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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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哈达会笑,是因为有宜尔哈姑娘,而等有一天,宜尔哈姑娘不在了,萨哈达就不会笑了。他的笑,只是留给那个她的……
“为什么?”梅朵尔泪流满面问他:“难道,梅朵尔就不能当你的宜尔哈姑娘吗?”
思齐双手托起她的脸:“你还小,不明白,现在的你,就像草原上初升的朝阳一样,那么美丽,那么年轻,而我,已经是快要下山的夕阳了,等你以后长大了|Qī|shu|ωang|,懂得了什么叫做爱,便会知道,你现在所作所为,都只是一时的迷惘罢了!”
“不是的!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梅朵尔愤怒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他,她讨厌他老把自己当小孩子,她已经十六岁了,早就是大人了!
“可是夕阳与朝阳,是永远也碰不到一块的……”思齐单手在地上一撑,缓缓地立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抖落满身的疲惫,凝眸到那水波流光的湖面,喃喃道了一句,转身离去。
梅朵尔静静地站在原地,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苍茫夜色全部掩盖了去。
“怎么不能碰到一块?!我升起的早一些,你落下地慢一些,这样,不就能碰到了?可是,我为了你拼命地早,但是,你却为什么不肯为我缓一时半刻?”
梅朵尔一点一点地蹲下来,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臂弯里放声大哭。
“烟儿。”
正在岸边看烟火的染烟寻声顾盼,见是萧逸立于小舟之上,已经划至跟前了。
他,金冠紫袍,翩翩风度,临水踏波,负手笑着,径直行到自己跟前。
“太子!”她,低眉侧首,裣衽为礼。
萧逸明显一顿,抬出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笑意凝固在唇边。这是她第一次称他‘太子’。
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只这个称呼的改变,她就已提醒他,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太子怎么不在御前伴驾,下得御舟来?”染烟轻曳裙裾,笑看着他。
“母后她没看到你,叫我来寻寻你。”萧逸道。
染烟低头,不复言语。
烟雨湖上,漫天烟火,皆溶在了水光夜色里。
二人并肩而立,她仰头看着烟火,他侧脸看着她,就像他们小的时候,每年的元宵宫宴,他们都手牵着手站在这里看烟火。
只是,景依旧是当时景,而人,却已非那年人。
“我又新学了一首词,背给你听,可好?”染烟忽然侧过头,明眸烂漫,笑问着他。
“好。”萧逸含笑点头。他们从小就比诗斗词,她从来都不甘心输给他。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染烟望着茫茫烟雨湖,想起了文家,想起了祖父祖母在时,想起了父亲抱着她手把手教她临字,想起了与萧逸两人一起在御花园作弄柳妃……
又是一个烟花燃起,只见那一点淡光从地上直冲而起,行到空中,骤然绽放开来,五彩缤纷,绚丽夺目,化作千万点,落在了湖面上。
“皇后娘娘为你选的太子妃……是个贤德之人,将来,一定是位好皇后。”染烟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到他脸上:“虽然,太子的大婚,我没办法参加了,但是,我会在佛祖面前为你们祈福……太子将来,会成为一位好皇上,一位流芳百世的好皇上……”
“你要去哪?”听到‘佛祖’二字,萧逸情急问道。
染烟一笑,答道:“我要去陪我母亲。”
“染烟告退了,烦请太子为我在皇上与皇后面前请辞!”
复是裣衽一礼,她在他面前轻巧旋身,翩然而去。
既决心要去,便莫再回头!每一步,皆泪如雨下。背对着他,骄傲地离开。心中默念:我已将此生最美的自己留给了你,今生无憾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萧逸负手望着她远去,用唇语背出了下半阙。他知道,今生,他无法挽留她的,就像那天,沁雅对他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珍爱,便不会让她进宫,而应该放她而去。
和泰十九年秋,称病半年之久的白澈在向萧彻递交了三次请辞奏程之后,终于没再被驳回。
那日午后,萧彻抱着女儿,告知沁雅:“今日,朕准了他的请辞折子。”
沁雅侧躺在卧榻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逗冉儿。她自开春以来,身体一直不好,几乎是天天有大半的时间都躺着了。
“你怎么不说话?”萧彻终是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
沁雅淡淡一笑,道:“谢皇上!”
