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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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又为元帅。河间王弘、豆卢勣、窦荣定、高颎、虞庆则等分道而进,俱受
爽节度。爽亲率李充节等四将出朔州,遇沙钵略可汗于白道,接战,大破之,虏
获千余人,驱马牛羊巨万。沙钵略可汗中重创而遁。高祖大悦,赐爽真食梁安县
千户。六年,复为元帅,步骑十五万,出合川。突厥遁逃而返。明年,征为纳言。
高祖甚重之。
未几,爽寝疾,上使巫者薛荣宗视之,云众鬼为厉。爽令左右驱逐之。居数
日,有鬼物来击荣宗,荣宗走下阶而毙。其夜爽薨,时年二十五。赠太尉、冀州
刺史。子集嗣。
集字文会,初封遂安王,寻袭封卫王。炀帝时,诸侯王恩礼渐薄,猜防日甚。
集忧惧不知所为,乃呼术者俞普明章醮以祈福助。有人告集咒诅,宪司希旨,锻
成其狱,奏集恶逆,坐当死。天子下公卿议其事,杨素等曰:“集密怀左道,厌
蛊君亲,公然咒诅,无惭幽显。情灭人理,事悖先朝,是君父之罪人,非臣子之
所赦,请论如律。”时滕王纶坐与相连,帝不忍加诛,乃下诏曰:“纶、集以附
萼之华,犹子之重,縻之好爵,匪由德进。正应与国升降,休戚是同,乃包藏妖
祸,诞纵邪僻。在三之义,爱敬俱沦;急难之情,孔怀顿灭。公卿议既如此,览
以潸然。虽复王法无私,恩从义断,但法隐公族,礼有亲亲。致之极辟,情所未
忍。”于是除名为民,远徙边郡。遇天下大乱,不知所终。
○蔡王智积
蔡王智积,高祖弟整之子也。整周明帝时,以太祖军功,赐爵陈留郡公。寻
授开府、车骑大将军。从武帝平齐,至并州,力战而死。及高祖作相,赠柱国、
大司徒、冀定瀛相怀卫赵贝八州刺史。高祖受禅,追封蔡王,谥曰景。以智积袭
焉。又封其弟智明为高阳郡公,智才为开封县公。寻拜智积为开府仪同三司,授
同州刺史,仪卫资送甚盛。顷之,以修谨闻,高祖善之。在州未尝嬉戏游猎,听
政之暇,端坐读书,门无私谒。有侍读公孙尚仪,山东儒士,府佐杨君英、萧德
言,并有文学,时延于座,所设唯饼果,酒才三酌。家有女妓,唯年节嘉庆,奏
于太妃之前,其简静如此。昔高祖龙潜时,景王与高祖不睦,其太妃尉氏又与独
孤皇后不相谐,以是智积常怀危惧,每自贬损。高祖知其若是,亦哀怜之。人或
劝智积治产业者,智积曰:“昔平原露朽财帛,苦其多也。吾幸无可露,何更营
乎?”有五男,止教读《论语》、《孝经》而已,亦不令交通宾客。或问其故,
智积答曰:“卿非知我者。”其意恐儿子有才能,以致祸也。开皇二十年,征还
京第,无他职任,阖门自守,非朝觐不出。
炀帝即位,滕王纶、卫王集并以谗构得罪,高阳公智明亦以交游夺爵,智积
逾惧。大业七年,授弘农太守,委政僚佐,清静自居。及杨玄感作乱,自东都引
军而西,智积谓官属曰:“玄感闻大军将至,欲西图关中。若成其计,则根本固
矣。当以计縻之,使不得进。不出一旬,自可擒耳。”及玄感军至城下,智积登
陴詈辱之,玄感怒甚,留攻之。城门为贼所烧,智积乃更益火,贼不得入。数日,
宇文述等援军至,合击破之。
十二年,从驾江都,寝疾。帝时疏薄骨肉,智积每不自安,及遇患,不呼医。
临终,谓所亲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领没于地矣。”时人哀之。有子道玄。
史臣曰:周建懿亲,汉开盘石,内以敦睦九族,外以辑宁亿兆,深根固本,
崇奖王室。安则有以同其乐,衰则有以恤其危,所由来久矣。魏、晋以下,多失
厥中,不遵王度,各徇所私。抑之则势齐于匹夫,抗之则权侔于万乘,矫枉过正,
非一时也。得失详乎前史,不复究而论焉。高祖昆弟之恩,素非笃睦,闺房之隙,
又不相容。至于二世承基,其弊愈甚。是以滕穆暴薨,人皆窃议;蔡王将没,自
以为幸。唯卫王养于献后,故任遇特隆,而诸子迁流,莫知死所,悲夫!其锡以
茅土,称为盘石,行无甲兵之卫,居与氓隶为伍。外内无虞,颠危不暇,时逢多
难,将何望焉!
