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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茅盾散文集-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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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一看罢。

高尔基是连中学都没有进过的,他自修到了中学的程度,十五岁那年,他忽然想到加桑①去进大学。但要进学校,第一要紧的还是钱。高尔基没有钱,大学进不成,就流落在加桑;他做码头上的小工,他又做过小小的面包店里的学徒。……这些,都是〃业〃,不是〃学〃,然而后来高尔基自己说:“这,我就是进了大学校了!〃

①加桑通译喀山。

学问并不一定要在学校中才有,才能学到。高尔基就是一个例。不过千万不要误会,光在码头上面包店里混,就会学问长进。高尔基那时也靠了自修。他一方面谋生,一方面还是〃手不释卷〃地自修。

并且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引高尔基的故事是在暗示中学生诸君都去做〃文豪〃。这里,不过举一个例;因为高尔基是想进大学的,但结果是做工,而且他自己后来又说〃这,我就是进了大学校了。”——这句话,刚好对于〃升学〃或〃就业〃这问题给了个很〃幽默〃的解答。实际上,中外古今有不少伟大的事业家都不是〃学校”“科班〃出身,甚至科学家也有从没进过什么理工科大学的!

何必哭丧着脸呢?”升学〃或〃就业〃这问题犯不着叫你烦恼!进了职业界,同样也还可以自修,只要自己意志坚强。可是还有一句话:假使有一位中学毕业生决心要〃就业〃了,而又脱不下自己的竹布长衫(假定他找不到穿长衫的职业),于是失业,于是怨天尤人,于是垂头丧气,那么,自然又当别论,而我们上面的那些话他也一定听不进耳朵。对于这样的青年,我们只能引用一句俗语:“做过三年当票朝奉,出来卖油条都不行呀!〃

我们以为有骨气的青年人决不会做了几年中学生就弄成了一个〃公子哥儿〃。在必要的时候,他那件竹布长衫可以脱掉,而且脱掉了竹布长衫后,他依然不忘记自修。在这样的青年人,〃升学〃或〃就业〃,都不成问题了!

卷八 杂感随想 女人与装饰

说来也并不奇怪,为什么到了夏天,关心世道人心的先生们对于男女之大〃防〃要突然加紧。夏天的女人的装束实在太富于挑拨性。而〃挑拨〃的焦点在于肉体部分呈露得太多。所以取缔女人露腿赤脚的官文正是扣准了题目的得意之作。

我们的祖先在山林子里过〃野蛮〃生活的时候,本无章身之具;大家光裸裸看惯了,并不觉得什么。然而这正是野蛮人之所以为粗浅。〃文明人〃头脑复杂得多了,凡事都讲究个〃含蓄〃,〃有余不尽〃;从此而〃联想〃也特别发达,见一光露的小腿就觉得有点那个了。其实腿只是腿而已,远不及眉毛能说话,眼睛会〃送媚〃。说到这里,就不能不佩服从前土耳起女人上街要戴面纱这一办法为能真正彻底。

至于露了腿还要搽什么油膏,扑什么粉,赤了脚还要染红指甲,从贪图简便凉快一变而为要麻烦要好看,——这真是更骇人听闻。自然,这样搽搽扑扑染染的腿,恐怕只是光腿中间极少数的一部分,它们的目的,和普通光腿完全两样。此等腿不但不许它〃光〃,彻底些不妨投畀煤窖。所可惜者,此等腿大都坐在汽车里,奉公守法的警察先生只好朝它看看罢了。

再从反面一想,腿主人不怕麻烦而搽油扑粉,无非为要好看。把腿弄好看了,也不是自己欣赏,而为的是那个抓权禁止光腿的男性社会需要这等样的装束修饰。据说从前有过女性中心的社会。那时候,男人们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女人那样刻意艳妆,我们还不大明白。但是吴敬梓却在《镜花缘》里给我们一个回答。《镜花缘》里女儿国的男人即使是一部大黑胡子也还要搽脂抹粉。然而现在关心世道人心的先生们读《镜花缘》到这一段时不肯掩卷想一想

卷八 杂感随想 苍蝇

左拉在小说《娜娜》里借一个新闻记者——也算是剧评家的嘴巴说,娜娜好比是金苍蝇,它从龌龊的地方飞出来,停在〃高贵〃的人们的身上,散布了毒害。

其实像娜娜那样的金苍蝇,并不多见。世上〃金苍蝇〃多得很,但大都跟娜娜式不同;它们不是从龌龊的地方飞到“高贵〃人们身上,而是从高贵的粪窖里飞到茅草棚里散布它们身上十万八千的病菌的。

