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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五杂俎-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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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处贫贱,则泛滥广交,一切佻闼驵侩皆与游处;及富贵之日,则疾之如仇,逐之如虎,惟恐其影响之不幽。此虽友之无良,而对面云泥,亦已甚矣。况其意不过为保富贵计耶?余筮仕佐郡,相知者以绝交为急务,余戏谓:“朋友,五伦之一也。使穷时之友可绝,则穷时之父子、夫妇、兄弟皆可绝矣。”然余卒坐左迁,而后闻善宦者,其母诣之而不得见,兄弟往而被逐,始知前言亦有行之者矣,非戏也。

自唐以前,最重门族;王、谢、崔、卢,擅名弈世。其他若荥阳之郑,陇西之李,虽皇族国戚,不敢与之争先,以侯景之篡逆,欲求婚王、谢而不可得,薛宗起以不入郡姓,碎戟请死,盖流品若是之严也。其后贞观、开元,屡加摧抑,而族望时尚,终不能禁婚姻嫁娶,必取多赀,故李桢谓爵位不如族望,官至方岳,惟称陇西。然士贵自立何如耳,如其人,则鳏夫岩筑,可以登庸。彼王之莽也,李之陵也,独非望族耶?而名辱行败,玷宗多矣。宋以后渐所不论,至今日缙绅君子,有不能举其望者,亦可怪也。

三代以前,因生赐姓,胙土命氏,故姓氏分而为二。男子称氏,妇人称姓。氏所以别贵贱,姓所以别婚姻也。然亦有一氏而分为数姓者。三代而下,姓氏合矣。其同出而分支渐繁,愈不可考矣。春秋之时,善论姓氏者,鲁有众仲,晋有胥臣,郑有子羽,而其他之子无称焉。溯流穷源,若斯之难也。世远人亡,文献无征;兵革变迁,家国更易;故名世君子,至有不能举其宗者,势使然也。然与其远攀华胄,牵合附会,孰若阙所不知,以俟后之人?故家谱之法,宜载其知者,而阙其疑者。汉高祖为天子,而其祖弟呼丰公母为昭灵后而已,名字不传也,盖尚有古之遗意焉。

今世所传“百家姓,”宋时作也;故以赵、钱为始。岂吴、越之臣所成耶?我朝吴沉等进千家姓,以“朱承天运”为始,其中有怪僻不经见者,而海内之人又有出千家之外者,惜当时儒臣未能遍行天下广搜之也。汉颖川太守聊氏有万姓谱,今不复见;近时吴兴凌氏有万姓统谱,第恐其学识尚有限耳。

夷狄之中,极重氏族,如契丹唯耶律氏与萧氏世世为婚姻,天竺则以刹利、娑罗门二姓为贵种,其余皆为庶。庶姓虽有功,亦甘居大姓之下。其它诸国莫不如是。故唐以后之重门地,亦跖拔氏倡之也。礼失而求之四夷,殆谓是耶?

州先生以王、谢为望族,而谓谢安能比王。王,大也;谢有衰谢之义。此语太近儿戏可笑。然余亦有语复之曰:王者,大也,满则招损;谢者,远也,谦则受益。天道恶盈而流谦,于王、谢宜何居焉”不知先生九京,亦有以难余否也?

今世流品,可谓混淆之极,婚娶之家,惟论财势;耳,有起自奴隶,骤得富贵,无不结姻高门,缔眷华胄者。余尝谓彼固侯景、李建勋之见,而为名族者,甘与秦、晋而不耻,何无别之甚也?余邑长乐。长乐此禁甚厉,为人奴者,子孙不许读书应试,违者必群击之。余谓:此亦太过!国家立贤无方,即奴隶而才且贤,能自致青云,何伤?但不当与为婚姻耳。及之新安,见其俗不禁出仕而禁婚姻,此制最为得之。乃吾郡有大谬不然者,主家凌替落薄,反俯首于奴之子孙者多矣,世事悠悠,可为太息者此也。

婚姻不但当论门地,亦当考姓之所自。如姚、陈、胡、田,皆舜之后;姬周、鲁、卫、曹、郑,皆武王之后,俱不宜为婚,其余可以推类。又历代有赐姓者,如项伯、娄敬,皆从刘,徐、安抱玉皆从李之类也。有改姓者,如疏广之后改为束,唐谷之后改为陶之类也。有杜撰者,京房推律而定为京氏,鸿渐筮易而定为陆氏之类也。有支分者,如赵括之后,因马服而为马;李陵之后,因丙殿而为丙之类也。充义至类,别嫌明微,宁过于严,毋伤于苟。婚姻人道之始也,加慎焉可也。

