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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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澈总是笑而不答。
细细想起来,那时候也不过十岁出头,看了野史杂谈,就感触一时。如今,自己真的身为中宫,可是,再不敢那么想了。
往事如烟,想高祖刘邦当年对吕后说那番话时,也应是深情凝眸,缱绻万千。驻军函谷,隐退汉中,隐忍而发,及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后楚汉争霸终于以项羽自刎乌江而告终,刘邦终于夺了天下,多少年刀光剑影,甚至不惜推子下车以保全!开创汉室的江山,他们是夫妻,亦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他当了帝王,确也实践了当年的诺言,封了她当皇后。但是,未央宫的宣室前,他是否还曾执过吕后之手,一同指点万里江山,喟叹九州锦绣?
昔日的红颜早已老去,纵使绝代风华亦不能抵抗岁月的侵蚀。他的怀里早就没了她的位置,他的眼里除了戚夫人年轻的脸庞哪还容得下其他?她呢?她还剩下什么?除了这个皇后的名分,就只有长乐宫里的一盏孤灯了……
沁雅想得出神,下手也没了轻重,水浇多了,湿了自己的绣鞋。懊恼地退开,沁雅把执壶放到一边。
忽然一阵闷笑声入耳来,沁雅惊得一回头,果见萧彻立在不远处看自己。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沁雅难堪地福了福身,微微笑道。
“来了不久,但恰好看到了一出‘美人怒淹蔷薇架’”萧彻走到她身边,戏谑到。
“臣妾是不小心……”沁雅红着脸,辩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哦?朕看你明明是心不在焉啊!”萧彻可不打算饶她,指着蔷薇根茎处一片湿烂的泥土,一脸‘还不如实招来’的笑。
沁雅低着头心中思忖了一番,顺着萧彻所指看向那一架蔷薇,低低柔柔地道:“臣妾今日碰到俞妃了。”
萧彻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又恢复过来,负手道:“俞伯常半生戍卫西北,给俞家这点恩宠也是情理之中的。”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沁雅小声道。
萧彻沉默着盯了她半晌,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牢牢地盯紧她的眼睛不肯放过,道:“告诉朕,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沁雅躲不过,只得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地咄咄逼人,专属帝王的霸气。她心中片刻之间千思所想,不知该如何说起,末了只叹了一句:“臣妾在想汉景帝朝的薄皇后……”
萧彻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顿觉心疼溢满心头,抱她入怀,柔声道:“又胡思乱想了!朕该气你!居然把朕比作景帝!朕在你心中就如此薄情寡义?朕既然立你为后,此生此世便只有你一人为妻,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还是你不信你的夫君?”
听到他出口的‘夫君’二字,沁雅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刚刚险些出口的吕后二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差一点就犯了大忌了。心中暗忖:今日真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如此没了遮拦?
萧彻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仍放不下,搂她入怀,喃喃道:“别胡思乱想,咱们的孩子很快就会来的,咱们一起看着他长大,给他选个好师傅,咱们要白头偕老呢!”
沁雅的手落到他腰间,正好触在革带的金带板上,凉透了指尖。隋文帝杨坚当初只有皇后一人,可是,后来一看到了桃花夫人,终究是难以自持啊!皇后死后,还不是大纳后妃?更何况她如今已有如此众多的‘姐妹’?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她真是害怕相信,又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啊!
注:
皇后薄氏,本是太皇太后薄氏的侄孙女。汉景帝当太子时,她被选为太子妃,汉景帝即位,她也顺理成章地被立为皇后。汉景帝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她也没能生下一男半女。不过,由薄太皇太后撑腰,倒也没有人敢动摇她的地位。
公元前155年春天,薄太皇太后死去。薄皇后既不能生儿育女,又不为汉景帝喜爱,靠山一失去,她的皇后也就当到头了。不久,汉景帝下了一道圣旨,废掉了薄皇后。薄皇后凄惨地离开了正宫以后,皇后的位置出现了空缺,而且又一直没有设立太子。于是,皇储争夺战和皇后争夺战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
醉溺君怀(中)
……………………………………
和泰四年注定了是不平静的一年。刚入秋时,宫里宫外正忙着筹办中秋宴饮,一道奏疏递到了萧彻的龙案上:御史联名弹劾白清礼公开狎妓!