表面一看,它们红顶金袍,胖胖的,就像要到跳舞场去似的,——要是那样,倒也好,因为那边原是一些病菌的制造场,然而不,它飞到了孩子们的头上,停在孩子们的饭碗边,它又专同装不起纱窗的穷小子为难,你一个不留心,它身上的病菌已经下了种了。

不过金苍蝇的为害还是容易了然的。就是没有科学知识的人罢,因为早就见过它喜欢住在粪窖里,而且拍一下,它身里满满的粪汁就射了出来,所以对它早就有了戒心。一般人容易忽略的是青蝇,俗名饭苍蝇。它来时并没金苍蝇那么嗡嗡嗡声势煊赫,它那一身的麻衣也颇有〃平民〃式的意味,或者你也可以说它俨然〃处士风度〃。它似乎卑谦,悄悄地钉在一个角落里会许多时候一动不动。它又好像很能战斗似的,看中了一个酒糟鼻子的时候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攻,不是荷马就称赞过〃勇敢的苍蝇〃么?你拍一下,它也不像金苍蝇那样射出一泡粪,它肚子里好像干净得很。而且平常时候它亦只在饭篮旁边爬,表示它并非趋腥附膻之徒。

要是你不用显微镜去照,你就不会知道这位〃处士风度〃的勇敢的苍蝇,它身上原来带着和金苍蝇所有同样的十万八千病菌!

在阴沉的天气,这种饭苍蝇特别多。我们偶尔静下来用心听,就会听得它们嘤嘤地叫道:“杂文,杂文!不要杂文!〃

原来它们也颇能自知它们是经不起显微镜来照的,而杂文却是专检查无论地方的病菌的显微镜

卷八 杂感随想 论〃健康的笑〃

记得叶浅予先生的鼎鼎大名的漫画《王先生》中间有一组画是讽刺上海的〃弄堂小学〃的。王先生忽然想办小学校了,这跟他的开饭店原是同样的做生意。他招考学生,只有一个人报名;他招聘教员,却来了一大群,结果他只好关上大门,不让那些愿为人师者挤进来。

最近又读到了《论语》的〃西洋幽默专号〃。这全是翻译。中间有一篇《我们需要健康的笑》,前面有译者小羊先生的几句话:“在苏联最近出版的《火花》杂志上,载着一篇莫斯科第一医药专门学校附属神经病院的医生阿巴拉姆才甫的短文,题目就是现在所用的这个:'我们需要健康的笑'。《火花》杂志是很有名的文学与一般科学、政治的杂志,虽则我们不知道阿巴拉姆才甫是怎样一个人,但这篇文章能登在这种杂志上,大概总还有一顾的价值罢,看了这篇,也可以给我们看看幽默文学在苏联今日的文坛上是处于怎样的地位。〃行!我一定要先读这一篇了;特别是我还记得林语堂先生在前几篇的《论语》里讲他〃工作〃后到杭州去玩几天,在偷闲〃赏菊〃的当儿遇见几个年青人嘴里衔着〃俄国香烟〃,吓得(?)林先生赶快装出忧国忧民的样子来。自然啦,林先生既已那样地〃幽默〃在前,而这回《论语》上特登载了《我们需要健康的笑》,〃给我们看看幽默文学在苏联今日的文坛上是处于怎样的地位〃,而且,大概就是〃市场的苍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引见《论语》西洋幽默专号林先生译尼采著《萨天师语录》卷一章十二《市场的苍蝇》)我就有点觉得《我们需要健康的笑》之被译登,好像就是揪住了林先生〃幽默〃中的口衔俄国香烟的青年人的耳朵,跟他们“对证古本〃似的。

好了,我读了《我们需要健康的笑》到最后一行,我忍不住——哦哦,忍不住来了个〃会心的微笑〃了。原来这一句是:

“末了,我声明:笑——幽默和讽刺并不是危险的东西,关键就在你是高尚的用它,还是下流的用它。〃(也要声明:字旁黑点是我加的)。

哦哦!〃笑——幽默和讽刺〃,原来有条件。〃关键就在你是高尚的用它,还是下流的用它。〃想来要〃给我们看看的〃这一句也在内。至少我个人是非常感谢的。倒并不是因为这个道理第一次让我看见,——《人间世》刚出版不久的时候就有人指出这同样的〃关键〃过了,所差者未曾很尖锐地用了〃高尚的〃和〃下流的〃字样而已,我所真心要感谢的,是发见了《我们需要健康的笑》这篇文章之被登载,而且在《论语》上,却实在是天字第一号的〃幽默〃!倒也并不是因为这篇《我们需要健康的笑》,其实本身不是一篇幽默文章而竟登于〃西洋幽默专号〃,所以成篇为〃幽默〃;而是因为对照着《论语》全般的内容(连林先生遇见口衔俄国香烟的年青人也在内)看起来,这篇《我们需要健康的笑》之被登载,实在是罕见的〃幽默〃!

