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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万花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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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一见大喜,喝声:“起。”风一响,二虎即跑上云端。石玉惊骇呼道:“倘跌仆下去,一命休矣。”王禅道:“如此胆小,焉能出得沙场,杀得上将!”言谈之间,跑得渐高,直上云霄,径往峨嵋山去。按下不提。

却说狄青独坐思量,心烦不乐,暗道:方才圣帝吩咐如此,料然石弟难以相见,还不知他收除得怪物如何,也不知走到那方,教吾实难猜测。方才果见后厢围壁中,门户遥遥,石弟追赶出外,因何霎时并无门户,想必乃神仙妙术,变化无穷。惟正副解官共事,今缺了石弟,如何复旨?不免照此直言便了。

这时天色已明,传令宣扬,众兵方知驿中有怪作祟,昨夜摄去石郡马。狄爷道:“仁安县这狗官,定有机谋。”即传王登进内问供。护从三千,闻得此事,人人骇惧。张忠、李义二人私下称奇。当时王县丞进驿参见,狄爷喝道:“刁狗官!好生胆子!驿中既有怪物,因何将本部留顿于此?昨夜已将郡马爷摄去,定然凶多吉少。你这狗官,是受人嘱托,抑或自起主谋,从实招供,以免动刑。”王登听了,惊慌无措,跪倒叩头不止,言道:“上告大人,此驿从无怪物,不知怪祟从何方而至,卑职怎敢主谋暗害二位大人?”狄爷喝道:“胡说!这不是你自主谋,定然受奸臣密托。若不明言,刀斧手斩讫。”庭下一声答应,上前扭起三县丞,解去袍服,除去乌纱帽,吓得他魂魄飞天,高声呼道:“大人饶命!此乃庞太师有书来到,押着卑职行此机谋的。他要害二位钦差大人,卑职怎敢生此恶念,立此歪心!”狄爷听了点头,骂道:“恶毒奸臣,怎知你又行此阴谋毒害!但庞贼要你行此恶谋,你既是正大之人,即挂印辞官不做,亦不行此不义之事,你今罪亦难免。”王登道:“如今卑职悔恨已晚了,虽有死无辞,只求大人姑宽,开恩一线,当衔环以报。”说罢,叩头不已。狄爷还是仁慈,且留他为证复旨,便喝道:“本官王命在身,不能耽搁,王登交府官禁在狱中,即着本地文武官员,访寻石御史下落,待本官公务完毕回朝,在圣上驾前,与庞贼算账。”当时王县丞谢了大人不斩之恩,众文武官员都言“领令”。时交辰刻,文武官员备酒筵相款,犒劳三军。也无烦叙。

是日发令登程,炮响一声,旗幡飞动,文武齐来相送。张、李二将,仍押管军马征衣,只空坐骑一匹。狄爷仍令马夫牵行,好生喂料。

且说王县丞带上府衙而去,短叹长吁,恨着庞太师。暗想:“方才若不说明,险些性命活不成了。”只求府尊申洋上完,闻达朝廷。庞、洪、胡闻此,更加纳闷道:“狄青、石玉皆与吾作对,今石玉已经中了毒计,定遭妖魔伤害了。只有狄青仍在,只望他在潼关中计,不知可成否?”是日君王一看表文,龙心大怒,着将仁安县丞王登,定议处决。当日庞洪力与分辨保免,私下传旨命复职不表。

再说勇平王得知大恼,郡主母女,苦切万分,深恨庞贼施设奸谋,害了年少英雄。郡主呼道:“母亲,去年白蟒摄去了女儿,多亏丈夫救脱,收除怪物。不意今被庞贼所害,妖魔摄去无踪,还有何人救拔,定然凶多吉少了。”王爷夫人终日安慰女儿,也且不表。

却说潼关总兵官名马应龙,前日接得庞大师来书,想来立心要害狄王亲、石郡马,本总定然依命的。但关外地方,乃本总所属,如行刺他,也须百里之外,方可下手。但此事惟飞山虎刘参将前往方妥。马总兵打算定当,传齐大小将官,明日起程候接钦差大人。

是日,狄爷来至潼关,马总兵与大小官员迎进关中坐下,众员参谒过大人,上请金安毕,竟日盛筵设款,也不多叙。当下马总兵问副使石御史,因何不见到来。狄爷将在仁安县驿中被妖魔摄去说明。马应龙听了道:“有此奇事?但今潼关外面,也是地广人稀,空荒之所,王亲大人须要小心。”狄爷道:“这也何妨?如今天色尚早,即速启关,待本官赶路。”总兵领命放关,车辆纷纷出关而去。马应龙送出关外而回,即日邀传参将刘庆计议。

