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宋慈云走国全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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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闻言长叹一声,“吾命不如人,十余载并不育一男半女。难道汝不如此女不是吾开肠破腹的?汝舅爱如掌上明珠,妾岂能作主。待等汝母舅回任,汝再来酌议。”赵仁曰:“夫人差矣。此女须不是汝为生母,惟陈夫人死时,表妹只得三岁。今日十余载长养成,家教针指,百般之劳皆汝所当,即如生母一般,何分彼此?汝倘应允了,谅程舅大人回来也奈汝不得何。”杜夫人只是不允承。
有杏桃婢在后堂尽听此言,吓得惊骇不小,上楼呼:“小姐,不好了。汝赵仁表兄受了别人财帛,将汝酬功。”将他打动夫人言语一一说知。程玉霞闻说心中着恼,嗟叹一声,垂泪而言:“红颜薄命,不幸母亲早丧,后母岂得同心?今日父亲还朝,未知吉凶、何日转回。想来弱盾无依,又无弟兄维持,不如一死以了毕生。”杏桃曰:“小姐何须言死,倘死了岂不辜负了老爷养育深思、殿下雅情?奴有一计:想来夫人每日睡至日出三竿。不免今宵扮作男装,汝我同走,道出京城。趁老爷昨天去了,或赶遇老爷,诉知此事,定必带汝回朝,无有妨碍矣。”
小姐曰:“惟奴系未出闺门,如何趱路?”杏桃曰:“有路登程,有舟乘水,何须忧虑?”一夜主婢未睡。一交五更天,小姐扮一秀士,杏桃穿着书童服式,暗藏金帛以作路费,在后花园横门跑出。是时天下平宁,城门开放,由民出入。一出南城,询问道途而去。日跑程途,夜宿旅店。
先说杜夫人,次早辰刻候不见女儿到请安,即命夏莲上楼看小姐起来否。夏莲去不一刻,回报小姐、杏桃并不见了,只见后苑门大开,未知是跑走否?杜夫人闻言一惊,曰:“闺中弱女如何逃走外出?且老爷不在府中,如何是好?”只得不许喧扬,只恐惹人谈论,失了官家规教。命家丁暗暗分头查访。
话分两途,再说小姐。主婢奔逃数天,赶不见父亲。偶到一高山,在山边经过,铜锣一响,跑出数十强徒。奔下山一见主仆,即刻擒拿上山。一到寨中,禀知大王:“下山擒得少年主仆,特来请令。”寨主分付带上。
早有杏桃低声曰:“小姐,事已至此,切不可惊慌,只忧泄露出女扮男,危矣。须要札定,硬性对答乃可,或有生机未可料也。”小姐会意。当时至了中堂,偷看贼王:面如紫色,两目神光,年纪四十,海下根根短须。佳人主婢立着骂声:“何等贼寇阻吾主仆去路!速速送小生下山。况吾并无金银什物,阻滞行人有何益哉?”
大王怒曰:“小小书痴,今被捉到吾山,还不下跪求生,擅出大言!”小姐曰:“小生到京求名,有甚财帛送汝?留阻吾主仆则甚?”大王曰:“汝还不知吾截龙山孟强大王不成?吾乃三关孟良嫡裔。莫道汝上京求名举子,即朝廷文武闻吾大王之名也畏惧三分。可不知死活小书痴还不下跪,好言求生,或可放汝下山;倘触恼于吾,将汝脑袋取下。”
小姐闻言曰:“大王既乃三关孟良忠臣之后,理该归附朝廷,建立功劳,以继前人功烈,如何反作此鼠辈绿林?看汝兵不满万、将不过数员,粮草不计日,敢与朝廷作对,岂不自取杀身之祸,有辱令先祖英名?窃为大王不取也。”孟强听罢大怒,喝声:“白面书生,当面抢白,好生无礼!吾惜汝年少,堂堂气概,有心放汝下山。好不受人敬重!押出斩首!”
主婢并不惊骇。有孟娇娥在旁,看小书生一貌俊俏,有此胆量,喝住左右:“不许动手!”即呼父亲:“女儿看不出小小年纪,有此胆量神智。况他言未尝无理。还望父亲息怒,倘收留下此人,或有才智,未尝不为我山一助,以免屈了此人之才。”孟强闻说回嗔作喜,曰:“看不出汝一少年,有此胆志。汝姓甚名谁?那方人氏?”