古人丧礼,为父斩衰三年,而父在,为母不过齐衰期而已。此虽定天地之分,正阴阳之位,而揆之人子之情,无乃太失其平乎?子之生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要之,母之够劳,十倍于父也。夫妇敌体,无相压之义,以父之故,而不得伸情于母,岂圣王以孝治天下之心乎?且父母为长子齐衰三年,而子于母反齐衰期,亦倒置之甚矣。此礼三代无明文可考,或出汉儒杜撰,未可知也,而举世历代无有非之者。至我国家始定制,父母皆斩衰三年,即妾之子亦为所生持服,不以嫡故而杀,此圣祖所以顺天理,达人情,自我作古,万世行之可也。

古者,嫂叔不相为服,所以别嫌也,然兄弟同室,一居杖期之丧,而一缁衣玄冠,不惟礼有不可,亦心有不安矣。我国家定为五月之服,其于情礼可为两尽。又古者有服内生子之禁,今亦无之。夫丧不处内,此自孝子之心,有所不忍耳,禁之无为也。律设大法,礼顺人情,如我国家之制,可谓兼之矣。

师友无服,非不为服也,义恩厚薄不等故也。如七十子于孔子,以父丧之可也;如管、鲍、雷、陈,以兄弟丧之可也;然而不可为常也,先王制礼,顺乎人情,求为可继也。昔虢叔死,闳夭、太颠诸人为之服礼,可以义起也。盖师友至于今日,恩义之衰薄极矣,生时贵贱且隔云泥,况生死之际乎?

今执亲之丧,不饮酒食肉者罕矣。百日之内,禁之可也,过此恐生疾病,少加滋味,亦复何妨?至于预吉事,赴筵席,则名教之罪人也。江南之人,能守此戒者,亦寥寥矣。尚有生辰元旦,变易吉服者,亦何心哉?

人有乘初丧而婚娶者,谓之乘凶,此在它处不知云何,吾郡则恒有之矣。此夷俗也,当事者为之厉禁可也。

闽俗于初属纩之时,有女适人者,则婿家延巫,置灯轮转之,男女环绕号哭为之药师树,甚无谓也。死每七日则备一祭,谓之过七,至四十九日而止。或有延僧道作道场功德者,绅礼法之家不尔也。死后朝夕上食,至百日而止,至六十日则不用本家食,而须外家,或女家送之。相沿以久,不知其故。但吴越之俗,亲友来致祭,主家皆用鼓乐筵宴款客,闽中独无之,客来祭者,一尝茶果而出,子姓族戚,乃饺其祭余,较为彼善于此耳。

丧不哀而务为观美,一惑也。礼不循而徒作佛事,二惑也。葬不速而待择吉地,三惑也。一惑病在俗子,二惑病在妇人,三惑则旧世蹈之矣。可叹也已!

古礼之尚行于今者,丧得十七,昏得十五,至于祭则苟然而已,冠则绝不复举矣。吾长乐人最习家礼,亦间有行之者,然世多笑其迂也。

婚礼以不举乐,思嗣亲也,此或为长子之当户者言耳。若父母在堂,而为子娶妇,即举乐何伤?且摄盛之礼,既已极其隆矣,而独禁音乐,无乃不情乎?

嫁女三日,父母家来饷食,俗谓之饣Й女。女于五月五日回省父母,谓之归宁。此汉以来礼也,今人三日后,女偕婿省父母,谓之回鸾,闽人谓之转马,盖春秋时有“回马”之义也。五月归宁,谓之取夏衣。按《周礼》,后妃归宁,亦用,则夏之归宁,其来久矣。

张公艺九世同居,古今以为口实,近代则浦江郑氏耳,盖由祖宗立法谨严,子孙世世相承,不敢逾越,纵有长舌之妇,败群之子,无所容其恶也。然吾以为人心不同,一室之内,岂无胡、越?况于孱婿悍妇,骄儿稗子,代不乏人,间隙一开,仇衅渐起。与其隐忍包涵,中离外合,不如分析各得其愿,使兄弟好合,妯娌肃雍,无害于义,政不必慕古人之虚名,而酿阋墙之实祸也。余尝见巨室兄弟众多,先后宛若日逐勃溪,至于婢使奴隶,各为其主怨尤谗巢,无所不至,殆不能一日安其生者,此虽女子小人之性,亦宜分而强合有以致然也,故必世世人人,不畏妇而后可以同居,如浦江者,绝无而仅有者也。

张公艺书忍字以进,其意美矣,而未尽善也。居家驭众,当令纪纲法度,截然有章,乃可行之永久。若使姑妇勃蹊,奴仆放纵,而为家长者,仅含默隐忍而已,此不可一朝居,而况九世乎?善乎,浦江郑氏对太祖之言曰:“臣同居无它,惟不听妇人言耳。”此格论也,虽百世可也。

古今同居者,又有汉樊重、晋郎方贵,俱三世。博陵李几七世,河中姚氏十三世,宋会稽裘承询十九世。而魏杨播百口共衅,陆象山累世义居,又不知凡几代也,录之以愧恶妇劣子之欲析产者。

