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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史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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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他罪。去疾、劫曰:“将相不辱。”自杀。斯卒囚,就

五刑。

三年,章邯等将其卒围钜鹿,楚上将军项羽将楚卒往救钜鹿。冬,赵高为丞

相,竟案李斯杀之。夏,章邯等战数卻,二世使人让邯,邯恐,使长史欣请事。

赵高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高使人捕追不及。欣见邯曰:“赵高用事於中,

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项羽急击秦军,虏王离,邯等遂以兵降诸侯。八月

己亥,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於二世,曰:“马也。”二

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

言鹿,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

高前数言“关东盗毋能为也”,及项羽虏秦将王离等钜鹿下而前,章邯等军

数卻,上书请益助,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自关以东,大氐尽畔秦

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乡。沛公将数万人已屠武关,使人私於高,高恐二世

怒,诛及其身,乃谢病不朝见。二世梦白虎齧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

梦。卜曰:“泾水为祟。”二世乃斋於望夷宫,欲祠泾,沈四白马。使使责让高

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曰:“上不听谏,今事急,

欲归祸於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婴。子婴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使郎中

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追劫乐母置高舍。遣乐将吏卒千馀人至

望夷宫殿门,缚卫令仆射,曰:“贼入此,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

安得贼敢入宫?”乐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大惊,或走或格,格者

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

扰不斗。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於

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

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

“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

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

“臣受命於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

杀。

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

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

如故,便。”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令子婴

斋,当庙见,受王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

恐群臣诛之,乃详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今使我斋

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来则杀之。”高使人请子婴

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婴遂刺杀高於

斋宫,三族高家以徇咸阳。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遂至

霸上,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沛

公遂入咸阳,封宫室府库,还军霸上。居月馀,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杀子婴

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宫室,虏其子女,收其珍宝货财,诸侯共分之。

灭秦之后,各分其地为三,名曰雍王、塞王、翟王,号曰三秦。项羽为西楚霸王,

主命分天下王诸侯,秦竟灭矣。后五年,天下定於汉。

太史公曰:秦之先伯翳,尝有勋於唐虞之际,受土赐姓。及殷夏之间微散。

至周之衰,秦兴,邑于西垂。自缪公以来,稍蚕食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为

功过五帝,地广三王,而羞与之侔。善哉乎贾生推言之也!曰: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

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

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彊弩不射。楚师深入,战於鸿门,曾无藩篱

之艰。於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

之众要市於外,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於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

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於秦王,二十馀君,常

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

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於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

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

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阨,荷戟而守之。诸侯起於匹夫,以利

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

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

意於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其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

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

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为戮没

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

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

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

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

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

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

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

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

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

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

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

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

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魏、

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於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

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

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

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

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於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

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

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

六合,执棰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

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卻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

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於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

之民。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谿以为固。良将劲弩守

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

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於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而迁徙之徒,

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

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

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於齐、楚、

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鉏耰棘矜,非錟於句戟长铩也;適戍之

众,非抗於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

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

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

之势异也。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

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殁,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诸侯力政,

彊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

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

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

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

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

以取之守之者无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

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

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

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

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

以礼天下,虚囹圉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汙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

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

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

即四海之内,皆讙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

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

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

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

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

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於大泽而

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

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

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於戮杀者,正倾非也。是

二世之过也。

襄公立,享国十二年。初为西畤。葬西垂。生文公。

文公立,居西垂宫。五十年死,葬西垂。生静公。

静公不享国而死。生宪公。

宪公享国十二年,居西新邑。死,葬衙。生武公、德公、出子。

出子享国六年,居西陵。庶长弗忌、威累、参父三人,率贼贼出子鄙衍,葬

衙。武公立。

武公享国二十年。居平阳封宫。葬宣阳聚东南。三庶长伏其罪。德公立。

德公享国二年。居雍大郑宫。生宣公、成公、缪公。葬阳。初伏,以御蛊。

宣公享国十二年。居阳宫。葬阳。初志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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