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陷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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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技术训练,不要说在房间里清清闲闲地跟她聊聊天了,就连会男朋友的时间都不可能挤得出。本来,方胜男是怀着几分新奇、几分窥探欲走进这间女警宿舍的,可她们竟然是再平常不过的女人,跟方胜男自己以及方胜男所见过或接触过的女人毫无二致。也化妆,也打扮,也爱笑,也喜欢穿时髦衣服,也是为一点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同样也需要寻觅一个可以依托终生的好对象。没过三天,她的新奇、她的窥探欲便百无聊赖地打道回府销声匿迹了。江队长一直住在队里,一边配合着戴辉取得更多的证据,一边根据从骨灰盒底部采到的指纹和从殡仪馆管理员那里了解到的大致情况寻找着那个窃手。过来看过她几回,有时也打个电话跟她聊聊,但绝大多数时间,方胜男都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度过的。不能上街,不能出门,真是很憋闷。
案情在一步步向纵深挺进,戴辉常有新的消息传给江队长,方胜男则一天天变得无事可做。她向江队长表达过要回家的意愿,江队长非但不允许而且更加严格地要求她不能随意出门。在海顺的案子没有了结之前,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人身安全,以防万一,田芬的悲剧一定不能在她身上重现。江队长对田芬的死一直觉得很愧疚,他说他最不该的是忽略了海顺的背景还有势力,如果上一次就不要公开立案,采取现在这种暗查的办法,田芬一定不会失去年仅二十七岁的生命。
好在宿舍有台电脑,而且可以上网,于是方胜男整天与网络为伴。先是看网上新闻,后来发现还可看到股市盘面。此时的股市已经由熊转牛,她买的股票也脱离了底部,日益攀升,眼看便可到达解套的价位,可以将田芬的那些钱还给田芬的老父亲了,只因早先没有办理网上操作手续,此时只能干瞪两眼。中国股市历来熊长牛短,k线图表明着这轮行情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如果再次被套,又不知熬到何时才能盼来如此难得的良机跳出陷阱。给梅姐打过几次电话,想问问她的股票卖了没有,但白天晚上都没人接。真是折磨人!于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每天起来吃过早饭便一头扎进聊天室。聊天室名目繁多,千奇百怪,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一个个网站,随时都向她敞开着色彩斑斓的大门。她十指不闲,忙弹紧击,从这个出来又从那个进去,随心所欲,畅所欲言,渐渐成为了网上的熟客。只要“绵羊”一出现,随即会有热情的网友向她问好。
“绵羊”是她第一天上网自报家门时的即兴之作,实际上就是她大学的绰号。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为什么当时就敲上去了这样一个网上昵称。然而,此时她哪里能想得到,有一双眼睛已经悄悄地盯上了她。
这一天,她像往常那样匆匆忙忙扒过早饭,洗净碗筷,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电脑,兴致勃勃地进入了昨天下午让她乐不可支的那个聊天室。因为她刚结识了一位新网友,叫烈日伴月。这名字看起来就有趣。从两点问好到六点886(意即再见),她与烈日伴月私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烈日伴月思维敏捷,口若悬河,谈今论古,妙趣横生,并且自谦为青蛙(意即丑男人)。网络这玩意儿的最大优点就是让每一位上网者感到无限的宽松,无论谈得来还是谈不来,面对着的都是一台现代化机器,全部靠手指击弹而出的文字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屏幕上神侃,彼此之间也许远隔千里抑或近在眼前,但谁也搞不清。如果真有一天亲密的网友在街上碰个面对面,也会互不相识。如此一来,便彻底甩脱了人们面对面交谈时原有的那种矜持、那种字斟句酌、那种话到嘴边留三分的自我控制,那种对于思维的自我干扰。
此刻,方胜男带着昨天的乐趣进入网站。刚一进去便见到了烈日伴月。
方胜男立即问好。烈日伴月以同样的热情向她致意。于是,屏幕上出现了如下字幕:
烈日伴月对绵羊说:“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绵羊对烈日伴月说:“是吗?这倒也挺浪漫的。我今天好像是专为了你才上网的。”
烈日伴月对绵羊说:“我能肯定,您是一位女性。”
绵羊对烈日伴月说:“何以见得?”