卷四十五 列传第十
◎文四子
高祖五男,皆文献皇后之所生也。长曰房陵王勇,次炀帝,次秦孝王俊,次
庶人秀,次庶人谅。
房陵王勇,字睍地伐,高祖长子也。周世,以太祖军功封博平侯。及高祖
辅政,立为世子,拜大将军、左司卫,封长宁郡公。出为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
总统旧齐之地。后征还京师,进位上柱国、大司马,领内史御正,诸禁卫皆属焉。
高祖受禅,立为皇太子,军国政事及尚书奏死罪已下,皆令勇参决之。上以山东
民多流冗,遣使按检,又欲徙民北实边塞。勇上书谏曰:“窃以导俗当渐,非可
顿革,恋土怀旧,民之本情,波迸流离,盖不获已。有齐之末,主暗时昏,周平
东夏,继以威虐,民不堪命,致有逃亡,非厌家乡,愿为羁旅。加以去年三方逆
乱,赖陛下仁圣,区宇肃清,锋刃虽屏,疮痍未复。若假以数岁,沐浴皇风,逃
窜之徒,自然归本。虽北夷猖獗,尝犯边烽,今城镇峻峙,所在严固,何待迁配,
以致劳扰。臣以庸虚,谬当储贰,寸诚管见,辄以尘闻。”上览而嘉之,遂寝其
事。是后时政不便,多所损益,上每纳之。上尝从容谓群臣曰:“前世皇王,溺
于嬖幸,废立之所由生。朕傍无姬侍,五子同母,可谓真兄弟也。岂若前代多诸
内宠,孽子忿诤,为亡国之道邪!”
勇颇好学,解属词赋,性宽仁和厚,率意任情,无矫饰之行。引明克让、姚
察、陆开明等为之宾友。勇尝文饰蜀铠,上见而不悦,恐致奢侈之渐,因而诫之
曰:“我闻天道无亲,唯德是与,历观前代帝王,未有奢华而得长久者。汝当储
后,若不上称天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庙之重,居兆民之上?吾昔日衣服,各
留一物,时复看之,以自警戒。今以刀子赐汝,宜识我心。”
其后经冬至,百官朝勇,勇张乐受贺。高祖知之,问朝臣曰:“近闻至节,
内外百官相率朝东宫,是何礼也?”太常少卿辛亶对曰:“于东宫是贺,不得言
朝。”高祖曰:“改节称贺,正可三数十人,逐情各去。何因有司征召,一时普
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之?东宫如此,殊乖礼制。”于是下诏曰:“礼有等差,
君臣不杂,爰自近代,圣教渐亏,俯仰逐情,因循成俗。皇太子虽居上嗣,义兼
臣子,而诸方岳牧,正冬朝贺,任土作贡,别上东宫,事非典则,宜悉停断。”
自此恩宠始衰,渐生疑阻。时高祖令选宗卫侍官,以入上台宿卫。高颎奏称,若
尽取强者,恐东宫宿卫太劣。高祖作色曰:“我有时行动,宿卫须得雄毅。太子
毓德东宫,左右何须强武?此极敝法,甚非我意。如我商量,恒于交番之日,分
向东宫上下,团伍不别,岂非好事?我熟见前代,公不须仍踵旧风。”盖疑高颎
男尚勇女,形于此言,以防之也。
勇多内宠,昭训云氏,尤称嬖幸,礼匹于嫡。勇妃元氏无宠,尝遇心疾,二
日而薨。献皇后意有他故,甚责望勇。自是云昭训专擅内政,后弥不平,颇遣人
伺察,求勇罪过。晋王知之,弥自矫饰,姬妾但备员数,唯共萧妃居处。皇后由
是薄勇,愈称晋王德行。其后晋王来朝,车马侍从,皆为俭素,敬接朝臣,礼极
卑屈,声名籍甚,冠于诸王。临还扬州,入内辞皇后,因进言曰:“臣镇守有限,
方违颜色,臣子之恋,实结于心。一辞阶闼,无由侍奉,拜见之期,杳然未日。”
因哽咽流涕,伏不能兴。皇后亦曰:“汝在方镇,我又年老,今者之别,有切常
离。”又泫然泣下,相对殻ъぁM踉唬骸俺夹允队尴拢J仄缴サ苤猓恢
何罪,失爱东宫,恒蓄盛怒,欲加屠陷。每恐谗谮生于投杼,鸩毒遇于杯勺,是
用勤忧积念,惧履危亡。”皇后忿然曰:“睍地伐渐不可耐,我为伊索得元家
女,望隆基业,竟不闻作夫妻,专宠阿云,使有如许豚犬。前新妇本无病痛,忽
尔暴亡,遣人投药,致此夭逝。事已如是,我亦不能穷治,何因复于汝处发如此
意?我在尚尔,我死后,当鱼肉汝乎?每思东宫竟无正嫡,至尊千秋万岁之后,
遣汝等兄弟向阿云儿前再拜问讯,此是几许大苦痛邪!”晋王又拜,呜咽不能止,
