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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爱入膏肓-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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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从身下流出时,宋洁儿尖叫着往门外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喊,“救我,求求你,救我……”

宋洁儿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朝门缝里望了望,最终紧紧阖上大门。

她犹自瘫坐在地苦苦哀求,她猜,那一刻她的眼睛,一定是灌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到的电话机旁,颤抖的指头变得惨白,指甲泛着青紫,电话响了很久,久到下一刻她就可能死去……而他,未曾听见她最后的嘶哑。

咔哒,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甜的女声,“是找乔总吗?他可能有些不方便,还没睡醒哦。”

秋逸在电话这头冷冷而笑,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最终虚弱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请你告诉他,如果他不立刻出现,就会永远失去孩子……和我。”

秋逸再次醒来时,又再次仅剩下一个自己。

病房里,护士、医生,人来人往,而乔言,一直都未出现。

她花很长的时间方才想通,这个她从十四岁便开始爱起的人、做起的梦……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她一个人卑微地躲在角落看了他许多年,等了他许多年,到头来,终究还是卑微的一个人。

她累了,也放弃了,今后,再也不想这样愚蠢而低鄙地生活。

乔言回家的那一天,她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搁在台上。行李箱就拖在身后,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我们完了,乔言。”她没有哭,一滴泪都流不出,只是重复着,“我们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竟然还会拿出一脸情圣的虚伪,苦着脸说,“你知不知道,我爱上你了,不要走。”

她怎么还会相信他的话?他是那个弃她和孩子于不顾的狠心男人,他宁愿夜夜笙歌,和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也不愿意静静等着他的孩子出世!她可以什么都不是,可孩子呢,孩子是无辜的。

她终究只有笑笑。

“太晚了……如果真的爱我……就放我走。”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除非你死。”

*

宋洁儿不再哭了,只掩着脸,嘤嘤呜呜地抽泣。

秋逸深深吸了一口气,直了直身子,起步便走。

楼道的另一端,却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心内隐隐一动,果不其然,乔言上身只着蓝色衬衫,斜搭着外套,向她浅笑而来。

秋逸停了步子,接过他的外套,用手掸了两掸,“不冷么,急乎乎地脱了衣服,回去又要伤风了。”

乔言却不多说,手揽上她的腰,往宋洁儿的方向走去。

秋逸拿手肘抵了抵他,阴阳怪气地说,“就知道你要来看她,之前还不肯承认呢。”

乔言这才不得不说话,垂目望向她,那语气里尽是宠溺,“主要是来接你的,怕你受她欺负。”

她朗朗笑着,“当我还是小姑娘呢,欺负我,就凭她?”

他连忙点头认错,“是了是了,谁敢欺负你,我还不揍死他?”

“少来。”她嗤笑两声,已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瞥向宋洁儿。

宋洁儿拿手紧紧扣住轮椅,身体死死贴着靠背,见到乔言,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47 回忆,逝爱(5)

秋逸背靠着身后的一堵墙,歪着头,冷冷看着宋洁儿恶狗扑食般抱着乔言大哭。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已经不再会因此情此景而有半点涟漪了。

很奇怪,却也知道,并不是一夜间便学会了冷漠。

曾经暗淡成伤的婚姻,以及隐隐猜出他异乎仇恨的原因……让她更快地学会筑起自己的堡垒。

敏感、刻薄、数不清的心眼,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莫景深和宋洁儿都说得没错,她变了,体无完肤,彻彻底底。

乔言支走了秋逸,又一次的,独自面对宋洁儿,用一贯的高姿态,冷冷俯视而下——外人面前,他总是学不会真笑。

宋洁儿哭得可怜,直到揪着他衣摆的手指由白转紫,她才抬起头来,抽抽搭搭地低喃,“言,你到现在才来看我吗?我若是死,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乔言漫不经心的,“你根本不会死。”

“不,我差一点就会死……为了你而死。我爱你,可你呢?”

