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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北史-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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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秋无年,愿更图也。但不可迁都。”帝於是分人诣山东三州就食,出仓谷以禀

之。来年遂大熟,赐浩妾各一人,及御衣绵绢等。初,姚兴死之前岁,太史奏荧

惑在匏瓜星中,一夜忽然亡失,不知所在。或谓下入危亡之国,将为童谣妖言,

而后行其灾祸。帝乃召诸硕儒,与史官求其所诣。浩对曰:“案《春秋左氏传》

说神降于萃,其至之日,各其物也。请以日辰推之。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

阴云,荧惑之亡,当在此二日之内。庚与午,皆主于秦,辛为西夷。今姚兴据咸

阳,是荧惑入秦矣。”诸人皆作色曰:“天上失星,人安能知其所诣,而妄说无

征之言!”浩笑而不应。后八十余日,荧惑果出东井,留守盘旋。秦中大旱赤地,

昆明池水竭。童谣讹言,国中喧扰。明年,姚兴死,二子交兵,三年国灭。于是

诸人乃服。

泰常元年,晋将刘裕伐姚泓,欲氵斥河西上,求假道。诏群臣议之。外朝公

卿咸曰:“函谷天险,裕何能西入?扬言伐姚,意或难测。宜先发军断河上流,

勿令西过。”内朝咸同外计,帝将从之。浩曰:“此非上策也。司马休之徒扰其

荆州,刘裕切齿久矣。今兴死子幼,乘其危亡而伐之,臣观其意,必自入关。劲

躁之人,不顾后患。今若塞其西路,裕必上岸北侵。如此则姚无事而我受敌矣。

蠕蠕内寇,人食又乏,发军赴南,则北冠进击;若其救北,则南州复危,未若假

之水道,纵裕西入。然后兴兵塞其东归之路。所谓卞庄刺彪,两得之势也。使裕

胜也,必德我假道之惠;令姚氏胜也,亦不失救邻之名。纵裕得关中,悬远难守。

彼不能守,终为我物。今不劳兵马,坐观成败,斗两彪而收长久之利,上策也。

夫为国之计,择利为之,岂顾婚姻,酬一女子之惠也?假国家弃恒山以南,裕必

不能发吴越之兵争守河北也。”议者犹曰:“裕西入函谷,则进退路穷,腹背受

敌。北上岸,则姚军必不出关助我。扬声西行,意在北进,其势然也。”帝遂从

群议,遣长孙嵩拒之。战于畔城,为晋将朱超石所败。帝恨不用浩言。

二年,晋齐郡太守王懿来降。陈计,称刘裕在洛,劝以军绝其后路,则裕军

不战而可克。书奏,帝善之。会浩在前,进讲书传。帝问浩曰:“裕西伐已至潼

关,卿观事得济否?”浩曰:“姚兴好养虚名而无实用,子泓又病,众叛亲离。

乘其危亡,兵精将勇,克之必矣。”帝曰:“裕武能何如慕容垂?”浩曰:“垂

承父祖之资,生便尊贵。同类归之,若夜蛾之赴火;少加倚仗,便足立功。刘裕

挺出寒微,不因一卒之用,奋臂大呼,而夷灭桓玄。北禽慕容超,南摧卢循。裕

若平姚而篡其主。秦地戎夷混并,裕亦不能守之。秦地亦终当为国家所有。”帝

曰:“裕已入关,不能进,不能退,我遣精骑南袭彭城、寿春,裕亦何能自立?”

浩曰:“今西北二寇未殄,陛下不可亲御六师。长孙嵩有经国之用,无进取之能,

非刘裕敌也。臣谓待之不晚。”帝笑曰:“卿量之已审矣。”浩曰:“臣常私论

近世人物,不敢不上闻。若王猛之经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少主,慕容

暐之霍光也;刘裕之平逆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帝曰:“卿谓先帝如何?”

