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史-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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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缺乏明确理解,把“五四”文学革命看作是资产阶级领导的运动,作了过多的否定。类似的提法,此后还继续了一个时期。正如郭沫若后来指出的那样:“我们常常喜欢说‘五四以来的新文艺’。这个五四以来的新文艺到底新在那里?和以前的文艺有什么性质上的不同?这个问题,曾经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从事文学艺术工作的人是了解得并不明确或者并不完全的。”(注:《为建设新中国的人民文艺而奋斗》,《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纪念文集》第35页)直到一九四年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对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作了马克思主义的分析以后,这样一些模糊认识才得到根本的澄清。
一九三一年以后,文艺思想战线上的斗争日趋于复杂和尖锐,文艺大众化运动逐渐展开,革命文学创作问题的探讨也日益深入。这些都促进了理论工作的进展。早在革命文学开始倡导的时候,无产阶级现实主义(或称新写实主义)的主张已经由太阳社成员从日本介绍过来。这一主张强调以无产阶级立场观察世界研究和描述,反对任何未加验证的先入之见和前提。为此提,反映生活。但它没有引起普遍的注意。到了这时,革命作家根据几年来的创作实践,开始认识到文学作品要真正发挥“改变这个世界”的战斗作用,必须正确地“解释这个世界”;因此在继续反对创作上不健康倾向的同时,提出作家应该熟悉生活、反映现实的要求。一九三二年夏,华汉的小说《深入》、《转换》、《复兴》三部曲合成为《地泉》重新出版,瞿秋白、茅盾、郑伯奇、钱杏村及作者本人都写了序言,对这部在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初期得过好评的作品作了严格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指出其中存在着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倾向和“用小说体裁演绎政治纲领”的缺点,并把它们作为初期革命文学作品的“一般的倾向”来批评。这是革命作家在前进中随时总结经验、努力克服弱点的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当时介绍的是由苏联“拉普”提出,并在国际革命文艺界流行一时的“唯物辩证法的创作方法”。这种方法认为作家只需掌握辩证法的抽象范畴,并在人物的行动和心理中反映出这些范畴的斗争和运动就够了;作品的艺术成就以它符合辩证逻辑的规律的程度为依据。它把作家的世界观和创作方法,把认识现实的一般法则和形象地反映现实的艺术法则混淆起来,更没有指出深入生活斗争吸取创作素材的正确途径。虽然在具体解释这个创作方法时,中国的评论家又有自己的理解与认识,和“拉普”的规定不尽相同,但他们并没有明确地意识到它的错误,因此也就不能彻底克服当时创作中存在的弱点。
在这个时期里,对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传播作出重要贡献的,除鲁迅外,瞿秋白用力最勤,成绩最大。他于一九三一年回到文学战线)等代表的一种理论倾向。认为马克思主义不是批判的人本,为“左联”的工作出过许多主意,并积极从事理论活动。瞿秋白的理论主张接触到文艺与政治、文艺与群众、文艺与生活等一系列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根本原则;而如何使文艺更好地服务于中国革命,则是他全部理论所要探讨的总的出发点。当革命文学受到敌人攻击时,瞿秋白表现出高度的原则性和政治敏锐性,先后写了许多富有战斗性的文章,捍卫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他还以最大的热情和精力,积极提倡、推动文艺大众化运动。