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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何事宫闱总重重-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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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主意。”

萧璃说完,静静地看着沁雅,等她答复。

沁雅低下了头,久久不语。思齐和安阳的不幸是她心头永远的痛。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烟柳满皇都的日子,小雨润酥,草色漫无,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一双眸子染着春雨的色泽,晶晶亮,道:“少年意气恃书狂,金榜题名,当殿求皇兄赐婚!就像,当年文丞相为夫人拒婚一样!轰轰烈烈!”

在她的眼中,爱情是纯粹热烈,透明永恒的!

“与心爱之人手牵着手,浪迹天涯,共度朝朝暮暮!”她站起身来,那么地豪迈,执著,坚贞,无怨无悔!

长亭相别,那么地揪心裂魄,“你会把我抢回来吧?”多么幼稚而衷贞的一句话,每每想来总让人泪流不已。而如今,斗转星移,她的女儿都比萧逸还大上一岁,而他却还在漫天黄沙里守着那份最纯洁的承诺。或许,这一切是该结束了……

“可有了合适的人选么?”沁雅终于抬起头,问道。

“这倒还没有,不过,京里头的小姐总少不了的,但要挑个配得上咱家门第,人品相貌皆佳的,怕不是半刻能成的。”

“这倒不急,又不是赶着就要成婚。”

“娘娘说的是!”萧璃淡淡地陪笑道。

“既如此,人选的事,你就费心留意着,等有了合适的,告知我一声即可。待论及婚嫁了,便让思齐回来就是。”

“遵旨!”萧璃又站起来欠了欠身,又为难地道:“只是小叔当年与公主之事,怕与对方定下了,小叔不肯完婚,那岂不是伤了对方的脸面?”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思齐不是孩子,这点轻重会知道的。”沁雅恍恍惚惚地想着弟弟的事,不自觉地口气略重了一分,立刻又加道:“放心吧,他要是敢胡来,我是第一个不答应的!你放心去办就是了。”

那一段往事,如风清云漫,天地邈然,又如冬雷阵阵,江水为竭;是隔世难续的痴情,苍茫无边的思念,参商相峙的别离,永无尽头的悲伤……缱绻缠绵却辗转反侧。早该了解了的,不是吗?沁雅无神地望着窗外,在心底不断地反复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对的!

谎言说上一万遍,便成了真理,等她告诉了自己一万遍,那她将坚信这是对的!

萧璃不知道沁雅此时心底正惊澜四起,只是看她脸色不太好,所以对柳家的事,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沁雅发现她欲言又止,便问道。

“哦,倒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最近总见夫君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想,是不是为了柳家的事烦心。”萧璃低首含笑谦恭地缓缓道。

萧璃所指,乃是几日之前出的一宗大案!柳仲儒上台以后,大肆在朝野安插亲信,除了兵部在白澈的手里,他安插不进人去,其他五部要职皆有他的人在。其嫡长孙柳愈更是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子,管着天下钱粮。可就是这么要紧的差事,被人一封密奏参到萧彻龙案前,指控其三年之中,三大罪状:其一,将救济甘陕灾民的三十万石大米中的十万石偷换了下等的糙米;其二,克扣了西北一年军饷;其三,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将其手下一十二个五品以上管事位置,尽数以高价‘卖’给外省换任的官员。

萧彻其实一早便拿到了这份匿名密奏,只是留中不发,暗地派人秘密查证。等到证据都搜集地差不多了,才忽然相柳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是下了狠心要拔掉这颗毒瘤了。

沁雅一听,便知她言下之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朝中之事,全仰赖兄长一人操心着,确实辛苦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说到‘兄长’这个称呼,沁雅总还是有点似有若无地僵硬。

“我是个妇道人家,国家大事都不懂,也帮不到他什么,每每见他通宵达旦地,心里……”萧璃倒是动了真感情,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了,但鸾驾前失态是很无礼的,所以又马上换了笑颜,幽幽地道:“只可惜他不能进宫来,不然,跟娘娘也有个商量。”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再者说,以兄长之睿智,什么槛儿迈不过去,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娘娘说的是!”萧璃当面碰了钉子,心里堵得慌,别家的娘娘,都死乞白赖地吹枕边风,就她总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端着,自己还真与她合不来!本以为今天进来一趟,她多少会说点皇上的态度让自己带回去给白澈,没想到,竟来一句‘后宫不干政’,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沁雅不是不知道萧璃心中不喜欢自己,但是很多话又不能直接跟她讲明了,因此误会就这么积下来了。她为此也是甚为苦恼的。

