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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古玩宗师在现代-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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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城里,大户人家有密室早不是什么新鲜事。雁游只是没想到,慕容灰会带自己过来,不禁追问道:“你让我来干什么?”
  “看看里面的东西。”
  其实慕容灰原本想说把里面的东西送给你,但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不禁暗骂自己无用。又不死心地磕磕巴巴解释道:“我家当年搬离时,把能变卖的都卖了,这里头原本放的东西也差不多都带走了。剩下一些不好处置的就放在了里头。虽然不值什么,但也算是有些年头的——啊对了,我曾祖父护送某位梨园大师出国巡演时,从一个日不落商人那儿带回来一件玉雕壁画,据说十分珍贵,可惜残破不堪。”
  玉雕壁画的来历十分传奇,但如果再细说下去,慕容灰怕自己离正题越来越远,便含糊着一语带过,赶紧把最重要的说了出来:“你不是会修复吗?正好拿去练练手。还有其他东西也是,如果你喜欢,尽管拿去。”
  民国年间出国表演的梨园大师只有一位,雁游当年也曾去戏园子捧过他的场。不过,那时候大师的声誉还没达到顶峰。等大师的名头随着国外巡演响彻海内外时,已经是在他身故之后了。彼时的盛况,他还是从资料里看来的。
  自来穷文富武,慕容家又是庇护九流的武宗,势力不容小窥,家底更不知有多么丰厚。能被掌门看上眼带回的东西,必然不俗。
  雁游自觉无功不受禄,便婉拒道:“那可算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了,我怎么好意思。不如留下来,也是份念想。”
  慕容灰想说我最大的念想就是把它给你。但又怕把人吓跑,只得生生忍住,拿出平时软磨硬泡的功夫:“曾祖当年带它回来时,还想找你师傅帮忙修缮,可惜他老人家那会儿已经失踪了,其他人又没这手艺,只好先搁下。哪怕东西再难得,就这么放着也是无用。你手艺那么好,就当帮个忙,收了它吧。”
  雁游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慕容灰嘴里的“你师傅”正是他自己。
  慕容家的前代掌门曾想找自己修复古玩?一时间,雁游有种沧海桑田的百感交集。
  人事变迁,江山更迭,唯有物件代代传承。兜兜转转,最终又送到了他的面前,再度开启那段尘封的往事。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沉浸在追思之中,雁游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看一看,还能不能修复。”
  慕容灰本以为还要再费口舌,没想到雁游竟然一口答应,顿时大喜。
  刚要说话,见雁游神情有些恍惚,赶紧又收了声。
  沉迷某道的人往往有种痴性,外在表现多半是发呆,更甚者大哭大笑,举止颠狂。不明就里的人只当他们脾气古怪,但慕容灰自己就是个武痴,知道那种感觉,所以并不惊讶,也不会打扰。
  过得半晌,雁游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见慕容灰静静站在一边,心中微动,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以前在广州时也曾有过,但却不像这次一般,鲜明却又再自然不过。仿佛他们已相识相伴了许多许多年,忘机至友也不过如此。
  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雁游都有不少好友,但却没有哪一个像慕容灰这样,甚至不用闻音知意,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了彼此所有想法。
  不经意间,刚进门时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再度浮现。雁游隐隐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已经超出了朋友之谊。但该是什么?他一时又答不上来。
  想不出答案,他莫名有些烦躁,便说道:“先下去看看吧。”
  “嗯,这个入口不深,我先下去,到时你直接跳下来,我会接着你的。”
  “……我会爬梯子。”
  被雁游坚决推辞,慕容灰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趁机抱抱的打算。
