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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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艺也。”
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
之,使吾无忘谂。”师存侍,曰:“藏罟不如置里革于侧之不忘也。”
【敬姜论劳逸】(鲁语下《国语》)
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绩。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惧
干季孙之怒也,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
而未之闻邪?居,吾语女。
“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
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
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
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
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
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
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
而后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
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
动,晦而休,无日以怠。
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
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
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
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
“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
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
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
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
【叔向贺贫】(晋语八《国语》)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
无以从二三子,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
对曰:“昔栾武子无一卒之田,其宫不备其宗器,宣其德行,顺其宪则,使
越于诸侯。诸侯亲之,戎、狄怀之,以正晋国,行刑不疚,以免于难。及桓子,
骄泰奢侈,贪欲无艺,略则行志,假货居贿,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德,以没其身。
及怀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德,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以亡于楚。夫郤昭
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军,恃其富宠,以泰于国。其身尸于朝,其宗灭于绛。
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宠大矣;一朝而灭,莫之哀也,惟无德也!
今吾子有栾武子之贫,吾以为能其德矣,是以贺。若不忧德之不建,而患货
之不足,将吊不暇,何贺之有?”
宣子拜,稽首焉,曰:“起也将亡,赖子存之。非起也敢专承之,其自桓叔
以下,嘉吾子之赐。”
【王孙圉论楚宝】(楚语下《国语》)
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
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
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
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
上下说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
竹、箭之所生也,龟、珠、角、齿、皮、革、羽、毛,所以备赋,以戒不虞者也。
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
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
先王之玩也,何宝焉?”
“圉闻国之宝,六而已:圣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
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否,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
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
蛮夷,不能宝也。”
【诸稽郢行成于吴】(吴语《国语》)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勾践起师逆之江。
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夫申胥、华登,
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胜未可成。夫
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
以广侈吴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将必宽然有
伯诸侯之心焉;既罢弊其民,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
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
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天王亲趋玉趾,以
心孤句践,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灾,
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句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边陲
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句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今君王
不察,盛怒属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军
士,使寇令焉!勾践请盟。一介嫡女,执箕帚以暎沼谕豕灰唤榈漳校钆
匜以随诸御。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天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
“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无成功。’今天王既封殖越国,以明
闻于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
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
【申胥谏许越成】(吴语《国语》)
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若
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
申胥谏曰:“不可许也。夫越非实忠心好吴也,又非慑畏吾甲兵之强也。大
夫种勇而善谋,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也,
故婉约其辞,以从逸王志,使淫乐于诸夏之国,以自伤也。使吾甲兵钝弊,民人
离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夫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熟,
日长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
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曾足以为大虞乎?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曜吾
军士?”乃许之成。
将盟,越王又使诸稽郢辞曰:“以盟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结信矣。
以盟为无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临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轻也。”吴王乃许
之,荒成不盟。
【春王正月】(隐公元年《公羊传》)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
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
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
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
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长不以贤,
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宋人及楚人平】(宣公十五年《公羊传》)
外平不书,此何以书?大其平乎己也。何大其平乎己?庄王围宋,军有七日
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於是使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宋华元亦乘堙
而出见之。司马子反曰:“子之国何如?”华元曰:“惫矣!”曰:“何如?”
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马子反曰:“嘻!甚矣,惫!虽然,吾闻
之也,围者柑马而秣之,使肥者应客。是何子之情也?”华元曰:“吾闻之:君
子见人之厄则矜之,小人见人之厄则幸之。吾见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
司马子反曰:“诺,勉之矣!吾军亦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
揖而去之。
反于庄王。庄王曰:“何如?”司马子反曰:“惫矣!”曰:“何如?”曰: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庄王曰:“嘻!甚矣,惫!虽然,吾今取此,然
后而归尔。”司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军有七日之粮尔。”庄王怒曰:
“吾使子往视之,子曷为告之?”司马子反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人之臣,
可以楚而无乎?是以告之也。”庄王曰:“诺,舍而止。虽然,吾犹取此,然后
归尔。”司马子反曰:“然则君请处于此,臣请归尔。”庄王曰:“子去我而归,
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
夫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平者在下也。
【吴子使札来聘】(襄公二十九年《公羊传》)
吴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贤季子也。
何贤乎季子?让国也。
其让国奈何?谒也、余祭也、夷昧也,与季子同母者四。季子弱而才,兄弟
皆爱之,同欲立之以为君。谒曰:“今若是迮而与季子国,季子犹不受也。请无
与子而与弟,弟兄迭为君,而致国乎季子。”皆曰:“诺”。故诸为君者,皆轻
死为勇,饮食必祝曰:“天苟有吴国,尚速有悔于予身!”故谒也死,余祭也立;
余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则国宜之季子者也。
季子使而亡焉。僚者,长庶也,即之。季子使而反,至而君之尔。阖闾曰:
“先君之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凡为季子故也。将从先君之命与,则国宜之季
子者也。如不从先君之命与,则我宜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乎?”于是使专诸刺僚,
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曰:“尔弑吾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杀吾
兄,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
君子以其不受为义,以其不杀为仁。
贤季子,则吴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为臣,则宜有君者也。
“札”者何?吴季子之名也。
《春秋》贤者不名,此何以名?许夷狄者,不一而足也。
季子者,所贤也,曷为不足乎季子?许人臣者必使臣,许人子者必使子也。
【郑伯克段于鄢】(隐公元年《穀梁传》)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
弟也。
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
甚郑伯也。
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中而杀之云尔,甚之也。
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虞师晋师灭夏阳】(僖公二年《谷梁传》)
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
以不言师也。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灭夏阳
而虞、虢举矣。
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君何不以屈产之乘、
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公曰:“此晋国之宝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
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
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而厩置之外厩也。”
公曰:“宫之奇存焉,必不使受之也。”荀息曰:“宫之奇之为人也,达心而懦,
又少长于君。达心则其言略,懦则不能强谏,少长於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
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公
遂借道而伐虢。
宫之奇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於虞。”虞公弗听,遂
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奇又谏曰:“语曰:‘唇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
挈其妻子以奔曹。
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
加长矣!”
【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檀弓上《礼记》)
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