浩曰:“太祖用漠北淳朴之人,南入汉地,变风易俗,化洽四海。自与羲、农、

舜、禹齐烈,臣岂能仰名。”帝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家国夷灭,一

身孤寄,为姚氏封植。不思树党强邻,报复仇耻,乃结蠕蠕,背德于姚。撅竖小

人,无大经略,正可残暴,终为人残灭耳。”帝大悦,说至中夜。赐浩缥醪酒十

斛,水精戎盐一两,曰:“朕味卿言,若此盐酒,故与卿同其味也。”

三年,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犯天棓。八十余日,至天

汉而灭。帝复召诸儒、术士问之,曰:“灾咎将在何国?朕甚畏之。”浩曰:

“灾异由人而起,人无,妖不自作。《汉书》载王莽篡位之前,彗星出入,

正与今同。国家主尊臣卑,人无异望。是为僣晋将灭,刘裕篡之之应也。”诸人

莫能易浩言,帝深然之。五年,宋果代晋,南镇上宋改元赦书。时帝幸东南舄

氵齿池,射鸟,闻之,驿驰召浩,告曰:“往年卿言彗星之占验矣。朕今日始信

天道。”初,浩父疾笃。乃翦爪截发,夜在庭中仰祷斗极,为父请命,求以身代。

叩头流血,岁余不息,家人罕有知者。及父终,居丧尽礼,时人称之。袭爵白马

公。

自朝廷礼仪,优文策诏,军国书记,尽关于浩。浩能为雅说,不长属文,而

留心于制度科律及经术之言。作《家祭法》,次序五宗,蒸尝之礼,丰俭之节,

义理可观。性不好庄老之书,每读不过数十行,辄弃之,曰:“此矫诬之说,不

近人情,必非老子所作。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设败法之言以乱先王之教。袁

生所谓家人筐箧中物,不可扬于王庭。”

帝恒有微疾,而灾异屡见,乃使中贵人密问浩曰:“今兹日蚀于胃、昴,尽

光赵、代之分野。朕疾疹弥年,恐一旦奄忽,诸子并少,其为我设图后计。”浩

曰:“陛下春秋富盛,圣业方融,德以除灾,幸就平愈。昔宋景见灾修德,荧惑

退舍。愿陛下遗诸忧虑,恬神保和,无以暗昧之说,致损圣思。必不得已,请陈

瞽言。自圣化龙兴,不崇储贰,是以永兴之始,社稷几危。今宜早建东宫,选公

卿忠贤陛下素所委仗者,使为师傅;左右信臣简在帝心者,以充宾友。入总万机,

出统戎政,监国抚军,六柄在手。若此,则陛下可以优游无为,颐神养寿。此乃

万代之令典,塞祸之大备也。今长皇子讳,年渐一纪,明睿温和,众情所系,时

登储副,则天下幸甚。立子以长,礼之大经,若须并大,成人而择,倒错天伦,

则生履霜坚冰之祸。自古以来,载籍所记,兴衰存亡,鲜不由此。”帝纳之,于

是使浩奉策告宗庙,令太武为国副主,居正殿临朝。司徒长孙嵩、高阳公奚斤、

北新公安同为左辅,坐东厢,西面。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丘堆为右弼,坐西

厢,东面。百寮总己以听焉。明元居西宫,时隐而窥之,听其决断。大悦,谓左

右侍臣曰:“长孙嵩宿德旧臣,历事四世,功存社稷;奚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

安同晓解俗情,明于校练;穆观达政事要,识吾旨趣;崔浩博闻强识,精于天人

之会;丘堆虽无大用,然在公专谨。以六人辅吾子,足以经国。吾与汝曹游行四

境,伐叛柔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群臣时奏事所疑。帝曰:“此非我所知,

当决之于汝曹国主也。”

会闻宋武帝殂,帝欲取洛阳、武牢、滑台。浩曰:“陛下不以刘裕欻起,纳

其使贡,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乘丧伐之,虽得之,不令。《春秋》晋士丐

侵齐,闻齐侯卒,乃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感孝子,义足以动诸侯。

今国家未能一举而定江南,宜遣人吊祭,恤其凶灾,布义风于天下,令德之事也。

且裕新死,党与未离,不如缓之,待其恶稔。如其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

将扬威,可不劳士卒而收淮北之地。”帝锐意南伐,语浩曰:“刘裕因姚兴死而

灭其国。裕死,我伐之,何为不可!”浩固执曰:“兴死,二子交争,裕乃伐之。”

帝大怒,不从。

遂遣奚斤等南伐,议于监国之前曰:“先攻城,先略地?”斤请先攻城。浩

曰:“南人长于固守,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今以大国之力,攻其小城,若不

时克,挫损军势,危道也。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滑

台、武牢反在军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若或不然,即是囿中之物。”公孙

表请先图其城。斤等济河,先攻滑台,经时不拔,表请济师。帝怒,乃亲南巡,

拜浩为相州刺史,随军谋主。及车驾还,浩从幸西河、太原,下临河流,傍览川

城,慨然有感。遂与同寮论五等郡县之是非,考秦皇、汉武之违失。时伏其言。

天师寇谦之每与浩言,闻其论古兴亡之迹,常自夜达旦,竦意敛容,深美之,

曰:“斯人言也惠,皆可底行,亦当今之皋陶也。但人贵远贱近,不能深察之耳。”