  下方的通道四壁都铺着厚厚的石板,隔绝了潮湿,只是有股淡淡的霉味。大概由于入口造得隐秘,密室大门没有过多设置机关,只用一把老式花旗锁起,轻易就打开了。
  室内没有灯,用手电扫过四角打量一番,雁游估摸里面大概有十来个平方大小。横七竖八地放着不少箱子,墙角还有个博古架。
  慕容灰前几天就来过一趟,当下熟门熟路地将悬挂地几盏煤油灯一一点亮,密室内顿时清晰起来。
  关掉手电筒,雁游弯腰打量那些半敞的箱子,发现慕容灰居然不是自谦,里面放的还真是些携带不便的东西:苏造釉彩瓷枕、炕设琉璃屏风、多屉黑檀梳妆盒、红木弥勒像……甚至还有一口打造精良的熟铜炊锅。雁游认得这个样式,以前冬天,殷实人家都爱拿它做羊蝎子火锅。
  都是实在又精致的日常用具。透过这些东西,雁游仿佛看到了慕容家女眷当年纠结的模样:卖又卖不出价,丢了送了吧又舍不得,不如一鼓脑锁起来,兴许哪天还能再派上用场。
  见雁游看得仔细,慕容灰连忙说道:“小雁,你还喜欢吧?我借张车来,咱们统统拉回去。”
  “……不用。什么时候你们家人搬来这里住,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回房间,正好相得益彰。”雁游觉得,今天的慕容灰实在太过热情了一点。
  “哦……那你看看这个。”慕容灰抱过博古架放的一个雕漆匣,放在脚边一只羊皮箱上:“这就是那副玉雕壁画。”
  盒身通体乌黑,上有精致的龙凤雕花填漆纹,虽是历经数十载,但颜色依旧鲜明,十分考究。它比琴匣还要大些,入手沉重,想来壁画的尺寸应该不小。
  雁游早存了好奇心,伸手想要打开,但按了几下扣眼都没有反应。
  将手电对准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转轮锁,你看锁身上有五个转轮,分别刻了十个大写数字,需要知道当时设置的密码才能解开。”
  前些日子慕容灰过来打扫卫生时累得够呛,到密室后就只随便掸了掸灰,见这匣子与爷爷说的一模一样,就没有打开验看。现在听雁游说打不开,顿时傻了眼:“啊?以前也有密码锁?爷爷可没说过这个,要不把它砸开算了。”
  雁游连忙阻止:“这锁环很粗,要是用到工具,里面的东西难免会有磕碰,不如你再问问家人吧。”
  “……好吧。”
  本来打算先献宝哄得小雁开心,再拿出另一份礼物。没想到事不顺愿,慕容灰不免有点蔫蔫的,心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一脸沮丧的模样,让雁游忍俊不禁:“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迟些再看而已。反正最近有事,就算马上打开,我也没办法立即修复。”
  “这不一样……”慕容灰小声嘟囔一声,重新振作:不管怎样,绝不能半途而废,今天一定要把礼物送出去!
  他索性一鼓作气,把早就藏在一边的礼物盒取了出来,双手递到雁游面前:“其实……这个才是专门送给你的。”
  比之刚才的雕漆匣,礼物盒又是另外一种现代式的精美。细腻的酒红丝绒质地外壳,绑着漂亮的缎带,让人忍不住想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好物。
  但雁游却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接:“干嘛这么郑重?”
  早上那种奇异的温柔又出现在慕容灰的眼睛里,只是这一次,却多了几分紧张与不确定:“我想问你件事。我们能不能一辈子都——都——”
  凝视着满面通红的慕容灰,雁游心头异样感越来越深。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没由来地害怕,似乎在隐隐担心慕容灰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脱口而出:“一辈子的朋友吗?肯定会。我先看看礼物是什么。”
  说出朋友二字,他无端有些许失落,更多的却是安心:除了朋友,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
  说话间,他已解开缎带将盒盖揭起。
  只见底座上托着一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有一艘精美的手工船。船身竟然是华夏样式,龙首黄帆,桅杆纵连。甲板上还有几个头戴翅叶帽、身穿官服的小人偶,五官皆备,表情栩栩如生。其中一位站在最前面、看似品级最高之人,手里还拿着一卷龙纹轴卷。
  “这是你做的吗?这些人偶是明朝官员装扮,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雁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没有注意到慕容灰表情呆愣。见那卷轴上还有字迹,又问道:“这是圣旨吧,上面写了什么?为什么用英文写?”