皇后亦悲不自胜。此别之后,知皇后意移,始构夺宗之计。因引张衡定策,遣褒
公宇文述深交杨约,令喻旨于越国公素,具言皇后此语。素瞿然曰:“但不知皇
后如何?必如所言,吾又何为者!”后数日,素入侍宴,微称晋王孝悌恭俭,有
类至尊,用此揣皇后意。皇后泣曰:“公言是也。我儿大孝顺,每闻至尊及我遣
内使到,必迎于境首。言及违离,未尝不泣。又其新妇亦大可怜,我使婢去,常
与之同寝共食。岂若睍地伐共阿云相对而坐,终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
我所以益怜阿摐者,常恐暗地杀之。”素既知意,因盛言太子不才。皇后遂遗素
金,始有废立之意。
勇颇知其谋,忧惧,计无所出。闻新丰人王辅贤能占候,召而问之。辅贤曰:
“白虹贯东宫门,太白袭月,皇太子废退之象也。”以铜铁五兵造诸厌胜。又于
后园之内作庶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时于中寝息,布衣草褥,冀以当之。高祖知
其不安,在仁寿宫,使杨素观勇。素至东宫,偃息未入,勇束带待之,故久不进,
以激怒勇。勇衔之,形于言色。素还,言勇怨望,恐有他变,愿深防察。高祖闻
素谮毁,甚疑之。皇后又遣人伺觇东宫,纤介事皆闻奏,因加媒蘖,构成其罪。
高祖惑于邪议,遂疏忌勇。乃于玄武门达至德门量置候人,以伺动静,皆随事奏
闻。又东宫宿卫之人,侍官已上,名藉悉令属诸卫府,有健儿者,咸屏去之。晋
王又令段达私于东宫幸臣姬威,遗以财货,令取太子消息,密告杨素。于是内外
喧谤,过失日闻。段达胁姬威曰:“东宫罪过,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密诏,定当
废立。君能靠之,则大富贵。”威遂许诺。
九月壬子,车驾至自仁寿宫,翌日,御大兴殿,谓侍臣曰:“我新还京师,
应开怀欢乐,不知何意,翻邑然愁苦?”吏部尚书牛弘对曰:“由臣等不称职,
故至尊忧劳。”高祖既数闻谗谮,疑朝臣皆具委,故有斯问,冀闻太子之愆。弘
为此对,大乖本旨。高祖因作色谓东宫官属曰:“仁寿宫去此不远,而令我每还
京师,严备仗卫,如入敌国。我为患利,不脱衣卧。昨夜欲得近厕,故在后房,
恐有警急,还移就前殿。岂非尔辈欲坏我国家邪?”于是执唐令则等数人,付所
司讯鞫。令杨素陈东宫事状,以告近臣。素显言之曰:“臣奉敕向京,令皇太子
检校刘居士余党。太子奉诏,乃作色奋厉,骨肉飞腾,语臣云:‘居士党尽伏法,
遣我何处穷讨?尔作右仆射,委寄不轻,自检校之,何关我事?’又云:‘若大
事不遂,我先被诛。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诸弟。一事以上,不得自由。’因
长叹回视云:‘我大觉身妨。’”高祖曰:“此儿不堪承嗣久矣。皇后恒劝我废
之,我以布素时生,复是长子,望其渐改,隐忍至今。勇昔从南兖州来,语卫王
云:“阿娘不与我一好妇女,亦是可恨。”因指皇后侍儿曰:“是皆我物。”此
言几许异事。其妇初亡,即以斗帐安余老妪。新妇初亡,我深疑使马嗣明药杀。
我曾责之,便怼曰:“会杀元孝矩。”此欲害我而迁怒耳。初,长宁诞育,朕与
皇后共抱养之,自怀彼此,连遣来索。且云定兴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来,
何必是其体胤!昔晋太子取屠家女,其儿即好屠割。今傥非类,便乱宗社。又刘
金驎谄佞人也,呼定兴作亲家翁,定兴愚人,受其此语。我前解金驎者,为其此
事。勇尝引曹妙达共定兴女同燕,妙达在外说云:‘我今得劝妃酒。”直以其诸
子偏庶,畏人不服,故逆纵之,欲收天下之望耳。我虽德惭尧、舜,终不以万姓
付不肖子也。我恒畏其加害,如防大敌,今欲废之,以安天下。”
左卫大将军、五原公元旻谏曰:“废立大事,天子无二言,诏旨若行,后悔
无及。谗言罔极,惟陛下察之。”旻辞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