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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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不浅啊,楼队长,”平川一脸好笑地扫过楼夕梨花带雨的睡颜,语气里几分是嫉恨,“只不过,他到底来不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语罢,恶狠狠地回过头,锐利的目光一下扫过身旁白衣少女的微微颤颤,“都办妥了?”
大约是因为害怕,少女禁不住抖了一下,这才毕恭毕敬地点点头。
“记住,只有他来了,你才能走。”
平川的话冰凉刺骨,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如利刃般戳进少女心里。
少女轻声说“是”,极力遏制着眼角就快落下的泪水,拼了命地屏住呼吸。
“乖,只要你听话,就永远都不会变成红桃7。”
像是感应到少女的恐惧般,平川似笑非笑地回过头,一手衔起那处冰冰凉凉的小脸。
然后是如毒蟒般,一跃而上的亲吻,舌尖的唾液浸满少女本就惊恐的双颊,留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毒液。
省厅。
专案组会议室里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你不是整晚都和楼夕在一起么,倒是和大家解释一下,楼夕怎么就不见了?”
郁照一脸恶意地看着江炎,语气里的责问和愠怒毫无掩饰。
“郁照,”季婷讨好地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襟,轻声劝了几句,“酒店监控显示楼夕是自己出去的……”
“自己出去又怎样?他们不是订婚了么?身为警司,难道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让楼夕自己一个人出去是多危险的事情?”郁照的语速极快,眼里熊熊的愤怒就快冒出火来,“我也不知道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犯人分明就是以楼夕为模板找到受害人!”
“郁照……”季婷有气无力地喊了几声,刚想说些什么,却一眼瞥见邵宇脸上同样的嗔怒。
“我觉得郁哥说得挺对,”黝黑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情绪,邵宇顿了顿,几乎是第一次,对江炎的做法提出质疑,“退一万步来说,江警司,我们队长消失的时候,你在哪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凌冽。
江炎从来都不是擅长解释的人,也不愿去做任何解释。
楼夕失踪。
除了怪罪,谁都体会不到他内心千刀万剐的疼痛。
是最柔软最不能被触碰的角落遭到侵袭,不留余地地,几乎要将他击溃。
不接电话,不见踪影。
发现她失踪的第一时间,他几乎翻江倒海般找过了整个宾馆,拖着本就疲惫的身影在监控室里放了一遍又一遍的录像。
直到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却怎样都找不到她离开的方向。
第一次,他变得心慌意乱,情绪焦躁。
明明他已经找到线索,就差那么一点点,谁料却被人抢先一步,提前握住了自己的软肋。
江炎站起身,纷乱的情绪里早已理不清任何思绪。
仅有的,只有楼夕的笑容。
一点一点,是某种变异的疼痛,戳得他生生不能自己。
“那……那个……江警司……”
推门而入的年轻通讯员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大约是跑得太快的关系,黝黑的双颊涨得通红,“咱们……咱们距离边上的垃圾处理站里……又……又发现了一具女尸。”
像是石沉大海般,会议室里静得似乎只剩下通讯员沉沉的喘息声。
江炎猛地回过神来,只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不对,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平川,他绝不会那么快就牺牲楼夕。
这和他的分析出入太大。
不可能,说不通。
江炎极为烦躁地摇了摇头,套上衣服就朝门口跑去。
索性,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警局边上发现的女尸并非楼夕。
和先前所有受害人一样,女尸左脸印着血色的红色桃心,支离破碎的尸体端端正正地摆成了个“6”形。
江炎俯□,极为认真地查看着尸体的情况。
完全没有任何不同先前的犯罪手法,说明嫌疑人并没有产生什么心理上的变异。
那是为什么?