萧彻也笑了:“朕革了一个功臣,满朝文武都在寒心朕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怎么倒是来谢朕?”
沁雅依然静静地笑看着他不说话。
最后还是萧彻破功了,被她看得受不了,扑哧一笑,道:“难怪汉武帝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你这一顾,叫朕连自个儿也倾给了你了!”
夫妻二人正笑着,宁馨端了药来,萧彻亲手接了,试了试温度,有些烫,便搁下了,道:“凉一会再喝,今日要议黄河河工上的事,大臣们都在前头等着呢,朕先去了,晚间再来看你!”
沁雅端起药碗,抿了一口。平时苦涩难入喉的药汁在今天却也变得不苦了。从他回京到今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起白澈。一直到今天,他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他能准了白澈的辞呈,甘愿自己背负骂名,便是最好的证明。白澈如今功高震主,即使她明白他无谋逆之心,可是,外人不会这么看,他们相信的是,即使他现在没有,不代表他将来没有!自古权臣皆无善终,如今萧彻肯放他离去,实属莫大的恩泽,沁雅心中,对萧彻十分感佩。
镜水庵
满是铜绿的庵门‘吱悠’一声,缓缓开启。
染烟跨出庵门,看着眼前人,青衣素裳,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母亲她不愿出来相见。”染烟望向他身后,两个老仆,一担书,别无其他。
白澈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替为父好好照顾你母亲。”再次望向庵门,拂了拂衣袖,转身欲去。
“爹!”染烟忽然开口叫道。
白澈复又回头。
“此去江南,望父亲多多保重!恕女儿不孝,不能随侍左右。”染烟扶门跪下,郑重对白澈磕了三个响头。
白澈亲手扶了她起来,轻轻地抚着她的头,歉疚地看着她:“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女,让你受苦了!”
染烟一笑,轻摇着头道:“以前,女儿曾怪过您,也恨过您,因为,女儿不曾站到您的角度去体会您的苦衷,而如今,早已不恨了,在女儿心中,您永远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白澈听了女儿这番话,感动地红了眼眶,道:“我的烟儿,真的长大了!”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道:“何时得空了,到江南来,陪乃父下几盘棋吧!”
染烟笑了,点头道:“好。”
染烟目送父亲远去,寒山石径篱笆,白云深处人家,暮色暖着柴扉,却再不会有人叩昏而来。
几件旧袍,一担文章,这便是他之所有!昔日平干戈,山河雷动,万马齐喑,振臂一呼,慷慨辉煌!而今辞官归隐,却是竹杖芒鞋,蓑衣斗笠尔。
染烟笑着,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她的父亲,永远是那画中之人,错落了这凡尘俗世。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是,在那一场浩劫中,那千钧一发之际,母亲飞身护她时,流去了……
如果,那个孩子可以生下来,那么,或许,今日她就不用茕茕孑立于此,看着父亲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老长,老长,或许,他们一家四口,可以一起去江南,到太湖之滨,姑苏台下,看看粉墙黛瓦民居,听听吴侬软语风情,每日三餐都有太湖河鲜相佐,天天闲暇都能闻见那银字筝调的评弹昆曲……
她从小到大,已无数次听说过江南,可是却从来没有到过江南,有人说,只要走过那座千年的青石板老桥,便到了水天堂了……
和泰十九年,左相白清礼久病请去,上再三挽留皆不得,唯有含泪承应。
和泰二十年,后病危,上一意孤行,罢皇陵之工而修‘两怡园’,群臣力劝不得。
同年,俞氏谋反,上勃然大怒,诛其九族。废俞妃,赐自尽。
和泰二十年末,后薨于康宁殿。上悲恸,罢朝三日。
……
《何事宫闱总重重》阿黎ˇ往昔种种ˇ
三年后
姑苏南界有一处鱼米之乡名曰‘笠泽’,此地乃为当年吴越两国大战之处,由此得名。于笠泽往东南行百余里,有一名胜,曰‘鼋头渚’,从‘鼋头渚’远眺太湖,三万六千顷水域,波光粼粼,实乃风光佳处!
