少帝即位,多失德。景素专据上流,咸劝因此举事。淹每
从容谏曰:“流言纳祸,二叔所以同亡;抵局衔怨,七国于焉俱毙。殿下不求宗
庙之安,而信左右之计,则复见麋鹿霜露栖于姑苏之台矣。”景素不纳。及镇京
口,淹又为镇军参军事,领南东海郡丞。景素与腹心日夜谋议,淹知祸机将发,
乃赠诗十五首以讽焉。
会南东海太守陆澄丁艰,淹自谓郡丞应行郡事,景素用司马柳世隆。淹固求
之,景素大怒,言于选部,黜为建安吴兴令。淹在县三年。升明初,齐帝辅政,
闻其才,召为尚书驾部郎、骠骑参军事。俄而荆州刺史沈攸之作乱,高帝谓淹曰:
“天下纷纷若是,君谓何如?”淹对曰:“昔项强而刘弱,袁众而曹寡,羽号令
诸侯,卒受一剑之辱,绍跨蹑四州,终为奔北之虏。此谓‘在德不在鼎’。公何
疑哉?”帝曰:“闻此言者多矣,试为虑之。”淹曰:“公雄武有奇略,一胜也;
宽容而仁恕,二胜也;贤能毕力,三胜也;民望所归,四胜也;奉天子而伐叛逆,
五胜也。彼志锐而器小,一败也;有威而无恩,二败也;士卒解体,三败也;摚
绅不怀,四败也;悬兵数千里,而无同恶相济,五败也。故虽豺狼十万,而终为
我获焉。”帝笑曰:“君谈过矣。”是时军书表记,皆使淹具草。相国建,补记
室参军事。建元初,又为骠骑豫章王记室,带东武令,参掌诏册,并典国史。寻
迁中书侍郎。永明初,迁骁骑将军,掌国史。出为建武将军、庐陵内史。视事三
年,还为骁骑将军,兼尚书左丞,寻复以本官领国子博士。少帝初,以本官兼御
史中丞。
时明帝作相,因谓淹曰:“君昔在尚书中,非公事不妄行,在官宽猛能折衷;
今为南司,足以震肃百僚。”淹答曰:“今日之事,可谓当官而行,更恐才劣志
薄,不足以仰称明旨耳。”于是弹中书令谢朏,司徒左长史王缋、护军长史庾弘
远,并以久疾不预山陵公事;又奏前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并赃货巨
万,辄收付廷尉治罪。临海太守沈昭略、永嘉太守庾昙隆,及诸郡二千石并大县
官长,多被劾治,内外肃然。明帝谓淹曰:“宋世以来,不复有严明中丞,君今
日可谓近世独步。”
明帝即位,为车骑临海王长史。俄除廷尉卿,加给事中,迁冠军长史,加辅
国将军。出为宣城太守,将军如故。在郡四年,还为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寻
为秘书监。永元中,崔慧景举兵围京城,衣冠悉投名刺,淹称疾不往。及事平,
世服其先见。
东昏末,淹以秘书监兼卫尉,固辞不获免,遂亲职。谓人曰:“此非吾任,
路人所知,正取吾空名耳。且天时人事,寻当翻覆。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
备。’临事图之,何忧之有?”顷之,又副领军王莹。及义师至新林,淹微服来
奔,高祖板为冠军将军,秘书监如故,寻兼司徒左长史。中兴元年,迁吏部尚书。
二年,转相国右长史,冠军将军如故。
天监元年,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封临沮县开国伯,食邑四百户。淹乃谓
子弟曰:“吾本素宦,不求富贵,今之忝窃,遂至于此。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
备矣。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吾功名既立,正欲归身草莱耳。”其年,以疾
迁金紫光禄大夫,改封醴陵侯。四年卒,时年六十二。高祖为素服举哀。赙钱三
万,布五十匹。谥曰宪伯。
淹少以文章显,晚节才思微退,时人皆谓之才尽。凡所著述百余篇,自撰为
前后集,并《齐史》十志,并行于世。
子筼袭封嗣,自丹阳尹丞为长城令,有罪削爵。普通四年,高祖追念淹功,
复封筼吴昌伯,邑如先。
任昉,字彦升,乐安博昌人,汉御史大夫敖之后也。父遥,齐中散大夫。遥
妻裴氏,尝昼寝,梦有彩旗盖四角悬铃,自天而坠,其一铃落入裴怀中,心悸动,
既而有娠,生昉。身长七尺五寸。幼而好学,早知名。宋丹阳尹刘秉辟为主簿。
时昉年十六,以气忤秉子。久之,为奉朝请,举兖州秀才,拜太常博士,迁征北
行参军。
永明初,卫将军王俭领丹阳尹,复引为主簿。俭雅钦重昉,以为当时无辈。
迁司徒刑狱参军事,入为尚书殿中郎,转司徒竟陵王记室参军,以父忧去职。性
至孝,居丧尽礼。服阕,续遭母忧,常庐于墓侧,哭泣之地,草为不生。服除,
拜太子步兵校尉、管东宫书记。
初,齐明帝既废郁林王,始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封宣城郡公,加兵五千,使昉具表草。其辞曰:“臣本庸
才,智力浅短。太祖高皇帝笃犹子之爱,降家人之慈;世祖武皇帝情等布衣,寄
深同气。武皇大渐,实奉诏言。虽自见之明,庸近所蔽,愚夫一至,偶识量己,
实不忍自固于缀衣之辰,拒违于玉几之侧,遂荷顾托,导扬末命。虽嗣君弃常,
获罪宣德,王室不造,职臣之由。何者?亲则东牟,任惟博陆,徒怀子孟社稷之
对,何救昌邑争臣之讥。四海之议,于何逃责?陵土未乾,训誓在耳,家国之事,
一至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