沁雅心底无奈一叹,从‘红木牡丹宝瓶如意座’上站起来,走到萧璃面前。萧璃忙也站起来垂手低头。

“这宫里头,很多话啊,就是想说,也只能憋在肚子里。”沁雅轻轻握住她的手,娓娓道来:“皇上的心里头,明白着呢!柳家的事,自有圣断!所以,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无为便是有为!”

萧璃的手被她握着,纤润微凉的十指,一点装饰也没有,便如一方上好的和田籽玉,美得一丝瑕疵也无。无为便是有为,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昨天,他也是这么说的吧!

去年,府里的管家年迈去世了,白澈怕新找的人不妥当,便把姑苏府里的老管家调了来。随同还有几名老仆,都是在文家大半辈子的老人,白澈对他们都十分信赖。

那夜,白澈又是抱了一大堆的公文关在书房里,大半夜了还不肯休息。她劝不下来,便亲自去厨房,想给他弄点宵夜。远远地见厨房的灯还亮着,她心里一喜,老厨娘还未歇下,她是姑苏上来的,白澈最喜欢吃她煮的东西了!刚走近了想叩门,只听里面传来了老夫妻俩说话的声音。

“我说老头子,你呀,赶紧的找个媒人去提亲,这么好的媳妇可别被人家抢先了!”老厨娘抱怨的声音伴着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传来。

“侬急个什么!儿子都还没回来呢,等他从山西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啊!”

“我怎么能不急!张嫂昨儿个跟我讲啊,她已经看见有媒婆进那姑娘家的门了!你要是再不快点,可就让别人家娶走了,要是真那样,看儿子回来不跟你急!”

“知道了知道了!婆娘就是事多!”

“你个死老头子!明天我跟忠伯请了假,上月老庙去上香,你可跟我一道去啊!”

“这又不是初一十五的,烧什么香啊!”

“求菩萨保佑,也好安个心!这姻缘的事啊,可马虎不得,可别像当年公子跟小姐,活生生地给拆散了!”

“你快给我闭嘴!”老翁怒喝一声:“你不要命了!现在还敢说这话!小姐现在是谁?!是娘娘!是皇上他媳妇儿!这要是叫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这不是不小心就给顺出来了么!”老厨娘也后怕了,因为文鸿绪当年曾下过死命,不准再提这段往事。

“你个老婆子,以后可记住不准再说了!睡了!睡了!”

那晚萧璃没有再折回书房去,她几乎是用跑的,似乎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她,她拼命地跑着,灯影萧萧,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脸上,回到卧房后‘砰’的一声把门死死闩住!她倒在床上剧烈地喘息,脑子里不断萦绕着刚刚老厨娘夫妇的对话。

她的脑子一片纷繁错乱,想着她自嫁给白澈后的点点滴滴,她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

“怎么了?”沁雅见萧璃一直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禁用手摸了摸脸,奇怪地问道。

“我是在想娘娘的话,本来不明白的,现在都明白了,谢娘娘!”萧璃郑重地蹲了一个万福,便要告退。

“也好,时辰也不早了,以后要是有空啊,常带烟儿来走走。”沁雅点头微笑道。

第56章

……………………………………

“烟儿,娘问你,你为什么喜欢皇后姑姑?”回程的马车上,原本慵懒地倚在软垫上发呆萧璃,忽然直起身子问道。

“嗯?”染烟正专注地玩着沁雅赏赐给她的一堆精巧的小玩意儿,抬起小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母亲,迷迷糊糊地道:“喜欢就是喜欢啊,还要有为什么吗?”

“当然!你喜欢一个人,当然要有理由啊!”萧璃道,看着女儿依旧茫然的眼神,心想她可能听不大懂,便换了一种方式问道:“譬如说,你喜欢玫瑰酥,那你为什么喜欢呢?”

“好吃啊!”这下染烟明白了,乐陶陶地爽快答道。

“就是这样,你喜欢玫瑰酥,是因为它好吃,那你喜欢皇后,是因为什么呢?”