江炎皱起眉,却猛然瞥见尸体手里隐隐露出的白条。
为避免尸体和可能性证据被破坏,直到回了警局,众人才在季婷等人的帮助下,取出了受害人手里紧拽的东西。
浸满血迹的便条和揉得快要碎裂的相片,季婷有些犹豫地递上前,下意识地扫过江炎的双眉紧皱。
“不来做个交换么,江炎。”
是用报纸拼凑出的段落,像某种恐吓一般,带着可以想象的嘲讽语气,俨然纸上。
而相片里,楼夕略显苍白的脸上血迹分明。
红肿的额间还有向外冒出的殷虹,双眼紧闭下,楼夕本是粉嫩的红唇因为失血微微发紫。
“今晚十二点,旧码头见。”
新闻里面色苍白的记者不断报道着发现新受害人的消息,平川一脸好笑地盯着屏幕里人们的满眼惊慌,很是玩味地摆弄着手指,极为满意地开了口。
你现在,是不是也很难过呢。
心爱的女人被人折磨,哦,对了,还有止也止不住的伤口。
平川看了一眼身旁昏迷不醒的楼夕,一时间,笑意盎然。
☆、第57章 迷雾重重(八)
“不可能。”
毫无商量的语气,郁照猛地将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摔,因为愠怒的脸色涨得通红。
“那你想要怎么样?事情很明显就是冲江炎来的,就算我们去,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是难得的恼怒,季婷略显焦躁地看着面前人,忽然的脱口而出。
或许是因为说中了心事,郁照原本难看的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他垂下眼,有气无力地拉开椅子坐下。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喃喃轻如自语,季婷愣了愣,明显看到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
“我知道你在乎楼夕,”季婷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说出的话,带着几分酸楚的情绪,“但是,事已至此,除了江炎,谁都没有更好的能出面把她救回来的办法,不是么?”
“如果不是他,楼夕也不至于被绑架。”“江炎”的名字对此刻的郁照来说就是难以言喻的某种刺激,他抬起头,反将一军。
“你能不能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季婷被他的态度搅得一片混乱,她回过神,只觉得是咬牙切齿的怒意,“就算你真的把她救回来,楼夕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郁照!”
是忽然的停顿,不大的办公室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我……从来没有祈求过能和她在一起……”
郁照极为轻地说了一句,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这话里的份量。
季婷看着他,只觉得鼻尖酸得厉害,一时间,控制不住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郁照你这样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和楼夕的关系,是我不对,是我让你见到她,可是那也是过去的事不是么。那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去追究了么?现在算什么?这样算什么?”几乎是带着哭腔,季婷垂下眼,泪水如断了线的串珠一般滴滴落下,“我呢?我又算什么?”
郁照有些懵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竟无言以对。
他知道她喜欢他,从见到的第一眼,季婷的活泼、可爱都让他微微有些心动。
只是,谁让他又见到了楼夕。
见到了那个他朝思夜想的梦。
如果说江炎爱她,郁照自以为,自己对楼夕的爱绝不必江炎少到哪里去。
只是他不能,因为她心里早已有了另外的人。
他逃避,试图说服自己去接受季婷,试图去改变一些什么。
然而,这一次,在听到楼夕被绑架的消息时,内心迸涌而出的,除了愤怒,便是意乱心慌的措手不及。
什么江炎、什么订婚、什么五年之约。
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被郁照抛在脑后,他能想到的,只有把她救出来,只有再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从头到尾,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或许早已容不下季婷。
郁照抬起头,挪动的唇间是让人最不想听到的字眼。
他说。
“季婷,对不起。”
夜幕时分。