烈日伴月对绵羊说:“因为您提到了浪漫。比如鲜花,假定为槐花吧,纯情女子看到的是美丽,闻到的是芬芳,而男人则会想起上一次吃槐花时的清爽、微甜的滋味。因为这个外来语,一般不会录入男性的思维范畴。”
绵羊对烈日伴月说:“有道理,深沉而有哲理。女人注意表象,男人注重实际。我想,您一定是一位善于观察又勤于思考的人。”
烈日伴月对绵羊说:“过奖。真想见到您。”
绵羊对烈日伴月说:“您很聪明。我就在家里,看您能不能像在网上一样,几个小时之内找到我。”
烈日伴月对绵羊说:“不对!您此刻不在家!能否对我讲实话?!”
方胜男有些诧异,这位不知何方的网友怎么会知道她不在家,而且这么肯定,像是经过了一番调查似的?
她问:“您怎么能肯定我不在家?”
对方答:“反正我能肯定,并且十分清楚您现在的处境。”
她再问:“何种处境?”
对方再答:“一只小羊被圈进了羊圈不能自由出入的处境。”
方胜男彻底惊讶了,惊讶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这个烈日伴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正在干着什么?怎么会对自己目前的情况一清二楚?她下意识地环顾一下四周,着重盯了盯左边向外面敞开着的窗户还有右边对着走廊的门缝。
窗户的对面是市局的行政楼,虽然隔着一道墙但也能看清市局院内的一切。市局的停车场,有几辆汽车和几辆摩托车,除了两位刚从车里下来的警察正缓步走向行政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宿舍的走廊里很安静,听不到半点的响动,跟平时不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一样,静谧无声。四周的这种毫无异常,使方胜男不寒而栗。一阵凉风越窗而入,吹在她紧绷的脸颊和瘦弱的肩膀上,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立刻离开电脑,穿上外衣。此时烈日伴月的又一句话出现在显示器上:“我一定要找到你!”
方胜男不敢再跟这个人纠缠,也顾不上关掉电脑,推开房门,一气冲下楼梯冲出宿舍楼,钻过小门,急速向刑警队跑去。
第八十章第八十章
烈日伴月是半个月前出现的。起初,烈日伴月言语不多,进入聊天室除问好之外再没有其它的话语,方胜男几乎注意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少言寡语的入场者。一般刚接触网络的人都是这样缩手缩脚,谁也不会在意。后来,这人开始参与了,不时对别人的言论插入几句自己的观点,再后来便充当起聊天话题的引头者和主要谈论者,其活跃度一日胜似一日,而且渐渐显露出了一种潇洒还有幽默。
与如此健谈又如此令人开心的网客聊天,简直就是一种享受。细细想起来,烈日伴月似乎特别爱接她的话茬,有时甚至宁可放弃正在谈论的主题也要随着她走下去。只要她一开口,这人就像熟练的线路工,从中找出恰到好处的茬口,接得自自然然,接得光洁无痕,并且趣味横生。昨天,方胜男索性向这位多日以来对自己抱有浓厚兴趣的网友敞开了话匣,但怎能料到,今天竟出现了如此直露、如此令人心悸的一幕。
江队长听了她的汇报,略加思考,将一份正在阅读的案卷锁进抽屉,叫上一名技侦员快速走进单身宿舍楼。
烈日伴月并未离场,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方胜男的回应,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缠硬磨的准备,而且有恃无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过所有的对话,让人不能不联想到海顺公司,至于他们怎么认定了“绵羊”就是方胜男,目前还是个一时捉摸不透的谜,也有可能他们尚处于试探之中,并未完全确定。
江队长问技侦员,有没有办法查出这个人的所在位置。技侦员轻松地说,完全可以。然后简要地解释几句。
江队长琢磨了一下,让方胜男敲上去这么几行字:“对不起,刚才有事打扰,对您怠慢了,请不要介意。您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不过哪位女性不是圈在圈里的羊呢?其实,许多男性就是关在笼子里的狼。此刻,我的心在嗵嗵乱跳,让我平静一下好吗?下午两点,我会准时在这里等待您的到来。”