话得说回来。本文开头讲到的叶浅予先生那一组讽刺上海的〃弄堂小学〃的漫画,我就要投它一票:“健康的笑〃。记得从前《教育杂志》(是不是它,恕我记不准了)登过一个统计,——国内许多大学内教职员与学生人数的比例;这统计指出了某大学是一个教职员〃挑〃两个学生,另一大学是两个教职员〃扛〃一个学生,而第三个某大学却是三个教职员“抢〃一个学生。虽然是板起脸的统计罢,可实在有点〃幽默”。然而比起叶先生那个漫画来,我以为还觉不及。

叶先生的漫画集《王先生》里头,有许多〃笑〃似乎也不大〃健康〃,可见即使把〃健康的笑〃当作职志的人有时“笑〃的也未必〃健康〃。比如林先生罢,他现在不是《论语》的专任编辑了,但在他聚精会神创办《论语》的时候,《论语》上的〃笑〃也不能全是〃健康〃的。〃笑〃多了,而且非有多少〃笑〃不可的时候,〃健康者〃也会变得〃不健康〃。此时倘有人〃健康地〃笑他一下,而他不能报之以〃健康的笑〃,那他的〃笑〃就会发生〃下流的用它〃的危险。否则,现社会似乎陆续在制造〃健康的笑〃的材料,干么林先生就刚刚单看见了西湖边有什么口衔俄国香烟的青年?

不但一个人自己的〃笑〃一个不小心就会〃不健康〃,或者竟至于到了〃下流的用它〃的危险,便是借用别人家的“健康的笑〃罢,有时也未必能够恰恰适当,而且也有入于“下流的用它〃的危险。因为凡〃笑〃之是否健康,每每因时,因地,因人,并且因对人的关系,而不同的。例如前面说过的叶先生的讽刺上海那些〃弄堂小学〃的漫画,假使没有我们现代的上海那种特殊的背景,——知识分子失业者的众多,学龄儿童无力就学者的众多,以及〃弄堂小学〃的等于烟纸店,报上常见有〃小学召盘〃那样奇怪的广告,——我们就不会觉得叶先生那一〃笑〃是〃健康〃的了。”幽默〃的成立,大都跟〃时”“地”“人〃有重要的连带关系。假使到了一个什么时候,上海的成年人全有小学教员的师资,上海的学龄儿童没有一个人失学,而那时候却有什么花先生果先生之流,抄了(借用了)现在叶先生那一组漫画,想给读者一个〃健康的笑〃,那末,结果恐怕适得其反罢?再举一个手边的例:尼采的《萨天师语录》卷一章十二《市场的苍蝇》,有它所讽刺的当时的对象,就是尼采那时候的一些不了解“德意志民族是天之选民〃——这德意志军国主义的哲学基础的〃庸俗人〃。尼采的〃哲学〃对不对是另一问题,但尼采的为人却不是颓废者,逃避者。尼采所关心者,大得很,远得很;尼采总是从正面向他所憎恨者〃挑战〃。尼采所谓〃苍蝇〃跟我们去年来争辩不休的〃苍蝇〃并不相等的。所以倘使有人以为尼采所刺的〃市场的苍蝇〃就是去年来我们这里争辩的〃苍蝇〃,那他就未免〃幼稚〃了;反之,倘使有人以为借尼采这话可以来〃幽默〃一下那些反对苍蝇的〃苍蝇〃,那他亦是借错了〃幽默〃。这只要看《萨天师语录》卷一章九,《死的说教者》(ThePrenchersofDeath)就知道尼采是怎样憎恨那些从生活路上逃避的〃高雅〃的人了。”他们抓紧了好吃的东西,于是讪笑着他们的孩子气;他们抱牢了生活的细秆,于是讪笑着他们的还是抱牢了不放手。〃(见上举之《死的说教者》)凡是从严酷的现实面前躲避开去而自解嘲的人们,尼采是并不认为〃好朋友〃的!

我的结论是:要〃笑〃得〃健康〃些,固然不容易;要借人家的〃健康的笑〃来笑一下,似乎也难,借得不大适当时,就好比朝天放了一枪,子弹落下来会打中了自己的!

“我们需要健康的笑〃,但〃关键〃也在只有〃健康的人〃的〃笑〃才是“健康〃的。

1935年1月11日

卷八 杂感随想 《娜拉》的纠纷

南京有一位小学教师王光珍女士,因为在磨风社公演的《娜拉》新剧中担任了女主角娜拉,就被学校当局解除了职务。同时还有三位女学生也因为同样的〃罪名〃或被开除,或被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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