江炎放下手上握得温热的资料,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楼夕留下的衣物。
他将它们叠得整整齐齐,好叫她在回来时候一眼就看到。
这种紧迫而不切实际的心慌意乱,让江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法静下心来。
他怕她受伤,这种恐惧像某种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般,让他不能自持。
“等我,楼夕。”
江炎抬起眼,镜中人面无表情。
年久失修的旧码头上,刺骨的风生生作响。
楼夕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浑身上下却似拆了骨头般的使不出力。
额间肿胀的伤口让她动弹不得,只稍稍挪了挪脖子,就生生顿顿痛得不能。
平川一脸笑意地靠在江边,又是极快地扫过一眼楼夕昏昏沉沉的侧颜。
“很准时嘛,”上扬的语气里全全是满意,平川直起身,狠狠掐了一把楼夕额间的伤口,才刚结上的新痂猛地散开,一时间,血流不止,“江警司,幸会。”
楼夕疼得发憷,拼了命地转过脸,昏暗街灯下,终于看清了前方来人的影子。
江炎。
是江炎。
一时间,千种万种说不清的情绪怵然涌上心头,楼夕只觉得鼻尖酸楚得厉害,视线也早已看不清楚。
“别担心,我在。”
江炎的身影愈来愈近,寒风凛冽里,楼夕听到的,却只剩下这样一句。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那样,带着明媚无比的春光,照暖她的心间。
“光说不做可不行啊,江警司。”
平川极为好笑地扫过两人的腻腻歪歪,伸手指了指楼夕血流不止的伤口,“哎呦,这么多血啊,连我看了都心疼了。”
“你想怎么样?”江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男人的讪讪笑意,语气冰凉。
“怎么样?”平川眯起眼,不轻不重地重复着江炎的话,“给您的便条上写得不是很清楚么,做个交换。”
语罢,竟是饶有兴致地偏过头,笑了,“小梦死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好活的,只不过,要不要你的红桃皇后和我一起陪葬,可就是你的选择了,江警司。”
刻意的加长音,平川动了动步子,一手掐起楼夕显瘦的下颚。
“想必楼队长还不知道,当年楼法医为了你和黑桃J做交换的事吧……”平川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楼夕身上,猛地一阵贱笑。
江炎很明显地愣了愣,风向他眼里吹进了沙,有些隐隐绰绰的痛,“她知道。”
平平静静的三个字,却叫他疼痛难熬。
平川眯起眼睛看着江炎,擒着楼夕的手松了松,颇具玩味地向前走了两步。
“不可能。”
一字一顿,像是试探,却又不是。
“如果不可能,她又怎么会只身来找你,”江炎的思绪转得飞快,仿佛可以预见的那样,狼狈不堪的女孩瘫坐在房间中央,心中咒骂着自己的名,“却是,一开始我想瞒着她,可你觉得,瞒得住么?”
平川偏头想了想,语气沉凝,“既然是这样,那就更好办了。还用我开口么,江警司。”
凉风徐徐,吹皱了未来所有的幻象。
额间有血留下,流进嘴里,成了最为苦涩的腥甜。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选择。
凉风瑟瑟,楼夕仿佛又看见十多年前,父亲毅然决然的身影。
带着梦中无法忘却的,颤抖而不愿的疼痛。
江炎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眯起眼睛看她,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的模样。
然后他笑了。
好像第一次吻上她额间时候那样,幸福的,捂着嘴笑了。
“傻丫头,”江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气轻像是怕惊着了树桠上熟睡的麻雀一般,“听话,闭上眼。”
她仿佛看透了他的选择,如果十几年前是楼天明选择了江炎,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也如那样一般,铁了心地想要换自己的命。
“不要……”
费劲气力地喊叫,血水和泪水混作一段,楼夕只觉得脸上干干涸涸的疼,还有心里绵延不断的情绪,撕心裂肺,痛骨彻心。
明明在知道父亲秘密的一瞬间,她还是恨着的。
明明是因为赌气不想再依赖他,所以才以身犯险。
却在真真正正看到他的那一刻,痛得连心跳都快停止。
如果过去是痛,你欠我的未来还要怎么去弥补。
不要。
不要答应他,江炎。
不要。
是深潭,是跌落,是不堪。
像是襁褓里的婴儿,楼夕只觉得自己身处无线黑暗之中,全身上下使不出任何气力。
江炎。
江炎呢。
四周寂静,静得只能听见楼夕自己的心跳声。
恍恍惚惚间,时光的另一头,她好像看到了些什么。
是