  “不是英文,是拉丁文……这是我听了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后做的宝船。用拉丁是因为我那时还不会写汉字,我……”慕容灰期期艾艾地问道:“小雁,你懂得它的意思吧?”
  雁游摇了摇头:“我没有学过拉丁文。”事实上,他的英语也是一塌糊涂,哪怕有原主的记忆也没用。
  “…………”
  慕容灰突然很想回到过去,狠揍十五岁的自己一顿:都决定把造好的定情信物藏在床底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用拉丁文书写?老爸是看不懂拉丁文没错,但他可以查字典或者问小叔啊!
  可是话说回来,当年的他哪里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会远在祖国、不像自己一样学过拉丁文?
  “很重要吗?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雁游觉得它有点像英文里茶的拼写,不知是否同一个词意。
  慕容灰揉了揉脸,决定改日再战。打不开的锁已经预兆了一切,他早该明白:“也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吧。”
  密室设计成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往外搬运东西,十分麻烦。好在慕容灰早准备了布绳,可以把东西捆在背后。
  他原本以为,小雁会选择亲自将玉雕壁画背出去,毕竟那是他最喜欢的古物。却没想到,小雁直接拿起了手工船。盖好盒子试探着摇了一摇,还向他确认道:“轻微的震荡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都用胶水固定好了。”
  见他更看重自己送的东西,慕容灰心情立马好转不少。他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乐天性格,而且刚才只是表白未遂,不是表白失败,还有机会。
  锁好密室,两人离开老宅,先把东西送回了家,才转去学校。
  怕遇到围堵的记者,雁游特地让慕容灰从后门入校。没想到刚到考古系办公楼下,才跳下摩托车就被人拦住了。
  那是位生面孔的中年人,雁游还以为记者追到了这里,直到对方绕过他将慕容灰拉到一边,才悟到这多半是暗中帮忙调查的慕容家故人。
  怕他们有什么隐密要谈,雁游特地向外挪开了几步。正在解头盔,忽然觉得有谁在注视自己,抬眼望去,正好迎上一名银发瘦小的老人投来的视线。
  老者一身学者风范,手握着拐杖,正翻看一份文件。见雁游注意到自己,还含笑点头致意。
  学校里这样的老人有不少,大概是哪位退休教授吧。雁游想着,移开了视线。
  这时,慕容灰突然扣住他的肩膀,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小雁,出大事了!钟归死了!”
  死了?!
  雁游一惊:“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慕容灰还没说什么,那陌生男子便不安地解释道:“都怪我,昨晚办公楼里没人,我怕被发现就没上楼,在对面盯着。后来见他开了灯,还以为他要在办公室待一宿,就去旁边买了点吃的,回来后也没发现异样。结果第二天他的员工来上班,上去没多久就尖叫着跑了出来。我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
  事已至此,责备也无济于事,慕容灰只叹了一声,问道:“警方怎么说?”
  “我偷听到警察的谈话,说有可能是畏罪自杀。”
  “自杀?”
  一旁雁游听到这个判断,顿时皱起了眉头。虽然没与钟归接触过,但听慕容灰转述昨天的情形,他大概能猜出那人的性格:平日里自大狂妄,但真正遇到大事时却是胆小如鼠,根本沉不住气。但这种人一般都很惜命,不到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自杀呢?
  慕容灰也想到了这点,但迟疑一下,却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说是米国那边……不,从反击到清查公司,也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按说应该没那么快才对。而且他犯的错虽不小,但他们组织也不必在这风尖浪口上急急忙忙地除掉他吧,否则反而会惹人起疑。”
  雁游也认可这个推断,还待说话,见已经有同学注意到了这边,再想想单是站在这里凭空讨论也得不出结果,便说道:“我们先把这事告诉英老,看能不能从公安局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
  慕容灰点了点头,却不急着走,而是又询问了男子一些细节。
  钟归一死,不但组织这条线索被掐断了,就连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广州那家公司为何突然搬迁,也无法得到答案。
  想到这点,雁游走向办公楼的脚步多了几分滞涩。一个不留神,居然撞到了刚才那位老者。
  “对不起,没伤到您吧?”雁游连忙道歉,又捡起被自己撞掉的文件夹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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