“姑姑跟玫瑰酥?这能一样吗?”染烟越听越迷茫,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母亲:“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算了算了,你接着玩吧!”萧璃挫败地靠回软垫上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或许真的难倒她了。

“喜欢就是喜欢了啊,姑姑好美,说话好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啊,让人看着好舒服好舒服,嗯,比摸着喵喵身上软软的毛毛还要舒服!”染烟手里摆弄着一个玉制的九连环,把下坠的流苏一个个打结,然后又一个个解开了,自顾自地说起来:“她对烟儿好好,对逸儿也好好,对娘也很好啊!”染烟笑着抬起头看向母亲。

“是吗?对娘也很好吗?”萧璃鼻间微不可闻地一嗤,目光凝在软垫精致的‘十里荷风’苏绣上,又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没有无意间听到老厨娘夫妇的谈话,或许,她也会与女儿一样,胸腹间满溢的幸福。

她眼中的白澈,气宇高华,儒雅风流,玉树临风,宛若温玉。虽总沉默寡言,却掩不住华彩四溢,更有令世人倾倒的风采。

曾几何时,在她眼中心上,爱情是多么纯粹热烈。如果,她有权利选择的话,她宁愿他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而不是地位显赫的权臣。

就如千年前的那个女子一样,为了他,她宁愿舍父舍亲,为了他,她甘愿粗衣淡饭,为了他,她甘愿抛头露面,当垆卖酒,为了他,她甚至可以牺牲生命。再苦再难,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她终是无权选择!从常人眼里看来,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完美地几乎无可挑剔,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不幸福,自从她偶然间发现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那轴画开始,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窃贼,一直占据着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那一树即将凋零的梨花下,立着她,一袭白衣,几缕青丝散在鬓边,简单的寥寥几笔,只勾出一个简单的背影。但是,虽只有个背影,却已足够让人知道她是谁!转头回眸的似转非转那个瞬间,就只要一瞬,也不知作画人用的何种手法,整幅画竟似天生地凝着股水汽,恍欲生烟。

一瞬间便是永恒了,不是吗?就是这回眸的一瞬间,他便甘愿把自己生生世世都陷落在了刹那芳华里。

萧璃伸手轻轻挑起车厢小格窗的帘幔,崇正门正缓缓地在视线里远去,九重宫阙,是那人的归宿,即使,她曾那么绝美高雅,恍若惊落凡间的娉婷仙子!

为了一份完美的爱情,那个女子毅然的选择了离开。她的爱,不容谁来怜悯;她的情,不容谁来分享。她要的是全心全意的彻底的爱情,她要的是一个永不变心的爱人。如果失去了爱人,她宁愿孤单到死。她是如此刚烈的一个女子,为了爱情,决不妥协。可是,自己却不能!她不能哭不能叫,更不能一走了之,她明明已洞悉了一切,却还是要强颜欢笑,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还有比这更可悲的?

和泰十三年仲秋,轰动朝野的柳愈贪墨渎职案终于有了结果,经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最终由萧彻御笔朱批,下旨抄家!抄出的金银珠玉,田产屋舍,折合起来,竟等于小半个国库的钱!

萧彻攥着手里户部上报的抄家折子,怒极攻心,猛地一拳击打在龙案上,震的御砚里才磨好的朱砂四溅,点点滴滴落在摊开的公文上,仿若斑斑血迹。

“柳仲儒是一等公,年奉不过区区八千两,其诸子孙所有的俸禄加起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其行可诛!”

经过三个多月的查抄审理,最终刑谳定罪:包括柳愈在内,共五人斩立决,柳氏门人,州府正位以上,共二十二人流徙,一是二人削职查办。柳仲儒,,本也该流放,但念其年事已高且半生功在社稷,便从轻发落,罢免丞相一职,永不录用。

自从柳家获罪以来,柳妃日日带着萧慕到宇清宫前跪求面圣。萧彻知道她不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求情,所以皆避而不见。

没想到这回柳梦溪是下了狠心,不见萧彻誓不罢休,最后昏倒在地。萧彻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见了她。下了恩旨,不株连无辜,只是褫夺了爵位。

这一年的除夕宫宴,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喜气祥和。一切都向往年一样,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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