小姐曰:“大王听禀:小生乃江南卢州府人,姓程名俊。父亲名程光,现任巡按。今小生到京求名,道经于宝山,被大王众兵拿捉到此。望恳大王放行,以兔费小生三年一望,十载寒窗。深感恩德无涯矣。”大王闻言大悦,“原来汝乃程光大人公子。吾多有失敬矣。且请下坐,待为告诉昔日令尊公恩由:前者,吾身居长安总兵之职,却被庞贼加勒征饷、减剋军粮。军兵自乱。不得已,一怒反上此山。叨蒙程大人知某气忿心粗,一时激烈,是至一路关津不许阻滞。吾一向知他乃忠良之辈,时常敬重,念念不忘。今幸逢公子到来,且屈留多几天,某自有主意与公子商量。”
当时孟强见公子才智、容貌双全,不落女儿之下,故有意招亲。小姐想来:“跑走程途七八天,辛劳太甚,未必觅寻得父亲。不免权在此山数天安息,然后见机而去。况他言吾父亲有恩德于寨主,他又有女儿在山。看此女仪容美丽,不在奴之下,即破露出女装也无干碍矣。”想罢即日:“既蒙大王美意,小生敢不从命留顿数天?”孟强大喜,曰:“某之本意非图在此落草,立心访候慈云殿下,故招兵买马,专起义师,以图杀回汴京,诛灭奸党。”小姐闻言暗喜,曰:“难得大王有此忠义之心。”是晚酒筵相款。
到次日,孟强对小姐议婚。程小姐闻言反吓一惊,推辞:“未禀明高堂,不敢自专。”孟强几次开解立定主意。小姐难以推却,只推迟下月,“只因小生恙病初痊,又因心急到京劳顿。下月方敢允成。”孟强只得准依下月完婚。是日休题。
此夜程小姐在内堂主婢私谈。杏桃曰:“小姐,汝承允下月完婚,想来光阴易过,瞬息之间已是一月。汝乃一女流,怎能结婚?”小姐叹声曰:“贤妹,奴岂不知之。只因孟大王如此专意,几番恳切劝勉,教奴怎能推却。倘到期仍无脱身之计,即一死也怨恨不得了。但不知太子此去吉凶未保,倘他有日身登九五,只知我为他存节而亡,得一追封幸矣。”
不想此夜孟小姐故意扮着丫环服式,送茶与程公子解渴。一闻主婢叹声,只得住足一听,句句言词尽归耳底。只一步跑出,曰:“汝主婢好生大胆。女子扮为男,诱惑奴父亲将来入赘,教奴有何颜面见众人。岂知汝是慈云太子娘娘,何不早说知,奴父女岂敢得罪?又硬瞒着承应招亲,是何道理?”
主婢二人一见孟娇娥,一同下跪。孟小姐扶起曰:“汝身为君后贵人,岂可如此。”程小姐带泪曰:“一言难尽。”即将太子逃难到家,却被后母通知杜镇台,与父亲押解太子回朝,一一说知。孟小姐曰:“汝主婢休得着惊。明日禀知父亲,差兵查访太子,倘得过,早日抢劫回山,君臣自有重逢之日。”程小姐称谢不已,“如此,拜结为姐妹,他日同事殿下。”孟小姐含笑应允,“不想好奇缘也。做夫妻不成,反为姊妹。”程小姐言:“杏桃自小闺中服役殷勤,性情敦厚,容德不在尔我之下。不免三人同拜,未知姐姐允否?”孟小姐大喜曰:“姐姐之言有理,况他义气可嘉,与汝患难相随,正当报其思劳。”
是夜三人结拜,少不免夜宴叙谈。次日孟小姐将此情由禀知父亲。孟强听了曰:“有此奇事?他是君后,小心侍奉,待父访查太子便是。”不知查访得太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6回 识储君主心结拜 赚佞党用智安排
当下孟强分付女儿:“小心侍奉君后,须要时常开解他抑郁。为父定必差人查访着落太子,共起义兵。”孟娇娥领命转回内房,言明:“姐姐不必怀忧,奴已禀知严亲。至意奴好生侍奉,又已差人查访太子下落。”程小姐主婢闻说,心头大悦,安乐在截龙山按下慢表。
却说侯拱自从与太子分离,一月之后母亲身故了。安葬毕候满七旬,辞宗祖而去。是夜身藏利刃,一到了安周平庄上,将门响叩。内有仆人开门,被侯拱拿下曰:“主母在那里?”老仆曰:“现在内堂正房睡卧。”语毕,一刀撇下,杀了老奴,一程奔至后堂,逢着男女便杀。飞脚将卧房打开,见邓氏睡下,一刀已是不活。打开衣箱,搜些金银,一程连夜逃走而去,要往潼关知会殿下。
次日,庄丁众人俱已得知,未晓凶手何人,少不得禀报。本土文武官员亲到相验,审询一番内外家人,详文缉拿凶手,也不多表。
再说程巡按、杜镇台渡水登程,一月到京。杜镇台少不免先谒见庞国丈。即询问:“贤甥缘何无旨召私自回朝?”杜将军把前事一一说明。国丈恨声不已,“可恶贱妇人放太子,不然可除此大患矣。”
次早,天子临朝,文武朝参。有王门官启奏:“山东程巡抚、杜镇台回朝,在午门候旨。”哲宗王传旨宣上金銮殿。二臣山呼已毕,天子说赐平身,开言:“朕命二卿文武统御山东,各各在任,缘何无旨宣召,同日回朝见朕,此乃何解?”