乔言只是扬着下颔,默然无声。

她继续说着,再慢一拍地抽泣,“言,我们不能回到以前了吗,我的要求不高,真的,我只想你偶尔来看看我,偶尔会看着我笑,偶尔开始说不完的话。”

……

“言,她想起一切了,她呆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你还以为她爱你吗?”

乔言的眸色动了动,直到此刻方才饶有兴味地应一声,“是么,她告诉你的?”

“是,她亲口承认的,她早就记起了所有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毁了我和你,你清醒一点!”

乔言却将她推了开来,拿手拍了拍她的脸,“回香港吧,我会让鼎星帮你一把,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他说的是我们。

宋洁儿猛然拽住他的胳膊,贴到自己脸上,浑身都在颤抖,“不要,不可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不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傻瓜了,她恨我,她也恨你,言,你以为你做完那些事之后,她真的还能再爱你吗?”

他却寒了目光,抽离自己的手,“我不想再听了。”

“言,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乔言原本走了几步,此刻顿了顿,微微将头一偏,“Joanna,记得我们的初见吗?二十岁的你埋在人群里,四周是声色犬马,唯独你,拿那样怯生生的眼神望向我……和二十岁时的她,很像。”

宋洁儿的耳内轰然一声,震动穿过耳骨,直直刺入头颅。

手上的创口仿佛不再会痛,无论怎样向前伸手,撕扯尚未愈合的伤口都不再会痛。

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自己。

走到尽头,揽上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走出自己渺小的世界。

电梯隐约响起时,她方才意识到,她第一次爱过的男人,再也不会回头了。

*

乔言带着秋逸去秦淮河边的一家餐馆吃了晚饭,在夫子庙边走走停停时,便看到很多人往一棵金色的树上投掷红布条。

布条上写了都是些吉利话,底下用新仿的铜钱压着。大家用力地往树上抛,仿佛谁抛得最高,谁的幸福就来得最多。

乔言执意要去玩一次,秋逸拽着他的手,意兴阑珊,“何必白让人赚钱,都是骗小孩子的。”

乔言却已经付了钱,抽出钢笔,在写着“永结同心”的布条下方,端端正正又添上四个字:乔言,囡囡。

他只是笑,“你不也向孔明灯许过愿吗,那就不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那不一样。”她犟嘴,却挑出一张“早生贵子”的布条,粲然而笑着,“算了算了,不和你争,把这个也扔上去?”

乔言接过来,往后跑了几步,用力向上一掷,幸运的很,布条落得很高,只向下滑了几根树枝,便牢牢挂在树梢。

第二根也是一样。

秋逸拍着手叫好,“真高,这个子不是白长的。”

乔言冲她扬了扬眉,那样子,真像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待两人回到车上,窗外忽然就绽开了一朵朵的烟花,艳丽的金色幻化做满天的流星雨,一条条洒下。

在烟火明灭里,她的侧脸亦是亮暗交错,眼中清亮。

“言,”她突然说话,“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儿?天堂?在那么高的地方看烟花,一定很美吧。”

乔言在黑暗里寻到她手上的温暖,紧紧窝在手心,“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大多是这样吧。”

秋逸忽然叹了口气,“那孩子呢,几个月大的孩子去哪儿?死时不成形,死后会不会直接下地狱?”

乔言看着她的神色暗淡下去,立刻拍拍她的脸,“别想这些了,囡囡,都是骗人的,你别想了。”

“言,”她转头望着他,一瞬不瞬,“言,我们也会下地狱的吧,不然孩子们有多寂寞。”

乔言松了手,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得端正。

她脱口而出孩子们,她也曾天真地问他:我给你绣的那块手帕呢?