这刘庆年方二十四岁,身高九尺,面玄黄而光彩非常,从幼得异人传授席云奇技,来去如飞,故他混号飞山虎。以前当兵出身,勤勇协力,性情刚强,先已拔为千户,今又升为参将,随同马总兵保守潼关。年少父亡母存,一妻二子仗着席云本领,常想征西,却不知西夏总兵雄将勇,只靠席云之技,怎能抵当?是日遵召进见,打拱道:“不知总爷传召,有何吩咐?”总兵即将庞太师与狄青作对,今他来书,要结果他一命,一一说知。参将道:“总爷,既云庞太师要取狄青一命,何不方才设宴时,将他弄醉,一刀砍下头颅,有何难处?”马总兵冷笑道:“你乃粗笨之徒。那里得知?若在关中弄死,也要执罪本官。况他有三千兵丁,十分凶勇,岂肯干休?故特让他出关,在百里之外,你前去行刺了他,才不致归咎我们。倘谋事成了,庞大师喜悦,你我官爵定有加升了。”刘庆听了笑道:“这也不难,且末将至落雁坡,等待他来,结果他一命便了。”马总兵闻言大悦,道:“须要小心!”刘庆允诺,藏了利刃,驾云而去。

不知刺杀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出潼关刘庆追踪 入酒肆狄青遇母

话说刘参将奉了马总兵之命,驾上席云,离了潼关,向前途落雁坡而来。一程追上,将已七十里,在空中缓缓随着狄青。不料他金盔上一对宝玉鸳鸯,有霞光冲起,刀斧不能砍下,故难伤狄青之命。

当日日已沉西,天色昏暗。狄青与张忠、李义三人并马而行,催军前进,意欲找了好地头安扎。张忠偶然抬头观看,连忙抽勒丝缰,叫道:“大哥,你看空中这朵乌云,倏上倏下,正对着你头顶上,这是何缘故?”李义道:“果然奇怪,莫不是妖云?”狄青道:“不必论他妖云妖物,且赏他一箭吧。”即向皮囊中取一箭,搭上弓弦,照定乌云,嗖的一声放去。只见这朵乌云像流星飞去。原来这一箭已射中飞山虎的左腿,好生疼痛。兄弟三人因天色乌暗,到底不知此物是什么东西,又见天晚难行,只得在平阳大地安扎,屯了军马。是夜,军士埋锅造饭,马匹喂料。张忠、李义巡管征衣,点起灯烛,四野光辉。狄爷一人步行四野,离得平阳地,远远见有灯火光辉,再跑数十步,乃丁字长街。对面左侧有酒肆一间,店主正在将上好美酒小缸倾转大缸,香浓浓的顺风吹送来。

大凡爱洒之人,见了酒总要下顾。狄青想:此刻夜静更深,还不闩门,夜来还作买卖,不免进内吃酒数杯,然后回营,也未为迟。想罢,徐徐举步而进。店主一见,吓得慌忙跪下。但见此位将官,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想来不是等闲之人,故店主跪地叩头,呼声:“将军老爷!小人叩头,不知驾临何事?”狄青道:“店主不必叩头,你店中可是卖酒的么?”酒保道:“将军爷,此处乃卖酒馔之所。”狄青道:“如此,有上好酒馔取来,本官要用。”酒家喏喏连声道:“将军爷且清至这厢上座,即刻送来。”狄青进内一看,见座中并无一客,当中一盏玻璃明灯,四壁四盏壁灯,两旁交椅,数张花梨桌,十分幽静,狄青看罢,倒觉心开,拣了一桌,面朝里厢,背向街外。坐定半刻,酒保已将美馔佳酿送上,狄爷独自一人斟酌。吃过数杯,偶然瞧着里厢西半边之内,坐着一个妇人,年纪有二十三四,面庞俊俏,淡淡梳妆,目不转睛的观看。狄青见了,心中不悦道:这妇人真乃不识羞惭,因何只呆呆将本官瞧着?父母家若养了这等女儿,大大不幸!娶他为妻子,必然家运颠倒。原来狄青乃是一个正大光明,不贪女色的英雄,故见女子目睁睁看他,恼他不是正性妇人。

当下妇人呼唤酒保进去,便问此位英雄姓名住居,多少年纪。酒保道:“奶奶他是无意到店中吃酒,过路的官长,你盘问他何事?”妇人道:“你不要多管,快些问个明白。”酒保应诺,暗言:小奶奶真奇,吾在他店中两载,一向谨细无偏,今教我问此位将军姓名住居年纪,定然看中了少年郎了。不觉行至桌边,口称将军爷:“请问尊姓大名,住居何处?乞道其详。”狄爷见问,遂答道:“本官乃世籍山西,姓狄叫青。”酒保道:“多少年纪?”狄爷听了,问道:“你因何问起年纪?”酒保道:“我这里奶奶请问。”狄爷心想:奇了。即言:“吾年方十六岁,你好不明礼仪。”酒保道:“将军休得见怪,吾回报奶奶去了。”酒保进内言知,那妇人听了,喜形于色,还要再诘。