瞿秋白痛感革命文学和整个新文学严重脱离群众,他在一九三一年春夏所写的《鬼门关以外的战争》和《学阀万岁》等论文中,追溯晚清以来历次文学革新运动的经过,分析当时文学创作的实际情况,指出“文学革命的任务,显然是没有执行到底”,在文学和群众之间隔着重重的“万里长城”,需要“第三次的文学革命运动”来消除这种隔阂。这几篇论文对于“五四”文学革命和初期新文学评价依旧不够确切,甚至讽刺“五四”以后的新文学是“非驴非马”的东西,说明他政治上的“左”倾盲动主义在文学问题上也同样有所表现;不过从历史发展线索分析遗留下来的问题,突出现实的斗争任务,尖锐地指出必须立刻扭转文学脱离群众的严重情况,却还是起到了推动文艺大众化运动的作用。在一九三一年冬开始的第二次大众化讨论中,瞿秋白要求大家把“大众文艺运动和新的文学革命联系起来”,并且把大众化问题提到“无产文艺运动的中心问题”、“争取文艺革命的领导权的具体任务”的高度上来理解(注:见《再论大众文艺答止敬》、《欧化文艺》两文),扩大了讨论的范围,增进了讨论的深度。瞿秋白还着重研究了大从语和文字拉丁化问题,大力提倡学习人民口头语言,主张实行“文腔革命”,认为这是使文学以至于文化深入工农群众“最初步的必须先解决的问题”。他曾经在一九三年出版过《中国拉丁化的字母》一书,一九三二年底,又整理修订为《新中国文草案》。他的意见中有时流露出语言有阶级性的错误,对于白话文作了不恰当的否定,但大体是正确的。它们推动了后来的大众语和文字拉丁化运动。瞿秋白关于大众化的全部文章,激荡着渴望革命文学深入群众的强烈热情,当时就被人认为是讨论中“理论最有条理,有最大的影响”的(注:《关于大众文艺问题》,《文学月报》第1卷第5、6期合刊,1932年12月)。一九三四年到达革命根据地后,他还对文艺大从化工作作了进一步的实践。
瞿秋白的《〈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以下简称《序言》),是一篇著名的文艺论文。通过分析鲁迅的杂感,《序言》深刻地论述了鲁迅的思想特点及其发展道路,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次给鲁迅的思想作了基本上符合于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序言》指出鲁迅早在辛亥革命以前已经是彻底的革命民主主义者,辛勤地寻找着人民解放的道路。“五四”到“五卅”前后法,实现了自然观上的革命,结束了形而上学唯心主义的统,鲁迅坚持和反动统治的各种“意识代表”斗争,那些隐蔽在私人问题下的杂感“都包含着强烈的攻击阶级统治的火焰”。在一九二七年以后白色恐怖弥漫的年代里,鲁迅的杂感更是深刻地反映了“一般被蹂躏被侮辱被斯骗的人们的彷徨和愤激”。在这二十多年中,鲁迅始终以自己的杂感密切配合革命运动,和各种反动势力斗争。《序言》又进一步剖析了其中的发展变化,指出鲁迅的思想在“五四”以前基本上是进化论和个性主义,他以这些思想作为武器,在反对封建主义的斗争中起过积极作用;但是个性主义“怀疑群众的倾向”,也使鲁迅有过“对于革命失败的一时的失望和悲观”的缺点。在革命斗争中,鲁迅一面紧张探索,一面英勇战斗,由于逐渐深入地认识到阶级斗争的规律,日益强烈的感受到无产阶级的伟大力量,鲁迅终于克服思想中的偏颇,成为共产主义者。“鲁迅从进化论进到阶级论,从绅士阶级的逆子贰臣进到无产阶级和劳动群众的真正的友人,以至于战士。”这是瞿秋白给鲁迅的思想道路所作的著名的概括。
《序言》把鲁迅放到二十世纪初以来中国文化运动变迁和文学队伍不断分化的历史洪流中分析评价。这样,不仅具体地论证了鲁迅始终站在时代潮流前列的历史地位、他在各个历史时期的思想战线上的重大贡献,同时也深刻地阐述了文学运动中一些有关的事件。瞿秋白着重总结了革命文学论争的经验,他一方面肯定这次论争推动“原则和理论的研究,真正革命文艺学说的介绍”的积极意义党的领导下才能得到发展并取得胜利。马克思主义在同各式,另一方面也指出一部分革命作家所暴露出来的弱点。《序言》的最后部分,具体的分析了鲁迅“最清醒的现实主义”、“‘韧’的战斗”、“反自由主义”、“反虚伪的精神”等主要特点,指出它们都是鲁迅从长期斗争的痛苦经验和深刻观察中得出来的宝贵的战斗传统,并且号召革命作家向鲁迅学习,和鲁迅一同前进。这些分析有力地驳斥了各式反动文人对于鲁迅杂感的嘲讽,也帮助革命文学队伍正确认识鲁迅。更重要的是,由于对鲁迅的认识直接关系到对“五四”以来新文学的性质和发展方向的理解,瞿秋白又是始终密切地联系整个现代文学运动的进程来分析的,因此,《序言》的意义远远地超越了给鲁迅个人作出正确评价的范围,涉及到革命文学建设中的一些重大问题。这篇论文,尽管某些论点还有说得不够确切之处,所选文章基本上限于一九三一年以前之作,对鲁迅晚年思想上更成熟、艺术上更绚烂的杂文未能具体论述,因而整个评价也无法全面深入,但论文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却起了积极的作用,对他自己原先关于“五四”新文学的错误评价,实际上也有所纠正。这是瞿秋白的文学论著中极为重要的一篇。