因谓浩曰:“吾当兼攸儒教,辅助太平真君,而学不稽古。为吾撰列王者政典,

并论其大要。”浩乃著书二十余篇,上推太初,下尽秦、汉变弊之迹,大旨先以

复五等为本。太武,左右忌浩正直,共排毁之。帝虽知其能,不免群议,故浩以

公归第。及有疑议,召问焉。浩纤妍白皙如美妇人。性敏达,长于谋计,自比张

良,谓己稽古过之。既归第,因欲修服食养性术,而寇谦之有《神中录图新经》,

浩因师事之。

始光中,进爵东郡公,拜太常卿。时议伐赫连昌,群臣皆以为难,唯浩曰:

“往年以来,荧惑再守羽林,越钩陈,其占秦亡。又今年五星并出东方,利以西

伐。天应人和,时会并集,不可不进。”帝乃使奚斤等击蒲坂,而亲率轻骑掠其

都城,大获而还。后复讨昌,次其城下,收众伪退。昌鼓噪而前,舒阵为两翼。

会有风雨从东南来,扬沙昏冥,宦者赵倪进曰:“今风雨从贼后来,我向彼背,

天不助人。又将士饥渴,愿陛下摄骑避之,更待后日。”浩叱之曰:“是何言欤!

千里制胜,一日之中,岂得变易?贼前行不止,后已离绝,宜分军隐山,掩击不

意。风道在人,岂有常也?”帝曰:“善。”分骑奋击,昌军大溃。

神二年,议击蠕蠕,朝臣内外尽不欲行,保太后亦固止帝,帝皆不听。唯

浩赞成之。尚书令刘洁、左仆射安原等乃使黄门侍郎仇齐推赫连昌太史张深、徐

辩说帝曰:“今年己巳,三阴之岁,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

败,虽克不利于上。”又群臣共赞深等云:“深少时常谏苻坚不可南征,坚不从

而败。今天时人事都不和协,如何举动?”帝意不快,乃召浩与深等辩之。

浩难深曰:“阳者德也,阴者刑也,故月蚀修刑。夫王者之用刑,大则陈之

原野,小则肆之市朝。战伐者,用刑之大者也。以此言之,三阴用兵,盖得其类,

修刑之义也。岁星袭月,年饥人流,应在他国,远期十二年。太白行苍龙宿,于

天文为东,不妨北伐。深等俗生,志意浅近,牵于术数,不达大体,难与远图。

臣观天文,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蠕

蠕、高车,旄头之众也。夫圣明御时,能行非常之事。古人语曰:‘非常之原,

黎人惧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愿陛下勿疑。”深等惭曰:“蠕蠕荒外无用

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人不可臣而使。轻疾无常,难得而制,有何汲汲

而劳苦士马。”

浩曰:“深言天时,是其所职;若论形势,非彼所知。斯乃汉世旧说常谈,

施之于今,不合事宜。何以言之?夫蠕蠕者,旧是国家北边叛隶,今诛其元恶,

收其善人,令复旧位,非无用也。漠北高凉,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则北迁,

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蠕蠕子弟来降,贵者尚公主,贱者将军、大夫,居

列满朝。又高车号为名骑,非不可臣而畜也。夫以南人追之,则患其轻疾;于国

兵则不然。何者?彼能远走,我亦能远逐,非难制也。往数入塞,国人震惊。今

夏不乘虚掩进,破灭其国,至秋复来,不得安卧。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无岁

不警,岂不汲汲乎哉?世人皆谓深、辩通解数术,明决成败,臣请试之。问其西

国未灭之前,有何亡征?知而不言,是其不忠;若实不知,是其无术。”

时赫连昌在坐,深等自以无先言,惭不能对。帝大悦,谓公卿曰:“吾意决

矣。亡国之臣不可与谋,信哉!”而保太后犹疑之。复令群臣至保太后前评议,

帝命浩善晓之令寤。

既罢朝,或有尤浩曰:“吴贼侵南,舍之北伐,师行千里,其谁不知?蠕蠕

远遁,前无所获,后有南侵之患,此危道也。”浩曰:“今年不摧蠕蠕,则无以

御南贼。自国家并西国以来,南人恐惧,扬声动众,以卫淮北。彼北我南,彼征

我息,其势然矣。北破蠕蠕,往还之间,故不见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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