方胜男心领神会,这是有意干扰对方,同时也为下一步行动创造时机。她将这段话一字不落地送上显示器之后,末了又加上一句礼貌用语“886”。
经过一个中午的忙碌,方胜男坐在了刑警队指定的电脑前,准时进入了那个聊天室。她的任务就是稳住烈日伴月,给技侦员拖延出查找对方所处位置的时间。
烈日伴月已经提前进场,见到绵羊二字立刻问好。如此肆无忌惮的举动让江队长怒不可遏。一刻钟后,技侦员的电脑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个电话号码,江队长命令方胜男马上退出。方胜男迅速道别,并按照江队长先前的指示,约定烈日伴月晚上七点再见。吃过晚饭,烈日伴月守约如故,依然提前到达,而且口气越来越硬、越来越急,监测屏上显示出的电话号码也与下午的完全一致。
这个电话号码是邻省东州县的,从编码特征来看,不是小灵通而是一部固定电话。江队长一边让方胜男继续“聊天”,一边通过电话与该县公安局联系。正好那里的技术科有一位曾经跟他一起办过案的熟人,江队长几句话说明了查询目的,对方也三下五除二报出了查询结果。令人高兴的是,这部电话并不是网吧的,而是在一栋居民楼里。
只要地点固定、有街有号,就不愁控制不了你!说不定还可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加速对海顺公司走私案的侦破进程。江凯国立即向边副厅长汇报此事,并请求增加办案人员。边副厅长认为目前对海顺公司的密查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效,而且线索日益丰富,头绪也逐渐繁杂,的确需要增加办案人员。现在厅里已经派出去了好几个人,根据戴辉提供的线索在暗地收取证据。现在可以考虑从刑警队就地增补人员。当然,关于戴辉和方胜男,在最终结案之前只字不可泄露。戴辉继续秘密卧底,方胜男依旧是江凯国的本家亲戚。
事不宜迟,江凯国找来了梁副局长和赵探长。梁子认为江凯国对案情已有通盘的掌握,适合坐镇指挥,当即表态,特案特办,忽略原有职务,一切听从江凯国的安排。江凯国也顾不上客气,随即命令他们二人立即出发。
做完布置,江凯国回到电脑机房,方胜男正按照他的指示在与烈日伴月全力周旋,引对方上钩:
“您的话令我心动,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见到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光顾寒舍?我随时都会回到家里等您。”这是方胜男打出的字幕。
“您终于答应了,我也总算是有机会见您一面了。不过,第一次面晤就上您家,显得不够慎重。我是说,我俩毕竟还没有见过一面呢。您说呢?”看来,烈日伴月不想自入罗网。
“那您说个地点吧,我随时赴约。哟,还不知道您在哪里呢,全国这么大。”
“我离您不算远,长途汽车大概需要十个小时。您啥时能来,到时我去车站接您。”烈日伴月的确对方胜男很熟悉。
“干吗非得我过去呀,一个女孩子家的?您就不能来一趟吗?”
“事太多,脱不开身,这学期的功课太紧。”
“这么说,您真的是位教师呀!太好了!我一定去您那儿。后天行吗?”
“完全可以。我在东州县,您早晨七点上车,我下午在长途车站接您。我的心也开始了嗵嗵乱跳。”
“好的。我明天一大早就去买票,最迟十点与您联系,886。”方胜男遵照江队长的指示,敲完了最后一句话。
关掉电脑,她大汗淋漓,上衣紧紧地贴在了后背。
原以为住进了市局宿舍楼就不会再有新的麻烦,可以安安稳稳地等待着郝董一伙最终落入法网,哪承想又不依不饶地跳出来个烈日伴月。尽管相距遥遥,可面对显示器还是有一种让人气息难连又无法抑制的惶恐,她觉得自己很难再经得起那种日惊夜怵的生活了。她问江队长,是不是真的要她去东州?江队长点点头告诉她,如果东州的事情不顺利就得让她作诱饵,不去不行。她的心顿时紧缩了一下。
半年来,各种意外,各种刺激,实在经历得太多、太多,全身的神经简直都快要绷断了。先是想挪用田芬的钞票,正想打开那个旅行包时,田芬敲响了她的家门,结果面对着田芬,她羞臊慌乱得不知所措;接着是田芬的突然死亡,使她难以置信又因为一时还不上那八万块钱而愧疚难当;进了海顺公司以为是时来运转,却很快发觉其实是跳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