在另外一些文艺批评中,瞿秋白针对当时的革命作家队伍主要是由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组成的事实,着重分析和批评了小资产阶级的思想特点。他指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动摇不定的特性,“可以转变过来又转变过去”(注:《谈谈〈三人行〉》,《现代》第1卷第1期将其部分首领开除出党。,1932年5月1日);他们可以成为“真正肯替群众服务的分子”(注:《红萝卜》,《北斗》第2卷第3、4期合刊,1932年7月20日),但如果“没有群众的锻炼,没有普洛的领导,这种路数的‘人物’,会突然间的堕落,绝望……叛变”(注:《满洲的“毁灭”》,《十字街头》第3期,1932年1月5日)。他非常尖锐地批评了小资产阶级作家喜欢在作品中表现自己、美化自己以至于歪曲现实的通病,从而说明革命作家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的重要意义。在强调文艺作品的战斗性和教育意义的同时,瞿秋白也反对把错综复杂的社会生活变成一些“公律”,“机械的表演在文艺的形象里”。他认为这种“庸俗的简单化”方式,不仅是艺术上的“失败”,而且会影响作品的思想教育作用(注:参见《画狗罢》(《瞿秋白文集》第1册,第258页)和《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瞿秋白文集》第2册,第870、871页)》)。这些意见切中当时不少作品的弊病。不过,瞿秋白的这些文艺批评,也带有无产阶级文学开拓时期一些共同的弱点:他看出了作家树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的重要性,但对作家如何通过长期的、艰苦的斗争生活来改造思想,认识仍有不足;他强调了作家的世界观对于文艺创作的重要作用,但还不能圆满地说明世界观和创作方法的复杂关系;他要求作品真实地反映生活,但他提出的却是“唯物辩证法的创作方法”。尽管这样,他的文艺论著仍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革命文艺理论的重要的建树。
瞿秋白对传播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另一重在贡献,是他翻译和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不少文艺论著。他先后翻译了恩格斯给哈克纳斯、爱伦斯德的信,列宁的《列甫·托尔斯泰象一面俄国革命的镜子》、《L。H。托尔斯泰和他的时代》,以及普列汉诺夫、拉法格等人的文艺论文。同时又根据苏联公谟学院(注:即共产主义学院)《文学遗产》中的材料编译了《马克思恩格斯和文学上的现实主义》、《恩格斯和文学上的机械论》等文。在这以前也有人做过一些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文艺论著的翻译工作,但做得比较系统而且取得很大成绩的阿那克西米尼(Anaximenes,约前588—约前525)又译,则始于瞿秋白。他在为这些编译的材料所写的后记和说明中,在正面阐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基本原理时,常常联系着国内一些资产阶级文人的“文艺自由”论、“第二国际”否认作家世界观指导创作的作用的修正主义观点而加以批驳。他翻译的内容大多切合革命文学运动的迫切需要,具有明确的目的性和强烈的现实意义。他的译文忠实流畅,“信而且达”(注:《绍介〈海上述林〉上卷》,《鲁迅全集》第7卷第778页)。鲁迅后来将他译述和编写的文章收入《海上述林》。瞿秋白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理论家,他的理论活动推动了革命文学的发展。
“左联”后期,随着革命文学创作的发展,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文艺论著的译介,以及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理论介绍到中国,以创作方法问题为中心子等均有精神作用。以生存竞争解释历史,认为进化即是历,包括诸如反映生活的真实、世界观和创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