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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贞观政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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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过失。”顾待益厚。贞观元年,迁黄门侍郎,参预政事,兼太子右庶子。二年,

进拜侍中。时房玄龄、魏徵、李靖、温彦博、戴胄与珪同知国政,尝因侍宴,太

宗谓珪曰:“卿识鉴精通,尤善谈论,自玄龄等,咸宜品藻。又可自量孰与诸子

贤?”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每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

舜、臣不如魏徵。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

不如温彦博。处繁理剧,众务必举,臣不如戴胄。至如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

於数子,亦有一日之长。”太宗深然其言,群公亦各以为尽己所怀,谓之确论。

李靖,京兆三原人也。大业末,为马邑郡丞。曾高祖为太原留守,靖观察高

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锁上变,诣江都。至长安,道塞不通而止。高祖克京城,

执靖,将斩之,靖大呼曰:“公起义兵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

太宗亦加救靖,高祖遂舍之。武德中,以平萧铣、辅公祏功,历迁扬州大都督府

长史。太宗嗣位,召拜刑部尚书。贞观二年,以本官检校中书令。三年,转兵部

尚书,为代州行军总管,进击突厥定襄城,破之。突厥诸部落俱走碛北。北擒隋

齐王暕之子杨道政,及炀帝萧后,送于长安,突利可汗来降,颉利可汗仅以身

遁。太宗谓曰:“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名书竹帛。卿以三千

轻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威振北狄,实古今未有,足报往年渭水之役矣。”