程爷即奏上:“行舟赴任半途,江中救得王太子,不想被杜景闻知,带兵拘去,言定明朝同解。妄言夫人私放去。今求圣上究问他便知根由矣。”当时杜景仍将夫人擅死儿子自尽,私放去一一辩奏明白,“现有三尺可据。”
天子闻两奏暗喜,“御弟屡次脱危。”即曰:“二卿不必争论,即回住所细心查访御弟,伸明朕意,思念情深。但逢到即送回朝,以天伦同叙。倘有私行暗害,满门诛戮,决不姑宽。”二臣谢恩退朝。只有庞国文分付:“杜景贤甥,倘回任所,须当谨细访查,捉拿慈云解回朝,交进相府待太后斩首。不许交朝廷。倘昏君怪责,自有吾父女担当。”杜景允诺,拜辞而之。程也回任所。
只表程爷归进后堂,杜夫人迎接。程爷询及女儿缘何不见接迎。杜夫人含泪说:“女儿与杏桃私带金银逃走了。只因家难扬,暗暗差家人四路追查两月,并无踪迹。”
程爷闻说大怒,曰:“此乃汝之不贤,将女儿欺凌,逼他逃走是真。”怒气不息,按下休题。
再说赵彦龙早起跑集弓马之间,只见周俊睡熟阵阵透出豪光,金龙出现,觉得稀奇。一夕与母亲说知。夏氏夫人曰:“为娘见周俊龙行虎步,断非下等闲人。不可待慢此人。”彦龙曰:“母亲之言有理。惟孩儿想此人乃慈云太子无疑,不免与他结拜异姓手足,未知可否?”夫人允准。是日恳同太子结拜金兰,更觉亲热。有太子见他母子仁厚之辈,只得自泄出真情。彦龙暗暗喜悦。此时闲中无事,太子与彦龙学习弓箭武艺。君臣二人比武,各各不相上下。
将有半月之久,忽一天有老夫人内侄到来。名夏德,拜见夫人。此人非循良之辈,向日在家中赌博无为,酗酒行凶,原非善类。父亲万贯家财,父死数年之间尽败倾消,屡次来此借取,不下数千之资。赵彦龙因母亲内戚,是至不无吝惜相挪。此日进见老夫人,又言急用,借白金五百两。夫人怒曰:“不肖言生,经年屡月借贷不下数千之资,赌荡花消,身入下流。老身此处非汝花消常产,且往别方借贷,自后不许到门相见。汝生来不肖,有辱没吾清白之家门。”
太子在旁请问:“老夫人,此人是谁?”夏夫人曰:“此人乃老拙族兄之子、族侄儿,名夏德。不幸母先亡,自幼父亲抚育长成。父又死去。不满数载之间,不守产业,将父亲遗积下数万家资尽情费耗清讫。年年月月到来冒认某事急需,借去不下数千白金,实乃花消。不肖浪子岂非玷辱双亲之儿?令人气忿不过。”太子曰:“既乃夫人一脉而来,且念骨肉之亲,看吾薄面,与他五百之资,自后不许再来借扰。未知夫人允否?”
夫人曰:“且看殿下情面,与汝五百之数,自后不许到吾门第。”当时赵彦龙取出,交家丁与他出门。夏德跑出问明家丁:“解劝夫人此人是谁?”家丁曰:“汝不知么,他乃当今慈云太子。但不可扬言外厢。”夏德允诺而去。一路想来:“受了老夫人骂辱一场,心怀不忿。不免报知怀庆府,待文武官员到来拿捉,领了五千花红赏格。一来出了羞辱日气;二者得此五千大财帛岂不美哉?”连日跑走。
一到了府城都督辕门首,有中军官查问禀知。都督大人他姓白名云龙。武状元出身,乃庞国支结交心腹。一闻此禀报,即刻升堂。大小将官侍立,命旗牌带进。夏德至内堂下跪上禀:“大人,小人名夏德,乃系赵彦龙中表之亲。只为他府留藏当今太子,不日知会各位藩王,起兵杀回朝中。今小人到此出首,非因贪功图利,实为救了满城百姓耳。”白都督闻禀,“且留住夏德在府衙。明日五更天点兵,前往捉拿。”当时退堂。
有中军官姓陈名曙,一向与赵公子有八拜之交。是日一闻此语,心中大惊,连日飞奔出城,到庄报知赵彦龙。已是时交初鼓。彦龙出堂迎接,“借问兄长连夜到寒庄有何事情?”陈中军曰:“贤弟,不好了。此祸从天飞至。”赵公子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