酒保道:“奶奶还再问什么?”妇人道:“问他世籍山西那府,那县,那乡,那保?速问他来!”酒保强着应允,一路摇头道:“我们奶奶好蹊跷,但想青春女子,谁不欢乐风流,怪不得见了少年郎君,春心发动。我看此位将军,生来性硬无私,他决不来就你。”又到了桌边,呼道:“将爷,休得动气,小人还要请问,贵省既是山西,请问那府,那县,那村庄?”狄爷想道:为什么盘问我的根底?即说明与你知,且看你这妇人怎奈我何!即道:“我乃山西太原西河小杨村人,快去通知!”酒保欣然去了,将情达知。妇人听了,急忙转身进内,叫道:“母亲,外厢有一位年少将军,乃是我弟狄青,女儿不敢造次轻出,母亲快出去看来。”孟氏听了,又惊又喜:“想起前七载水淹太原,骨肉分离,多人波涛之内。只道你弟死于水中,为娘时时感伤,暗暗懮思,今日万千之幸,孩儿还在世间!”狄金鸾道:“母亲休得多言,快些出外厢,认明是否。”孟氏急步行走道:“女儿且随娘出外!”

孟氏来至店前,金鸾在后,轻指将军道:“母亲,此地不便观看,你可近前认来。”孟氏近前细看少年,点首大呼:“孩儿,你可知娘在此否?”狄小姐忙呼:“兄弟,母亲来了。”狄青停杯一看,立起来,抢上前,双膝下跪,呼道:“母亲,姐姐!可是梦中相会么?”孟氏夫人手按儿背,开口不出,泪珠滚流。狄青呼道:“母亲休得伤怀,只因不孝孩儿,自那日大水分离,已经七八载,儿得仙师援救,无时无刻不挂念生身之母。今宵偶会,好比花残复发,月缺重圆。”老太大道:“孩儿,你多年耽搁在何方?且起来说与娘知。”狄青道:“不孝孩儿,多年远离膝下,至累老亲愁苦,罪重非轻,待儿叩禀,那里敢起来!”孟氏道:“这是天降奇灾,说来话长,且起来再谈吧。”小姐悲喜交集道:“兄弟,休言自罪,且起来相见。”狄青道:“方才我认不得姐姐了。”金鸾道:“兄弟同胞一脉,焉有不记认的?”狄青道:“只为多年离别,不期相会,一时记认不来。今日实乃天遣母子姊弟重逢。”小姐听了含笑道:“也怪不得兄弟,只因水灾分离之日,你才九岁。”转身又对老太太道:“且到里厢,然后言谈心事吧。”又吩咐酒保,收拾残馔闭门。

当时母子三人进内坐了,老太太道:“你一向身在那里,怎生取得重爵高官?”狄青道:“母亲听禀。”就将被水灾之日,得仙师王禅老祖搭救,习艺七年,思亲之念难止。太太听到此处,说道:“为娘遭此水难,几乎性命难存,幸得你姐丈张文驾舟救了,奉养在家。你姐丈前去潼关得功,故藏身在此,不料你姐丈去年被马总兵革了职,因在此开个酒肆。”狄青道:“如今姐丈那里去了?”老太太道:“他往顾客家收账去了。”狄青道:“母亲,姐丈曾经作过武官,何妨乐守清贫,因何作此微贱生意?”老太大道:“此乃素其分位而行,不得不然呵。”狄青道:“姐姐乃女流之辈,又是官宦之女,如何管理店内生理,岂不被人议论?”狄青乃直性英雄,“是以有言在口,便按捺不住,信口而出。金鸾小姐却想:因何兄弟初会,就怨言着奴?便对狄青道:“此乃妇人从夫而贵,从夫而贱,事到其间,也无可奈何了。”说完,抽身往厨中再备酒馔。

狄青见姐姐去了,心甚不安,反悔失言,招姐姐见怪。老夫人呼道:“孩儿,你性直心粗,埋怨着姐姐。但今久别初逢,不该如此。”狄青道:“母亲,这原是孩儿失言了。姐姐见怪,怎生是好?”孟氏道:“不妨,待娘与你消解便了。但你方才将分离始末,才说得半途,再将怎生得官受职,明白述来。”狄青将别师下山时起,一长一短,直说到目今领旨解送征衣。孟氏闻言,心花怒放,喜道:“前闻姑娘已归泉下,岂知今日仍存,身作皇家母后之尊相认孩儿,乃情深义重,何幸玉鸳鸯,也有会合之日。但儿呀,你奉旨解送征衣,身当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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