以功进封代国公。此后,颉利可汗大惧,四年,退保铁山,遣使入朝谢罪,请举

国内附。又以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往迎颉利。颉利虽外请降,而心怀疑贰。诏

遣鸿胪卿唐俭、摄户部尚书将军安修仁慰谕之,靖谓副将张公谨曰:“诏使到彼,

虏必自宽,乃选精骑赍二十日粮,引兵自白道袭之。”公谨曰:“既许其降,诏

使在彼,未宜讨击。”靖曰:“此兵机也,时不可失。”遂督军疾进。行至阴山,

遇其斥候千馀帐,皆俘以随军。颉利见使者甚悦,不虞官兵至也。靖前锋乘雾而

行,去其牙帐七里,颉利始觉,列兵未及成阵,单马轻走,虏众因而溃散。斩万

馀级,杀其妻隋义成公主,俘男女十馀万,斥土界自阴山至于大漠,遂灭其国。

寻获颉利可汗於别部落,馀众悉降。太宗大悦,顾谓侍臣曰:“朕闻主忧臣辱,

主辱臣死。往者国家草创,突厥强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於颉利,朕未尝

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暂动偏师,无往不捷,单于

稽颡,耻其雪乎!”群臣皆称万岁。寻拜靖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赐实封五百

户。又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征吐谷浑,大破其国。改封卫国公。及靖身亡,有

诏许坟茔制度依汉卫、霍故事,筑阙象突厥内燕然山、吐谷浑内积石二山,以旌

殊绩。

虞世南,会稽馀姚人也。贞观初,太宗引为上客。因开文馆,馆中号为多士,

咸推世南为文学之宗。授以记室,与房玄龄对掌文翰。尝命写《列女传》以装屏

风,於时无本,世南暗书之,一无遗失。贞观七年,累迁秘书监,太宗每机务

之隙,引之谈论,共观经史。世南虽容貌懦弱,如不胜衣,而志性抗烈,每论及

古先帝王为政得失,必存规讽,多所补益。及高祖晏驾,太宗执丧过礼,哀容毁

顇,久替万机,文武百寮,计无所出,世南每入进谏,太宗甚嘉纳之,益所亲礼。

尝谓侍臣曰:“朕因暇日,每与虞世南商榷古今,朕有一言之善,世南未尝不悦,

有一言之失,未尝不怅恨。其恳诚若此,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

治?”太宗尝称世南有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学,四曰词藻,五曰

书翰。及卒,太宗举哀於别次,哭之甚恸。丧事官给,仍赐以东园秘器,赠礼部

尚书,谥曰文懿。太宗手敕魏王泰曰:“虞世南於我,犹一体也。拾遗补阙,无

日暂忘,实当代名臣,人伦准的。吾有小善,必将顺而成之;吾有小失,必犯颜

而谏之。今其云亡,石渠、东观之中,无复人矣,痛惜岂可言耶!”未几,太宗

为诗一篇,追思往古理乱之道,既而叹曰:“锺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朕之此

篇,将何所示?”因令起居褚遂良诣其灵帐读讫焚之,其悲悼也若此。又令与房

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李靖等二十四人,图形於凌烟阁。

李勣,曹州离狐人也。本姓徐,初仕李密,为左武侯大将军。密后为王世充

所破,拥众归国,勣犹据密旧境十郡之地。武德二年,谓长史郭孝恪曰:“魏公

既归大唐,今此人众土地,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献之,则是利主之败,自为己

功,以邀富贵,是吾所耻。今宜具录州县及军人户口,总启魏公,听公自献,此

则魏公之功也,不亦可乎?”乃遣使启密。使人初至,高祖闻无表,惟有启与密,

甚怪之。使者以勣意闻奏,高祖方大喜曰:“徐勣感德推功,实纯臣也。”拜黎

州总管,赐姓李氏,附属籍於宗正。封其父盖为济阴王,固辞王爵,乃封舒国公,

授散骑常侍。寻加勣右武侯大将军。及李密反叛伏诛,勣发丧行服,备君臣之礼,

表请收葬。高祖遂归其尸。於是大具威仪,三军缟素,葬於黎阳山。礼成,释服

而散,朝野义之。寻为窦建德所攻,陷於建德,又自拔归京师。从太宗征王世充、

窦建德,平之。贞观元年,拜并州都督,令行禁止,号为称职,突厥甚加畏惮。

太宗谓侍臣曰:“隋炀帝不解精选贤良,镇抚边境,惟远筑长城,广屯将士,以

备突厥,而情识之惑,一至於此。朕今委任李勣於并州,遂得突厥畏威远遁,塞

垣安静,岂不胜数千里长城耶?”其后并州改置大都督府,又以勣为长史,累封

英国公。在并州凡十六年。召拜兵部尚书,兼知政事。勣时遇暴疾,验方云须灰

可以疗之,太宗自剪须为其和药。勣顿首见血,泣以陈谢。太宗曰:“吾为社稷

计耳,不烦深谢。”十七年,高宗居春宫,转太子詹事,加特进,仍知政事。太

宗又尝宴,顾勣曰:“朕将属以孤幼,思之无越卿者。公往不遗於李密,今岂负

於朕哉!”勣雪涕致辞,因噬指流血。俄沉醉,御服覆之,其见委信如此。勣每

行军,用师筹算,临敌应变,动合事机。自贞观以来,讨击突厥、颉利及薛延陀、

高丽等,并大破之。太宗尝曰:“李靖、李勣二人,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

也。”

马周,博州茌平人也。贞观五年,至京师,舍於中郎将常何之家。时太宗令

百官上书言得失,周为何陈便宜二十馀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问

何,何对曰:“此非臣所发意,乃臣家客马周也。”太宗即日召之,未至间,凡

四度遣使催促。及谒见,与语其悦。令直门下省,授监察御史,累除中书舍人。

周有机辩,能敷奏,深识事端,故动无不中。太宗尝曰:“我於马周,暂时不见,

则便思之。”十八年,历迁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周既职兼两宫,处事平允,

甚获当时之誉。又以本官摄吏部尚书。太宗尝谓侍臣曰:“周见事敏速,性甚慎

至。至於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之,多称朕意。既写忠诚,亲附於朕,

实藉此人,共康时政也。”

卷二 求谏第四(凡十一章)

太宗威容俨肃,百僚进见者,皆失其举措。太宗知其若此,每见人奏事,必

假颜色,冀闻谏诤,知政教得失。贞观初,尝谓公卿曰:“人欲自照,必须明镜;

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故君失其国,

臣亦不能独全其家。至於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灭亡,虞

世基等,寻亦诛死。前事不远,公等每看事有不利於人,必须极言规谏。”

贞观元年,太宗谓侍臣曰:“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

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匡救,冀凭

直言鲠议,致天下太平。”谏议大夫王珪对曰:“臣闻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是故古者圣主必有争臣七人,言而不用,则相继以死。陛下开圣虑,纳刍荛,愚