萧彻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会出这种事?!虽说这自古以来,虽然各朝各代都明令朝廷官员不可以狎妓,但私底下,试问又有几人做到?所以,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要追究起来,哪个也逃不过。
可是这次居然是四位御史联名弹劾,萧彻自然不敢等闲视之,但他顾及文家颜面且心底又维护白澈,没有将此事下发刑部,而是令白清礼‘自陈’此事。
位高权重,深受皇帝宠信的白清礼居然去狎妓?!整个京城都轰动了,相对于朝臣的心思,老百姓似乎更关心这事件背后的那女子!街头巷议纷纷探究,到底是哪位花娘如此有手段,连这位一向洁身自好,传奇般人物的白大人都心动了。一时之间,沸沸扬扬,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沁雅在御史上书的当天就得到了消息,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主子!您别急,这事肯定是别家要陷害府里的戏码,您可信不得啊!”冯嬷嬷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要沁雅看清事实本质。
“是啊!是啊!主子您想想,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宁馨也急忙道。话音一落,见冯嬷嬷白了她一眼,立即会意自己又说错话了,忙看向沁雅。
“先派人去府里问问,问清楚了来回我!”沁雅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多年的历练让她学会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定。
“是!”两人都应了,急急忙忙去了。毕竟,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对文家,对沁雅的伤害就太大了!
文府
文鸿绪的书房房门紧闭,严令下人不得靠近,有发现探听者,家法处置!
文鸿绪这次气得不轻,一下朝就把白澈直接叫回书房,沈怀袖一听说文鸿绪大发雷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带着萧璃赶来了。四个人坐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谁也不说话。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文鸿绪向来对白澈慈父风范,这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他说话。
“正如父亲在朝上所见。”白澈倒丝毫不意外,依旧古井无波。
文鸿绪一听,气急败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白澈怒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萧璃自从嫁入文家,见到的一直是温和慈祥的文鸿绪,从没见过他发火,刚刚一下桌子把她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你先别发这么大的火!看把璃儿都吓着了。”沈怀袖说对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但见丈夫这么生气,也是头一回,忙劝道。
“别发这么大火?你可知道这畜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文鸿绪气得脸都涨红了,离开了正位猛地来回踱了几步,气得手指都微微发抖,道:“他居然去青楼狎妓!还叫柳家拿住了把柄!现在人家拿此事大做文章,我看他这事如何收场!!!”
“狎妓?!”沈怀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澈,在嘴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见身边的萧璃微微颤颤。
三人一齐惊叫一声:“璃儿!”幸亏白澈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她倒地的身子,萧璃还来不及看他一眼就昏了过去。
太医来把过了脉,大大的出人意料,萧璃居然怀孕了!
萧璃醒转过来,立即又想到了白澈的事,眼泪簌簌而下,问他道:“我想听你的解释。”
孰料,白澈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出去了。沈怀袖在旁看得怒上心头,正想唤他回来,萧璃一拉她的手,含泪道:“让他去吧,既不想留,强留又有何用!”
康宁殿
“主子,府里有消息了!”冯嬷嬷急急入内,屏退了闲人,只留下宁馨在旁。
“如何?”沁雅也是急得团团转,一天都在等消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奴婢说了您可别急。”冯嬷嬷看她这副样子,就先担忧起来了。
“嬷嬷,都什么时候了!快说!”沁雅眉头一皱,道。
“老爷发了好大的火,质问公子,公子不反驳。”
“他承认了?!”沁雅大惊失色,语调都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是!”冯嬷嬷面有难色地点点头。宁馨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叹道:“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少夫人当时也在场,听了之后当场晕了过去。”
“什么?!她怎么样?可有事?”沁雅一听,急急问道。
“没事,可是,太医说,少夫人是喜脉!”冯嬷嬷再度细细地观察着沁雅的脸色,艰难地开口。
“喜脉?!”沁雅喃喃地默念一遍,颓然地坐下,良久无语。
宁馨二人侍立在旁,谁也不敢出声。
“那个女人是谁!”突然,沁雅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二人。
冯嬷嬷被她的目光慑得一愣,躬着身子答道:“听说是京城里一家名唤‘倚红楼’的青楼里的花娘。”
“名字?”