这太湖之中,有岛屿数作,其中一座,因三山相连成岛,故当地人皆唤其曰‘三山岛’,此岛四季景色宜人,水草丰美,朝时晨曦微露,寒山薄翠,夕时暮色凝紫,落霞孤鹜,水天一色。不啻是个仙家居处!
白澈离开了京城,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这故地姑苏。可是,他不愿再住在文府祖宅,于是便在这矗立于太湖碧波之上的三山岛上结庐而居。
“舅舅,舅舅,那后来呢?后来呢?”已经四岁的小冉儿粉嘟嘟的双臂勾着白澈的脖子,整个人赖在他怀里撒娇。
“后来啊,”曹二虎扯着嗓门抢过白澈的话头:“大哥就站在城楼上抱着公主你,这样高高托起,”他把手中渔网竹篓放到了地上,比划了一个很标准的托起动作,接着,抬高了头,学着白澈说话的语调,道:“‘我朝的勇士们!这是我们尊贵的小公主,她在我们大胜之时降生,赐我们以无尽福祉!弟兄们!是你们的勇敢和忠诚,保卫了我们的京城,保卫了我们的公主!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都是我朝的英雄!我们的陛下会记住你们!我们的百姓会记住你们!千秋万代之后的芸芸众生也会记住你们!我们的小公主,一定会像这冉冉上升的朝阳一样,保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啊!”冉儿突然双手捂脸,大叫起来:“那人家都没有穿衣服,岂不是都被看光光了!”
白澈闻言,大笑起来,在她肉呼呼的小脸上一掐,道:“你这个鬼灵精!”
“然后呢然后呢!”冉儿对白澈吐吐舌头,又忙要曹二虎讲下去。
“然后啊,原本乌漆抹黑的天,忽然从西边升起了一个这么大这么大的金红色太阳,云都变成了红色的!”曹二虎绘声绘色地夸大其词,越讲越来劲。浑然不知宁馨已经走近。
“西边?!太阳不是都从东边升起来的吗?怎么会从西边了呢?!”小人儿提出疑问。
“所以说公主是上天降下的福星啊!”
“再然后啊……”曹二虎还待继续,冉儿忽然打断了他道:“我知道了,再然后,姑姑就来了!”冉儿说完,扑到宁馨的怀里,哈哈大笑起来。
曹二虎闻言,猛回头看去,果见宁馨立在自己身后,不悦地看着自己,只得怔在当场‘嘿嘿’傻笑着抓头。
“这么大一个人成天说些混话教唆公主!像什么话!”宁馨没好脸色地越过他,张手要抱过冉儿。
“不要不要,人家要跟舅舅在一块!”宁馨气得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孔雀尾羽绒斗篷道:“起风了,奴婢来给公主披上,不然又要着凉的!”
“不要不要,人家不冷!”冉儿把身子一个劲地往白澈怀里缩。
“公主!听话!”宁馨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
“人家真的不冷嘛……”冉儿明显瑟缩了一下,妄自小小声地争辩道。
白澈看着她二人对峙,笑着摇了摇头,对宁馨道:“放着吧,一会我给她披上。”这个冉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宁馨,连萧彻都治不住这个小猴精,偏偏对宁馨,她就怕得要命,奇。сom书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宁馨别无它法,只得将斗篷交给了白澈,转身离去。
“哎!你去哪啊?”曹二虎腆着脸凑上前问她。
“做饭!”宁馨甩下两个字,径直走了开去。
“哎!那我帮你!”曹二虎一溜烟追过去了。
白澈看着他俩,笑了起来。二虎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只不知宁馨的心思如何,前几年,萧彻想做主为她寻户好人家,封她做个诰命夫人。她却以死相拒,言明此生余愿唯有照顾好冉儿,再无其他了。
要是他两个能走到一处,他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他的立场,不好开这个口啊!
“舅舅!”冉儿拉了拉白澈的衣襟唤了一声。
“嗯?”白澈低头,看着怀中冒出的小小人头。
“我发现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哦!”小人儿神神秘秘地眨着灵动的眼睛朝四周都望了一遍,贴到白澈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原来啊,宁姑姑要比老虎还要厉害哦!”
“为什么?”白澈不解问道。
“因为,宫里的人都说,二虎叔叔连老虎都不怕,可是,他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