臣处不讳之朝,实愿罄其狂瞽。”太宗称善,诏令自是宰相入内平章国计,必使

谏官随入,预闻政事。有所开说,必虚己纳之。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隋炀帝好

自矜夸,护短拒谏,诚亦实难犯忤。虞世基不敢直言,或恐未为深罪。昔箕子佯

狂自全,孔子亦称其仁。及炀帝被杀,世基合同死否?”杜如晦对曰:“天子有

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仲尼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世基岂得以炀帝无道,不纳谏诤,遂杜口无言?偷安重位,又不能辞职请退,则

与箕子佯狂而去,事理不同。昔晋惠帝贾后将废愍怀太子,司空张华竟不能苦争,

阿意苟免。及赵王伦举兵废后,遣使收华,华曰:‘将废太子日,非是无言,当

不被纳用。’其使曰:‘公为三公,太子无罪被废,言既不从,何不引身而退?’

华无辞以答,遂斩之,夷其三族。古人有云:‘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

彼相?’故‘君子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张华既抗直不能成节,逊言不足全身,

王臣之节固已坠矣。虞世基位居宰辅,在得言之地,竟无一言谏诤,诚亦合死。”

太宗曰:“公言是也。人君必须忠良辅弼,乃得身安国宁。炀帝岂不以下无忠臣,

身不闻过,恶积祸盈,灭亡斯及。若人主所行不当,臣下又无匡谏,苟在阿顺,

事皆称美,则君为暗主,臣为谀臣,君暗臣谀,危亡不远。朕今志在君臣上下,

各尽至公,共相切磋,以成治道。公等各宜务尽忠谠,匡救朕恶,终不以直言忤

意,辄相责怒。”

贞观三年,太宗谓司空裴寂曰:“比有上书奏事,条数甚多,朕总黏之屋壁,

出入观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尽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寝。亦望公

辈用心不倦,以副朕怀也。”

贞观五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则滥赏无功,怒

则滥杀无罪。是以天下丧乱,莫不由此。朕今夙夜未尝不以此为心,恒欲公等尽

情极谏。公等亦须受人谏语,岂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即护短不纳?若不能受谏,

安能谏人?”

贞观六年,太宗以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杜正伦、秘书少监虞世南、著作

郎姚思廉等上封事称旨,召而谓曰:“朕历观自古人臣立忠之事,若值明主,便

宜尽诚规谏,至如龙逄、比干,不免孥戮。为君不易,为臣极难。朕又闻龙可扰

而驯,然喉下有逆鳞。卿等遂不避犯触,各进封事。常能如此,朕岂虑宗社之倾

败!每思卿等此意,不能暂忘,故设宴为乐。”仍赐绢有差。

太常卿韦挺尝上疏陈得失,太宗赐书曰:“所上意见,极是谠言,辞理可观,

甚以为慰。昔齐境之难,夷吾有射钩之罪,蒲城之役,勃鞮为斩袂之仇。而小白

不以为疑,重耳待之若旧。岂非各吠非主,志在无二。卿之深诚,见於斯矣。若

能克全此节,则永保令名。如其怠之,可不惜也。勉励终始,垂范将来,当使后

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古,不亦美乎?朕比不闻其过,未睹其阙,赖竭忠恳,数进

嘉言,用沃朕怀,一何可道!”

贞观八年,太宗谓侍臣曰:“朕每閒居静坐,则自内省。恒恐上不称天心,

下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谏,欲令耳目外通,下无怨滞。又比见人来奏事者,

多有怖慑,言语致失次第。寻常奏事,情犹如此,况欲谏诤,必当畏犯逆鳞。

所以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亦不以为忤。若即嗔责,深恐人怀战惧,岂肯更

言!”

贞观十五年,太宗问魏徵曰:“比来朝臣都不论事,何也?”徵对曰:“陛

下虚心采纳,诚宜有言者。然古人云:‘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信而不谏,则

谓之尸禄。’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懦弱之人,怀忠直而不能言;疏远之人,

恐不信而不得言;怀禄之人,虑不便身而不敢言。所以相与缄默,俯仰过日。”

太宗曰:“诚如卿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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