“叫云裳。”
“云裳……?”沁雅默默地念着这二字,兀自陷入了沉思。
倚红楼
“哟!姑娘今日又是哪不舒坦?!”倚红楼的老鸨孙妈妈一听说云裳今日又不肯接客,火急火燎地冲到她房里,拿着帕子扇风,尖着声音道。
“心不舒服。”云裳镇定自若地搁下画笔,拿起卷轴小心翼翼地吹干。
“嗬!这病可大发了!昨日还头疼,今日就心不舒服?!妈妈我在这楼里混了大半辈子,还没见哪个姑娘有这么多毛病的!”孙妈妈啐了一口道。
云裳早对她这些冷嘲热讽习惯了,完全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姑娘,不是妈妈我倚老卖老!说句难听的,咱们这样的人,你还真打算遇个潘安宋玉,来个梁鸿张敬?!不过是人家白大人多看了你几眼,你还真当自己能攀上文府的高枝去?!我呸!”
“咱们这样的人怎么了?咱们这样的人就不是人了?就不能有个好去处了?!”云裳一听,怒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孙妈妈笑得花枝乱颤,双手交叉叠与胸前,冷笑道:“是!咱们这门子里确实不是没出过人才,才名满天下的鱼薇娘,风尘侠女红佛,击鼓退金兵的梁红玉,那都是从咱这门子里出去的,还不是一个个流芳百世?!更别说那进宫的明妃李师师了,连那汉家的卫皇后,都是歌女出身,比咱又高得到哪里去?只要姑娘自己有能耐,谁也挡不了您的志气去!”孙妈妈说完,又话锋一转:“只是,你敢比吗?!有三分才情,还真把自己当个在世易安了?!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的身价,全是老娘一手花银子给你堆出来的!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跟老娘叫板?!”
“你……!”云裳当场被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比不得她们?!”
“呵呵呵呵!你的白大人不过就包过你一次局子,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再来过一回,你倒痴心,怎么着?要为人家守身?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他家的少夫人可是镇南王爷家的郡主!岂容得下你这样下贱的出身!”孙妈妈拈着帕子倚门而笑。
“别笑得太早!谁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云裳转过头,冷冷地道。
“哼!说的好!妈妈我也是求菩萨保佑你真能进文家的门,我这老脸也沾沾光啊!我啊,等着那一天!”孙妈妈一甩帕子讥笑而出,临出门撂下句狠话:“明日张大官人来点你的牌子,你要再敢给老娘装病,老娘的鞭子可不客气!”
云裳对她的威胁置之不理,拿起刚刚画好的卷轴,细细端详起来,嘴中默念道:“寄身幽石托素心……托素心,真的可以吗?”
是夜
白澈一身青衣,远远地就望见那梨园柴扉处纤纤袅袅的背影。一身素衣在茫茫夜色里显得格格不入。
“姑娘急急找我来所为何事?”白澈在几丈开外处停下了脚步。
云裳初闻他的声音,身形微微颤动,缓缓地转过身来,手中抱着一卷卷轴,只是凝望着他而不发一语。
白澈又被震慑了!与一个多月前的那次一样,这个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
“妾身冒昧!”云裳持轴款款一拜,双手捧着到他面前:“希望大人收下!”
“这是……?”白澈拒绝不了她恳求的眼眸,接在手中展开来。只见画纸上下笔不多,浅浅的墨色勾勒出一堆山石,石间长着稀落的素心兰。白澈一看画卷,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一皱眉,要将卷轴收拢。
“大人!”云裳在来之前已抱定了决心,见他此举,当即一跪:“妾自知身份低微,配不起君之门第,但是妾不求名分,只求能随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