汉称万石君家法,唐则穆质、柳公权二家,为世所崇尚,至宋则不胜书矣。我朝文物威仪之盛,则来江南,而纯厚谨严,西北士夫家居多,风气使然也。吾邑长乐虽海滨椎鲁,而士夫礼法甲于它郡。余初登第时,至邑中,不敢乘舆,绅往来者,大率步行也。出郭登车,遇村落辄为下。市者不饰价,男女别于途,不淫不盗,不嚣讼,不逋赋。先辈如郑司寇世威家居,犹布衣徒步,盖海内所绝无而仅有者。近来一二巨室,侈土木,娱声色,凿浑沌之窍矣,然校之列邑,犹为彼善于此也。

礼有出于圣人而实似无谓者,如祀郊以配酏天,祀明堂以酏上帝是也。天与上帝果有二耶?无二而分之,是矫诬也,圣人不为也。又有世之所非而实是者,欧阳濮议是也。礼,为人后者,不得顾其本生父母,特不为之服耳,未尝并父母之名没之也。礼有三父八母。养者,继者,皆父母也。嗣大位而改其所生父为叔伯,于心安乎?于理顺乎?此拘儒之见,必不可行者也。肃皇帝之初,廷臣亦有主吕诲之议者,则愈非矣,肃皇于谅暗之后,从邸入继,与英宗之久养宫中者,又不同也。弟承兄统,而以兄为父,以父为伯,岂理也哉?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夫子所以有正名之叹也。今不父其父而祢其兄,于正名何居焉?甚矣,腐儒之误国家事也。且亡者犹可耳,太后在也,以嫂为母,而伯母其母,置太后于何地?古人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也,况不孝乎?幸而圣心独断,天伦无亏,其神武明决,过宋英宗万万矣。诸臣之杖谴,虽永嘉不善处,而亦有以自取之也。

《周礼》大祝辨九拜:一稽首,二顿首,三空首,四振动,五吉拜,六凶拜,七奇拜,八褒拜,九肃拜。郑玄注:“稽首,头至地也。顿首。头叩地也。空首,头至手,所谓拜手也。振动,战栗变动之拜,一云两手相击也。吉拜,拜而后稽颡也。凶拜,稽颡而后拜也。奇拜,屈一膝,今雅拜是也;或云,一拜也。褒读为报。报拜,再拜也。郑司农云:‘持节拜也。’肃拜,但俯下手,今时抬是也。抬即揖也。”今人以顿首为常礼,而稽颡、稽首概施之丧服矣,不知稽首非凶礼也。尊长之施卑幼,则云再拜,而肃拜则惟藩王用之,其它空首、振动等拜,皆无知者矣。又书札中动称九顿首,此申包胥乞师于秦故事,亦非佳事也。

卷十五·事部三

古人君即位,称元年而已,未有年号也,故诸侯之国,各称其君之年,而天子正朔,反置之若罔闻知。不知当时律历之颁,往来文告之词,以何为准?盖夫子作《春秋》亦已仍其国史之旧矣。自秦始皇立郡县,而民知有王,汉武帝建年号而民知有朔,万世之后,一统之治,威令行于山陬海隅者,二君之功也。至于废井田,筑长城,行夏时,表六经,皆为后人遵守而不能易,非有绝世之识独俞之识,何以与此?而经生谈无道主,动以为口实,不亦冤乎?

年号之改,莫数于武氏;其次则唐高宗、汉武帝;又其次则宋仁宗也。武氏在位二十二年,至十六改元,朝令夕更,直以为戏耳。高宗三十年中,而十五改元,盖自总、章仪凤以后,政自牝鸡出矣。汉武、宋仁俱四十余年,而武改元者十一,仁改元者九。其中或以人事,或以符应,多不过七八年,少至一二年而遽改,何不经之甚也?古今不易年号者,惟汉明帝、隋炀帝、唐高祖、太宗、宪宗、宣宗、懿宗,而享祚不永者不与焉。夫元者,始也。人无二始,帝无二元,而况十数乎?我国家列圣相承,惟于即位之逾年改元,终身不易,亦可谓卓越千古矣。

宋太祖改元乾德后,因与蜀王衍年号相同,有“宰相须用读书人”之语,然国朝永乐,则张遇贤、方腊已再命之,二人又皆篡贼之靡,何当时诸公失于详考耶?至于正德,亦同夏乾顺之号。而自古以正为号者多不利,如梁正平、天正,元至正之类,为其文一而止也。武皇帝虽终享天位,而海内多故,青宫无出,统卒移之兴邸,命名之始,可不慎哉?隆庆亦州郡名,改元之后,复令改州,此亦华亭不学之故也。

凡帝王之命名,不以山川郡邑,为其易犯也。梁萧正德改元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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