他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低声地问,“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就知道宋洁儿告诉你了。”秋逸异常爽朗地笑了笑,侧着身子看他,说,“是我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但直到你也回来,我将衣橱里的衣服换上,又看了看四周的布置,才真正敢相信,身边这个一直装作不认识我的男人,竟然会是我的丈夫——哦,不,是前夫。”

所以她才会揪着他大喊,“你骗我……折磨我……我爱你……你却折磨我……”

那时的自己,还不曾知道,她的仇恨已经潮水般来袭了吧……乔言依旧是笑,还能怎样?原本便是错误。

“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吗,你以为我只是让你简简单单签署一份合同吗?莫景深和我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我怎么可能抛弃他而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要你输,输得一分不值,输得倾家荡产。你不是白手起家,你有今天都是因为我爸爸的一百万美金,你哪怕穷困潦倒到睡大街,也只是还了我爸爸的知遇之恩。”

她目光灼灼,语气却稀松平常,不是歇斯底里,更不是声声含泪控诉,只是淡淡的叙述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乔言垂着头,手往口袋里掏着烟,“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不是我杀死的,是宋洁儿将我推下了楼梯,我当时不说,只是想刺痛一下你仅存不多的一点道德感。”

黑暗中亮起一朵艳丽的大花,咔哒一声亮起,咔哒一声迅速湮灭。猩红色的一点时暗时明,他的眸色黝黑,空洞无神。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像是个傻瓜坐在沙发里等你,一天连着一天,你不回来,我坐着睡着,每次醒来,脖子都又酸又痛,佣人看不下去,劝我别再等,总是叹气道:‘太太,先生怎么能这样对你。’

“起先,我总是重复,‘先生其实很体贴,你看他对泡泡多好,给它洗澡,给它喂食,总对着它笑。’后来,我不再说了,我真害怕她们哪天觉醒,过来告诉我,‘太太,原来你连狗都不如。’”

乔言在烟雾中看不清她的脸,降了车窗,用夜晚微寒的风冲洗这一方浑浊。

“我从没想过,你这样恨我。”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对不起,囡囡。”

“不要道歉,有些伤,留下了就治不好。”

她在一片沉寂中,分开两腿,向上提着裙摆,越过变速器,跨坐到他的身上。

扔了他的烟,抓起他的双手,从面颊微热的地方开始,一点点拂过她的身体。

曲线优美的脖颈,诱惑突起的锁骨,再是丰满的胸,最后落在柔软的小腹。

彼此的呼吸都有一些乱,她俯着身子,用唇片寻觅他的气味,从额角到下颔。他的炽热压在她的柔软之下,一寸寸胀大,一点点坚硬,匕首般叫嚣刺入她的身体。

她将唇从他唇齿交融中抬起时,嗫嚅道:“要做吗?”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黑暗里,隐匿着他的表情。

秋逸终究是笑了起来,在推开他手的那一刻,又用力往内压了压——小腹的热流涌起,留恋着他手掌中淡淡的凉意。

她开了车门,走出这一方世界时,乔言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沙哑着声音问她,“囡囡,你爱我吗?”

她没吱声,缓慢而艰难地理着自己的裙子,捏着包上一角,手指绞至雪白。

“言,”她终于开口,“我曾经爱过你。”

“砰”——车门被狠狠关上。

她走得极快,每一步都像是奔跑前的压抑,害怕身后有人追来,害怕再走不了……也只有内心深处在低喃,同时害怕这一别便是永远。

她想过一千次一万次离别的场景,她要走得沉稳,如他折磨她时的心安理得,她要甩甩头发,告诉他,她的心里早已没有他。

可真正离开的时候,她却发觉自己有多留恋偎依在他怀里温热的感觉——若是他追来,告诉她我爱你,她可能会哭得歇斯底里,然后自甘堕落地又一次陷入他的世界。

可生活,毕竟不受臆想的约束。

车在身后变成一团黑洞,将她曾经深爱、此刻仍旧爱着的男人吞噬。

她在走了很远很远之后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离别的场景。那一团黑暗,在夜幕低垂下安睡,让她想到了那些图片,小小的,隐匿着的,终将勃发的生命。

车灯闪了两闪,很快沿着相反的方向开走。

她在心底无声地道别,抬手覆上自己尚算平坦的小腹。

亲亲地低喃,别吵醒这一晚的梦。

“宝宝,刚刚那个,是你爹地……记得他摸你的那分感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还不算虐的最高点。后两章吧。不怕虐的就来,我写的时候有点泪滴滴是真的……我这人喜欢放大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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